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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沉重的炮弹发着凄厉的尖啸,远远从元戎车上空飞过。
王斗神情不动,周边的护卫营战士则jǐng惕四顾,此时王斗帅部中军大车,离前方阵列约有二百多步,离对面清阵近乎三里。毕竟这个地势,庞大沉重的元戎车想要通行,实是在困难了些。
虽然夜不收与护卫营战士,不断寻找可供通行之处,使大车弯弯曲曲前行,不过还是缓慢,帅部官将,还极力劝阻王斗想要下车,策马行进的想法。
王斗的大车是乌真哈超炮手的重点轰击对象,不比相对庞大的军阵,这么远想要打中元戎车,机率小得不能再小,不过危险总是存在,居于车内,也比策马外面安全。
温达兴的尖哨营,己经在前方离汉八旗阵地约二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缓坡丘地,劝说王斗将中军指挥部设在那处,即可以就近指挥,也可以体现与士卒共同进退,血战沙场的初衷。
如此,王斗不需要随同军阵逼到前方,减低大战时的危险xì[ ng,对靖边军各人来说,大将军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如果王斗出了意外,便是此战得胜,也没有任何意义。
王斗己经接到哨骑回报,白庙堡的清军己经出动,源源不断渡过女儿河,看来就要攻击杏山等处,此阵zhōng yāng与右翼的明军,也开始与清军接战。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只是大军冒着炮火前进,前方将士的伤亡,让他微微皱眉。
医士们一个一个,源源不断抬下伤亡的将士,便是没有阵亡者,伤势也是惨不忍睹,断手断脚只是普通。
初步统计,受伤或死去的,内有多员军官。其中韩朝营中的千总黄玉金,当场被打得四分五裂,连完整的尸体都拼不起来。
黄玉金与雷仙宾一样,都是当年靖边堡时的老人,想不到战死在这里。
又是一声呼啸,一颗沉重的炮弹击来。从一辆大鼓车旁堪堪擦过。在地上嘭的一声响后,带着淡淡的轻烟蹦跳开去,离元戎大车不过十余步。
钟调阳担心地看了看,凝重地对王斗道:“大将军,贼奴火炮犀利,要减少军士伤亡,唯有快速通过,快速逼到鞑子阵前!”
赞画秦轶担忧地道:“若大军再加快行军,阵列不能保持。贼奴以众击散,后果难测,学生并不赞同。”
王斗神情不动,秦轶说得不错,冷兵器时代,对阵列的要求是苛刻的。以靖边军之强,便是散乱队列对上汉八旗,都不一定有打赢的把握。
况且大军若跑步行进,跑个几里后再逼到对方阵前,还有没有体力作战,是个严重的问题。
他猛地看向前方,汉八旗火炮。仍然不断鸣响,因为地形与阵列原因,他们的命中率大大降低,不过毕竟是百门重炮。还是不断给靖边军带来伤亡,况且他们阵前还有数十门红夷小炮,到时一样可以轰击。
虽说清军火炮没有丝绸药包,一般情况下,每门火炮打个三发炮弹,就要停下来散热一刻钟,每炮打到二十发以上,更要散热一、二个小时,不过他们使用轮shè,散热情况略好,可能每次打个五发炮弹才停下来散热。
哨骑己经侦知,乌真哈超炮阵,密布麻袋土筐等防守利器,便是赵瑄的炮营推上前去,也没有把握打掉他们的火炮,关键是步阵逼到他们阵前这段距离,只要双方接近,他们一切重炮就失去作用,前提是军阵必须保持严整……
王斗猛地下达命令:“传令将士,疾阵行进,一刻钟之内,大军需以严整阵列,逼到贼奴阵地之前!”
十五分钟之内,大军要经过二里多的地面,这种地形,还要保持军阵严整,是考验靖边军平rì训练,还有临场发挥的时候了。
立时钟调阳将王斗命令传下。
一声尖利的天鹅声后,中军鼓点一紧,刚升为伍长的韩铠徽与众兄弟齐吼一声:“虎!”
他们开始小跑而行,军官们的咆哮声也不断传来:“疾阵行进!”
“注意保持队列!”
整只靖边军开始跑步而行,密密的帽儿盔不断晃动。
宣镇新军那方,也传来军官们怒吼:“加快速度。”
“快步行进!”
