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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被静姝拉到山顶,在月光里望着那一盏盏浮空的天灯。【零↑九△小↓說△網】
她们在山顶边缘坐下,似一点也不怕掉下去。
静姝笑道:“这也算良辰美景,不如我唱一首。”
“好啊。”艾婉淡淡一笑。
静姝将手掌对着夜空,那繁星好像就到了她眼睛里,让她的眼睛变得很亮很亮,艾婉此刻也忍不住豁然。
一曲音罢,她却让她唱了。
“有来有往。”她道。
艾婉窘迫:“回去我弹琴给你听好吗?”
“不行。”静姝笑,“今夜难得心情来了,一唱又如何呢?!”
艾婉望着那夜空,灯盏还在浮,找不到归处,“那我就唱一首《湖心亭》给你听吧?”
“好。”静姝觉得这个人不开心,那种不开心,里面含着一种死寂般的静,很难让人带动得起来的那种安静的不开心。
艾婉启唇轻吟:
一面湖水,是为了谁,泛起波浪。
一杯清茶又为了谁,不肯忘。
你来时的满城飞霜,一如旧时光,大雁过处,在水一方,南风微凉。
断桥残雪是为了谁,亦复如往常。
一个人又会为了谁,念念不能忘。
艾婉启唇轻吟:
一面湖水,是为了谁,泛起波浪。一杯清茶又为了谁,不肯忘。
你来时的满城飞霜,一如旧时光,大雁过处,在水一方,南风微凉。
断桥残雪是为了谁,亦复如往常。一个人又会为了谁,念念不能忘。
艾婉蜷腿抱着自己,望着远望,唱着唱着像在惆怅的读:
一面湖,一个人,一段过往,一座亭里醉一场。
相逢与散场,不许谈。人生若江湖,一晌贪欢。
若无千金酿,借杯湖水又何妨,醉生梦死能几场。
离合与悲欢,毋需讲,生世若飞花,何必断肠?
今夕终是何夕,莫费心思量。既别之后再……苍茫。
年华光阴短,今宵漫长。若无千金酿,借杯湖水又何妨,醉生梦死能几场?
离合与悲欢,不必讲。
潮汐竟如常,岁月猖狂。
夜来风雨中,哪管花落满衣裳。浮生如梦,梦如霜。
“浮生如梦,梦如霜,可不是么?!”听了这首曲子后,静姝靠近艾婉的耳边说:“我发现了一件事,你看似心如止水,你却凡心未绝。”
艾婉眼眶发红,低声一笑:如果我绝了,就不会对刘清提起什么止战。
如果她绝了,刘清的那些话,就不会让她再也睡不了一场好觉……
艾婉对静姝道:“如今得佛日日陪伴,自己的心还是没有长进,真是辜负啊,”
“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静姝缓慢道。
艾婉歪头道:“写这句诗的人呢,是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可供佛渡的,我呢,有很多,自己也不长进,谁能渡我?让佛空叹。”
“我能。”
静姝与艾婉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
这个一身黑袍的君王,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
而静姝望着这个男人,眼底微微有一抹憧憬划过,起身对他福了福身,柔柔开口:“公子,请问你是?”
艾婉忍不住笑,她说那样想做刘清的女人,到头来刘清在面前她却认不出。
“她的……旧友。”刘清淡淡道,“姑娘可否先行离去?我与她有一些事要谈。”
“啊……”静姝点了点头,往刘清的方向走,“好的。”
然后,她羞涩的望了一眼刘清,在刘清身边走过,才回头对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子道:“那艾婉,我在寺里等你。”
“好。”艾婉点头。
静姝下了山。
艾婉望着远方,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突然到来,让她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展示出保护自己的冷漠以后,再找不到一个字眼与他寒暄。
寒暄?
呵。
刘清望着女子视而不见的侧脸,他道:“朕已经撤了兵。”
“……谢谢你。”
“与朕回宫吧。”刘清继续。
艾婉抬起头望着他:“这算是,你的条件?”
“白婶儿死了。”刘清面无表情,望着她的眼神一寸一寸惊骇到不可置信,望着她的脸色渐渐失去了血色,望着她挣扎的红了眼眶道:“不,不会的。”
努力冷静的声音,你可听出了颤抖?
