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两截

老白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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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玄武军如此又行军数里,到了一平坦宽阔之地,周遭细密草地,偶尔一些灌木树丛,起伏丘陵。*文學 馆*

    到了这里,源洋河水流平缓,河水浅浅,快马容易渡过。

    靠河的草地,也地面松软,重载的车轮,似乎要陷下去一样,特别那些红夷大炮,更要牲畜与人力用劲拖拽,才能继续前进,一路留下长长的痕迹。

    有鉴于此,辎重车辆都离岸远些,行驶坚实草地之上。

    此时草原骑兵,围得更紧,怪叫声越来越大,很多游骑,已经进入一、二里,看他们势头,将要展开攻击,韩朝下令停止行军,摆开迎战阵列。

    他让全军结为方阵,以独轮辎重车、木板车围在外间,车的外沿密插拒枪,有如刺猬丛林竖起,不但辎重车马,连归附蒙古人,还有羽骑兵,都缩入阵内。

    也就在这时……

    “秀!”

    鸣镝的声音(),如若流星从天幕划过。

    “阿拉……”

    “吼吼吼吼……”

    外间的蒙古人,猛然怪异齐声吼叫,成群结队,开始向方阵冲来,并绕着奔跑威吓。

    随着这响箭,也似乎得到信号,尖利的鸣镝声一阵接一阵,怪叫声音不断,更多的蒙古人马,从远方奔来。

    丘陵后,河谷中,树林内,都钻出他们人马,甚至河水对岸,都有一股一股骑兵奔来,马蹄踏在河水中,哗哗作响,声势颇大。

    人喊马嘶,很快玄武军方阵,不但正面。两侧,甚至后方,都有不少蒙古骑士奔驰,他们一边驰骋,一边还大声怪叫,试图给阵内的玄武军等造成压力。

    韩朝等军部人员,站在一个丘陵上,眺望四野,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这些蒙古人所谓压力威吓,对他们不值一提,

    不过仗打多了,单纯的草原战法还未见过,所以玄武军结成方阵。观察同时,也有吸引敌骑攻击,以靖边军最擅长的铳炮战术,给他们最大打击的意思。

    只是,看这些鞑子,个个jīng得跟鬼似的,怕是不见利不进。

    他们并不直接冲击。只以小群来回奔腾,作出要攻击的态势,有时shè出一箭,企图吸引靖边军开火。或使阵内紧张疲劳,然后他们有机可乘。

    当年蒙古大军,便以此战术,破了多少坚固大阵。屡试不爽。

    就算靖边军紧缩不动,也打不进去。然只要延缓他们行军脚步,也可以达到自己意愿。

    看阵外蒙骑越多,远处也颇有尘土,似乎有更多的蒙古人赶来,怪叫声铺天盖地一样,田启明皱眉道:“难道此次sāo扰,归化城众鞑子,出动万骑不成?”

    若是如此,在这里展开一场决战,重创敌人后,那以后行军,就顺利多了。

    玄武军中营将官雷仙宾,左营将官谢上表,右营将官田启明,新附营将官曾就义,还有他营下蒙古将领勒篾格等,此时都聚在韩朝身旁,却是不久前那场战事,勒篾格进言有功,受到曾就义与韩朝的重视。

    雷仙宾举着千里镜细细观察,摇头道:“应该没这么多,看样子,是鞑子的疑兵之计。”

    勒篾格趁机再言:“不错,这是我们蒙古人战术一种,那方的蛮子,肯定有一些人拖着树枝乱跑……”

    他道:“而且骑马的人,也不一定都是男丁,肯定有妇女、小孩马上,甚至立一些草人,造chéng rén多势众的假象……奴才敢肯定,周围的蛮子青壮,总数不会超过五千……”

    韩朝举着千里镜的手纹丝不动,良久,他放下千里镜,传令道:“全军继续不动,特别铳兵,没有军令不得作战。每营每部,若小股鞑虏冲近,可令散兵神shè先期shè杀,虏若大众冲阵,再以铳兵迎战。”

    ……

    外面鞑子奔腾咆哮,而一辆辆侧立独轮车之后,密密玄武军士兵肃立,他们个个头戴帽儿盔,身穿搭护似的青sè冬衣,这是一种半袖服饰,保暖同时,不会让袖袍影响作战。

    前排的铳兵,都将自己的燧发枪,稳稳架在挨牌之上。

    看外间鞑子奔腾,凶神恶煞,很多人脸上,不免露出紧张之sè。

    此时围绕各车防守的,都是玄武军左营与右营的士兵,他们都是乙等军士,除军官外,普通士兵,尽是各屯堡的屯丁屯民,虽平rì都有cāo练,然真刀真枪见阵,此时是第一次。

    他们还算新兵,鞑子凶恶,传闻多了,内心总有影响。

    况且,外间那些来回怪叫的鞑子,确实粗鲁野蛮,眼中的暴戾凶残之意,让人一见心惊,更有种种匪夷所思的马术动作,所以众乙等军紧张是免不了的。

    不过平rì的训练发挥了作用,又有甲等营羽骑兵在后,更加之靖边军战绩威望,众士兵的心,也安稳下来。

    特别以经验丰富老兵充任基层军官,发挥巨大作用,看队中的甲长,队官等镇定自若,眼中甚至带些轻蔑,下面士兵,自然随之内心平稳。

    “没有军令,不得枉动!”

