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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门把转动咔的声响,回头,不是自己的包厢,是隔壁的门开,走出来的那抹冰影斜长的影子拖曳在地上,伴随两道视线承载到了她身。
两眉轻轻往上挑的姿态,似乎并不是无意之间走出来的。
捂住手机口,蔓蔓小声对电话对面的温世荣说:“二叔,先这样,我会和我爸说的。麻烦你先照顾好奶奶,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们。”
听她的话长房不会脱卸责任,而且表态蔓蔓这个长孙女是孝顺的,温世荣满意地挂了电话。
小心收了父亲的手机,蔓蔓正要回自己的包厢。
“什么人病了?”
冷冷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里面夹杂的探试,好像是张开了铁夹的捕兽器。
“没有。”身子都没有转回去,蔓蔓冷冷的两个字后,快速进了包厢合上门。
听到关门声,因要开车今晚没有喝酒的蒋大少,回头看到媳妇一张脸有点小白,站了起来:“怎么了?”
见饭桌上,自己父亲和公公两个人都半醉了,蔓蔓扯着老公的袖口走到了角落里,说:“刚我二叔来了电话,说我奶奶在老家中风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几个念头瞬间闪过,英眉轻蹙,比较担心的是媳妇为此受到牵连,把媳妇的手握着,道:“别担心,有我在。如果他们要你回老家,我陪你回去。”
“我是挺担心的。”和奶奶的感情说不上深,但父亲温世轩对奶奶的感情是真的好,她比较挂心的是父亲听到消息后的感受。
“今晚你什么都先不要和你爸说,让你爸到我们家晚上过一夜,明早醒来,由我来和他说。”
老公的安排不仅稳妥,且贴心。
蔓蔓抬眼,在老公一张俊脸上瞄两下,小小的困惑:一会儿像小孩子一会儿像大人的老公,难道男人都是这样?
蒋大少是没有想到媳妇心里面对他转起的小心思,一门心思在应付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上。
眼看这顿饭是吃得差不多了,招来服务生,结账和打包,叫了个服务生帮忙,将两个喝醉酒的老父亲扶到媳妇那辆甲壳虫车。
“蒋中校他们好像吃完饭走了。”打开条门缝,观察到蒋衍他们一行人下了楼梯,高大帅说。
今晚,直到君爷出去忽然对蔓蔓说了那句话后,高大帅总算是明白了:君爷今晚这杯酒不在海鲜,在蔓蔓。
向君爷报道了情况,然君爷被蔓蔓拒后,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架着另一条腿,修长的手指撑着额眉的地方,两眼,像是凝视在某个地方。
如此情形,好像高高在上的君爷被打击到了。
“君爷。”高大帅小心地试探一句,“我们是不是打个电话给蒋中校。”
君爷完全心不在焉的,或是说根本当他是哑巴说的话不是话,自顾低头转起表盘:“走吧。今晚吃得太撑了。你开车来的吧,兜个风去。”
额。
高大帅望着桌上两盘菜没有吃到十分之一的菜,君爷不敢吃,他高大帅更不敢吃。不是心疼钱,是君爷这句吃太撑了,让他无语问青天。
“怎么,你没有吃饱?”起来见他没动的君爷同志,好奇地挑起冷眉。
“不。”君爷没吃几口都吃饱了,他高大帅一口没吃当然不能说没饱,抱着肚子说,“我很饱,太饱了,君爷你说的对,我们兜风去。”
放了几张大钞搁桌上,零钱都不用找了,高大帅抢在前头去给君爷开车。
等君爷上了他的车,问:“君爷你想去哪兜风?”
“去我家院子里兜一圈吧。”君爷若有所思地说。
高大帅想撞墙:君爷,你说想我送你回家,你直说,我高大帅不是不送。
车开向君爷的院子,两个爷们坐车,车轮子转得快,不会儿,竟是追上了蒋衍同志的甲壳虫。
“我说。”高大帅的嘴巴向来闲不住的,看着男人开一辆甲壳虫,马上说起大话了,“蒋中校是不是不会开车,挑了一辆甲壳虫做什么?”
