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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进了屋,武多忙着添炭火沏茶倒水,天太冷,他真怕把武夫人冻坏了。徐铭关切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武夫人细细明说。武夫人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她该怎么说,说自己的老公真的像人们传说的那样跟人跑了?说吉福嫂子不要脸勾引自己的男人了?她说不出口!为什么她这么笨,到现在才知道?她一直傻傻的选择相信!
她看见眼前来回踱步不声不响的武多,武大临走之前,他和武大经常在一起喝酒摸牌,难道他就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是,他故意要瞒着她,看她笑话?
她呆呆的抚摸着肚子,询问武多道:“武多,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武大最要好,你说他之前跟吉福嫂子是不是有啥?”
武多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他不要你了,你跟我!”
武夫人站起身来对着武多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说吧,你啥时候知道的!你俩合起伙儿来欺负我是不是?”
武多捂着发烫的脸,怔怔的说:“他说,到必要的时候他自己告诉你。你也知道我打小就喜欢你,我现在也努力做活了,我也能养得起你!”武多说得不是瞎话,村里人人都知道他喜欢武夫人。但他们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喜欢武夫人。他打小就喜欢她,愿意守着她跟着她,可是他知道武夫人喜欢武大,他知道自己不论家境能力都不如武大,所以他直在一边远远看着她,借着耍酒疯骚扰骚扰她。
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自暴自弃不务正业,努力来的一切都没有人分享,努力有啥用?可后来,武大醉酒后把和吉福的事说漏了嘴,他和武大大打一架。他恨武大,他恨他不珍惜她,他努力改变努力干活,就是想有一天夫人如果发现武大的丑事不和武大过了,他也有能力养她。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俩,是啥时候开始的?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我爸出事那会儿?他们临走之前?”也只有那会儿了,爸爸去世她陪着王妈妈几天没回家。还是,还是吉福大哥去世的时候,他们两个那会儿天天在一起,还是更早?武夫人想的头疼,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钉子往里钉一样疼。她不想想,可她忍不住的想,想武大和吉福嫂子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出门就是因为吉福怀孕了?!村子里传得原来都是真的?我真是傻啊,傻啊。”武夫人一个劲儿的质问武多,可他却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也不清楚,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知道自从武大喝醉过后嘟囔着:“你个臭婊子离我远点!睡你一次你就赖上我啦!”“啊!武多啊,你不是吉福家的啊!看错了,哈哈……”这些烂七八糟的话,他就知道他得开始努力做活!
精神恍惚的武夫人双手捂住胸口步履蹒跚的走进卧房狠狠的摔上门,算了,不问了,也不想了,她觉得累,想好好躺下睡会儿。
“夫人,我喜欢你,我一定比武大对你好。这次我是认真的,武大他负了你。这次,我绝对不放开你,我绝对不辜负你,你跟了我吧?”武多隔着房门对武夫人说,看着她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他好几次想要上前扶住她,可是他不敢。他怕她恼了他再也不理他。
武夫人躺在床上听武多嘟囔听得得心烦,索性用枕头蒙住了眼睛堵死了耳朵。这会儿,她哪能听得了这些话!武多啊武多,你是一心想把我往坑儿里推啊!
武多见武夫人不出声,想跟进屋去再解释点什么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徐铭阻止了。
“让她好好安静下吧,这会儿你说啥她都听不进去。”徐铭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却大体了解了个差不多。
这些日子在村里,他也听了不少武夫人和武大武多的事。“看着你一副潇洒风流,我行我素的样子,没想的你对爱的人却有份这么深重的情义。”
“啥情义不情义的,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女人。我喜欢她!”
“这下好了,我都没心情去后山赏雪滑雪了,我可是为了这个连车都扔到半路上了!好好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们。她人确实很nice,我也喜欢,她很有气质,嗯,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既简单又质朴,既狡黠又纯净!哦,也不对,我用词不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反正,她跟我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徐铭看了一眼身边眼神凝重的武多”不过你别误会,是欣赏的那种喜欢。和你的喜欢不一样!”徐铭还记得第一次见武夫人,她裹着厚厚的大红色围巾站在屋门口看雪,像是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人,他从没见过这么纯净的眼神干净的脸庞。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搭配在一个怀了孩子的年轻妇人身上,让他很是好奇。让他对她的家庭亲友甚至对她生活的这座大山,都着迷不已。
“叫我说喜欢就是喜欢,还有不一样的喜欢?不都是喜欢么?”武多说道。“我和他还有武大,我们三个算是一块儿长大的。我和武大都喜欢她,她漂亮,你也看见了,她很漂亮。”
“我那时总是翻过后山去他们村要饭吃,武大也经常去她们村,他们双方父母有不错的交情。”
“我们三个一块儿长大,他们从来不嫌弃我,还常常给我送饭,可我总觉得自己和他们离得特别远,我不一样,是个野孩子,她们都有父母,有家。我啥都没有。”
“我喜欢她,武大也喜欢她,武大也知道我喜欢她,武大跟我说过公平竞争,可我放弃了,我没有争,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武大哪都比我厉害,他聪明,努力,还有家,我觉得他们两个更般配。”
“争也白争,她眼里就只有他,根本容不下我!我就想,也好,武大待她好,我就在一旁守着,看着,也挺好!”
