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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棋时能一坐一个多时辰，抄经时又是这么久，未动分毫，只此一点，足以说明她有着超乎常人耐性与安静，而这些特性，都是一个做学问人应有本质与优点。
素妍抬头，眼睛如同黑夜里闪动星光：“真么？先生是同意收我为徒了？”
“是。”
素妍满脸灿笑，仰头望着朱武，“先生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你说。”
“我过关题目不要传扬出去，尤其是这第三关，不要让外人知晓。”
朱武微微一愣，世人聪慧巴不得让天下人人知，而她却要自己隐瞒。无论是什么原因，他能看出这小姑娘并非是一个贪慕虚名女子。“我答应你。”
“谢谢先生！”她冲朱武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朱武宠溺地抚着素妍后脑勺，“我还会皇城停留些日子，得空时候来这里找我。”
“好。”她傻傻地笑着。
朱武看着面前这个如小仙女般姑娘，满心欢喜。“走，为师带你去我家藏书阁，再送你一份见面礼。”
素妍一早就听说，朱宅里藏书阁有许多好书，朱武爱书，爱收藏书，满满书阁里，一排排书架上都是书，琳琅满目，内里又置有一间雅致小书房，桌上还放着一本书，一旁放着刀子、浆糊等物。
“先生还会补书？”
朱武笑道：“几日前，有朋友珍藏书籍破损了，寻上门来要我帮忙，不好推辞，只好帮忙修补了。”
“先生也能教我么？”
“只要你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她甜甜地笑着，这样笑比任何一句话语都来得动人。
朱武从书架上取出一幅画轴，缓缓展开来，是一幅雅俗共赏丹青，但见上面留有“朱武之印”，几个行云流水般大字“西山秋景图”。
素妍接过图，细细地看着：“这是先生得意画作之一，我很喜欢，但我不能夺先生所爱，先生可以送我别。”
自小，父亲便教导她“君子不夺所好”，她非君子乃是女子，却亦懂得此理。
朱武微微一笑，道：“但凡是这藏书阁内东西，你看中什么，只管拿去。”
“先生上，请受学生一拜。”素妍提着裙子，重重跪下，从脖子上摘下一枚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玉佛挂佩，“这是素妍给先生见面礼，还请先生收下。改日定送厚礼，再行拜师礼。”
“那些繁琐俗事，一概免了。你既行了礼，从现起便是我学生，这玉佛挂佩我收下。”
“是。”素妍站起身，开始挑选起礼物。
朱武回到小书房，又查看着那本修补孤本珍藏书籍。
素妍走过一排排书架，目光从这本书移到那本书，走到深处，就见架上放着一支锦盒，可是搁得太高，她够不着，索性移来凳子，踮脚取下盒子，轻轻启开，跃入眼帘竟然是王羲之《兰亭序》，一颗心顿时怦怦跳动起来，小心地翻看，书底封内里印有数枚印鉴，近是“砚脂楼主”印鉴。
砚脂楼主，是朱武号。
朱武一面补书，一面问道：“丫头，挑中什么书了？”
“先生，我挑中了，喜欢极了。”素妍一路奔，站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朱武。
他脸色一紧，看着那熟悉盒子：这，不是他《兰亭序》么？这还是十年前，好不容易得来。
“这孤本字帖算不得好。”
“素妍知道，可我只喜欢这个。先生不会舍不得吧？”
还被她将了一军。
若是他不同意，就会说他出尔反尔，堂堂大男人，岂能失信于一个孩子。若是由她拿走，他心痛啊，痛得滴血。
素妍很想拿走，可这也是先生心爱之物，从他万分不舍而痛苦眼里就知道了。“先生能将《兰亭序》借我些时日么？也不用太久，也就两三年？若再不成，先生帮我临摹一本《兰亭序》。”
这可是千金难求珍宝啊，黄金有价，此物无价。
不是索要，而是借来一用。
既然要学书法，便找好字帖来学。
朱武笑着打开案下小抽，从里面取出一本蓝封纸装书，封上写着“兰亭序”三字，又有一行小字“朱武临摹王羲之”。
曾有人说过，书法家喜欢好字；一个丹青高手会视难得一见好画为性命。朱武也不例外，视王羲之《兰亭序》形同性命脉。
素妍紧紧地抱住盒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朱武道：“这是前不久答应帮一个朋友临摹，你既喜欢，就先拿去。等近日得了空，我再另替朋友临摹一本。对了，刚才那幅画，你亦可以一并拿走，是为师送你见面礼。”
她就是随口一说，哪里晓得，他真临摹了一本。不过，很她又欢喜起来，反正她是要练字，是王羲之真迹《兰亭序》还是朱武临摹《兰亭序》又有什么差别。朱武也是当朝书法大儒，天下第一名士、才子。
她乖乖儿地将《兰亭序》放好，捧着锦盒走到朱武跟前。《兰亭序》虽珍贵，但到底是旁人东西，朱武不肯借，她只不能坚持，有朱武临摹《兰亭序》亦是一样好。
她接过朱武手里字帖，满心欢喜地道：“先生，我该回家了，明日再来拜访先生。”
朱武唤来下人，令下人将素妍送出府去。
素妍出府时，白芳与青嬷嬷便迎了过来，见素妍抱着画轴，手里拿了本书，青嬷嬷急急问道：“小姐，怎样了？”
素妍对门子道：“有劳小哥！”
“江小姐走好。”
素妍点了点头，瞧这下人对素妍态度，分明就是非同寻常。
青嬷嬷急切地问道：“小姐，朱先生收你为学生了？”
“呆了一天，早些回家。”
虽没有直接回答青嬷嬷，可如她家小姐这般，朱宅呆了一天人，还是屈指可数。
青嬷嬷直乐得想跳，从素妍手里接过书与画轴，“小姐真是厉害，那么多人都没能过关，小姐就成了。要是相爷知道，指不定还有多高兴呢。我出府时候，相爷还特意令下人准备一桌丰盛晚宴，要为小姐庆贺呢。”
乘车回到右相府。刚下车，就见白菲、白萝等人已经候着了。
一行人簇拥着素妍到了如意堂，堂内已云集了江书鸿夫妇、三奶奶孟氏母子等人，见素妍进来，大奶奶沈氏迫不及待地问：“朱先生真收你做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