“那不是他的车。”
曾几何时,蒋衍同志与君爷关系这般好了,好到有他高大帅不知道的事,不满地问:“君爷,不是他的车,他向哪个朋友借的?”
“他媳妇的。”
君爷不是和蒋衍同志关系好到哪里去,若不是他妹妹的车,不好意思,他对妹婿开什么车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媳妇买车了?”高大帅叫,蔓蔓真有钱。
他妹妹是现在慢慢变得有钱了,即使是没有钱时的妹妹,也是沙子里的金子。
“他买给他媳妇的。”但从某方面说,君爷希望妹妹有事可以求他,让他有做哥给妹妹撑起片天的感觉。
高大帅听着,君爷这口气一会儿转东一会儿转西的,有些纠结,有些自相矛盾,于是这马屁不敢乱拍了,因为很不好拍。
前面,甲壳虫车先停在蒋父蒋母家的大院,蒋衍扶蒋父下车,是要送到楼上去。
“停。”君爷一声令下。
高大帅将车停靠在离甲壳虫车后一辆车的距离:看起来,今晚,他是舍命陪君子陪君爷跟踪蔓蔓到底了。不知道蒋中校介意不?
前面的车灯一闪一闪的。好像有辆车要从院子里出来,甲壳虫的一半挡住了院门口。
前车门打开,蔓蔓走下来,是要绕到了另一边坐上驾驶座。
高大帅开腔了:呦,蒋中校的媳妇会开车的。怪不得蒋中校买车给媳妇。
身旁啪,车门打开,高大帅转头看,君爷冲出了车门。他赶紧熄了火,扯开安全带追出去。
蔓蔓学车学了这么久,只差上路考驾照了,曾经多次在画廊门口帮杜宇的小货车退过好几次车,因此,老公不在,她想稍微退一下车没有问题。
坐到驾驶座,安全带都不用拉,打火。
后座上的温世轩听到车子启动声,睁开醉醺醺的眼,看着操着方向盘的不是女婿,是女儿,一刹被惊醒了。
“蔓蔓,你不能开车的!”
蔓蔓没有被前面的车吓到,是被背后父亲扑来的两只手吓到,方向盘差点没能握紧,赶紧先踩个急刹车。
扭曲着只退了一尺的甲壳虫,将走上来的高大帅和君爷都惊到了。
温世轩跌回后座。蔓蔓拉下车档,手背抹把冷汗。耳听身旁车窗啪啪啪。
车窗降下。
骇然的冰脸瞪着她。
蒋衍同志这会儿送完蒋父回来,一看这么多人围在甲壳虫,愣:“什么事?”
高大帅指着他要摔帽子,跺着脚说:“蒋中校,你媳妇不会开车你别让她开车啊,她刚刚退个车,差点滑下了坡。”
一听这事儿,蒋大少骤然变了脸,第一次朝媳妇开火:“蔓蔓!”
蔓蔓百口莫辩,心思真倒霉,明明会开的了,想必今晚过后,想让老公准许她去考驾照的事得延后了。
向告状的高大帅瞪个眼,绕过车前,回到副座。
忽的想起父亲不知刚才有没有跌到,回个头,见温世轩整个人趴倒在后座上。
“爸!”
蔓蔓大惊失色,冲出车门,绕到后座。
听见媳妇这声大喊,蒋衍一样受到了惊吓,拉开另一边后座车门。
扳过温世轩的身,温世轩偏着头,两眼闭着,拍打脸不见醒,不知是怎么回事。
蔓蔓一声声喊着:“爸,爸!”