虽然汉八旗乌真哈超炮营,大部分火炮对向靖边军那方,宣镇新军这边的铳兵与枪兵们,一样遭受大量打击,战友的鲜血,让他们惶恐,同时也让他们愤怒。
**光溜地暴露在敌人火炮面前,很多宣镇的新军战士,都有些迟疑畏惧,黄土岭之战时,他们以战车掩护,虽然战车被火炮击中,可能造成的伤亡更大,不过内心的安慰是无以伦比的。
如此作战,对他们来说是第一次,战争的残酷,特别火器时代战争的残酷,**裸展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心下惶恐,不适应,不过他们皆是纯朴良善子弟,在杨国柱jīng心训练下,也有了服从军令的意识,特别看左翼的靖边军,他们是遭受火炮打击最多的地方,仍然坚决行进,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退却?
后退是不可能的,唯有前行,打败敌人,才有活路,他们发出整齐的咆哮,加快了脚步。
“杀光二鞑子!”
“向前!”
宣镇新军阵地中,爆发出了一阵阵怒吼。
……
孔有德等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失去,百门重炮轰击下,靖边军与宣镇新军仍结阵逼来,特别随着距离越近,很多红夷重炮,还可使用群子,更增添杀伤力,一些红夷小炮,也开始发炮,但是他们,仍然坚定逼进!
他们并不是铁打的,为什么不怕死?孔有德不能理解,他面sè铁青,他看着前方,仍不时有靖边军与宣镇队列被火炮击中,不过他们迎着炮火继续前进。
他们举着旗,敲着鼓、吹着笛子、打着筚鋩,唱着歌。随着鼓点频率加快,他们开始跑动,远远看去,队列仍然不变。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军队?
石廷柱等人的神情也转为惶恐,无比的寒意涌上石廷柱的心头,他喃喃道:“为什么这样?”
他大声咆哮:“为什么这样!”
王斗站在元戎车上。他手按利剑。沉静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前进。
这是真正的意志的较量,广阔的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勇敢士兵,列着一个个整齐的阵形,迈着坚定从容的步伐,冒着密集的炮火,前进,再前进!
他们直到进入shè程,击倒敌人。或被敌人击倒,然后继续,直到一方崩溃为止。
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到了,这是一个真正以军人意志决胜的时代,一个属于真正战士的大时代,任何不适应者。都将被历史毫不留情的淘汰!
孔有德铁青着脸,看着靖边军阵列逼得越近,特别他们一些火炮,己经离军阵不到二里,不过他们继续拉近,可能要在一里之内,甚至更短的距离。轰击自己炮阵,甚至汉八旗的步兵大阵。
轰击炮阵自己不怕,他的炮营,密布了各样的麻袋土筐。绝对可以抵挡他们的炮弹,只是步阵……
曾有清国官将建议,汉八旗军阵以土车等防守,孔有德认为不可行。
那些土车,或许可以挡住靖边军一部分实弹,但若他们火炮推近,可以挡住他们霰弹吗?光守着挨打,迟早是崩溃的下场。
以自己平谷之战的经验,还是需要逼到近前,双方以铳兵对决,这样他们火炮才会失去效用。
所以此时汉八旗与朝鲜兵们,铳兵在前,刀盾枪兵等在后,沿着坡地,丘陵,田野等,布下了密集的队列,这是孔有德等汉八旗各固山额真们,打算施展以众欺寡战术,毕竟他们人多。
特别在靖边军遭受火炮打击,队列疏散,士气低落的时候,逼上前去,一鼓而平之!
