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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均、李昌华叔侄四人跟刘卫东主任来到公社供销社会议室,进门一看,公社革委会第三书记兼武装部长王祥军、枝山公社派出所所长李维铭、公社供销社副主任黄廷贤和三个不认识的,他们早已来到了会议室,好像是专为等待李昌均、李昌华叔侄四人似的。
李昌均、李昌华叔侄四人坐下后,刘卫东主任说:“首先,完(我)给大势(大家)介绍一哈(一下)各位……”
“刘主任,乃个(那个)肇事的覃娜娜售货员,乃们没来(怎么没来)?当事人没有到齐,蔫觉得开歹个会合适么(你觉得开这个会合适吗)?”李昌华一针见血地提出异议道。
李昌华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今年22岁。高中毕业后,因为他外公是地主成分,几次推荐上大学,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挡在大学的大门之外。他从进会议室大门起,就找着覃娜娜,可是,就是没有看见她在哪里。所以,等刘卫东主任刚一说话,他就给刘卫东主任提出这两个问题。
听了李昌华的话,坐在不认识的三个人中间的、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人,立即反驳李昌华道:“没得么得(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完(我)从县里急匆匆地赶过来,总不可能因为某个当事人不在,而不开歹个会哒吧(而不开这个会了吧)?年轻人,请注意一哈蔫的言行(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完的言行乃们的哒(我的言行怎么的了)?是危害社会哒(了),还是把蔫们(你们)的鬼把戏给戳穿哒(了),心里不舒服?用县里来的名头,来吓服完们歹些社员群众(来吓服完们社员群众)?”李昌华好不让步理论道。“完们(我们)再次申明。肇事人覃娜娜不到场,完们觉得开歹个会(我们觉得开这个会),不合适!”
“完港合适就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那个五十岁左右的人霸道地说。
“常言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完们歹方(我们这方),既是受伤害者,又是冤屈者。为此,肇事方不到场(会),完们(完们)不管蔫(你)是乡里、县里的,蔫既是港蔫是地区的(你即使说你是地区的),或是省里的,完们(我们)拒绝开歹样(这样)毫无意义的会。”李昌华态度很坚决地说。
“卫东,完们(我们)不管乃些(那些)外在因素,开始开会吧!”那个五十左右的人强硬地说。
那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是县供销联社分管人事、商品计划调拨工作的副主任覃正河,也是覃娜娜的父亲。因覃正河的亲母舅在某地区机关任要职,有了这座靠山,谁都让他三分,这是其一;其二,当时是计划经济时代,买什么都要凭票,靠每年的计划调拨,他手中掌握着人事、商品计划调拨大权,没有谁敢得罪他。即使是县政府,也得礼让他三分。
正因如此,他飞扬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平日里,总是以强硬的态度,或者是征服的态度去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为此,人们背地里称他“轻过火”。
李昌华未等刘卫东主任开口,拉着李昌均父子三人站起来,说:“乃蔫们替开吧(那你们去开会吧)!完们要走哒(我们要走了)。不过,而今完(现在我)当着各位领导的面,向王副书记和李所长正式备案:自今格儿歹个时嗝儿起(自今天这个时候起),因为歹个事儿(这件事)引来的任何行为,都与完们(我们)无关。理由就是,完们(我们)是受害者,完们(我们)是无素质的一群农民,抗不过七(吃)国家粮的蔫们(你们)……”
说完,李昌华拉着李昌均父子三人扬长而去。
“轻过火”见李昌华叔侄四人开门而去,心里那个气啊,真是不打一处来。心想,在MS县,谁敢与自己抗衡?李昌华叔侄四人的离去,不是在向自己挑战吗?尤其临走时,抛下来的那几句话,更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他想到这里,向刘卫东主任问道“卫东,刚才格儿的乃几个(刚才的那几个),叫么得名字(叫什么名字),是乃个大队的(是哪个大队的)?蔫跟完(你给我)好好地查清楚。”
此时,公社革委会第三书记兼武装部长王祥军,原来只是听别人说过“轻过火”,今天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后,觉得他做得太差劲了。于是,他假装微笑地说:“哦,不用查,完晓等的(我知道的)。”
“王书记,蔫晓等(你知道)?他们是从乃里(哪里)钻出来的?”覃正河问道。
“覃正河同志,完们(我们)都是组织多年培养出来的干部,港话少许留点儿口德。”王祥军副书记说。“不是吓服蔫(你),蔫们今格儿把祸惹大哒(你们今天把祸惹大了)。信不信由蔫(你),到时,别港完没有提醒蔫(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接着,派出所李维铭所长也点了点说:“覃主任,蔫们今格儿真的惹祸哒(你们今天真的惹祸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轻过火”不仅不反思,反而觉得王副书记和李所长在吓服他。想到这里,“轻过火”仍然摆出一副傲慢无礼、唯我独尊的样子,说:“完老覃怕过乃个(我老覃怕过谁)?完等着(我等着)……散会!”
