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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沧子缓缓而说,语气中自有一股时间沉积的沧桑与看透一切的笃定,让人能不由自觉地相信他的话。
宗秀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助我窥得长生之道?”
冥沧子纠正道:“是共谋长生。”
“哦?”
“小友可否先将老夫锁链放开?”
宗秀则道:“不如你先将魂誓还我。”
冥沧子挤出笑容,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说道:“自是你先松开,否者焉知老夫还你魂誓之后,你会不会食言。”
宗秀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问道:“这么说,祖师是不相信弟子?”
“非也,以备万一罢了。”
宗秀笑意更甚,说道:“可我也不相信祖师,那又该如何?”
冥沧子悠悠道:“小友拥有此处天地至宝,若是意气用事,错失长生良机,殊为可惜。”
宗秀忽然问道:“祖师是怎么觉得我拿不回魂誓的?”
冥沧子笑容僵住,愕然道:“怎么?”
“不可置信对吗?”
宗秀手里握着一团扭曲变化的光团,喃喃自语道:“这便是魂誓了?”
冥沧子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的笑容,脸色大变,道:“你是何时取走的?”
宗秀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奇怪我为何能在这鬼城与现实中来去自如吗?现在能否猜出一二?”
“你……你将这处界面炼化了?”
宗秀却摇摇头,坦诚道:“我也不知。”
冥沧子表情平复下来,和颜悦色道:“既然小友已收走魂誓……那便收走吧,反正也是以防万一。小友以后修行上有不懂之事,我可以尽数解答。”
宗秀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自己都混得如此凄惨,我又怎么放心让你解答?”
“还有,我想知道的东西,还是自己来看安心点。”
冥沧子已能感觉事情就要往最坏的方向而去,急切道:“小友,你要做什么?莫要冲动!”
却只听到宗秀一声冷冷的喊叫:“鬼隼,过来吃东西了。”
一只漆黑的大鸟飞速掠至,不顾冥沧子的惨叫声,直接将其吞入腹中。良久吐出一团光晕来,那是纯粹的记忆。
宗秀仔细查看光晕里蕴含的信息,嘴角慢慢噙起一丝嘲笑,这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来的复杂。
这一缕祖师魂灵,竟然不是三代祖师,或者说,有大半不是三代祖师。
这团记忆经岁月磨炼,早已模糊不堪,但身死之前最后的一些片段还算清晰,因此宗秀也得以慢慢理清其中的一些脉络。
依照残留的记忆推断,冥沧子倒真是阴魂宗三代祖师的名讳,只不过不是所说的已入注神境,窥见长生门,而是刚刚到启轮境宗师这一步。
而步入注神境的另有其人,便是这祖师魂灵的真正主导者,一位存在的年代比冥沧子还要早上许多的上古修士。
事情还要从冥沧子处说起,他当时正在探寻一个古修士洞府,好不容易破除禁制,正要获得古修士传承之时,却没料到这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
洞府内的古修士不知用了什么神通,竟还有一缕残魂存留,并且趁其不备,以传承为掩饰,直入冥沧子识海,妄图夺舍重生。
古修士是注神境,冥沧子只是刚入启轮境,差了一个大境界,又被古修士进入识海,按理说夺舍有很大可能成功。
但古修士只是残魂,而冥沧子神魂完整,又加上阴魂宗本就注重神魂之术,古修士夺舍不成,反而被冥沧子步步压制。
眼看残魂就要被灭,古修士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引爆了冥沧子识海。冥沧子魂灭身死,古修士残魂却存活了下来,而且还蚕食了一些冥沧子支离破碎但尚未消散的魂魄。
不过古修士残魂亦是受创严重,已无法正常夺舍,便开始在恶鬼沼泽游荡,想找一处阴气浓重之处慢慢修复。然而十分不巧,被正好出现在边上的祖师塔当做先祖魂灵吸入。
那时正是修行界兴盛之时,阴魂宗亦有注神境大修士,启轮境宗师更是有多位,因此上古修士残魂小心隐藏,生怕被发觉,后来干脆运起龟息之法,就此在祖师塔内潜伏下来。
有祖师塔浓郁阴气的滋养,又加上龟息之法的玄妙,数千年过去,残魂竟没有消散,甚至连灵智都未损,若是说出去,足以让世人惊叹。
残魂一直静静潜伏,不敢显露丝毫气息。直到两百年前的那次变故,才猛然发觉此界已衰落至此,可他却已出不去祖师塔了。
祖师塔五层以上只有阴魂宗宗主与诸位长老偶尔会来,他有心夺舍,但宗主与长老皆可以启动祖师塔为已用,他实在是毫无把握。
最后嗅到宗秀这个生魂的气息,又见这个低阶弟子发出的锁链竟能毫无障碍地通到第五层,本想利用宗秀逃出祖师塔再说,却反而被宗秀用灰色锁链捆入鬼城。
初时以为不过是一个引气境修士,他虽只有一缕残魂,但也能反手即灭。却没料这灰色锁链极其克制魂体,他竟然挣脱不得,就干脆伪装成普通魂灵模样,想等宗秀印刻鬼奴魂印时,再突然发难,以期夺舍。
至于后来截取宗秀魂誓,则是临时起意。原以为有魂誓在手,再蛊惑两句,宗秀这种低阶弟子自会乖乖听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存活万年的注神修士,最后残存的灵智竟会于一名引气境修士手里湮灭。
冥沧子的记忆到此为止,除了知道一个还算跌宕起伏的隐秘故事之外,毫无其他作用。宗秀又仔仔细细将记忆察看一遍,才找到一条或许有用的信息。
当时那处古修士洞府在一处湖底,并且离恶鬼沼泽不远。
宗秀心想,这倒是可以抽空去看看。
那古修士的洞府禁制已为冥沧子尽数破去,可是宝物并未取出,而那地方又在湖底这般隐蔽,或许真有可能没被后来人发现。
虽然宗秀现在不缺法器,但这古修士是注神境大修士,冥沧子又是启轮境宗师,稍微有一点东西留下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至宝。
因此,不去看上一看实在难以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