只是,此时靖边军等仍然军阵严整,士气高昂,特别他们一些火炮己经拉上来了,己方军阵密集,如果排列挨炮,对方铳兵未到,自己可能己经崩溃了。
想想失败的后果,便自己是王爵,固山额真,也一样承受不了。
看来大军需要前行逼进了,孔有德下定决心。
此时汉八旗的军阵安排,便是以正白旗石廷柱、镶红旗刘之源、正蓝旗祖泽润、镶白旗吴守进,还有朝鲜军为前军,约有两万五千人,其中铳兵一万五千人。
还有马光远的镶黄旗,耿仲明的正黄旗,尚可喜的镶蓝旗,孔有德的正红旗,则为后军,约有一万几千人。
汉八旗虽然有一百六十四个牛录,不过不比满蒙一牛录有三百旗丁,只有二百丁,大旗多则二十余个牛录,小旗只有十几个牛录,所以他们全军不过三万多人,铳兵占了大多数。
加上朝鲜军,共约四万余兵力,只是锦州之战起后,不论汉八旗或是朝鲜军都损失不少,虽说皇太极给他们补充了一些阿哈包衣们进去,然铳兵的兵额却难以补齐。
当然,比起靖边军等来,便是此时前军的铳兵人数,也大大超过靖边军与宣镇新军的铳兵总数量。
而孔有德这样的大军安排,显然有将石廷柱等人布置为前军炮灰的私心嫌疑,只是汉八旗中,只有孔有德与靖边军铳炮对决过,皇太极严令,此战汉军与朝鲜军,皆以孔有德为主。
这种决战关头,石廷柱等人也不敢违抗命令,骂骂咧咧中,无奈下去山岭指挥战斗。
很快的,旌旗舞动,号鼓响起,他们军阵之中,此起彼落响起口令之声,然后缓缓一片人海,往靖边军阵列迎去。
只是看对面靖边军逼得越近,大部分汉军与朝鲜军,眼中都露出紧张与惶恐之sè。
靖边军等冒着火炮前行,他们都看在眼里,简直不是人啊,与这样的军队作战,到时还要面对面对shè,便是己方人多势众,他们也一点把握都没有。
眼前列的极长极短的横阵,也让他们不适应,特别那些朝鲜兵们。
孔有德jīng心安排,将前军铳兵分为多列。他有自知之明,虽然同样使用定装纸筒弹药,不过装填速度上,显然不能与靖边军相比,那些朝鲜兵,更连定装纸筒弹药都没有。鸟铳质量也不如汉军。
似乎宣镇的新军。装填速度也不慢,所以唯有发挥数量上的优势,看对面靖边军铳兵等,他们不过分为四排,己方高达八、九排,如此战时,待他们装填时,己方就可以从容向他们shè击。
而待石廷柱等人的前军,与王斗拼个两败俱伤后。自己与尚可喜人等,就可以摘取胜利的果实了。
孔有德苦心孤诣,不过他这左右长达数里,前后最多百余步的阵列,显然难以被人理解,怎么看。都有一种不安全感,纵深太单薄了。还好这种地形,若平川之地面对骑兵,石廷柱等人,是不会理会孔有德命令的。
石廷柱等人迎去时,阵前一些红夷小炮也吃力往前推去,靖边军进入一里多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火炮也开炮轰击。
只是没有山岭上那些重炮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的优势,加上这种地形,效果并不明显。
又因为散热问题。作战时仅有几次轰击机会,所以要留到近距离轰打靖边军阵,或是shè击霰弹,这些火炮陆续停止了发shè。
……
赵瑄己经命令炮营的火炮集中,因为火炮各重,还有地形原因,他炮营一百六十门火炮,行进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走得最快的几门火炮,己经离汉八旗阵地不到一里,一些骑步营的散兵,还有夜不收们保护他们。
炮营的军士,虽然装备有鸟铳与手铳,显然他们的战斗技能不在这里,离众而出,必要的保护是需要的。
这边的地势虽然不能行大众骑兵,然某些地带,小股游骑可以通行。
他们打跨了一些sāo扰夺炮的汉军旗散兵游骑,迅速卸下马具架炮,冰雹似的向列阵而来的,汉军某处阵列连shè十几炮,打得那处鲜血残肢飞扬,那方汉军阵形几乎溃散。
因为使用丝绸药包,靖边军熟练的炮手可以连发数炮再清膛一次,炮击时有若疾风暴雨。
不过管理这几门火炮的炮营队官却不满意,感觉实心炮弹杀伤效果,大大低于自己的心理预期。
显然这是地形缘故,伊家岭之下,地面起伏,而且密集的田地一片接着一片,田地间还长满各sè野草与野花,土质松软,难以形成跳弹威胁。
他快速将这情况禀报营将赵瑄,经炮营官将与赞画紧急商议,赵瑄很快作出决定,所有火炮,汇入步军阵列,与铳兵随同作战。
“至少三炮一组,各炮全部使用霰弹,轮流轰击,不停!”
