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谣言

金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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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因女儿早恋事儿头疼不已,随意街上晃了两圈,欺负了一个路人甲,还是不痛,干脆去找齐周诉苦。

    齐周院子里有两盆松柏盆景,正拿了剪子细修,一面听他絮叨。听完思忖了好一会子方道:“二姑娘性子,委实莫家日子能好过些。”

    贾赦苦笑:“却得她自己愿意才行。况我费老半天劲也没寻着彭家决计不能嫁借口,那孩子也不错。”乃晃了晃手中棋谱,“当爹真麻烦。”

    齐周撇了一眼,几步跑了过来:“这是什么!”

    贾赦道:“棋谱,方才街上替迎儿买。”

    齐周盯着他:“你随意街上买?”

    “有何不妥?”贾赦问,“并非古本,分明是抄。”

    齐周叹道:“抄又如何!怪道人说懒人运气好,此为《碁经》也。”

    贾赦哪知道什么经不经,漫不经心道:“你这么稀罕,送你好了。”

    齐周道:“岂敢。我自抄一本,抄好了还给二姑娘。”

    “随你便。你什么时候也爱上棋了。”

    齐周笑道:“我本爱棋,只平日少有对手罢了。且我媳妇儿爱这个。”

    贾赦“噗哧”了一声:“你善棋我信。”忽起了个模糊念头,“小齐,你说我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折腾他们一会子,给他们一堵墙撞撞?”

    齐周问:“何意?”

    贾赦笑而不语,摆摆手指头。

    齐周也不多问,自回身修盆景不提。

    贾赦愈发闲了,蹿过去指手画脚,这里不好那里不美观,又说盆景要有形,比如剪成蘑菇状柱子状圆球状。齐周全当耳边风,理也不理。

    偏这一日贾琏下了衙,想起他老子嘱咐他没事儿要亲替女儿买点顽器小食,也带了昭儿兴儿去街上逛逛。才买了两个小泥人儿一盒子绿豆酥,忽前头闹哄哄一阵人仰马翻。兴儿淘气,凑过去瞧了会子,回道:“爷,是两个姑娘,进京来投亲,被人抢了包袱,可怜着呢!那小姐虽带着面纱,眼睛水汪汪看着就心疼,小丫鬟也标致紧,倒有几分平姑娘品格儿。”

    贾琏本怜香惜玉,偏如今他忙没功夫想些香艳桃花运了,乃命令兴儿送五十两银子过去,替她们寻家客栈再回府。

    兴儿乐颠颠分开人群进去了,不一会儿回来道,那两位不肯收钱,说道家乡也是有头脸人家女儿,如今只求好人家收留一宿,明儿去京郊投另一门亲戚。

    贾琏嗤笑道:“钱可拿回来了?”

    兴儿道:“我这儿呢。”

    “你与昭儿分了吧。”转身走了。

    “啊?”

    “你家老爷说,有两种女人不能惹。急着用钱偏不肯要钱,还有不住客栈要跟着男人回家。”

    却听他身边有人哈哈大笑,连声道说好。

    贾琏回头一看,竟是认得,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

    二人久不见面,自然把着臂约上酒楼去了。不多时推杯换盏,冯紫英只说要同贾琏说体己话,将伺候人都打发了下去。乃正色道:“琏二哥,你们府里怕有祸事了。”

    贾琏心里吃惊,因跟了齐周一阵子,命他学着喜怒不行于色,倒能压下来,乃问何事。

    冯紫英道:“方才那两位姑娘怕是哪家贵人特来试你,我瞧她们跟了你有一阵子,且瞧你上当不上。幸而琏二哥聪明。今儿你若带她们回府,只怕你府里头夜夜都是送美人。”

    贾琏笑道:“我们府里齐头正脸丫鬟如今左不过四十来个,委实缺人端茶送水。”他老子说,若有人寻你神神叨叨要告诉你话,莫急着问他,横竖他会急着告诉你。

    果然听冯紫英道:“你我相交一场,昨日得了个信儿想着告诉你。如今贵人们都听说,你们家祖上老国公爷藏着来一张前朝皇室传下来龙脉图。”

    贾琏心中大骇,面上大笑,“告诉你那个该不会是赵葫芦吧!”

    冯紫英脸立时黑了,见他笑那样儿,恨声道:“不信便罢。”

    贾琏仍笑:“不是他,那,想来是你一朋友。”

    冯紫英点头道:“正是!”

