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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道：“父亲此举甚妙，既然保不住这些身外之物，早晚都是皇家，不如先拿出来。首先成就能臣之名；再保住父亲诸多学生；三为江家、右相府求得平安。与长久平安相比，这些东西确不算什么。但父亲真能辩识人心、深晓善恶么？”
江舜诚捻着胡须，对于这个女儿，他是越来越喜欢。“妍儿不妨说说你想法。”
“父亲想扶持五皇子？这一点，我没猜错吧？”
江舜诚道：“五皇子不值扶持？”
素妍倒了盏凉茶，一饮而：“父亲又如何知道，五皇子玩世不恭、遛狗逗鸟，怯懦胆小都是真？”
那么多皇子不扶，偏挑了五皇子，很显然，是以为五皇子懦弱，若真能扶他登基，倚重江家时候必然多。
素妍道：“皇贵妃母子素来是厌恶父亲，他们自不用拉拢。先皇后仙逝十八年，皇上一直未再立后，也未立储君，这内里自有打算。不如谁也不支持，只做好臣子本份，心为朝廷办差，为百姓谋福。”
五皇子此人城府极深，就是皇上、皇子多被他给蒙骗了。
亦不能帮静王，此人日后会惹出造反夺嫡大事来。
若站皇上宠皇嫡长孙那边，亦不成。这位皇长孙很难坐稳帝位。
怎么站队都是错，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满门抄斩大祸。
江舜诚再望江书鸿，一副“连你妹子都比你看得透彻，妄你活了三十多年，还不如一个孩子”眼神。
不过只是一望，素妍又道：“原来支持五皇子是大哥，而非父亲。我便说嘛，皇上虽近花甲之年，龙体安康，还不到选择时候。情况未明，不表态就是好选择。
不得罪任何一个皇子，哪怕是看起来无能十皇子也不能讥讽、嘲笑，而要敬重。站队太早，只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江书鸿莞尔一笑，道：“小妹以为，谁合适？”
“这话大哥应该去问皇上。不要给江家惹来祸端，至于旁，并未说过。”她款款行礼，“爹爹，女儿告退。”
她调头出了书房。
看着纤柔却亦早熟女儿，江舜诚面含欣慰。
一场大病，一次被人陷害而患上天花，令素妍真长大了。
江书鸿道：“素妍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人精，学会察颜观色了。”
江舜诚双手负后，只反复品味着素妍话。
当今皇帝有十五个皇子，平安长大成人就有十一个，除了不爱宠七个，以三、十一皇子及皇嫡长孙为得宠。其中：三皇子是皇贵妃所出。十一皇子乃贤妃所生，长相肖似皇帝。皇嫡长孙乃是十四年前乾明太子之子，先皇后留人世唯一血脉。
“你长子都已成人了，行事还如此不够沉稳。你扶助五皇子，连妍儿都知道，还能瞒得住何人？到时候，旁人不会说你扶助五皇子，只会说是本相扶助五皇子。你要帮他，就得帮他隐秘一些，若不能做到，就不要与皇子们掺合到一起。我看你次子，这些事上也比你圆润得多，往后多将一些事说给他听听。”
江书鸿应承。
父子俩又说了一阵，多是江舜诚叮嘱他小心行事，好好办差之类话。
素妍出了书房，行至后花园，远远地就看到小径旁边有盏灯笼，隐隐绰绰地映出两个人影来，定睛细瞧，是孟氏带着静澜院大丫头蓝衣相候。
“三嫂找我有事？”
孟氏示意蓝衣与白菲退下，走近素妍，低声道：“小姑，今晚事……”
“三嫂放心，我去找父亲，只是想让父亲给我请位好琴师，至于旁，我一个字也没提。”
她想与孟氏好好相处，拿孟氏当亲人，孟氏似乎与江家人始终是两条心。如此，素妍也不想再坚持了，初她是打算让孟氏教自己弹琴，后来改变了主意。
孟氏悬着心复又放下，若是江舜诚知晓了自己与静王纠缠，只怕又是平地起风波。
“三嫂若是不能做到真心待我三哥，待明年初冬三哥回皇城复职，就与他和离罢。至少，你不能误他幸福。我想一旦和离，我们江家自不会亏待于你，定会为你安置一个好去处，至少你余生衣食无忧。”
素妍还是不能原谅她，否则不会说这些话来。
孟氏切切轻呼：“小姑……”
想要解释什么，然，所有话都显得多余。
“虽是皇贵妃赐婚，可若是皇贵妃知晓你与我三哥过得并不幸福，而我江家不允纳妾，她定不会责怪。三嫂，你既不能给我三哥幸福，又如何奢望三哥给你幸福？
三哥明冬归来，他不过二十九岁，你就忍心让他一辈子陪着一个冷心你。你这样做，着实残忍了些。”素妍冲不远处白菲招了招手，走了一截，她又道：“三嫂放心，今晚发生事，我会烂到肚子里。”
孟氏静立夜色中，蓝衣提着灯笼，过了良久，方道：“三奶奶，小姐走远了。”
“蓝衣，这些年我真错了吗？”
连一个孩子都与她生分、冷漠了。
她本心冷，为何见素妍维护自己兄长，心头会隐隐难过。
蓝衣显然不明白她话里意思，一脸茫然，并不接话。
孟氏又道：“我对三爷是不是太冷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大奶奶、二奶奶。大奶奶知晓大爷养有外宅，可以大哭大闹一场。二奶奶可以霸道地说：江书鲲，你敢对不起我，你若敢找一个妹妹，我就敢给你找十个兄弟。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却只能这样静静地度日。”
她不过才二十七岁，这样年轻，却已经活得失了本真，没了魂灵，整日里像个行尸走肉。有了六少爷后，才稍稍有了点人心，至少懂得如何去做一个母亲。
看着落漠、无助孟氏，蓝衣心头一软，道：“是小姐与奶奶说了什么吗？小姐就是个孩子。她染天花前，有多顽皮我们都是知道，哪天不捉弄丫头、婆子。就是太太身边丫头、嬷嬷都被她吓过。”
孟氏反复回忆素妍话，“妍姐儿话很对，我给不了三爷幸福，又怎么期望他能给我幸福。幸福，是两个人彼此给予，我真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