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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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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槐皱眉道：“这不是你们还小么。等大了，你就让爹管，爹也懒得管你们。”
小葱笑嘻嘻地说道：“爹不用操心，我们自然是女扮男装出去，除了大师兄，还有医学院好几位师兄也要去。如今要是不出去，再大些不好出去了。不光我，葫芦哥跟我哥也说了，等娘生了，爹就留家里陪娘，他们去北边照管一阵子，也算是历练了。”
张槐看看挺着大肚子郑氏，有些心动。
郑氏想要反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时间满心疲惫。
近一段日子发生了好些事情。外人也就罢了，她活了两辈子，觉得犯不上跟人争一时意气。可是，当娃们亲事就摆眼前，自家老小各有一盘心思，又不能不管不顾，实让她觉得有些心力憔悴。
若是当人家娘亲是一种职业，她都要辞职不干了。
小葱见娘有些出神，遂笑着开解了好些话，直到夜深了才离开，留下爹娘慢慢商议。
当二月春风裁出柳叶时候，郑氏生下第三个儿子——玉米。添丁喜悦尚未散去，葫芦、板栗、小葱就各自踏上了远途。
张家老两口和郑家老两口是孙子孙女临行前才知道，他们未能阻止此事，直埋怨了半个月，怪儿子儿媳妇不应该让小娃儿们出去。
玉米满月时候，不少亲友上门，方夫人自然也来了。
出人意料，黄夫人也来了。见了郑氏，一再感谢当日张姑娘出手救治黄观，又说早要来拜望云云，十分谦和有礼，宛如跟张家世交一般。
这副情形落外人眼里，都各自思量揣摩，诸般猜想不一。
郑氏也不意，一般客气招呼着，将她跟方夫人安置一处。
为了孙女小葱事，张老太太心里堵了一口气，看见这个礼部侍郎夫人就不舒坦。想要怎样，又不能怎样，只得去陪自己娘家人，让儿媳妇招呼这些富贵夫人。
热闹中，有位夫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郑氏，为何不见大姑娘。
郑氏便含笑说闺女出门游历去了。
这话惊得众人一呆，竟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黄夫人。
黄夫人笑道：“小小年纪，倒是肯吃苦。就是女儿家，外行走不大方便。”
郑氏也笑道：“她师傅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
有个心直口夫人用帕子遮着嘴，呵呵笑道：“也难怪黄夫人心疼，毕竟是送了表礼。”
众人皆目光闪烁，都去看郑氏；方夫人则捏紧了拳头，竭力隐忍，才没露出异样；黄夫人含笑不语。
郑氏心下叹了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诧异问道：“表礼，什么表礼？”
众人一愣，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夫人见郑氏一副疑惑模样，含笑道：“这位夫人怕是说我上次叫嬷嬷送来表礼吧？这是应该，张姑娘可是帮了我家观儿好大忙呢。我本当要亲自来谢，因身子不大好，只好让嬷嬷来了。”
郑氏跟嫂子刘氏相视一笑，道：“原来说是这个。好叫黄夫人晓得，我已经让人把东西送去医学院了。我们家姑娘是大夫，救人那是应该，不敢当夫人谢。”
她本来以为那一次是寻常拜访，过后应该备一份回礼送去黄家，谁知出了那件事，万万不敢去了，便将那些礼物一股脑送去了医学院。
刘氏也笑道：“我那天可不就是这么跟方夫人说。甭管是黄少爷，还是别什么人，若不碰见也就算了，既然碰见了，又没有旁大夫，那伤又不能耽搁，外甥女儿要是不帮着治，她师傅准饶不了她。”
郑氏又开玩笑地对黄夫人道：“夫人放心，我可没敢贪了那好名儿。捐时候跟医学院人说了：这是礼部侍郎家夫人一片善心，特意捐了给孩子们做衣裳。那些娃儿都好感谢夫人呢，又不好上门去谢。好无论捐了钱物，医学院都有记录。数目大，还刻大门口板壁上。回头大伙去瞧瞧，礼部侍郎名下，可是有两千多两呢！”
众人都恍然大悟，话题遂转向医学院，纷纷说去年捐了多少财物，竟是个个都比黄家多。