刘清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所以,朕让你回宫,白婶儿是被人杀死的,为她报仇这件事,只有你有资格做。”
“是你杀的?”艾婉疯了一样嚎叫,失了原声。
“朕?”皇帝望着她。
“你连你儿子都可以杀,为什么她不可以?!”艾婉起身,转身要跑下山,却被刘清狠狠拉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她歇斯底里,全都是恨,他凤眸里的血丝深了,“艾婉,朕,一直带给你的就只有伤害吗?才让你一被伤害,就觉得那伤害是朕给的?!”
“……”
他轻轻将瞬间寂静了的她抱在怀里,食指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耳边的碎发,低声开口:“你不觉得蹊跷么?干娘突然的走了,白婶儿接着跟去了,这一前一后,看似一个是因病离世,一个被人杀死,相隔甚远,扯不到一起去,但是,朕偏想要查一查。【零↑九△小↓說△網】”
艾婉麻木的炸了眨眼,经方才那哽咽的一喊,嗓子已经沙哑,如同被什么撕裂了声带,并不好听:“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刘清清冷道,“所以,朕要把你带回去,朕要渡你。”
“……”
那样危险的一个地方,刘清是心甘情愿要把她带回去的么?很多年后,艾婉问他,他只是一笑,说,此事是他的踏脚板,让她回宫的踏脚板。艾婉痛骂他不择手段,这样的事都舍得拿来利用。刘清依然是不动不殇的一笑,如果不用尽它所有的价值,那旁人不是白费心思了?!
艾婉就骂他腹黑。
如今,艾婉的确是不得不回宫了。
回宫,再去送白婶儿一场。
一身白衣,坐在刘清的轿子里,再次进了皇宫。明空寺里,两天后静姝与方丈各自收到了一封信,告别信。
皇后娘娘重新穿上凤袍,连心字成灰的资格都不再有。
她走在了后宫,后面跟着明月,就在她与明月面无表情闲聊的时候,迎面而来南妃。
四目相对了一秒,南妃嘴角扬起了无害的笑容,对着她,缓缓地跪下了地。
垂目望着地上的梅花,南妃道:“恭请皇后娘娘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艾婉缓缓朝南妃走了过去,目露一瞬寒光,她在她跟前,蹲下了身,望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抬起头来。”
南妃暗暗深呼吸一口,缓缓抬了头,无辜的望着艾婉。“皇后娘娘,你回来可真是好,皇上每夜放花灯,宫灯,都是为了等您……”
“知道就好。”艾婉这一淡淡的一声差点让南妃变了脸色,可南妃是什么人?比起艾婉,她更熟悉皇宫,她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怎么活,她早已精通。
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南妃笑道:“皇上与姐姐现在已经和好了吧?妹妹真的很开心,而妹妹,只要在皇上的身边,有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可以,妹妹就心满意足了……”
南妃也知道一个女人嫉妒什么,哪怕艾婉也不可能被例外,不过就是:你的男人不止你一个女人。
她在提醒。
亦是回击。
近在咫尺,艾婉望着她微笑的面具,淡淡打断:“你可知道,白婶儿是南国,以前的大邑将军的遗孀?”
“……”艾婉突然的话题一转,让南妃差点失控蹙眉,白婶儿……她心中微微一抖,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仰头望着眼前的皇后娘娘,“我不记得了。”
听她这样说,艾婉并没有什么反应,在南妃身边走过道:“起来陪我走走吧。”
“……”南妃隐忍地应了一声,被齐儿扶了起来,,迈动微微发酸的双腿跟在了艾婉的后面。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走完一程,艾婉道:“你回去吧。”
南妃深呼吸一口,搞不懂艾婉今日的作为意图,但从艾婉提到白婶儿后,她的心里就隐隐一些不安。
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那臣妾先告退了。”
望着南妃离去的背影,艾婉的手抚上了鲜红如血的梅花,眸底快速的掠过了一丝杀气。
杀气这东西,逃不过明月的眼,所以明月苦笑道:“娘娘,您似乎要对南妃……”
“反正,她是留不了了的。”艾婉仰头道,“我既已回宫,就容不得别人在我眼皮底下放肆了。”
既回来了,就要过的好。
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失去的哪一个不希望好?她怎么有资格不好。
她这条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跟我去太医苑看看。”艾婉想起了什么似得,对明月道。随后,便被明月搀着去了太医苑。
南妃宫中。
南妃站在轩窗前,张开了拳头,望着掌心中被指甲掐开的伤痕,对站在后面的齐儿缓缓道:“去想个法子,本宫……要让她生不下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齐儿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不如等白婶儿的事过了以后再……”
“如果没过呢!”南妃低吼道,随后眼眸一闪,压低了声音对齐儿说,“你以为艾婉是什么好东西?白婶儿和干娘是瞎了眼才觉得她好。你没看出来么?她这次回宫,是单纯的回宫么?!她那样活过来了,还能容忍眼里一根刺的存在么?!”
