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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穿鞋子的声音,摔门的声音,下楼的声音,开车的声音,还有这样的声音:“阑珊,你别挂电话,你一直跟我说话好不好,我现在就来找你,你别怕,你别怕,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梦里面我漂浮在无边的大海上,到处黑漆漆的,到处都是尸体,我喊破了嗓子,还是没有人来救我。
我觉得冷,我想睡觉……
可是,就连这样卑微的愿望也没办法实现,起风了,接着就是狂风暴雨,我沉到海底,很多鲨鱼追着要吃我。
我拼命游啊游,突然看见一只鲨鱼变成了骆安歌,他张着血盆大口朝我扑过来,一下子把我的双腿咬断了。
我大喊着什么,然后突然有人抱住了我,我突然失去了所有防御,哇一声哭起来。
昏睡了不知道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帘外雨潺潺,雨打芭蕉的一幕看起来特别特别优美,可是看见那个伏在我身边睡得无知无识万分憔悴的人,我只觉得心酸。
大抵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爱而不得。
夏琪端着一碗绿油油的药进来,见我醒了她哭起来:“伊阑珊,你每次都要这么吓我是么,你怎么一点不安生?”
她这么一哭,束从轩也醒了,看我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以后,一把抱住我。
我坐在那里没动,任由他抱着,无声地说谢谢。
我醒了,村子里的人都来看我,给我送了很多山里的特产,那些野果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可是医生说我还在发烧,不能多吃。
周老颤巍巍进来,眼泛泪光,一把抓住我:“丫头啊,你可算醒过来了,可把老头子急坏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虚弱地一笑,还不忘跟他开玩笑:“师傅,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他重重地点头,跟我拉钩盖章。
村民们走了以后,夏琪一五一十把这几天的情况告诉我。
原来周老本来是要送我去州人民医院,可是天公不作美,暴雨来袭,山路被阻断,大家只能采取土办法帮我驱毒。
“你是不知道,束从轩为了尽早看见你,带着我冒着大雨爬山路,好几次我都觉得巨大的落石要把我们砸死了。我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伤心,他居然不顾众人反对,强行帮你把毒吸出来。阑珊,要是哪个男人肯这么对我,我一定以身相许。那个骆安歌算什么,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的,昏迷中都在喊他的名字,他哪有束从轩好?”
我心里的震惊不是一点点,束从轩居然帮我到如此地步,我不想欠他,却欠了那么多。
我欠了他的,至少是半条命啊。
雨一直没停,我们闲着没事,就教山里的孩子读书写字。
束从轩特别受欢迎,每天都有孩子请他去家里吃饭,当然,那些好吃的他全都留着回来给我。
我不能动,就躺在床上享受夏琪的伺候,着手帮周老写论文。
山里信号不好,电脑时不时就收不到信号,一篇论文写得七零八落,总觉得拿不出手。
一个星期后终于雨过天晴,我们起程出山,跟村民告别。
孩子们一路追着我们的车子,束从轩突然说:“等你脚好了,我们捐赠一批物资过来吧?这次你能安然无恙,村民们功不可没。”
我点点头:“钱也捐一点吧,反正你那么多钱,也花不完。”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脚受伤,周老特意批准我,在病床上实习,唯一要求就是写出那篇论文。
可是回到康城之后,每天都有人来医院看我,我还真没有时间打开电脑。
最后连容洛正和伊华阳都来了,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我揶揄他们,直接送钱最实际,东西太多了,我根本吃不完。
没想到容洛正直接掏出一个大信封给我,说是我大难不死,给我消灾的。
我拿捏了一下,至少两万块,不由得看着伊华阳。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亲爱的姐姐居然说:“给你就拿着呗,矫情什么。”
一个星期后,我拄着拐杖把那篇研究性的论文送到周老手上。
他看完后惊为天人,拍案叫绝,说要帮我拿去发表。
我一听那杂志的名字就兴奋,那可是所有和语言文字打交道的人这辈子最向往的殿堂啊。
“不需要修改吗?”