随后满月宴，黄夫人根本不知众人说些什么，好容易挨到结束，便匆匆去了。
家里事情，板栗和葫芦一无所知，他们正跋长途，涉远路。第一次出远门，两个少年心情极好，将所有事都暂时甩到脑后，用心打量外面世界。
张槐也不敢放任两人就这么出门，派了身边得力管事刘黑皮跟着，另有严师傅和好些护院壮丁，共有十几人。
一路晓行夜宿，其景物不断变换，从峻山秀水东南，过平原，绕湖泊，再入山地，那巍峨高耸山峦跟小青山又是不同，带着厚重沉稳，极为大气。
途不止一日，也不消多记，直到三月底才到云州境内。
板栗跟葫芦两个，看着远处云雾缭绕山峦，层层叠叠山峰，如同展开水墨画，那心就兴奋地跳跃起来，不顾疲累，催着刘黑皮往前赶。
板栗大叫道：“黑皮叔，咱们点儿，到了地方还能赶上吃晌午饭。”
黝黑精瘦刘黑皮看着两个精力旺盛少年，呵呵笑道：“吃晌午饭？你傻了吧！望山跑死马晓得不？你瞅着那山就前边，咱们就算不吃不睡，打马狂奔还得两天哩。”
板栗傻眼：“两天？咋这么远？”
不管怎样心急，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云雾山脚下。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云雾山中一座矮山山脚下，因为它左右及背后，还有许多高山峦和巍峨山峰。
三年前，张家和郑家此各自购买了三千亩荒山。因人手不足，近两年也不敢再买，只用心打理这片山林。目前除了鸡和一些零星庄稼，尚无其他大项收益。
一路上，刘黑皮已经把大小事项都跟葫芦板栗说了。到了地方，见两少年兴致高昂，对一切都鲜好奇，索性不伸手，让他们四处张罗安排，他却跟一旁指点。
此后，板栗和葫芦就环境里忙碌起来，跟家差不多，无非是读书习武，照管山林庄院，也无需一一赘述。
没了爹娘跟前，那撑起一桩家业感觉，使得两少年行事有样子了，直把自己当大人用，丝毫不觉累烦。
加上云州城就附近，忙碌之余还能抽空进城去逛逛，日子鲜而充实。
因此，两人竟是乐不思蜀起来，到了年下也不愿意回去。对刘黑皮说，好容易出来了，不如多呆两年，方不负历练一场。
刘黑皮听了这话，黑脸加黑了。
他可是有媳妇人，离家久了就会想家，可不比这两小子，长了这么大，头一回离开家门，没了爹娘爷奶看顾，反而如同放飞鸟儿般欢欣。
虽然不高兴，也没法子，不然他还能丢下小少爷，自己单独走不成？说不得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大雪封山日子里，几人窝屋内取暖。
刘黑皮坐小板凳上，瞅着春子和冬子用个小炭炉煮水泡茶，一边悻悻地对板栗道：“等长大了，一股脑儿把这些家业让你们管，那时瞧你们还贪鲜不。”
云雾山冬天极冷，不然倒跟小青山差不多了。
因为这天气缘故，屋内起居摆设跟南方就有些差别：内室一般有炕。晚上用来睡觉，白天炕上摆一张小炕桌，看书写字什么，十分方便。
可板栗和葫芦却不大习惯，坐不一会就觉得腿麻，只得依旧下炕坐桌椅。过一会冷了，又挪到炕上，反复折腾。
葫芦听了刘黑皮抱怨，正好腿麻了，便下到地上，跺了跺脚，望着他只是笑。
板栗也丢下书，懒懒地斜倚着个大枕头靠墙上，笑道：“黑皮叔想婶子了？要我说，外多呆一年才好。婶子家肯定也想你。她见你老长时候不回家，等回家了，那还不小心捧着你么？要是你天天她眼跟前，就没这么稀罕了。”
刘黑皮白了他一眼，觉得跟个半大小子说不清。
板栗跟葫芦相视一笑。他们前些日子接到家中来信，得知小葱跟秦淼也没回去，打定主意要这多呆些日子了。
笑话，他们难道还比不上妹妹和秦淼么！
再者，板栗跟小葱是双胞胎，从未分开过，心里一直牵挂和思念，如果回去后见不到妹妹，对他来说，还不如就呆云州好。
想起妹妹，板栗就出神起来，有些看不进手中书了。
葫芦搓搓手，对板栗道：“咱们出去练练吧，又能驱寒。”
板栗精神一振，直起身子道：“正是这个话。别养一个冬天，胳膊腿都生锈了可不成。”
于是，两人都丢下书本，去到雪地里练武。下午，又去山上滑雪。
也不知什么缘故，板栗跟葫芦觉得这一年来，他们无论读书习武都进益非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想急着回去原因之一。
如此延宕下去，转眼又是冬去春来，跟着春夏至。第一批砍伐橡木已经种上了木耳，他们一直忙到九月底，收了一季秋木耳，诸事完毕后，方才十月初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