泪珠在眼眶里滚了起来。
“蔓蔓,别急啊。”蒋大少一面安慰媳妇,一面心思大舅子不就在这里,转过身。
君爷冷冰冰地屹立在车旁,冷若冰霜的眼,毫无感情的两颗瞳仁,锁住没有一丝动弹的温世轩。
那种眼神,说句不好听的,像是巴不得温世轩此刻便当了。
蒋大少那句要君爷帮忙的话,眉头一簇,收了回去,唯今只好赶紧将温世轩送医院。
这时,蔓蔓忽然从车里下来。
“蔓蔓——”开车的钥匙拧回去,蒋大少同打开车门,担心冲动的媳妇会做出什么。
蔓蔓站在了君爷面前,大眼镜盖不住月牙儿眼此时此刻两道犀利的光:“你给他看看。”
冰霜的眉往上斜挑:“你不是说,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来求我吗?”
“你说过,如果我怎样,让我等着那个后果。我现在一样告诉你,如果你现在对他见死不救,你等着那个后果。”
字,一个,一个,迸出娇嫩的带点苍白的嘴唇,声音却是极为像铁似的,像火似的,像飞蛾扑火,字字透出了一股义无反顾的决心。
高大帅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生平第一次见君爷被人威胁。
只要认得君爷的都知道,敢威胁君爷的,除非不要命。
“蔓蔓!”最糟糕的局面出现了,蒋衍拉拉媳妇的袖口。
然蔓蔓纹丝不动的,像是和冰山对抗的另一座冰山,屹立在那。
而冷眸,在她脸上,和车里的温世轩扫过去,一样不为所动。
一刻间,气氛达到了玉石俱焚的火热。
如何都好,这病人病情不能拖,眼看君爷不会动的。
“蔓蔓,听我的,开车到最近的医院很近的。”蒋大少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媳妇要进车里。
可蔓蔓再次甩了他的手,面对那张不动的脸:“我给你三秒钟,最后的机会。”
要他和温世轩共存,根本不可能。
“蔓蔓!”蒋大少急得眼眶都红了,嗓子里冒火。
媳妇这是在逼着自己和陆家决裂是不是。
“君爷。”这时候高大帅作为旁人,都看出很不对头了,凭与君爷多年的兄弟感情说,“你就当做他什么人都不是,给他随便看看。”
“我可以给他看。”冰唇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开启,“但是,我说过我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她看得到那张网已经撒了出来。
“暂时我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会告诉你。”冰眸里层转悠的光,带着森冷却不可抵御的诱惑,“怎样?你照样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
“要。”
极其简单,快速的一个字,却是把在场三个人都震到了。
冰冷的唇角往上斜勾,望着她那双月牙儿眼,分明对她的答案存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但,这算是她第一次求他,他对她终于是有点做哥的用处了,固然对象是他最恨的那个男人。
“都让开吧。”冷冷的唇一声号令。
其他人全让了位置。
弯腰钻进后车厢,那只手伸去摸温世轩的颈动脉时,一时有忍不住要掐的冲劲,可见这种恨连他自己都没法控制。
“爸——”蔓蔓轻叫一声,被老公按住。
触摸到搏动和呼吸,都表明了,温世轩是醉酒后受到刺激了。冷眸一个尖锐的扫视,扫到了跌落在车厢地上的一个手机。背着她,手指巧妙地一勾,不动声色将温世轩的手机勾在掌心里,他早就对她刚才在酒楼里的电话很感兴趣了。一看,那条被温世轩打开的短信都没有能来得及合上,停止的页面上显出的是:大哥,妈已发病危通知,请尽快归家。
原来如此。
老母病危。
这个老母,好像与玉佩有点关系,据那天她自己无意口露的信息来看。
冷眉稍是一提,把手机放进了温世轩的口袋里,回身对他们几个说:“没有大碍,回去喝一点解酒的茶,让他睡上一觉。”
听这话,蒋大少锐利的眸,很快同发现到了温世轩口袋里半露的手机,于是在媳妇要再问详细时,在媳妇耳边叮咛两句。
爸知道奶奶出事了,所以——
蔓蔓垂下眼,与老公赶紧上车,送父亲回家休息要紧。
看到甲壳虫车转瞬间一泡烟走了,高大帅替君爷有点不值起来:“他们连句谢谢都没有的。”
谢谢。
若她真的和他说谢谢,是客气,生冷了。
“不需要。”冷冷三个字。
拍错了马屁。高大帅摸着额头——额。
但是,君爷好像心情好了不少,居然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谢谢你送我这么一趟。”
“君爷您客气了。”
被夸奖脸笑得像朵花儿,被冷眸一瞥,立马蔫了下去。
居然以为君爷真是谢你了?