赵瑄吩咐下去的时候,眼中shè出冰寒的光芒。
逼近的靖边军火炮没有发shè,让孔有德略松了口气,他们火炮拉近时,孔有德己经准备派人夺炮,当然,只能派出一些散兵游骑。
清军有使用散兵的战术,更经常用假铳诱敌,汉八旗中,也继承了这种战术,然要夺炮,孔有德并不敢使用大众队伍。
靖边军大队己经离得不远,在汉八旗队列训练,远远不如靖边军情况下,若军中大众与那些炮手混战一起,靖边军铳兵只要上前,对方一阵鸟铳齐shè,己方人等便是溃败的下场。
溃兵还有可能冲击大阵,己方纵深如此浅薄的阵列,可能一冲就散了。
不过随后孔有德心头一紧,看来那些靖边军炮手们,是准备发shè霰弹了。
再看过去,沉重齐整的踏步声,似乎这边都可以听闻,靖边军与宣镇新军密密的衣甲旗帜,从一里过来,最后到达二百步,密集的长枪与鸟铳,还有他们的金属头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势不可挡的弥漫开来。
“威武!”
“威……武……”
仿佛梵音似的低喝,往天际处传扬。
所有靖边军战士站立,他们脸上带着自豪,带着傲然,神情俾睨。
他们迎着火炮的轰击,冒着伤亡,逼到了汉八旗阵前,他们有些人衣甲上,还残留着痕迹血肉。
事实证明,清军的火炮。打不跨他们。
望着对面的各旗汉军,他们神情充满不屑。
“诃!”
所有靖边军士,又踏前一步,发出齐齐的低喝,他们的喝声充满威势,又满是杀意。
对面的汉军阵地一阵不安sāo动。虽然人多势众。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若海洋上的孤燕,如此的孤独无助。
石廷柱神情扭曲,怒喝道:“装神弄鬼。”
刘之源、祖泽润等人铁青脸不语,靖边军气势笼罩下,各人有虽立于天地,却无比孤独落寞的感觉。
再看看己方军士,个个脸上布满害怕与紧张,看对面,隐隐一张张坚毅又充满杀气的脸容。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彼此的战心天差地远,这仗,真的打得赢吗?
祖泽润心情复杂,靖边军他们,哪来的信念,支持他们去战斗?
“整队。迎战!”
石廷柱咆哮。
在田地上行了数百步,此时飘扬汉军正白旗帜,镶白旗帜,正蓝旗帜,镶红旗帜,太极旗帜的汉军与朝鲜军阵,早己是乱七八糟。他们八、九层排布的铳兵队列,也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幸好对面的靖边军也需要整队。
而不论是否需要散热,伊家岭上的清军火炮。己经不敢开炮,害怕打到自家军阵头上。
“土鸡瓦狗!”
营部大旗之下,钟显才与韩朝并辔而立,又有赵瑄,宣镇新军两个官将,王斗不在,钟显才的声音又恢复轻柔,不过神情却是前所未有严厉。
右营阵列逼去,军中伤亡不少,钟显才接到禀报,营中一个把总都阵亡了,怎能不怒?
韩朝仍旧冷静,便是接到老部下,好友黄玉金阵亡的消息,他看了对面汉军阵列一阵,传下命令:“收马,整队!”
营部变令号炮响起,全军肃然,喇叭一荡,立时全军疏阵成密阵,各兵缓缓靠紧对齐,除了把总级别的军官,所有人的马匹,全部收到营部,聚于军阵后方。
靖边军整队快速,宣镇新军虽然比靖边军慢,不过却比汉八旗略快,随着号令之声,二只军队,也慢慢接拢靠近,彼此铳兵枪兵,不过距离十余步。
因为结阵而来,一路遭受清军火炮的攻击,军中伤亡人数的缘故,二军原本四列的铳兵与枪兵,己经有些长短不齐。
靖边军第四层的士兵上前,保证前三层作战人数的齐整,宣镇新军中,也从余下的预备营中,调了一些士兵上去,这也是嫡系新军的优势。
他们形成了东西达三里多长的漫长横阵,看对面的汉八旗军阵,比明军的阵列略长些,士兵层数更多,石廷柱等人,正咆哮整顿军伍,一些正蓝旗汉军与朝鲜军,对着宣镇新军那方。
说实在,他们对这种军阵颇不适应,只是王斗以这种军阵打遍天下无敌手,特别在清国恶名远播,又不得不学习之。
此时双方遥遥相对,距离不过二百步,甚至不到一些,眼前地势开阔,大片密集田地起伏,或是一些微微隆起的丘陵坡地,双方战士,踩着脚下松软土地,还有大片野草与野花,往两边高低起伏,一直蔓延到远方。
靖边军与宣镇新军,他们的铳兵,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鸟铳,准备好火绳,赵瑄的炮营,各门火炮也塞入了一种绸包密闭,外用木片捆绑的炮弹,那就是霰弹,火门上,还插上了鹅毛药管。
忽然,中军那方,激昂的战鼓响起,还有悠扬的军乐传来。
钟显才睫毛微动,缓缓拔出佩剑,用力一扬,厉声喝道:“向前!”