从火里煎熬活过来的人,是最可怕的。
而南妃已经敏感的觉到了艾婉身上的某些改变。
“那个女人,看起来傻傻的,对,她还傻傻的要刘清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那样一个女人,你以为她会放过我?!放过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么?!”南妃挑眉,深深道,“能伤她一寸,本宫就不会放开。”
“……”
……
“娘娘,我们为什么要来太医苑啊?”明月问。
“如果干娘有病,那么,那么多时日,她怎么可能不用药来压抑呢?所以,我想来看看,她平时吃的什么药。”
曾经,伤口是禁忌,不能碰,现在,必须碰。
她也想要关心一下,虽然,已无济于事。
艾婉自嘲一笑,回答完明月的暗问,让跪在地上的太医们都起来,“你们只要如实告诉本宫,本宫的干娘在你们这里,一直以来都拿什么药来维持生,本宫就走了。本宫是不会将她的突然离世,怪罪在你们之药上的,所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此事甚重,谁若有保留,本宫不会放过他。”
这一番淡淡轻轻的话如朱玉盘子落下,太医个个张开了口,七嘴八舌。
明月道:“一个一个说。”
最后发现:这一个一个说的,都是一个词儿:皇后娘娘,您干娘真的没有在微臣们这里拿过一颗药啊……虽然说出来是不可信,但这是事实啊!!!!
所以,微臣们是觉得,正因为她无视了她之病,所以最后才突然病发,一发不可收拾,就此,逝去了,唉……
明月担忧地望向皇后。
艾婉麻木的站起了身,往外走,不可能,不可能,无视病情与寻死无异,干娘那样一个豁达的人,可以一个人活一辈子的那样的坚强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寻死?
“婉儿,她是为了怕你担心,才一直隐瞒病情不告诉你……”白婶儿的话忽然来了,艾婉一震,难道,就因为这样,干娘才连药都没拿,隐瞒彻底吗?!
“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
艾婉望着眼前焦急的明月,她忽然很多张面孔,艾婉揉了揉眼睛,扶着一边的暗红柱子,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不对,还是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她闭上眼睛。
一切合情合理,刘清却觉得这前后有干系,怎么有干系呢,干系在哪里?她痛苦的摇了摇头,先不论这个,先论干娘这个人,与干娘的病,不对,不可能她会那样做。
如果她那样做了,那么白婶儿也不会同意的。依照白婶儿倔强难输她的为人,一定是强迫去让干娘服药。达不到目的她誓不罢休。
她可能无法阻止干娘的隐瞒,因为她和干娘一样,也怕她担心。
可是,对于干娘,她是绝对不会放任了的……
所以,干娘怎么可能没有在太医苑拿过一次药?怎可能是因为,无视病情而造成突死?!如果白婶儿还在,她就可以问一问了……可惜。艾婉睁开了眼睛,已一片清明的眼望向明月,“与我再去一趟钟宫吧。”
“不啊,娘娘,你看这天色,变了。”
艾婉抬起头,果然,刚刚还青白分明的天,此刻被乌云笼罩了,很快让大地成黑。
深深的宫殿中,她在这里。
刘清撑着油伞,从御书房走到太医苑,他腿长,一会儿就到了,却可怜了后面跟着的盛旺。
艾婉从天收回了目光,就看到远处一身明黄,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行尊踏贵而来,背后跟着气喘吁吁,脸色极其郁闷委屈的盛旺,忍不住莞尔。
她很快就在伞下。
盛旺与明月就此被隔绝在外。
冷风簌簌,伞里两人,女子一笑:“还没下雨呢。”她专注地仰望着他,自己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