……
蒋大少背着温世轩进了家门。
蔓蔓忙将准备好的客房门打开,让父亲躺在铺好被单的床上。
“阿衍,我来就行了,你去休息。”蔓蔓怕老公累着,说。
蒋大少更怕媳妇累着,主动去打了盆水过来,把媳妇拉到一边,拧干毛巾为温世轩擦洗。
看到老公为父亲做这么多,蔓蔓心里被感动了,暖流涌得满腔肺腑全是。飞快地转个身,去帮父亲解酒茶,同时是找寻冰箱和储物柜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给老公冲杯润口的。
喂了温爸解酒茶,蒋大少得到了媳妇一杯特制梅子茶的犒劳,不止如此,媳妇垫着脚尖在他脸上再亲一口,特别嘉奖他今晚做女婿的表现。
蒋大少被媳妇吻得有点飘飘欲仙了,喝着茶,搬张椅子坐在温世轩的床边。
“爸。”蔓蔓坐在床头,和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的父亲说,“您不用担心,奶奶吉人天相,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的。明天,我收拾东西,陪你回去看奶奶。”
“不行。”一听女儿这么说,温世轩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蒋大少差点被呛到口水,抬起锋利的眼神儿,看着温世轩。
“蔓蔓,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你公公对你很好,你怎么可以什么都没有准备,跟我回老家呢?”温世轩说。
“爸,阿衍不介意的。”蔓蔓边说,边看向老公。
向温爸挑个眉的蒋大少,嘴角笑笑:“岳父,我请几天假,陪你和蔓蔓一块回去。”
“那怎么行呢?你在部队。”温世轩自己没有从过军,对军人,尤其是今晚见了军人亲家蒋父之后,打从心底里深深的崇仰。
“军队不是不近人情的地方。别看军人拿枪,那是对敌人,军人其实对亲人对爱人是最富有感情的。”蒋衍同志眼里含笑说。
这样看老公,熠熠的星眸,好像那天上最温柔的一颗星辰,蔓蔓的心头像是再度恋上的漏一拍,好像十七八岁初恋的女孩子一般,禁不住脸烧。
他们两个算是闪婚了,很多人都说闪婚没有好结果,但是,她和军人老公,日子一点点地过,一点点地挖掘爱的滋味,过得也挺好的。
听到女婿这富含哲理的话,温世轩同样被感动了,无声。
“这么说定了,岳父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找人去买车票。如果想快,坐飞机也成。”蒋衍同志现在即是一家之主了,指挥小媳妇和老实的岳父大人说。
蔓蔓小媳妇,只要老公领导得对,都是愿意服从组织安排的。
“对了,蔓蔓。”温世轩转眼想起什么,对大女儿说,“你妈那边和媛媛,不知道这事没有?”