“只是,我也有点混,实在想她想的不行,就耍耍酒疯占她便宜。没想到,武大也犯混,他更混,和那臭婊子搞了一次她就有了。他想要个孩子,又放不下武夫人,所以打算带着福娘们躲出去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临走前还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她,看好她。臭家伙,混蛋。我们都是混蛋。”他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武夫人,可是他太怕她伤心难过,怕她做出啥伤害自己的事来。他知道她有多稀罕武大。
“你真的爱她么?当初为什么不努力改变好好争取?”徐铭不是很懂,他一直以来忙于生意,谈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他一直觉得只要相爱就大胆追求,不爱就和平分手。身份家世地位都不能成为阻挡爱情的条件。爱情的主要前提是双方合拍默契,在一起舒服开心。
“努力?争取?她十八岁就嫁了,一个未满十八岁的我靠什么努力?这大山里我唯一,唯一能指靠的就是我那几间空荡荡的石屋和半亩山地。况且,她妈妈也不喜欢我喜欢她女儿,她妈妈也是个好人。”
王妈妈知道武多的心意,曾经语重心长的找他谈过一次,他可以喜欢她女儿,但绝对不能娶她,他给不了她幸福,他没有完整的家,跟了他,武夫人就只能受苦。
“我或许不该对你们的情感多作评判,毕竟我们之间了解太少,对你们的成长环境了解也有限,但是我觉得,你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不大。就算她和丈夫分开了,估计也很难接受你。”徐铭自幼丧母,或许是同病相怜,他对同样一小就失去亲人的武多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他喜欢他的豪爽直率,愿意帮助他。
“为什么?如果武大抛弃她,我一定好好保护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适合她!武多想。
“这么说吧,先抛开你和武大的关系不说,在她丈夫出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在一定情况下说,你也是欺骗她的一个人。没有几个人能原谅在原则问题上欺骗隐瞒自己的人。何况,她以前应该很信任你。被信任的人欺骗是很痛苦的。“
武多不是很懂,也不想懂,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怎样和武夫人在一起,他错过了她太多的岁月不想再继续错过。他甚至庆幸武大和吉福伤害了她,那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走近她。
“我会很努力的,自从知道武大那烂事,我就开始努力扛活挣钱了,我现在有能力了。”他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一无所有的懵懂男孩,他有满身的力气,是工地上扛活最快最多的人。这不,现在连工地的大老板都十分器重他,愿意让他跟着他学习历练,说要提拔他培养他。
“嗯,你很好,人能干,也肯卖力气,但有时候太固执,一根筋,你还需要更宽阔的眼界,更多的历练。我很欣赏你。”徐铭看着眼前黝黑结识棱角分明的脸,他真心想帮助他,帮助所有身处困顿的人。点醒她们,让他们过的更好。
“是的,看,只要老板您赏识我,我一定使出全身的力气回报您。我会越来越好的,只要我比武大好,总有一天她能接受我。”武多高兴又激动,他脸上满是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以帮你改变你的自身外在条件,却不一定能帮你获得爱情。有些外在条件和爱情是两码事。我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你一定要努力争取,但别太固执冲动,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来。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不着急。”
两个人男人相对而谈,但却各怀心事,他们虽近在咫尺思想境界却各安天涯。他们可以相互交流,但让一个人改变起来却实在是千难万难。徐铭他不懂,他不懂他的执着隐忍,理解不了他的粗莽直接。武多他不懂,他不懂他的善意忠告,理解不了他的循循善诱。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武夫人,他或许即将得到她,她的身体,她的爱情还有她的未来。
窗外的雪洋洋洒洒,他只看到他们美好的未来,却没听到武夫人肝肠寸断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