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春娇闹幺蛾子

花三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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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其宗虽然病着,但是到底是嫡长子,方老爷对他还是很重视的,笑着点点头:“一些误会。”

    “是误会吗?”方其宗瞧了何家贤一眼,慢慢道:“事情的经过我听说了,弟妹没有经验,家管理的是不错,井井有条,一应都很顺手。只是到底是不能失了体面。”

    又是体面。

    方老爷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笑着道:“已经说了老二媳妇了。”

    “父亲,容儿子说句话吧。”方其宗远远冲何家贤一抱拳:“弟妹素来是个明白事理的,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有什么话当面就说了,弟妹可别见怪。倒是要认真听着才是。”

    “我闲来无事躺在床上看书,见人说性格决定命运。但是实际上,莫不是命运决定性格。”方其宗开始说教。

    方老爷听得起了兴趣,笑着道:“如何讲。”

    “若是你是富人家长大,含着金汤匙出生,那是不是以后大手大脚花钱的性格会占多数?父亲细想?”

    “若是爹娘都是工于心计之辈,互相算计。孩子耳濡目染,是否也会多一些心眼儿?父亲您说是不是?”

    见方老爷听得不住点头,方其宗便道:“这就是命运决定性格了。你生在什么样的家,注定了你什么样的命,也就养成了什么样的性格。”

    “弟妹虽然书读得多,可到底家境不够殷实,花钱的时候,自然都讲性价比,不讲排场和奢华,在别人家,这是过日子的好手。可是在咱们方家,就有些不合适了。爹爹在外面谈生意,若是一味俭朴,别人只当你会算计,不会花钱,自然有需要银子的好生意,怕是不敢跟爹爹谈了。”方其宗有理有据,说的很委婉。

    “儿子不是为母亲说话,只说梅姨娘,在这方面就比弟妹要好一些,弟妹莫不如请梅姨娘指点一下。”方其宗撇开陈氏。

    何家贤自然发觉梅姨娘最近不爱插手这些事,因此并不吭声。

    反倒是方老爷笑着道:“你既然知道你姨娘是大户人家出身,就该知道她也是正宗大家闺秀的好性格。这种越过主母,让妾抢风头的事情,于理不合,她是不会做的。”

    方其宗听后沉吟半响,有些犯难:“问题已经摆在眼前,弟妹别的地方都好,唯独这一项短板,咱们总不能视而不见。发觉了定然是要改进的。你说是不是?”

    他看向何家贤,何家贤只能点点头。

    方老爷大概是被方其宗完全说动了,想了一下就道:“宗儿说得是,既然发觉有欠缺,就该改正。这样吧,以后这些事关方家体面地事情,还是让夫人来指点好了。老二媳妇,你可以多请示一下你母亲。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道如何挑好的。”

    这父子两……或者说,这母子两,配合的真好。

    何家贤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着。

    方老爷走后,陈氏笑着道:“你来的倒是及时。”

    方其宗也笑着:“本想再找机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破绽。其实儿子一向不赞成母亲使的那些手段。你瞧这样多好,她有问题,不用咱们多说,父亲也瞧得见,自然而然会想到母亲,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陈氏虽然觉得只是个指导权,可到底是迈出了胜利的第一步,因此也笑着道:“是啊。早知道如此,何必费那么多脑筋。她不能胜任的,迟早会暴露越来越多的问题。”

    两母子笑着叙完话,周氏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这让陈氏倒是有些奇怪。

    等方其宗走了以后,陈氏命芍药:“去把合景叫过来,说我有话要问她。”

    合景来了,只说方其宗和周氏吵了嘴,也便罢了。

    何家贤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

    她选的过年给裁新衣的布料,陈氏说不好,太素净。

    她选的承办年夜饭的酒楼,陈氏说不好,档次太低。

    她定的给丫鬟们过年的赏钱,跟往年一样。陈氏也要过来挑刺,待问明了数目,道:“三年一小涨,五年一大涨。这些新来的就算了。可这些老人了,怎么着也得涨一些上去。”