    “咳咳……”贾琏呛着了,笑得伏案不起,见冯紫英恼了,忙说:“莫怪莫怪,偏想起我父亲说,天下有三个人是神通。我一朋友、我当年、还有别人家孩子哈哈哈哈……”

    冯紫英听了也觉有趣,只得端起酒杯来:“罢了,待你笑会子。”

    贾琏忙收住笑,道:“旁人管不了,圣人是不信。”

    冯紫英奇道:“你怎知圣人不信?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贾琏道:“既有人跟着我下套了,想是这话已是传了一阵子。圣人岂能没听过?圣人若连这个都信,岂能睡得好?前儿个还骂我一顿,中气足很。”

    冯紫英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只休要大意才是。”

    二人遂拿话叉开,又饮了一番,分手各自离去。

    贾琏如何还有心思闲逛?急急赶回去寻他老子。偏贾赦齐周那里自作多情瞎指挥,直耗到近晚饭点儿才让轰回府——梁氏没预备他饭食。方一入府们就见昭儿门房那头正等团团转,连喊“我好老爷,二爷书房等了半日了”,便求着他赶忙过去。

    贾赦还当他儿子公务上遇到拦路虎了,嘿嘿一乐,愈发背着双手悠悠晃荡预备摆摆老爹架子,昭儿急得上蹦下窜。

    好容易到了书房,贾琏正坐立不稳呢,忙迎上来瞒怨道:“我爹,怎么才来!”

    贾赦欣然:“第二声爹喊出来了。”

    “您着些,喊祖宗也成啊!”贾琏只觉头疼,忙将人赶出去,方如此这般说与他知道。

    贾赦倒笑了半日,赞道:“琏儿,你答得很好。”又说:“你看冯紫英是谁人。”

    贾琏道:“委实不知,冯老将军素来不偏不倚。”思忖了一会子说:“莫不是太上皇人?”

    贾赦挥挥手:“不用猜了,凭他是谁人,倒不算恶意。”

    “爹!”

    “不用管。”贾赦笑道,“子虚乌有,成不了气候。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全然不曾放心上,见贾琏仍心神不定,乃拉了他同去看小叶子。

    小叶子正拿了泥人儿顽呢,见祖父并父亲来了,倒大方得很,给了祖父一个。爱得贾赦抱起来很是揉搓了一会子,又许了明儿带她去玩热水池子,还望着贾琏直抖眉毛。贾琏无奈只得装出几分醋意来,回头叮嘱小叶子明日不许淘气。小叶子口里答应了。

    凤姐儿一旁笑道:“你且瞧着,她明日必使劲儿淘气。”

    贾琏道:“你也不管管。”

    凤姐儿扬眉扫了他一眼:“管?你不问问老爷爱那样儿,我哪里敢管,如今这府里倒是她大了。”

    两口子又笑一回,自歇息不提。

    十数日后,方觉察出不妥来了。

    先是邢夫人日日欢天喜地来说,这几日竟有数十官媒脚踩着脚上门来,个个都是替人求娶迎春,家里头都是好人家,西宁王妃竟特特来说,想替嫡出三子求迎春为配呢!

    再有贾琏日日有人拉去饮酒作乐,虽百般推辞,总有推不得,偏人家并不求什么,只是无故对他奉承很,贾琏如今早已是个明白人了,后背渗慌,只得埋公文堆里日忙夜忙。

    门房也收礼收到手软,凤姐儿忙着打点回礼都忙不过来,下人们跟着团团转。

    贾赦恼了,跳过姜武直接使人去约姜文。

    姜文这回慎重得很,直到次日才请他到清源楼一会。

    贾赦特意翻了身貂鼠脑袋面子大袄子,还裹了条乌云豹氅衣,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有钱。来到茶楼,撞进屋子见唯有姜文一个人坐着,劈头就是一句:“外头编排我们家有藏宝图是谁?蛤蟆趴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

    姜文苦笑道:“我也不知。”乃递了杯茶水与他。

    “你不是圣人心腹吗?圣人难道没查?好歹我替他出了不少主意,不给薪水,福利总得给点不是。”贾赦抱怨道,仰脖子“咕咚”把茶干了。“偏你早知道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这仓促如何对付,如今连我闺女都牵连上了。告诉你姜文,要真耽误了我闺女,我跟你没完!”又伸手将空杯子递给他。

    姜文无奈,只得替他斟茶,笑道:“这些事情哪有那么好查,你上回不去问王子腾么?”

