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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姓蔡,排行老六,潆浠县的人都叫他蔡老六,五十多岁,晚年发福,体态略显臃胖,他在潆浠县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因为酷爱赌博,挥霍尽家产,中年后家道中落,只能靠着一手算盘手艺胡乱混日子,这两年,日本人到来后,他将女儿嫁给了在潆浠县经商的日本株式商会人,满以为这次钓到了金龟婿,可以清享晚年福了,那知日本女婿吝啬小气,不多拿一文钱给他赌博,只打发他在浔园兼任采购外买,浔园原来是南京政府一位高官的私人别墅,山水园林,亭台楼榭,颇具规模,日本人来之前,这位高官就远逃它乡,日本人很喜欢这栋别墅,接管后就作为日本军政要员,或者是经商的巨贾们休闲娱乐的场所,蔡老六得到这份差事后,本来油水还可以,但是支付不了他好赌的巨大花费,经常输得手长衣短,青黄不接。
年青商人其实就是神偷燕子门里的‘凌云燕子’江水寒易容乔装的,化名江冰,数年前,日本人还没有来之前,江水寒就曾经在浔园里盗窃过南京来的几位高官的赃物,日本人来之后,他也同样在浔园盗窃过南京来的汪伪政府高官的赃物,因为这是日本人主管的别墅,汪伪高官们丢失赃物后不敢声张,江水寒当时就以江冰的化名认识蔡老六的,熟知他喜欢赌博,帮助他付了几次赌债,堂而皇之地住进浔园里行窃,蔡老六还当他是经商的巨贾,出手大方,也是他的恩人。
俩个人一见如故,寒喧数句,蔡老六就大方地道;“江先生,上两次多亏你出手相助,才让我渡过难关,今天有缘相见,我老六哥就请你喝一回酒,咱们叙叙旧。”
“好啊!你我兄弟今生算是有缘,既然相逢,当然要喝酒,古人曰;‘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走吧,找一个清静些的地方叙叙情谊。”江水寒也热情大方地应承道。
俩个人就在城里找到一家环境清幽的酒楼,上到酒楼二楼里,选一间雅间,点上菜,然后就坐下身来等待酒菜上来。
不多一会儿,招待伙计摆好碗碟杯筷,端上酒菜,替客人斟满酒,就退身出去,带上门。
江水寒与蔡老六主宾二人就端起酒杯来,相互敬酒,推杯换盏的,喝得一阵酒,吃过一些菜,二人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蔡老六不停地哀声叹气,大呼手气不顺,接连走麦城。
江水寒轻轻笑道;“蔡老哥,莫怪兄弟多嘴,今日看你的气色,就知道你在赌场里面肯定失利,些许日子不见,还是不见你老哥翻身?兄弟看你还是该静下来一段日子,韬光养晦,养足精神,再上赌场一博,板倒前面的覆辙,尽收失利。”
蔡老六惊讶地问道;“江老弟还会相面之术?这个你应该传授些给老哥,以后老哥出门赌博,也看看气色,去得还是去不得?”
江水寒哈哈大笑道;“兄弟哪里会什么相面之术,只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都要学会看人的面相气色,与人大笔交易,是否放心,也要看对方的面相气色。”
“哦,是这样的,”蔡老六嘘一口气道;“不过江老弟说得不错,老哥我确实应该静养一段日子,去去晦气,再上赌场,捞回输去的本钱。”
江水寒端起酒杯来,喝一口酒,放下酒杯,再伸手从怀里口袋中摸出两张银票来放在桌面上,慢声说道;“知道你老哥这几天手气背,输了几百大洋,这是县城日本大东亚银行的现金支票,两张五百的,一共一千整数圆大洋,拿去抵挡赌债,余下的不要轻易动,就我说的,静养一段日子后,再去碰运气。”
蔡老六两眼死死盯住桌面上的银行支票,眼睛放光,双手微微颤抖地抬起来,嘴里激动亢奋地道;“我说老弟就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呀!每当我身遇险境时,你都会及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替老哥化解灾难,我正为输去的公款不知如何填补而焦头烂额时,幸好遇见你。”
蔡老六颤抖着双手收起两张银行支票,忙拿起酒壶替江水寒酒杯里斟满酒,放下酒壶,也端起自已的酒杯来敬向江水寒道;“江老弟,你真是我的救命菩萨呀!你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达?来,我诚心地敬你一杯酒,聊表心意。”
江水寒端起酒杯来与他碰杯,喝完酒,放下酒杯,有些责怪道;“知道手气不顺,又是公款,为什么还要去?”