    ……如此,听说加了赏钱的下人们,对陈氏又感恩戴德起来。说夫人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手面就是大方。二奶奶呢,不仅人穷,心也穷。有银子都不舍得花,况且还不是她兜里的银子。

    吉祥听了这些话气得要死,一面气那些下人们眼皮子浅,涨了几个大钱就把心都收买了。一面又怒梅姨娘不给力,明明说好的指点,偏不出手,让何家贤丢人了,被陈氏趁机要了“指导权”。

    何家贤其实对梅姨娘也是有一点牢骚的。

    她不明白梅姨娘为何突然之间就不爱理她了。

    暗着去探望,梅姨娘说身体不舒服。

    明着去问,梅姨娘说她年纪大了,不想越俎代庖。更何况何家贤日后若是掌家,少不得要独挡一面,现在多历练历练是好事。

    何家贤左右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来往越少。

    但是陈氏这样让她束手束脚的,也实在不好过。

    万般费心中过了一个太平年,好在相安无事。

    大年初二回了娘家,回来的路上方其瑞倒是说了一件好事。

    何儒年要带着他们两个大的,去京城拜访从前的同窗,如今的户部参礼王大人。那一年科考,他是状元郎。

    何家贤听得心中一喜。

    她知道从秀才到举人,中间隔着的不止是一个高考的距离。秀才的试卷她勉强能够看懂,摸索出一些门道,但是再往上的,她连题目都看不懂,早已经超出了应试作文的范畴。

    据何儒年说,当年他考中举人,都是将家里三大柜子藏书翻来覆去读了一百多遍,虽然谈不上倒背如流,但是正背如流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还需要慧根,能够领悟出题人的意图,才能作出官样文章,占得头筹。

    若是有高人指点,那是很好的。

    只是这一去,何家便也需要何家贤多加照应了。

    过完正月十五,他三人就出发了。

    送完方其瑞,何儒年,方其宣出了城门,何家贤刚回家,红梅就笑着过来:“从家四奶奶传喜讯了,生了一对双胎。都是闺女。”

    何家贤一听喜不自胜,忙命红梅去首饰店里买了两样上好的长命锁送过去庆贺。

    从四奶奶得子不易,就这一对双胎,只怕也耗了不少心力和精神。

    只是不多时,红梅就垂头丧气回来:“夫人说,这两样东西不是您平素有的,要清点库房看看。若是库房的东西,则要登记了,轻易不能拿去送人。奴婢说了是买来的,她可以派人去掌柜那里问。夫人偏不信,非要让奴婢等着点库房,还让二奶奶您过去一起看看。”

    吉祥听了怒道:“这点子小事也要找茬,平素里还嫌不够忙吗?”

    何家贤也是头疼的很,但是陈氏言之凿凿,由不得她不去——只是点库房,又不是点算她的财产。

    刚起身没走几步,角门的婆子跟吉祥说了几句话,吉祥过来眉头紧皱:“春娇姨娘抱着孩子来了,在角门那里呢。”

    “来了就让她等着!”何家贤知道她来就没好事,不理她,先抬脚往库房过去。

    点算了大半天,这才点算清楚。陈氏笑着道:“果真不是库房的,这我就放心了。”

    何家贤笑着:“母亲做事真是严谨。既然如此,那还劳烦母亲把这库房的单子请人抄录一份,省得下次还要我亲自过来。”

    陈氏一听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若是单子也给陈氏,那陈氏算起来就真的又掌管库房了。拿什么用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她心里一喜,暗道果然何家贤已经被她打得自乱阵脚,不想接这些棘手的事情了,自然是答应了。

    回汀兰院的路上,红梅皱着眉头:“二奶奶……岂不是如了夫人的意?库房里的东西虽不能随意动用,可到时候监守自盗也怪在您头上……”

    “无妨。”何家贤摆摆手:“去见春娇。”

    她不想见这个没完没了的闹腾的女人,可是何儒年不在,徐氏性子绵软,若是真有什么事?