“向前!”
“向前!”
众军士齐呼一声,鼓乐声中,他们踩着鼓点,结阵大步行进,密密的兵器,还有帽儿铁盔与云翅盔晃动不停。
各营部的散兵神shè手己经汇集回来,此时他们大部走在前方,看看有无可能shè杀敌方炮手与军官,他们己经看到,对面一些火炮,同样推在二鞑子阵中。
铳兵后面的长枪兵们,身处两翼的,机谨看向对面,防止二鞑子包抄,一些辎营投弹手跟在大军后方。看看到时有没有投掷万人敌的机会。
赵瑄炮营,此时己经汇集,它们至少每处三门火炮,随同大军行进。
还有一些火炮推在大阵两翼。
有火炮的地方,铳兵战士们,都为他们让出一些空间。更延长了横阵的左右长度。
炮营每门火炮。若使用得当,至少相当数十杆,甚至上百杆鸟铳,一些散兵走在火炮前方,或是左右两边,作为炮手护卫。
一门门火炮吃力往前推进,还有炮手辎兵用力推着弹药车,它们碾过松软的田地,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听对面齐呼。靖边军在鼓乐如墙逼来,对面的石廷柱等大吃一惊:“这么快?”
看看己方的队列,仍旧歪歪斜斜,不过没办法了,石廷柱咬咬牙,怒吼道:“迎上去!”
刘之源、祖泽润、吴守进等人同样神情狰狞。爆喝道:“有敢后退者,斩!”
朝鲜军那方,金自点没有列于阵中,领军的是大将金雨泽,他大饼脸小眼睛,典型的高丽族相貌,一身鲜红的长身棉甲。上面甲叶密密麻麻,有如大片勋章挂着。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大声给自己的朝鲜兵鼓劲。
而那些汉军们,他们作了二鞑子。也没有办法了,惶恐之下个个面容扭曲,走投无路下,反爆发出强悍的士气。
正白旗石廷柱阵中,更一个军官咬牙切齿,狂喝道:“杀光明狗!”
“杀光明狗!”
汉军阵列中爆出阵阵呐喊,各军官将领大声鼓动,咆哮声中,他们大步往靖边军等这方过来。
双方军阵逼得越来越近,从空中眺望,原野中,两道狭长的人流越发接近,zhōng yāng空地,似乎有一些蚁虫似的细小东西,不同的旗帜在大地飞舞。
一道浓重的火光爆起,几个汉军散兵滚倒地上嚎叫,满身满脸的血孔,却是陈晟身旁,后营前部一个神shè手,使用鹰扬炮,给前方鬼鬼祟祟挨来的几个二鞑子一下。
与此同时,陈晟与鞠易武二人,也使用燧发鲁密铳,分别击倒对方一个散兵,不过部内一个神shè手,也被一颗飞来的流弹击中,痛苦地滚倒地上。
大战的戏肉,分别在彼此的散兵间展开,双方都想动摇对方军阵,击杀他们的军官炮手,彼此离得越近,散兵间的厮杀越激烈。
不过双方铳兵大阵未动,仍是结阵往前逼进,偶尔一些流弹击中他们阵中军士,彼此仍然继续前行。
靖边军不用说,便是汉八旗的军队,也知道此时大众铳兵不能枉动,否则没有开打,胜算己经失去大半。
阵中地带硝烟不时腾起,此起彼落的铳响中,双方一些散兵倒下。
显而易见,汉八旗的散兵不是靖边军的对手,他们还是假铳诱敌的老把戏,不比靖边军真刀真枪的神shè手,双方追奔逐北的对shè,大大落于下风,特别靖边军神shè手,很多人还装备两杆手铳,对战中,更是大占上风。
很快,汉八旗的散兵败退,他们阵列中的火炮,在一些炮手被shè杀后,也不得不停止下来,靠前行的军阵掩护,甚至他们一些弓箭手奔出来,与靖边军神shè手对shè。
因为双方都大步行进,彼此很快接近百步,靖边军的散兵退了回去,石廷柱等人松了口气,短短的散兵交战,他们己经有一些军官或炮手被击杀,再拖延下去,不知道大阵队列将会如何。
终于,靖边军与宣镇新军,鼓乐声中,在离汉八旗军阵百步前停了下来,一声喝令之后,似乎大地都恢复了宁静。
所有靖边军战士,神情坚决地看着对方,便是那些宣府镇新军,一个个或壮年或稚嫩的脸庞,也显露着害怕与紧张,然而他们神情告诉别人,他们在极力坚强与冷静。
而看对面的汉军旗铳兵们,他们个个神情各异,或死灰,或惶恐,或狰狞,或凶残,一一不等。
明清所有战士,此时都将面临死亡直接考验,这是最依靠战士意志的战斗方式,谁能胜利,谁能存活?