    已成为队官的陈晟沉声说道,观望外间,众鞑子有时大股,有时小股,他们时分时合的聚散。

    分时,视军官马鞭之所向,合时,以姑诡声音为号,分合动作非常灵活,种种战术,有若深入骨髓,每个人的骑术,也非常jīng悍。

    一些游骑在独轮车前奔驰,他们张弓撘箭,有时shè出一箭,只是引诱阵内大军开火,他们后方,有一些弓骑,再后,是持着长矛、大斧、环刀等兵器的甲兵。

    这些人,很多臂上套着圆盾,身上也是步弓、角弓具备。

    陈晟心想:“北虏鞑子,还是与满洲鞑子有所不同。”

    在陈晟感觉中,这些大部分穿皮袍的蒙古鞑子,看来骑shè与箭矢,是他们第一战法。短兵相接肉搏,只是最后,或迫不得已手段。

    军部传来旗号,各营陆续呼应,营部与千总部的神shè手,也持着自己的鲁密铳,或是九头鸟与鹰扬炮,来到车辆之后,个个占据有利位置。看到这些神shè手,不免激起陈晟往rì追忆,当初,自己也是他们中一员。

    外间奔腾的蒙古游骑,感觉有些不好。自己已经奔跑良久了,有些人,还换过一次马,shè出的箭,也经常插到他们挨牌之上,或落到各车辆之后。

    然那方的明军,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唯有黑洞洞的铳口,瞄着他们。

    靖边军如此沉得住气,让人感觉惶恐,也让很多游骑觉得。自己有若小丑,虽卖力表演,然观众却没有反应。

    一波游骑,决定靠得更近些。

    起初绕车阵奔腾的这些蒙古人。大部分都在百步外奔走,毕竟靖边军火器的犀利。便是很多土默特人,没有见识过,也听多了,自然谨慎。

    眼下的情况,唯有冲得更近,才能让那方的明军,受点刺激。

    这波游骑刚冲入五十步,也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一辆独轮车后,爆起一团浓重的白烟。

    战马的嘶鸣,两个蒙古游骑,嚎叫着从马上摔下,满地打滚,他们的马匹,也是身上尽是血孔,惨嘶着窜逃。

    却是一杆九头鸟,冲他们打了一发霰弹,虽然这些游骑撒得很开,还是有两个人遭了殃。

    再又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冒出,又有一个游骑中了一发鹰扬炮子,身躯血肉模糊,差点人被打得两截。

    铳声此起彼落,车阵后的靖边军神shè手,不断扣动鲁密铳,或是九头鸟与鹰扬炮的板机,一团团白烟往上空腾起,惨叫声不断,很多蒙古游骑,便是百步外,也有不时中弹者。

    不过铳声,似乎引燃阵外蒙古骑兵的攻击序幕,朝着陈晟这个方向,猛然一杆狼旗高高举起。

    咆哮声四起,很多蒙古人,举起手中环刀、长矛,不约而同大吼,周遭也一股股蒙古人奔来,汇集到这杆狼旗的周边,隐隐结成一个鱼鳞阵势。

    “阿拉……”

    很快,阵中左翼一部数百蒙骑,他们发出极有震慑力的吼叫,义无反顾的发动冲锋,很快冲入百步,个个角弓在手,然后更为加速,就要在四、五十步外,借着马速抛shè。

    然而这时,一声天鹅声音响起,这个方向独轮车后,至少数百支燧发枪,一次猛烈齐shè,排铳的声音,还有密集腾起的烟雾中,惨叫一片,很多蒙古人摔下马来,还有马匹的惨嘶。

    整齐的靖边军火铳齐shè,加上哑火率小,威力是难以想象的,这些蒙古人还未骑shè攻击,就张弓未捷身先死。

    这部蒙古骑兵七零八落从阵前横过,不过随后,又有蒙古骑兵冲上,似乎就认这一块了。

    韩朝放下千里镜,心想:“骑队围突之术?”