“二叔说和二婶说了,我想,难保妈已经知道了。”蔓蔓道。
张秋燕如果不马上把这事告诉许玉娥知道,才怪。因为老人家一病,照顾老人的责任,首先人家想到的是儿子儿媳绝不会是女儿。
在传统观念里,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何况,温家那三个女儿,除了在蔓蔓小时候已经病逝了的小姑不知道,其她两个大姑和二姑,都不是省油的灯。
听到老母病了,温家这两个儿子都算是孝子了。温世荣先不管多少钱,送老母转到市区里好的医院。接下来,这几天老母在医院里的消费,一定是不少的费用。温世荣是赚了不少钱,但不一定能顶得住。
张秋燕财务出身的,管钱管得紧,恐怕,不会单纯让自己家出钱,两个姑姑不能指望,接下来出大钱的,是大房了。
蔓蔓思量到此,叹口气:许玉娥,比张秋燕更小气,家里内战马上要开始了。
“蔓蔓。”温世轩看着女儿愁眉苦脸,一样能想到女儿所想的,两只脚伸下来准备穿鞋,“你妈知道了的话,肯定在家里闹翻了,如果我不回去,她找到这里来。”
“爸,你安心睡着吧。妈都没有打电话过来,是想趁你不在,方便逃避二婶呢。”蔓蔓一下子能抓到许玉娥的心思。
温世轩停住了动作。
蒋大少笑:“岳父,蔓蔓说的没错,如果你回去,是给你老婆添麻烦了,你老婆要跳脚。”
在女婿面前闹笑话了,温世轩老脸红了一片,缩回了床上。
等父亲躺下去睡,蔓蔓和老公回到自己房间。
看媳妇立马在动手收拾行李了,往行李箱里叠着衣服,自己翻找出莫文洋的电话号码,让他托人买飞机票。
趁老公与莫文洋谈话,蔓蔓看到二婶的来电,走出到客厅接听。
“蔓蔓。”张秋燕不比温世荣,到底婆婆是婆婆不是妈,对婆婆病了与蔓蔓想的一样,比较担心钱和人的问题,“你妈说你爸不在,不方便做主意。你爸在你那吗?”
不敢直接打电话给温世轩说这些事,是因为身份不合适。
思转间捉到二婶的小算盘,蔓蔓来个开门见山:“二婶你有什么话说吧。”
张秋燕道:“蔓蔓,是这样的,我本是想和你妈一起明天回老家的,毕竟婆婆这病凶险。但是,我这边走不开,浩雪上研究生院的事刚是找到人谈得差不多了,况且你二叔不是在老家守着你奶奶了吗?所以我想让你妈先回去,我这边事情办完马上就走。可你妈说媛媛也要上大学。据我知道的是,媛媛那个转学的事不是飞了吗?”
温媛假冒陆司令的侄女上过几天重点高中的事,二叔二婶家都不知道。
“二婶,我是做女儿的,况且我和我妈现在的关系,你知道的。我妈的这些事我都不清楚,你最好直接问我妈和媛媛。”蔓蔓道。
“蔓蔓,不管你和你妈关系到了哪里去,你和你爸不能不管你奶奶。”
想是撬不动许玉娥,主意直接打到了她身上。
照顾老人家光是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是张秋燕去照顾,就是许玉娥去照顾,两个姑姑不指望,余下的,一排孙女,蔓蔓排第一,逃不掉。
蔓蔓是有心陪父亲回去这一趟,看看情况,若不行,自己留下,但是听二婶等人如此一个两个意图撇开责任,这心里头,窝了把火。怎说都好,老人家终究是你老公的妈,你这般忍心对待老人,不怕你老公心寒吗。
“二婶,我自己现在是有婆婆公公的了,我公公心脏都不好呢。”蔓蔓不冷不热,顶了张秋燕的嘴。
电话里头,张秋燕的呼吸声有些急了:“行。你若不能回去,奶奶有什么事,个个都有责任。”
“责任首先在你和我妈,不在我。”蔓蔓冷生生地道完,怒得断了电话。
亲人,若不是很亲的感情,哪怕病了要死了,都是这般冷漠的,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蔓蔓。”与莫文洋通完电话,看着媳妇进来时小脸怒得青白,蒋大少忙过去搂一搂,“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阿衍,我这次回去,如果奶奶不行,需要我留下,你说我能留下吗?”蔓蔓仰起头,望着老公征询老公的意思。
嫁了人,有个人相伴一生,她不能再一昧自作主张。而且她离开家,说不定会影响老公在部队服役的心情。
蒋大少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很快联想到其中曲由,眉头揪起一截,与媳妇一样火大:“她们都不愿意回去照顾老人是不是?”
