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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听说周大仁的尸首竟然被人领了去,只感觉头晕目眩,她与周大仁几十年的夫妻,这份感情又岂是别人能够懂的。
周氏焦急道:“是何人将我夫君的尸首领了去啊?”守卫的兵丁道:“是一个男子前来,他手持固川王的令牌索要周大仁的尸体,我等也是无何奈何。”周小白听了愣住了,心道:既然是固川王苏孝犁叫人领走了自己爹爹的尸体,为何不曾听他提起过。
周小白心中有疑问,便将想法说了出来:“此事,还需我们去守备衙门,找王爷问个明白就是了。”周氏听了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金林守备衙门口,苏孝犁正在衙内的书房中喝着茶,侍卫知道了周家众人的来由,便报给王爷知晓。苏孝犁道:“让周家的人进来吧。”侍卫出门,便将周家众人都带进了书房,却没有将周桐带进去,只因他是一个下人的装扮。
众人见了王爷,便要叩拜行礼,苏孝犁笑了笑道:“此间不是官衙正堂,本王又是身着便服,这些虚礼都免了吧。”众人连忙谢过了。苏孝犁道:“尔等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周小白怕周氏提起送黄金的事情,却是抢先答道:“王爷,此番我等前来,一是为了感谢王爷赠金之恩,二是为了我爹爹的事情,还要向王爷请教。”
苏孝犁听到周小白说送金的事情,以为是苏凌送那一百两纹银的事情,便笑了笑道:“本王只是保下尔等性命,却未能保住周家的家产,区区薄礼也是郡主瞒着本王送的,尔等无需放在心上。”
周伯文听了却是心中赞叹:一万两黄金也是区区薄礼,固川王还真是一个豪杰之人啊!想到这里在一旁行了一礼赞叹道:“王爷,您是真豪杰真英雄啊。”苏孝犁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周小白想到兄长马上要去外地做生意,有心要讹固川王一把,便笑了道:“王爷,我家兄长最近就要外出经商,只是一路之上关卡颇多,还想请王爷能给个路引,行个方便。”
苏孝犁听了,面色一冷:“关防路引原本要去各地府、州、县衙门办理,此事本王帮不到你。”原来,苏孝犁想到周家之前便是向汤公公要的关防路引,才惹出来不少麻烦,此时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替周家做这件事情。
话刚说完,却听周氏在一旁对周小白言道:“小白,你在王爷面前何敢如此无礼,这关防路引原是各级衙门办理,我等已经深受王爷的大恩,如何能够再让王爷为难。”
苏孝犁听了,心道:你表面上在说自己儿子,话中的意思却是还想让本王去帮你的忙吧。
正有心再推辞,却见门口又来了一个人,一身书生打扮,正是自己的女儿苏凌来了。苏凌今日没有去府学上课,只因近两日着了些凉,身体有些不适,苏孝犁舍不得女儿,却没有让她住自己的宅子,而是搬到衙门里由自己照看。
见到女儿来了,苏孝犁道:“我儿身体不适,还是回房早些休息去吧。”苏凌原本就是听得周小白来了,才特意过来的,现在爹爹要让自己走,自己哪里肯依从。
周小白听说苏凌病了,却是问道:“王爷,郡主得了什么病?”苏孝犁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我儿身体偶感风寒,感到头痛,本王也是日日担心。她却嫌药苦,不肯按时吃药,本王也是无可奈何。”
周小白听了,心道:原来是得了感冒,小事情啊。周小白对苏凌道:“郡主,我有一个方子,你只需日服三次,七日之内便可痊愈。”
苏凌好奇道:“是什么方子?”周小白道:“喝板蓝根啊。”
苏孝犁在一旁听了,哭笑不得。原来这板蓝根在唐代《千金方》中就已经有了记载,板蓝根的名字最初记载于宋代《太平圣惠方》,宋元之后,已经使用广泛。苏孝犁笑道:“我当你开个什么方子,都是众所周知的寻常药方。”
周小白道:“我听刚才王爷您提起,郡主怕药苦而不肯吃药,又不能按时吃,我有一法,只需用热水将板蓝根冲泡就能喝了。味道也甚是甘甜,并不苦的。”
苏孝犁听了,有些好奇:“依你说法,却是好像喝茶一般,这药原本每贴都需煎熬,你如何能够做到?”
周小白道:“此法不难。先将板蓝根熬制好汤药,再将汤药取出,加入一些糯米粉,再配上蔗糖,入火慢煮,到了最后就会烧干,将烧干后的药揉成粉末,用纸包好。如想吃药,只需将粉末加入热水,便可服用了。”
苏孝犁听了,奇道:“如此巧妙之法,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周小白胡诌道:“我平日里最喜读朱子的书,朱子所言尽在格物。既然格物,则天底下便无一物不可以格之,有一日我格物到了板蓝根上,便悟到了。”
此时的明朝,王阳明的心学尚未诞生,从朝廷的达官显贵到寻常士人都是奉程朱理学为经典。周小白这一番话,正是讨巧在此处。
苏孝犁听了这一番话,感觉眼前的周小白是一个天底下难寻的人才,似是感慨道:“本王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所讲理学,竟与那些大儒一般。好一个:天下无一物不可以格之。此乃醒世之言啊。”
周小白心道:这话就是后来心学的创始人王阳明讲得,他为求圣贤之道,天天格物,从日月星辰格到人的大便,这一番苦功夫做下来,说出来的话,能不深刻吗?