蔡老六哭丧着脸,用左手拍打着右手道;“都怪这手痒啊,老弟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那日本矮子女婿吩咐我要储备一些上等的山珍海货和美酒佳酿,好像是咱浔园要来什么贵宾似的,而且现在规定晚上不准出浔园,百忙里偷闲,所以我领到一笔储备贷物和美酒的钱,就赶到这儿想碰碰运气,这不,一下子就输掉几百块圆大洋,正不知如何交差,恰巧逢着江老弟才给解了燃眉之急。”
江水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其实一直明白,他提前赶到潆浠县城,注意观察日军宪兵司令部,以他妙手空门的阅历和敏锐的灵性判断观察力,很快注意到,日军宪兵司令部虽然条件不错,但是太嘈杂吵闹,日军高官们住这里肯定不舒适,他知道日本人另有一个环境幽清,规模甚大,更具山水园林,亭台楼榭的别墅地方,日军高官们一定喜欢得不得了,那就是浔园,浔园对他是轻车熟路,他也观察到浔园这几天正在大规模地做清洁卫生,那个老相识蔡老六仍然百忙之中也要抽身出来赌几把,每次出赌场都是垂头丧气的,不用说肯定是输钱了,江水寒就化装成另外一副模样在潆浠县城两家大赌场里小小地赢得二千圆大洋,再化装成以前认识蔡老六的模样相见他,再资助他,目的就是通过他住进浔园里面。
果然蔡老六喝下一杯酒,忽然想到什么,殷勤地对江水寒道;“江老弟,以你的身份住潆浠县城任何高档的宾馆和旅店都不成问题,但是我知道老弟喜欢清静,还是想住咱的浔园,不过告诉你,浔园这几天已经下禁令了,不得宪兵司令部开证明,任何人都住不进去,就是住着的宾客,都赶走了好多,出非有宪兵司令部开的证明。”
江水寒听他这么说,不由皱皱眉头,有些犯难地道;“蔡老哥,你知道我来潆浠县就是冲着浔园,如果早知道不能够住浔园,我又何必急匆匆地赶来这里?算啦,既然如此,我还是急着赶回苏州去。”
蔡老六忙摇手阻止道;“那哪成?这不还有你蔡老哥吗,只是要委屈江老弟了,它正规的客房咱住不了,江老弟就以咱们浔园里面人的身份住进去,咱不住它楼房,就住工作人员的宿舍,我来想办法,一定让你住着舒适。”
江水寒替蔡老六与自已酒杯里斟满酒,端起酒杯敬向蔡老六道;“麻烦老哥,兄弟就不好意思了,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来,兄弟敬老哥!”
蔡老六赶紧端起酒杯来与对方的酒杯碰杯,他几天连接输掉进贷的公款,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每次想捞回来,结果越赌越输,正不知如何是好,危急中却遇见曾经帮助过自已的大恩人,而对方似乎是他命中的贵人,每次都出手阔绰大方,他无端得人家丰厚的钱财,得人手短吗,他自由想着要报达人家一下,而且报达人家的方式也很简单,不就是凭借自已的关系住进浔园里,他碰杯后,他倾肝吐肠地道;“江老弟,你不知道,你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如果今天不遇见你,明天我那日本矮子女婿追查起贷物来,我这老命只怕休也,而且还要连累我那姑娘。”说罢,感激涕零地喝完杯里的酒。
江水寒也喝完杯里的酒,提醒他道;“你那东洋女婿也有些不近人情,你毕竟是他的泰山岳父吗,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些,像我先前提醒过你的一样,还是静养一段日子,再出去碰碰手气。”
蔡老六发牢骚道;“也怪我当初老眼昏花,糊里糊涂,竟然替自已女儿挑选了一个日本女婿,其实那矮子女婿他们的株式商会把持垄断着整个潆浠县里的经济贸易,又经营着浔园,找了不少的钱财,可是那矮子女婿抠门得很,算啦,不说了,说着就气人。”
俩个人喝完酒后,蔡老六就带着江水寒住进浔园里面,当然只是住宿在工作人员区域里,江水寒自然满意,进出也自由方便。
江水寒安顿好自已住宿,就出来找到外围接应自已的花轻浪,告诉她自已已经入愿住进浔园,花轻浪有些不相信他的判断,担忧地道;“师哥,只怕你苦费一片心思,到时候那些高官们不住这里呢?”
