第四十章 干柴烈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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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秦老夫人病了,请遍杭州城所有的大夫都不见好,就只得前去阴阳医馆请名满苏杭的东方大夫来诊病。

    应东方琉璃的要求,秦雅暂时被莫安接进莫府。

    在莫府的日子,痛苦又甜蜜。和姐姐、莫安共居在一个屋檐下,她更能看清心上人眼中的那一抹愁云。可她又能如何呢?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想过若是母亲的并不会好转,那她和莫郎,会不会还有一丝转机?

    可东方琉璃不曾让人失望。

    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母亲确实从那边鬼门关处回来了。

    看着病情好转驱于稳定的母亲,秦雅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伤心。

    幸好,母亲不肯住与秦府了。

    虽然也不是令人欣喜到跳跃的消息,但至少,她与莫郎又能在一处了。

    四月中旬,是姐姐与莫安的婚事。

    杨柳青青啊,该来的日子还是到了。一大早上秦雅就被母亲派去厨房给慧姨打下手做喜饼。

    多么残忍的事!她的心上人要娶妻了,新娘子不是她,她还要为他们的婚礼做出一盘盘喜庆的龙凤呈祥喜饼讨喜气。

    发酵了一夜的面团蓬松的刚刚好,加入鸡蛋、猪油、糖搅匀,浅黄色的面团被她从盆中取出,秦雅想将它揉成光滑的面团,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小小姐,你放糖了吗?”

    慧姨看见秦雅脸色惨白,过来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没,没有。”

    秦雅的脑子混成了一片,眼前也一团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身旁的人问了些什么。

    “小小姐,去歇会吧,喜饼我来做。只有锅知道饼熟了没有。但你看看你,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慧姨不停地催促着,秦雅终于肯离开厨房。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从厨房中出去,慧姨哪能不理解她的难过?可眼下,她该担心的不是小小姐,而是这团淡黄的面团有没有因为秦雅的难过而废了。

    做好喜饼,每一个程序都很重要,老秦家风光了几代人,这种重要场合是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差错的。慧姨将大面团在手下反复揉匀至没有气泡,揪成一个个小面团揉光了再擀成一厘米厚的薄饼置于温暖处再次饧发。

    约摸几柱香功夫后,饼胚已发至两倍厚。慧姨熟练的将其取出置于温热的平锅内,用小火耐心的烙制双面金黄。

    等到一切结束后,一摞摞喜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看起来秦雅的走神并没有影响到喜饼的美味。

    慧姨拿起最上面的那块,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香味混杂着芝麻,在她唇间溢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浓郁的悲伤突然漫上她的心头。

    慧姨想起了她为老秦家准备的一场场婚宴,想起了年轻时的她自己。

    在她活过的这数十年间,从来也没有为什么而哭过。甚至在秦老夫人的母亲,也是她的母亲赶走她的心上人时,她也没有哭。反而,她为此感到解脱。人生短短几十载,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牵挂人的滋味。但她不知道现在她怎么了,眼泪止不住的就往外涌,胸腔像被人挤在了一起,痛的令人窒息。

    秦雅还不知道正在厨房里的慧姨遭受的变故,她穿过长廊,想在角落里再看一眼她的心上人。她就站在阑珊之后,看着院中一身喜服,拉着他的新娘穿过众人席间的人。他的唇紧抿,挺拔的身躯在火红喜袍的衬托下越发的修长。

    秦雅的脸白的吓人,万千喧哗在她耳中退去,天地间寂静的,只留下了那抹大红的身影。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就向着那人走去。

    哪怕她知道,只有自己的姐姐,秦婉,才是今天这场盛宴的主角,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上前,想要靠近那个人。

    莫安,她喜欢了三年的人,盼了三年的人,没有等到他的负心,却被自己的亲人活活拆散,娶了自己的姐姐为妻!

    穿过热闹的人群,秦雅只觉得到处都是对她的嘲笑,仿佛全天下人都知晓她的难堪,在她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

    “看,这就是秦府二小姐,我听说之前,莫大人可是要娶她为妻的。两人书信来往了三年多。”

    “那又如何?莫大人最后还不是娶了大小姐秦婉?我瞧着秦婉姑娘倒是比她好上许多,温文尔雅,落落大方。”

    “就是就是,你们是没看见她那副不知廉耻的样……”

    秦雅几乎就要哭出声来,倔强的眼泪在她眼眶中不停地打着圈,抬头,刚好对上那边凤冠霞帔的人,隔着红盖头,秦雅都能感觉得到她得意的目光。

    她像一个胜利者,洋洋自得的看着她,仰着高傲的头颅。理所当然的和原本是她相公的莫安拉着喜绳,互拜天地。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像极了小时候她逃课,被一个私塾里的孩子推下漠北唯一的一条河中,河水淹没了她幼小的身体,咕咚咕咚灌进口中、鼻中时的感觉。

    窒息的感觉。

    婚礼的仪式还在进行,和莫安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个大雨天的漠北,一身湿衣同她争辩的公子,拉着她的衣袖许诺的莫安,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一生只爱她一人的,莫知府。

    不知是什么时候,亢长的仪式终于结束,穿梭在宾客间敬酒的莫安站在了她的身侧,趁着下人们上喜饼的功夫,俯在她耳边。

    “雅儿,你觉得我幸福吗?”

    “为什么不呢?我觉得你,很幸福。”

    莫安,此刻的他与秦雅靠的是如此的近,远远超出了世俗对姐夫和小姨子亲密关系的认知。他也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贴在秦雅身侧,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否就是你所想的,但我知道,在这场婚宴上,我虽然没流下眼泪,但当我站在你面前时,站在我唯一爱的女人面前时,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