    春娇已经等得满眼冒火,见了何家贤,将饿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往她身边一推:“长谨,叫姐姐。”

    何长谨已经快两岁了,吱吱呀呀的会叫爹爹娘娘,听了春娇的话,便呜呜的含糊不清“爹爹……”

    何家贤见着这样的小人儿心都化了,想到然然也快一岁了,笑着将他抱起来:“姐姐给你吃糖。”

    春娇见她态度不错,这才跟在后面进来。

    进门就没好声气:“二姑奶奶,真是不是我鲁莽。老爷走的时候,说叫我有事就来找你,我这才来的。”她在何家贤处不明不白吃了几个暗钉子,多少心有戚戚,知道何家贤不是那种白让人占便宜的主儿,因此态度虽不好,却也不敢太造次。

    何家贤早已经让人拿了糕饼给何长谨,等他吃了好几块,又喂他喝了茶水,才道:“什么事?”

    “老爷走的时候,没留下多少银子。今日有个游方郎中经过,说是有方子能治夫人的病,且能去病根。我自然是上心的,听说要一百两银子,我是想都没想啊,就把我的体己钱和老爷留下的银子都给了他,换了药方回来。谁知道夫人冲我破口大骂,联合珊瑚两个人将我母子赶了出来,我实在无路可去,这才投奔您来了。老夫人那边也病着,我根本不敢给她老人家添乱。”说着居然很是委屈的呜呜呜哭出来了。

    何家贤一听就头大,自然不会偏信春娇一人之言,命人回何家问个清楚。

    若是事情属实,劝一劝徐氏让春娇回去便是,银子她补上。

    将春娇赶出来这种事情,她相信徐氏是做不出来的,可珊瑚就说不定了。

    红梅一出门,那面吉祥进来道:“芍药把抄好的库房单子送过来了,说是夫人说还是让你过目。”

    倒是做的很谨慎。

    何家贤暗想,挥挥手:“让她进来吧。”

    待看了芍药抄的单子之后,何家贤笑笑:“挺好,你把这单子拿去给账房管事的,叫他也抄录一份。以后,若是再有这种疑神疑鬼的事情,就请大管事跟着你去点算吧,省得劳累母亲还要亲自走一趟。吉祥,你记得,要是从库房拿了什么东西,记得两边都跑一趟,让鹤寿堂和账房的单子都划掉,省得对不上帐。”

    吉祥见何家贤是留有后手,先前还生怕她被陈氏使绊子吓到了呢。此刻听了立时脆生生答应着,把个芍药气得满鼻子冒火。

    等人走了之后,春娇笑着道:“原想不到二姑奶奶竟然是这样能干,看来长谨是有指望了。日后少不得劳烦他二姐……”

    何家贤逗然然和何长谨玩呢,何长谨却只顾着吃糕饼,吃的满脸渣渣,何家贤给他擦鼻子时,嘟哝着:“姐姐……”

    何家贤听得心里一动,忍不住接了春娇的话:“日后他若是乖巧听话,自然我会帮着他上进的。”

    春娇听了喜不自胜,笑眯眯的。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去从家的人回来,菊香居然也跟过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给然然:“我家奶奶说,前日里得了两条小金鱼,那鼓鼓的腮帮子,大大的眼睛瞧着就像小小姐,因此特意遣奴婢回来道谢。”

    眼尖却又瞧见在一处儿的何长谨。

    梦梨忙回话道:“这是二奶奶娘家的小少爷。”

    菊香一听,忙顺手就从怀里再掏出一个小金果子,做的和花生一般大小,只一朵小莲花的模样,递过去给梦梨:“那这个给何小少爷拿着玩儿。”

    见者有份,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只是菊香明显是受了从四奶奶的命令,过来专程给何家贤道谢的。

    礼物给何家贤自然不会收,就给了然然。

    何长谨不过是顺手的。

    梦梨刚准备接,春娇已经起身,抢先接了那小金果子,笑眯眯的道:“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份气度不凡,多谢多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