江水寒摆摆双手,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日军高官们一定会住进浔园的,再说不住进浔园也没有什么关系,浔园里面的风景确实迷人,就当在这里散散心。”
晚上,江水寒用过晚餐后,就在浔园里面的花圃丛里,小河岸畔的榭台走廊里散步,夜晚里的浔园,凉风飕飕,水波潋滟,花香扑鼻,十分的幽谧清静,让人抛尽烦恼,心神安宁。
夜已深沉,江水寒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到住宿处,刚进房屋拉亮灯,却见蔡老六提着一些卤菜和两瓶酒,兴冲冲地跟着进房屋来,俩个人就在房屋里面的圆桌上摆下卤菜和酒,再在壁柜里拿出碗和筷子酒杯,开始小酌起来。
房屋倒也宽阔敞大,家具和茶具,酒具一应齐全,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崭新的绸缎质的,这是蔡老六特地为他准备的。
俩个人喝得几杯酒,蔡老六才絮絮叨叨地道;“下午的时候,我那个挨千刀的日本矮子女婿来察看过,还好,我已经把山珍海贷和美酒佳酿都储备齐了,矮子女婿很满意,连连夸我办得好,又让我布置二楼的大厅,特地摆了一把古筝琴,要我寻找一名技艺娴熟,又要信得过的年青漂亮女子来弹奏这古筝琴,我下午在城里几处戏院,茶楼和夜都会,艺伎馆寻找过,都是些庸脂俗粉,摆弄得来这古筝琴的要不是年龄偏大,就是姿色太差,只好明天再去寻找。”
江水寒听在耳里,心里念头转动,敬蔡老六一杯酒道;“如此说来,贵宾来住浔园是确有其事了,还有他们贵宾里面肯定有人喜欢听这古筝琴,你那矮子女婿他们为迎合讨好贵宾,所以要寻找一名年青漂亮的女子来弹奏这古筝琴。”
蔡老六撕下一条鸡腿,一边啃咬,一边回答道;“就是这意思,不过,江老弟,你不知道,这古筝琴属于古董乐器,摆弄得来的人很稀少,咱们潆浠县毕竟是小县城,比不得苏州那样的大城市,难呀!”
江水寒又替蔡老六与自已斟满杯里酒,端起酒杯来再敬蔡老六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有一个远房表妹,现住苏州,自幼八岁那年得自一位道姑授业,弹得一手好古筝琴,真的是世外高人绝艺,天籁妙音……”
蔡老六也端起酒杯来,不待他说完,忙打断他的话道;“江老弟,你这是画饼充饥啊!说不定明后天那些贵人就来了,你远房表妹又远在苏州,哪里能够替老哥解燃眉之急,我看还是明天随便去找一个能弹古筝琴的糊弄糊弄那些贵人罢了,也算交差。”
江水寒笑笑道;“你那矮子女婿只怕不好随便打发,弄不好又要怪罪于你,老哥,你莫着急,我那表妹应该是早就到了潆浠县城,只是不知她走了没有,她来潆浠县城一般是住宿在城南的旅店,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找,如果她没有走,我就带她来见你,也算替老哥应一下急,保管叫你那矮子女婿拍手称快,大大地奖励你。”
蔡老六听到这话,来了劲头,忙问道;“我说你老弟就是我的福星贵人吗,你表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快说说她的情况,我心里也有个底。”
江水寒再神秘一笑,肯定地道;“这个,你就一万个放心,我表妹可是日本人,她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这里的苏州人,表妹也是八岁那年才从日本回到中国故里,后来他们一家三口迁居南京,三年前,日本人攻占南京,她的父母死在飞机的轰炸下,家也被炸毁,她才回到苏州的,只是她的家被炸毁,所有从日本回来的迁证及手续都没有了,她也向南京日本当局提出过她的日本身份,苦于没有任何证件证明她的身份,日本当局只是搪塞她等待调查,郁闷之下,她才回到苏州的,不过即便是明天找到她,你老哥就说是你的远房侄女,不要牵涉到我,不然你那矮子女婿肯定要怪你随便弄人进浔园。”
蔡老六哈哈大笑道;“放心,这个自然,我不会愚蠢到给自已找不自在,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儿一早就赶着去找你表妹,咱们安心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