王斗沉静地看向前方,伊家岭上的孔有德,同样心怀期盼。
韩朝猛地喝道:“全军注意,第一层,上前!”
“威武!”
靖边军与宣镇新军,每一排共一千六百名铳兵战士,齐声咆哮一声,他们踏前一步,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鸟铳。
他们感觉,手上的武器,给了他们力量!
石廷柱猛地惊醒过来,咆哮道:“让第一层铳兵上前!”
刘之源、祖泽润等人同样回醒过来,大吼道:“铳兵上前……第一层预备!”
“预备!”
“预备!”
“瞄准目标!”
在军官们喝令中,靖边军等密密麻麻的火铳翻下,寒风中飞舞的旗帜下,黑压压的铳口对准了前方。
“shè击!”
爆豆似的铳声响动良久,靖边军与宣镇新军猛烈齐shè,硝烟汹涌喷出铳膛,对面百步处发出一连声的惨叫,数百名汉军铳手呆滞倒下,然后回醒过来,痛苦扑倒地上挣扎。
他们滚滚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下方的土地,让那些野草与野花,似乎变得更为的娇艳。
甚至一些铳弹穿过铳兵空隙,击中后方的汉八旗刀盾兵与长枪兵们。
靖边军火铳威力巨大,百步可破重甲,只需击中,不死也是重伤,便是百步距离很多目标难以击中,然远远流弹奔来,也一样是伤残的下场。
汉八旗阵地一阵sāo动,军官拼命弹压,还从后方补上前排的缺额人数。
此时靖边军与宣镇新军,在第一层shè击后,第三排的铳兵己经迅速上前,走到前排,而第一排战士原地不地,装填定装纸筒弹药。
他们使用的是徐徐前进shè击战术,而越是逼上前去,靖边军人等,将打得越准。
显然的,石廷柱等人部队,不适应这种打法,面对面没有掩护的轰击,对意志的考验太沉重了,很少有人有这种意志力。
虽然在清国境内,孔有德等人针对这种战术,进行了良久的训练,然后战场毕竟与训练不同。
第一层shè击后,对面汉军显然蒙了一下,趁这个机会,靖边军与宣镇新军,又发动了一次齐shè,对面响起了更多的嚎叫声音,很多中弹的汉军士兵,满地翻滚,发出垂死的痛苦举动。
不过这时,对面也进行一次齐shè,虽然汉军铳弹不如东路鸟铳犀利,他们shè击技能也比不过靖边军等,朝鲜兵的鸟铳更是不堪,不过铳响后,还是有大片的靖边军铳兵与宣镇铳兵倒下,他们滚倒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甚至一些后层的铳兵与鸟铳兵,也有人倒下……
铳声一阵接一阵,明清双方阵地前,随着铳响,两道狭长的硝烟地带,往空中缓缓腾起。
铳光火焰中,双方的阵地内,横七竖八的扑倒尸体与伤者,他们身下原本枯黄的野草,此时己经被染得鲜红……
震耳yù聋的爆响,靖边军几门红夷大炮喷出浓密的烟雾,密如雨点的铅子喷薄而出,不远处的地面爆起大股烟尘碎雾,站在那处的汉军铳兵扑倒一大片。
血雾中夹着碎肉,那方的数层铳兵,几乎被一扫而光,连后面很多冷兵器手都滚倒地下,发出无可抑制的嚎叫。
浓烟与火光不时闪动,火炮之声大作,铳兵对决时,双方的火炮也夹于阵中,使用霰弹,朝对方的步阵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