    看一队队蒙古骑兵,策马狂冲阵中那部,配合怪异吼叫,声势不小,连军阵很多人注意力,都被那方吸引过去。

    然韩朝却知道,这是蒙古人一种战术,他们攻击一角,虽然攻得猛,声势大,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往往在两翼与后方。

    果然,韩朝看到,很多蒙古骑兵,已经偷偷往左右包抄过去,连河的那方,都有不少骑兵聚集。

    他喝道:“传令各将,注意各自防线。”

    又是一阵排铳声音,陈晟队中铳兵,随同左右部中战士,又发动一阵齐shè,更多蒙古人马惨叫着摔倒,不过这些骑shè的蒙古骑兵,也一**shè来箭矢,一些铳兵中箭。

    但他们有良好的盔甲防护,最多受伤,对面蒙古人,若被铳弹击中,一般情况难以活命。

    而扣动板机之后,这些乙等兵们,也快速成长起来,越打越顺手。

    看已方伤亡颇重,狼旗那方似乎也颇为着急,不过他们认为,明军的注意力,应该都被吸引到这边了,猛然阵外,姑诡一声,四面八方的。各种怪异的口哨声四起。

    众蒙古骑兵大吼,对方阵正面与两翼,同时发动攻击,喊杀震天,声势猛烈。

    方阵四周,铳声一阵接一阵爆响,烟雾弥漫,战事顿然激烈。

    然让众蒙古人失望的是,靖边军军阵严密。先前的战术,好象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听他们排铳一波接一波,很多勇士,惨叫着就倒在他们鸟铳之下。

    为什么这样。当年成吉思汗,用这个战法,攻破多少军阵啊?

    方阵靠河那方,突然一连串爆响声音,一些从河水那边过来的蒙骑,被排铳打翻在河水之中,无助的呻吟。靖边军猛烈的铳火,敲击着这些蒙骑的心灵,他们攻击阵线混乱不堪。

    很多人离开鸟铳shè程,在方阵外不知所措的打转。

    方阵右翼。一波蒙骑趁着鸟铳方歇,纷纷下马,他们臂膀上挂着团牌,个个取着自己步弓在手。一个军官抽出长箭,却是一只响箭。他八字脚的站着,步阔而腰蹲,猛然拉弓shè出。

    “秀……”

    鸣镝的尖利声音,这只响箭,shè穿了一个靖边军铳兵的咽喉,他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呼……”

    箭矢密集如雨,这些下马的蒙古人,随之整齐向鸣镝方向shè箭,他们shè速极快,一波接一波,还是同个范围,猛烈的箭雨下,这方很多铳兵,纷纷被shè翻在地。

    这些重箭穿透力很强,中箭铳兵,纷纷受伤,有些人甚至阵亡。

    不过军官组织下,他们还是快速反应过来,集中火力,打了一轮鸟铳,浓重的白烟之中,独轮车后火光似乎连成一片,同时一门红夷大炮推来,发出震耳yù聋的炮响。

    无数血雾腾起,草地上众多碎屑飞扬,霰弹与铅弹的喷shè,让这方地带,惨叫声惊天动地,聚在这里的步shè蒙古人,不是血肉模糊的翻滚地上,就是连滚带爬的嚎叫逃开……

    勒篾格等蒙古人聚在阵内,个个不知脸上什么神情,如果不是畏于靖边军铳炮之犀利,他们也不会归顺王斗,不过每见靖边军铳阵一次,他们还是震撼一次。

    ……

    蒙骑攻击sāo扰,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一声呼啸下,cháo水般的散走。

    草原上的游牧民,占不到便宜情况下,一般都不会硬攻,特别各种攻击战术用尽情况下。

    眼前的方阵,摆明是硬骨头,他们才没兴趣再填上人命。

    韩朝站在丘陵之上,看着四面死伤的蒙骑人马,脸上神情不动。

    他举着千里镜,眺望良久,传令说道:“集中火炮,对准那方轰击。”

    ……

    狼旗又再卷偃,不过这处附近,哨骑来来往往,他们不断奉命,与后方某处联系,交流战情。

    周边,还有一些蒙骑聚集,方才的攻击,让他们疲惫,他们很多人坐在地上,喝水休息,吃点干粮,一边以仇恨的目光,看着二里外的军阵。

    几个头目正在激烈争论,是否立刻退去,或是继续留在这一带sāo扰。

    最后,一人意见占了上风:“……他们结阵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列阵我们没有办法……但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肯定要动,只要不结阵,总有办法对付他们……”

    “以后就这样,他们列阵,我们不动,他们不列阵,我们再动,他们骑兵不如我们灵活,鸟铳也打不到,远远隔着,能拿我等如何?……哼,可恨的乌龟军……”

    他坐在地上,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取出皮囊咕噜咕噜喝水。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炮响,众人一惊,这人也不觉看去,就见一颗炮弹,在空中带着烟雾轨迹,往自己当头而来。

    他睁大了眼睛,猛然,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轰的一声巨响,残肢碎肉与盔甲碎片四散,这人一半身体,被五斤炮子活活带走,只余下半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