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契机

知春蝉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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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亦步亦趋的跟着,那长脸人看了看我,又疑惑的看了看柳老头,问道:“这小孩是?”

    “张小天!这孩子对牛有灵气,我带带他。”

    柳老头介绍的挺正规,而那长脸人‘哦’了一声,仔细的打量了我一下,说道:“接班人?太小了吧!”

    “小了点,我多带他几年,这行,要练眼力!……,大刘,什么价?”

    听柳老头这么一问,大刘把大拇指往车厢对过,牵牛的中年人方向一扬,然后伸出食指一摆。

    随后他拇指往自己身上一指,紧接着食指和拇指同时伸出。

    这像打哑谜似的,弄得我一头雾水。后来我才知道,这一串手势的意思:对我要一干,我出八百。

    而大刘做完这些之后,掏出十块钱,递给了柳老头,柳老头一边接钱,一边说道:“我看看牛吧!”

    随后我们便来到了那头牛前,柳老头老拍了拍牛背,又掰开牛嘴看了看牙。

    看到他这个动作,我突然想起我昨天背的句子:门齿成方身正丰,三角而立去一成,门齿成球身己老,要去丰年三成膘。

    随后柳老头又摸了下牛前腿的肌腱,这又让我想起了《牛师经》上的话——一尺腿腱三百斤,再加一寸八十斤!

    “原来柳老头是在教我相牛!”我这才恍然大悟。

    随后柳老头对大刘伸出个钩子九,又伸出五根手指。大刘看到后愣了一会,一手往下虚按了按。

    于是,转过头来,柳老头拉着中年人,走到一边说道:“你看这个数怎么样?”

    说着,柳老头伸出一个钩子九,又伸出一根手指头,那中年人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那这样呢?”柳老头又多伸了个手指头,那中年人还是摇头。

    两人就这样磨着,一直到柳老头伸出五个手指头,那中年人还是摇头;最后柳老头愣了一下,伸出个六,那人依然摇头。

    见此,柳老头也摇了摇头,说道:“你牵走吧!看看其它的行户有出高于这个数的吗,没有,想卖的话再牵回来。”

    说完,柳老头把那十元钱递给了大刘。

    不一会儿又有人喊柳老头,这次我长了个心眼,把柳老头的动作和《牛师经》上的句子相对应,似乎明白了一点。

    但我却不明白他们打那套手式干什么?

    到后来我忍不住问柳老头,柳老头告诉我,之所以打手势,有二种说法,一是因为古人说牛有灵性,怕它听到出事伤人,这才用手势;二是牛是农业的基础,古时很多朝代都禁止杀牛,而私下买卖者,怕人听到报关,所以就用手势代替了说话,久而久之,就成了行规。

    到了将近中午,柳老头讲成了三头牛的买卖:二头是牛贩子大刘的,那中年人绕了一圈,居然又把牛牵回来了!一头是农户之间的。

    接下来又有人喊柳老头相母牛,柳老头去后围着母牛看前看后,拽尾巴,掰牙齿,又让人割草,又让人牵牛溜两圈的,这就超出我昨天所学的知识范围了,我只好莫名其妙的看着。

    农村的集市都是一晌午的买卖,但一上午,柳老头就谈成了五笔买卖,五十块钱!乖乖,我大哥干一天建筑队,搬一天砖,挣二块六!

    散集后,柳老头就带着我进了羊肉汤馆,要了斤半羊肉……,从此我更喜欢跟柳老头相牛了!

    就这样,柳老头填鸭式的,言不传而身教,那本《牛师经》约三十多天我就背熟了,之所以这么快,一是因为我查字典快了;二是因为有重复的字我不用查了。

    背完后,才知道《牛师经》竟分三篇,分别是:量身篇、相形篇、意气篇。

    《牛师经》第一篇量身篇还有医牛以及草药的句子,我还能看懂点,但以后的我就一点也看不懂了,相形篇里竟然带着祛邪驱鬼、请神通灵,看坟相面的内容。

    而意气篇我看得更是云山雾罩,里面都是意呀,气呀的,意气相生什么的,玄之又玄,晦涩难懂。好在到后来我习惯了填鸭,生记硬背了下来。

    背完后就不用去柳老头家了,我本来感觉有些失落——柳家婶子对我很好,顿顿给我肉吃!但柳老头却又嘱咐我:没事时,如果逢集,就去牛市。

    这还用嘱咐吗!我心里下定决心,逢集时一定没事!

    就这样,我按我的决心办事,即使上了初中(初中学校就在镇上),只要逢集,中午我也要跑出去一会儿。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柳老头也给我讲解一些句子的意思,但仅限于量身篇的内容!