“如果她们都不愿意回去,总不能拿着枪逼她们回去。”蔓蔓试图开个冷笑话缓和老公的怒火。
岂知,蒋大少从中想到了主意,夸媳妇:“这主意好。我真是拿把枪顶住她们脑袋,看她们敢不敢不回去?”
“阿衍!”蔓蔓小惊。
“其实要她们回去很简单,不需要拿枪,只要和她们说,你奶奶有笔遗产,她们肯定立马抢着飞回去。”蒋大少英眉一扬,托出自己的打算。
“骗她们容易吗?”蔓蔓摇摇头,觉得老公这主意不可行。
老人家有没有钱,早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就说,你奶奶藏了块珍宝,之前给大家的都是仿制品,真的宝贝一直在私底下自己藏着,没让任何人知道。”手撑在下巴颌上,蒋大少思摸着。
听到老公这话,蔓蔓马上想到了玉佩,看向老公,眸子里的光流转着,有点小心,有点忐忑:“阿衍,你——知道这块玉佩?”
“蔓蔓。”按着媳妇的小肩头,有些话是时候说了,“你这块玉佩,我看,不是便宜货,更绝不是温浩雪她们戴的那种低等劣质的假玉。你如果非要说是温家的宝物,是你奶奶送你的,我想,其他人迟早都会知道的,尤其你奶奶现在病危了。”
蒋大少想陪媳妇回老家看奶奶,不是随便说的,既然玉佩与老人家有关,如果老人家临走前想说些什么话,事关玉佩的事的话,他不能不在场护着媳妇。
玉佩,当然是奶奶送的。
蔓蔓在心里想。
但是,为什么老公提起这个事的时候,眼前会突然浮现那晚上,在这里,几个人对着那块他们温家的玉佩时种种的惊诧。
有些事,她再怎么想绕,都绕不开。
欺骗不了自己。
玉佩的事,如果不能从父亲口里得到答案,只能去问奶奶,因为父亲都说了是奶奶送的。
“阿衍,我们去看奶奶吧。”咬着唇,说。
摸摸媳妇的头,蒋大少接着将她一搂,搂紧到了怀里,像是展开庞大有力的羽翼:“不要担心。”
……
“哎。”在家里团团转的许玉娥,不敢打电话找老公,怕被老公逮住命令她回老家照顾生病的婆婆,于是愁倒了半边脸,唉声叹气,没有个消停。
“妈,你先坐下吧。我看爸今晚不会回来的,怕是回来会和你吵架。”温媛实在是看母亲这样转着太烦了,说。
“媛媛。”许玉娥现在习惯了没有主意的时候回头问小女儿出主意,抓住小女儿的手问主意,“你说,你爸会不会拿绳子绑着我回去?”
“也许会。”温媛说这话不是对许玉娥危言耸听,谁不知道温世轩的性子,涉及到老母亲,是要他豁出命都行。
如果温奶奶的确需要许玉娥,温世轩二话不说,绑都会把老婆绑上车。
“所以——”许玉娥点着脑袋,“我们必须逼着你二婶回去照顾你婆婆。”
“二婶那么精明,可能吗?”温媛知道母亲斗不赢二婶的,趁早让母亲打消这个主意,再说二叔一半的钱都在二婶手里捏着,真把二婶逼急了,到时候二房一毛不拔,温世轩这个孝子,定是要大房全部出钱救老母。许玉娥到时候只有气死自己的份。
“你说怎么办?”许玉娥大声嚷了出来,两只手揪起了自己的头发,“你二婶不去,谁替我去!”