    贾赦横了他一眼:“小事当然找他帮着打听,这等牵连好几位贵人他哪有你知道清楚,我犯得上绕远道么。”

    见他理直气壮,姜文有了几分笑意,乃说:“怕不止一位出手。”

    贾赦翻他个大白眼子:“他们吃饱了撑么?我招谁惹谁了?不对,圣人指定查了,他不会是想多捎上些人让我想馊主意报复他们吧。”

    “你……”姜文笑得前仰后合,指他道,“好好好,你这厮,当我们都是死人么?单等你那两个馊主意早完了。”乃说,“此番倒是怪,乐善郡王与齐国府皆有出手,偏他们不是一道。乐善郡王看来是不信,倒是乐得让天下人都信;齐国府倒是信。另有忠诚王爷那头,旁人似不曾做什么。忠诚王爷听了也直批胡说。”

    贾赦皱眉道:“陈家既然信,他们凑什么热闹?想着自己捞不着,巴望着把水搅浑?南安郡王与乐善郡王是一伙吧。我这会子想起来,前次他家世子寻琏儿小辫子,寻太粗了些,仿佛没打算要成似。后来偏又再三送礼赔不是。莫非是为了这个?”托贾珍许他异姓王位这种事他会说么?

    姜文点头道:“只怕是了。此事他们家倒是逢人就透口风,故多有那只知南安世子狠狠得罪过你家小贾大人、后南安郡王亲去赔礼、太妃也使了得脸嬷嬷求你家老太君。然多半不知就里。”

    “世人没那么蠢吧!”贾赦只不信,“他当人家都是白痴不成。”

    姜文叹道:“十个里头有一个信了也够了。”

    贾赦恍然,一拍案子:“我知道了。那个骗子呢?入宫了没?”

    “窦二姑娘?已顶了吴贵妃表妹之名圣人跟前晃过一回。”姜文道,“怎,你疑心她?”

    贾赦哼道:“明摆着是女人主意。看着简单,其实阴狠。幸而圣人不信,若不然我岂非吃不了兜着走。”

    姜文道:“你怎就知道圣人不信?”

    贾赦道:“姜隽之,”乃重重拍了拍他肩头,“有你,圣人早知我性子了,我若有那个,老早送进宫去换爵位了。”

    姜文大笑:“你还送进宫换爵位!我禀圣人道,你若有那个早拿给你家孙女撕着顽儿了!”

    贾赦笑道:“你何时见我那般不物其用?”

    又说了一会子话,贾赦认定是那窦二姑娘主意,要琢磨法子报复她。偏姜文让他莫乱来,窦二姑娘没那个能耐,圣人还留着人拔钉子呢。贾赦哼哼唧唧说,那拔完钉子留给他报复一二云云,先走了。出门倒是抹了把汗,心说爷今儿挺奥斯卡。

    姜文乃恭敬往隔壁屋子去了。圣人果然隔壁听清清楚楚,半晌才说:“朕是不信。”

    姜文叩首道:“圣人英明。”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记得赵葫芦吗? 就是某个算卦——

    啊啊,看到昨天有很多亲讨论古代规矩和嫡庶身份,一并讨论下。我是这么想啊。

    明清两朝尤其北方,规矩没有严苛到那么极端,而上元节乃是唯一一天可以不规矩日子,满大街野鸳鸯没人管。明朝灯节是官办,整个有十天之久,街头贵女尤其多。海瑞饿死女儿事是后人yy,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位程老头,人家讲“节”不光指女子贞洁,也指男子气节。

    守孝一事,基本上隋唐之后就不怎么重视了。到了清朝基本就呵呵呵,所以红楼中贾家才完全没那根弦= =因为老曹自己也没这根弦。黛玉孝期出游这种事外人基本是没法知道,也没谁去关注。就像我某日穿了两只不同款袜子,紧张一整天,第二天实忍不住问一个同事,人家瞪着我说,乃将xx表格马上发给朕,朕就屈尊关注一下乃穿神马袜纸……

    婚姻结两姓之好,讲究嫡庶是父兄接近前提下,就是先论老子再论娘。姜武给迎春推荐人家看着不低,实则朝廷没什么实力。姜武是个有外挂,知道贾琏有后续发展,知道齐周让皇帝盯上了,知道贾赦肚子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掏出来。以他角度看,不论谁娶迎春都是赚了,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从我目前看到这些史料,我们天朝古代看着是规矩很多,但绝对是一个特别现实社会。不论哪朝哪代,规矩都只约束中下层,上层贵族看谁家里本事大,谁就可以乱来,越是上层越不受束缚。现也一样。

    不过写古代东西bg肯定有滴,亲们多多提示嗷~~~史书什么,太多了,看了尾忘了头……——

    至于两个男孩不足,那是当然……完美男人要么是装,要么是别女人调/教好……我一朋友跟小说剧情似捡了一个好男人,人品好才学好又超级会赚不会花,赶结婚,才发现那哥们生活中是个纯种白痴= =白痴到了下雨喊他收衣服不收裤子那地步= =——

    还有贾赦同学做了许多不合规矩事。我想一个不了解古代理工科穿越者还性别男,没有撞过什么墙前提下,很短时间内就全面学习贯通古代种种规矩,根本不可能啊!他身上一定带着许多现代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