    到了初二时,我己跟柳老头学了三年,我自感对量身篇有些火侯了,便问柳老头我啥时能够相牛,这三年来,我己和柳老头混的烂熟,无话不说了!

    谁知柳老头对我迫切的眼神并不感冒,他淡淡的说了句虽然这行人都知道你了,但相牛不是你找人,而是人找你,你还需要一个契机。

    听了这话我心里哇凉哇凉的——我上哪找什么契机呀!我这么年轻!

    但是我没想到,在我和柳老头谈完这番话之后不久契机就来了,而且发生在我自己家里。

    那是九七年五月底,我己经十四了,那天星期六上午放学回家(那时一周上五天半课),就见我父亲在出牛粪,母亲则在打扫屋子,洗洗擦擦的。

    “打扫卫生?这吹的是哪门子风?”我有些奇怪。

    九七年以来,经济己经发展了,农民手里也有了些钱,我们村的石屋、草屋都陆陆续续的都翻盖成了瓦房。

    但我家没有,由于我三个哥哥,二个姐姐的婚嫁,家底早空了!就一直住在灰暗狭窄的茅草屋里,在全村也算是独一份!

    而家具也都是掉漆的掉漆、破洞的破洞、瘸腿的瘸腿,破烂古董似的,根本没有收拾的价值,平时来个客人都是往我三个哥哥家让!

    “娘,你们干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犊儿,明天你小哥带他媳妇来……,回头你去剃剃头,收拾干净些!”母亲喜滋滋的回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打扫,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同样,公婆也点要见儿媳,这倒真不好往三个哥哥家让!”

    我明白了过来,但我从没听说我小哥找到了媳妇,于是向我母亲问道:“谁给我小哥说的媳妇,我咋没听说?”

    “你小哥自谈的!”母亲又喜滋滋的回了句。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才全明白过来,我小哥脑子灵,考上了小中专,分配到了镇上;又长的不错,能说会道的,自然招姑娘喜欢。

    当然我心里也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哥哥找到媳妇了,而且是自谈的——那时能自谈个媳妇是件很有本领的事!

    这哥哥有本事,做弟弟的也光彩不是!于是我就跑到了镇上,把我鸡窝似的头发理的干干净净的。

    第二天一早,母亲又把我那套白衬衫、西装裤拿了出来,平时母亲舍不得让我穿,只有走亲戚有喜事才拿出来。

    而我的三个嫂子也打扮的板板整整、头干面静的,九个侄儿、侄女也一样的整洁,全家弄的像过大年似的!

    我的三个嫂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没过门的新媳妇头上趟进门,照例会拜访她们三个,而她们照例要给见面礼的!

    就这样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像等总统检阅似的,兴奋而期待。但一等二等的却还不见来,我小侄儿大兵(三嫂家的孩子)急的都跑去出去瞧了好几趟!

    看墙上的石英钟,己经快十点了,我也着急,同时也感到尿急,便跑出去,到外面一个旮旯胡同解决了,之所以跑出去,是因为家里人多,不方便。

    解决完,再回家时,从墙头外就听院子里小侄儿、侄女们乱渣渣的,还有嫂子们的轻笑声。

    我觉得一定时是我小哥带他媳妇来了,我急忙紧赶了两步,进院子一看,我三个嫂子、我母亲、接下来是大玉儿(我最大的侄女)、长城(我大侄儿)、大兵等正簇拥着我三哥和一个姑娘往屋里进。

    从背后看,那姑娘细高挑个,高脚马尾长发,上身一件白蝴蝶衫,下身穿着正时尚流行的白色喇叭裤,远看上去像根葱白似的!

    “小嫂子长什么样?”

    我急走两步,赶了上去,挤开几个孩子,侧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我草!这不是我班主任白婷婷吗!

    白婷婷不但是我的班主任,而且还是我的语文老师,她在班里有两个外号,一个叫‘玉面观音’;一个叫‘端盆儿’。

    玉面观音好理解;而‘端盆儿’则是对她的无限恐惧,每当学生调皮捣蛋,或者上课走神不用心时,她也不打你,只是让你站在讲台边的墙角里;再犯错误,便让你端着脸盆站在墙角里。

    我以前每逢集时,便溜出去跟柳老头相牛,因此深受其害!并且她还要我把家长叫来谈谈,幸好我机灵,到镇上把我小哥叫了去,算是糊弄了过去。

    只是在后来我才知道,他俩竟是从那次约谈谈起的,我听后深感愕然!

    “怪不得最近不让我端盆儿了,原来是他俩定下来了!”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最近为啥她给我提高了代遇!

    只是我感觉白婷婷脸色不对劲,那脸扳的,看不见一丝羞意,更别提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