温媛低下的眼珠子一转:“妈,你为什么讨厌奶奶?”
“哪个媳妇会不讨厌婆婆?”许玉娥以偏概全,为自己辩解。
“如果奶奶身上有宝贝呢?现在奶奶都快死了,如果死了的话,说不定会把宝贝送给照顾她的人。”温媛低低声,像是漫不经心地说。
许玉娥眨眨眼:真是没有想到那个老不死能有什么财产。一笑,摆手:“不可能。你奶奶,全靠你爸资助的生活费,她连退休金和存折都没有。这个我和你二婶早都调查清楚了。”
“可你想,妈,我们找的那块玉佩,怎么都找不到。但是,大家现在手里拥有的玉佩都说是从爷爷奶奶那里传下来的宝贝的复制品,或许老人家私藏着真正的宝贝不说。因为是很重要的家传宝贝,奶奶肯定是不会拿出去变卖的。”温媛说完,一双精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母亲。
许玉娥果然上钩了,拍打掌心,恍然大悟的模样:“真是这样,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媛媛你真聪明!你姐姐蔓蔓,就没有你聪明。说不定是你爸太老实了,不敢接受老人家的东西,把宝贝还给了老人家,干脆骗我们说摔烂了。”
以温世轩那个大孝子的性情,确实有这可能。
到了第二天,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老人家真有宝贝藏在身上没有拿出来给任何人知道,现在快要死了才暴露出来。
于是,不止许玉娥赶着联系老公说要回去孝顺婆婆,张秋燕和温浩雪母女,同是着急收拾行李要飞回去。
温媛边听母亲和父亲说话,边是折了几件衣服塞进书包里,想到回去见那个老太婆,嘴角挂了一抹抹不去的冷:没想到,她当时只是问了老人家一句话,老人家当场中风了。
看来,那句话是戳中了老人家的软肋。
很有可能,她问的都是事实。
如果这事被母亲知道,不,不止母亲,温家所有人知道的话,该是怎样的一个场面。
想想,都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笑,凝在嘴角成一抹阴影。
衣服折到半截,看母亲还在发疯地想象价值连城的宝物。电话,来到自己手机上。
避开母亲,接到温世同的电话。
“媛媛,我听说了,你是要和你妈回老家去看你奶奶了。”
温媛一手拨弄起肩头上的发缕,一面有点不经心地说:“三叔,我听说,她已经疯了。”
温世同倒抽口凉气,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杨乐儿发疯了的消息。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听到电话里的风声,温媛都能猜想到温世同在想什么。
“媛媛。”看来,他是有些小瞧这个小侄女的,毕竟这个小侄女,勾引怂恿过一个中央美院毕业的大学生替她作案,可怜那大学生坐牢是坐定了,中了红颜祸水的陷阱一点都不奇怪,“三叔拜托你件事好不好?”
温世同厉害在,能屈能伸。平常,在没有钱的温世轩等人面前作威作福摆样子,到求人的时候,完全变成条哈巴狗。
“有什么事,三叔?”温媛道,“我这次回去,恐怕会很忙的。”
好厉害的小侄女,在他面前端起架子来了。
“其实这事,和杨乐儿之前交代你做的事一样,看能不能把你奶奶私藏的那块玉佩骗出来拿到手。三叔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拿到手,对你绝对有好处。”
温媛眸里的光慢慢地转悠了下,答:“好啊。到时候我说什么,三叔都答应是不是?”
“是,即使你说要上中央美院,三叔都能帮你打通关系,你连自己考都不用了。”温世同使出以往一样诱惑侄女的杀手锏。
然而,“先这样吧。”
小侄女忽然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挂掉了他的电话。
温世同眯着老眼瞪着被挂的电话筒:隐约能感觉到,温媛有些变了,究竟是哪里变了的?