苏凌听着爹爹竟然如此夸奖周小白,心里很是开心,对于周小白的学问就更是崇拜了。她笑着道:“爹爹,既然周小白献出了为我瞧病的药方,爹爹却是不能白拿了他的东西啊。”
苏孝犁听了,苦笑一下对着周小白道:“也罢,你刚才说你大哥要外出做生意,需要关防路引,今日本王便给你此物。”说罢,从书房里找出来一个铜制令牌递给了周小白道:“此物乃是本王的手令,虽然不能调动兵马,却能让人在我大明境内通行无阻。”
这个令牌就跟给苏凌的那块令牌是一样的,手持令牌便如王爷亲临,虽然不能调动朝廷的军队,但是一般的衙门见了,都要跪迎,所到之处,都要各级衙门派衙役捕快进行保护。也就是说,周伯文若是拿了这个令牌到了一处做生意,那么当地的官府都是要派人保护的,却是让他外出做生意安全了许多。
周氏见了,惊讶道:“王爷,这如何使得?”苏孝犁笑道:“无妨,本王知道周小白是要拿我的令牌,去给你家大郎做生意的。既然这样,这令牌过了一年之后,再叫周小白还给本王就是了。”
周氏听了,暗自高兴,便让周小白将王爷的令牌给了周伯文,周伯文接过了,又对王爷施了一礼。
周氏忽然想到了什么,方才焦急道:“王爷,我等此番来并非是为这关防路引的事情。而是今日去了义庄,说我家老爷的尸身也是被一个手持王爷令牌之人拿去了。”
苏孝犁惊讶道:“什么,有人持我令牌去义庄将周大仁的尸体拿走了?”周氏听了,不安道:“莫非王爷不知晓此事?”
苏孝犁对苏凌道:“我给你的令牌在吗?”苏凌从身上拿出了令牌:“这令牌我一直带在身上的。”苏孝犁奇怪道:“令牌原本只有三枚,一块我给了你,一块刚刚给了周小白,另一块却是在本王这里。”说着,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个同样的令牌。
周小白听了心知不妙,想了一想道:“王爷,一个半月之前可有人进出王爷的书房?”苏孝犁道:“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本王记不太清了,我这里来往的人不是官员就是我的心腹手下,要不就是如你们这般,是本王让人接进来的。”
周小白道:“既然如此,我想一定是有贼人偷了王爷的令牌,又去义庄取走了我爹爹的尸身。将这些都做完了,才将王爷的令牌归还给了王爷。”
苏孝犁想了想,站起身来道:“此人来去我金陵守备衙门,入我书房盗走令牌,武功怕是颇高。而且他必然熟悉我这里,才会知道令牌的藏匿之处。”
周小白道:“能熟悉王爷书房的人,必然都是王爷的心腹手下,寻常贼子哪怕武功颇高,想要找到令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苏孝犁听了,便叫来侍卫,让他们去查一查近两个月来都有哪些侍卫来过自己的书房。等了很长时间,侍卫拿来一张纸道:“这些都是近两个月间来过王爷书房的侍卫,只是有一人,一个月前得了重病死了。”
苏孝犁听了,眼前一亮,忙问道:“那死了的人是谁?又是怎么死的?”侍卫道:“此人是王爷从京师带来的,原本是王爷的心腹,名字叫做韩虎。此人一个月前突发恶疾,暴病而亡。”苏孝犁听得这个姓名,叹了口气。
原来韩虎此人原本是苏孝犁从京师带来的心腹,这人之前是一个江湖中人,刀法造诣颇高,后来投军效力,在沙场上救过苏孝犁的性命,从此以后就一直跟着苏孝犁。
苏孝犁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韩虎会跟一个做生意的周大仁究竟有什么牵扯?但是苏孝犁毕竟经历过很多事情,他感到这件事情,不会一般,便吩咐侍卫道:“尔等拿上韩虎的画像马上去义庄,让看守看一下,是不是此人取走了周大仁的尸体。”侍卫领命,转身去了。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苏孝犁便让人摆下酒宴招待周家的人。吃完了饭,侍卫已经禀报过来:义庄看守确认,正是韩虎带走了周大仁的尸体。
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也就是说,周大仁死后,韩虎去苏孝犁的书房偷走了令牌,又去义庄取走了周大仁的尸体。现在周大仁的尸体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韩虎却是死了。那么,一定是有人指使韩虎盗走了周大仁的尸体,并且杀了韩虎灭口。
苏孝犁对周家众人道:“此事是本王失查,让贼人盗走了周大仁的尸身,这件事情,本王一定会去查,定会还诸位一个公道。”
周氏听了,心中茫然,这件事情错综复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老爷的尸体。想到老爷含冤而死,现在竟然连个尸体都保不住,心中愤恨,站立不稳,似乎就要晕倒。
周家众人连忙搀扶住周氏,又与苏孝犁道别,先将周氏安顿到了何教谕家中,再去请来了郎中。
正在众人一边忙活的时候,何教谕家门口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他们敲开了何教谕的家门。
周小白打开门看了,大喜道:“知秋!是你啊!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