王祥军副书记实在是忍住了,但还是强装微笑地说:“老覃,是散会还是继续开会,不应该是蔫港哒算吧?”
派出所李维铭所长笑着附和道:“是哈(是啊)。蔫(你)是枝山公社的客人,完们(我们)才是枝山公社的主人。蔫(你)有‘喧宾夺主’之嫌。哈……哈……哈……”
“轻过火”被王祥军副书记和李所长一唱一和搞得下不了台。他把目光投向他的下属们,寻求救援。可是,他的下属们,却装作没有看见,故意低着头,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解围。他窘迫的同时,心想,你们等着,我覃正河不整死你们几个,就算你们四个是我的亲爹。
想到这里,“轻过火”猛地站了起来。
王祥军副书记说:“老覃,乃们的(怎么的),准备离开会场哈(啊)?”
派出所李维铭所长接着王祥军副书记的话,说:“乃乃们会呢(那怎么会呢)?覃主任晓等(知道)会还没有开,问题还没有处理,乃们(怎么)会自作主张地离开呢。无论乃们港(无论怎么说),他是县里来的大领导,乃绛蔫完歹些(哪像你我这些)乡下人,素质乃么低哈(素质那么低啊)。哈……哈……哈……”
“轻过火”被王祥军副书记和派出所李维铭所长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想一走了之,但又不行。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机会和理由。他想,今天真是活见鬼了。平常,即使是县政府的领导,都卖自己的几份面子。可今天怎么搞的,一个小小的枝山公社,从一个普通的社员,到枝山公社的领导,都不给自己一份薄面。他越想越是想不通,越想越觉得里面有什么文章。多少年来,他一直是霸道、跋扈,从来没有刚才的想法。
公社供销社会议室,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感到有点儿害怕。
最窘迫的,莫过于“轻过火”了。他已经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里直说,快点儿打破僵局,快点儿打破僵局。可是,他越是渴望的,越是没人理会他。
二十分钟过后,大家还是坐在原位置,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轻过火”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王书记、李所长,无论今格儿的事儿(无论今天的事),乃个对乃个错(谁对谁错),完们都不追究哒(完们都不追究了),就当没有发生的乃样(就当没有发生的那样),蔫们(你们)二位领导,看行不行?”
王祥军副书记说:“老覃同志,蔫觉得歹么处理(你觉得这么处理),李昌华、李昌均他们会接受么(吗)?”
“是哈(是啊),换作乃个(谁)都不会接受。”刘卫东主任热不住说。
“轻过火”听了刘卫东主任的话,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刘卫东主任真的是豁出去了,对“轻过火”的瞪眼,他丝毫没有妥协,继续说:“完(我)不过港了(说了)一句实话,老领导,蔫朝完瞪么得眼(你朝我瞪什么眼)?”
“完就朝蔫瞪眼哒(我就朝你瞪眼了),乃们的(怎么的)?”“轻过火”有开始耍起霸道来。
刘卫东主任想,与其今后遭你报复,不如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把有些话说清楚。即使这事过后,你专权地免去我的主任职务,但我还是站在正义这面的,不会造人唾弃。于是,他不再嗫嗫嚅嚅的,而是大声地说:“老领导,完据实港话(我据实说话),难道也错哒(了)?”
“轻过火”被刘卫东指纹得哑口无言。他想,刘卫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向我的权威发起挑战,我不撤了你的主任这个职务,我就不姓“覃”。
派出所李维铭所长,接过话题说:“王书记和刘主任港(说)得对,绛(像)老覃蔫歹样(你这样)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办法,别港(说)李昌华和李昌均不会接受,就连枝山公社的全体社员群众都不会答应。”
“轻过火”今天在枝山公社算栽了,实实在在地栽在精诚团结的枝山人手上了。
他恼怒,但不敢发泄!他愤恨,但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