周老板上钉钉:“不用,简直是完美。”
出院后刚好赶上中秋和国庆,大家都很高兴,唯有伊华阳丧着一张脸。
原来他和沐影的女儿从加拿大回来,作为名义上的父亲,他得回去演好一家三口团圆的戏码。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不管是玫瑰还是荆棘,她都得承受。
正吃月饼看晚会呢,接到束从轩的电话,第一句就问我:“猜猜我在哪里?”
我突然心有灵犀起来:“你不会就在我们家楼下吧?”
他笑起来:“说对了一半,我在你家门外,有惊喜,快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上来,吓得我差点摔在地上。
束从轩抱着很大很大一束花,拎着两瓶国酒,对着我们全家鞠躬:“中秋快乐。”
我摁住对着我又撕又咬的阿酒,问:“束从轩,你搞什么鬼?”
他把酒递给我妈,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去骆家过节,怕你无聊顺带帮你把阿酒送回来,然后打算带你去放烟花。”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用千钧重锤敲了无数下,所谓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
什么怕我无聊,都他娘的是借口,一定是骆安歌要他带回来给我的。
他是真的想跟我一刀两断了。
阿酒是我们之间的一点牵连,就好像信物一样,狗在人在。
如今,骆安歌亲手把我们之间最后这一点牵连扯断。
我安顿好阿酒,跟着束从轩去放烟花,不知为何想起的居然是烟花易冷。
烟花易冷,生死枯等。
假期结束我突然对自己特别狠,反正该修的学分早就修够了,我在四合院闭关修炼,心无旁骛忙着考研的事情。
束从轩偶尔会来,帮我把冰箱里早已经过期的东西拿出来,把他刚买的最新鲜的蔬菜水果塞进去,又给我榨了一杯果汁,最后帮我去外面丢垃圾。
现在他的公司发展很好,上个星期他还做了财经专访上了电视。
躲在四合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总能从电视上杂志上网络上知道很多关于骆安歌的信息。不管我想不想愿不愿意,他频繁地出现在财经新闻和娱乐新闻里。
他投资的新电影上映,他的粉丝包场支持,从来没听说粉丝包场看电影不是冲着男女主演而是冲着幕后老板去的。
他收购了法国某老牌护肤品,改而以“尔雅”为名,宣布进军内地护肤品市场。
他开发的无忧岛被美国某杂志评为五星,他接受专访,全程英语交流无障碍。
事业那么成功,怎么可能少得了感情上的八卦。
我这才知道上次在机场跟他在一起那姑娘,原来竟是靖南元家大小姐。
而元家,传闻是魏晋南北朝拓跋一组的后人,近三十年来一直掌控着靖南三分之二的经济命脉,可谓是真正的贵族。
八卦上说,骆家和元家要商业联姻,骆安歌进军靖南的房地产和旅游市场,而元家,要进军康城的餐饮业和矿业。
我突然想起来不久前束从轩曾经问过我在靖南的时候有没有听过元家,是不是那时候早就有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了,只是我没有察觉?
一个月不出门的后果,就是我的刘海已经完全遮住了我的眼睛,后面的头发也长了,面色苍白,夏琪说,我看起来很适合演女鬼。
她非要拖着我出门逛街,我拗不过她,权当透透气好了。
她看起来气色非常好,粉红粉红的像一个苹果,我都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后这伙人里面就只剩下我们俩,我们都心有戚戚,特别珍惜和彼此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尤其是夏琪,她像以前一样简单粗暴地认为,所谓对我好,就是两条,第一不许除她以外的任何人欺负我,第二就是给我买贵的吓人的衣服鞋子和包包。
这一次,她居然给我买玫瑰金的手链脚链,一人一对,看起来特别傻。
休息喝咖啡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知不知道江城幻和李万秋已经去德国的事情。
夏琪搅动着咖啡,点点头:“知道,我爸告诉我了。”
我很吃惊,她笑了笑:“其实我爸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给他们办手续。而且,他们去的大学,还是我爸帮忙联系的。”
这我可就不明白是为什么了?
“回去那天晚上我爸跟我彻夜长谈,他分析了很多,从他的仕途到我的婚姻……我不能那么自私啊,不能牺牲我爸的仕途来换取一段变味的爱情。阑珊,要是你,你舍得牺牲你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