……
温奶奶病危的消息,不久,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姚爷闯进君爷的门里时,看见君爷在简单地收拾一两件行装,狭长的眼一眯:“你想偷偷去?”
“已经和我爸说好了。他让刘秘书陪我过去。”叠完衣服进行李箱,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有陆夫人以及他和母亲手里抱着的囡囡。
这是,囡囡留给他的唯一的照片。
什么时候,囡囡愿意和他们再照一张相片呢。
“我陪你去吧。”姚爷说,说罢,利索地转身,也是去收拾行当。
“子业。”忽然一声,叫住对方。
姚爷回头看着他的眼光,一丝迷惑。
“昨晚上我向她要了个条件,你说,我该不该,逼着她回来?”君爷同志问着这话时,一反常态,铁森的脸在窗台的背光下,竟似是苍白。
昨晚上的事,姚爷是听高大帅说了的,谁让高大帅闲不住嘴巴,急着想和人分享八卦,爷的事别的人不能知道,只能说给姚爷知。
“我想——”优雅美丽的眉是微微地低下,流转的眸光对着地砖上的影子,几分深思几分犹豫,“她迟早会回来的,不需要你逼她或是不逼她。”
“你确定?”嗓子里压了丝焦耐,是希望,是自己看漏了什么痕迹,她不是排斥他们的。
“我确定。”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怎么确定?”对方答的太快,拧紧的冷眉反倒怀疑上了。
“陆君,那晚上,你没有看见,她总是想避开我们吗?尤其是想避开你。如果她心里完全没有你,会想避开吗?”
冷眉在刹那间舒展开来,一丝融化的笑暗藏在眼底,唇里,却是扯出一丝长气:“如果这样,我该索要什么条件好呢?”
姚爷对他的这句自问自答,只是笑笑,转个身,赶紧去收拾行装。
驱车到达飞机场,拎着小行李袋走进飞机大厅,没有遇见想见的人,却是先遇到了张秋燕温浩雪一行。
面对这两个权高位重的爷,张秋燕和温浩雪母女两双眼睛都像上了勾的鱼儿,直盯盯地望着,然纵使脸皮厚达一尺,也不敢上前去撞君爷这座冰山。
敢拍君爷的马屁,高大帅会先告诉她们,会粉身碎骨的。
温浩雪更不忘姚爷,曾经几句话之间,把她牵着鼻子拔了次皮。
姚爷长得美,像妖艳的杜美莎,迷惑人之间能把人杀死。
想到此,母女俩悻悻的,目送两个爷像阵风擦过她们眼前后,若飘逸的仙人离她们远去。
“妈,你说他们来上机,是会飞去哪里?”温浩雪心里痒痒地问。
“爷的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张秋燕干巴巴地笑两声后,不甘心也没法,这种爷想攀都攀不上,低头咳一声,“哎,你大婶和媛媛怎么还没有到呢?都快检票登机了。”
因温世轩和女儿女婿搭同架机,不让许玉娥一块来。许玉娥心急,托了张秋燕。张秋燕想着去到那里,不止要宝物,照顾老人家自己一人太吃力,答应了许玉娥。
这边,两个爷通过优先登陆口,上了头等机舱。
蔓蔓他们坐的是经济舱,专门避开了与许玉娥他们一架机。父亲走在前,她走在中间,老公走在最后面。
经过头等机舱时,走在前面的父亲忽然一个顿脚。顺父亲的目光望过去,见是两个甚是熟悉的身影,不正是两个爷吗。
姚爷是看到她了,向她露出诱人的微笑。
然而父亲那双眼睛,是越过姚爷,在别着脸看着机舱窗外的君爷侧影上看着。
“爸?”蔓蔓低声的,感到父亲有点儿蹊跷地问。
温世轩现在,是在这个几次撞遇过的男人的侧脸上,忽然是发现了另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