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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新章已经替换,手机看不了文的菇凉请换电脑看吧,谢谢大家! 阳春三月已过,大堂里的门帘换成了细纹水竹镂空帘子,外头的日光透了过来,地面上有着斑驳的日影。许允袆与陆景行背着门口站着,两人脸上的神色看得格外清楚。
“春华,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就自己来了。”许允袆蹲□子去,一把将儿子接了过来:“怎么还让奶妈抱着,都两岁了,该让他多站多跑。”
春华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陆景行,想着方才夏华的话,没有吱声。许允袆见春华爱理不理的模样,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贴着儿子的耳朵轻声问:“你娘这是怎么了?”
春华的儿子许慎思很是乖巧,刚才瞪着眼睛在旁边听外祖母、母亲与姨母说了好一阵子话,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却明白二姨伤心了。听父亲问话,他伸出手指着夏华道:“二姨刚刚掉豆豆了!”
许允袆听了儿子的话,不由得愣了愣,瞥了一眼夏华,见她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又转脸看了看陆景行:“景行,这是怎么了?你欺负了夏华不成?”
陆景行唬得摆了摆手:“允袆,我又怎么敢欺负夏华!”一边说着,眼睛朝夏华望了过去,顺便又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秋华。
“陆景行。”春华很不客气的直接喊着他的名字,脸上有薄薄的怒意:“我们容家素来有组训,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夏华自然不免有会受些影响。你现儿成亲才两年便弄上了通房,以后定然还会纳姨娘罢?我们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盼你做这些事前想想夏华的感受,莫将结发的感情都扔到一旁了。”
秋华心里暗自赞叹,春华自小便照顾着她与夏华,现在这场景,让她不禁想到当时春华为自己去讨要生辰礼的模样来。她想看看陆景行脸上此时的表情,却发现他也正在往这边望了过来,不由得非常窘迫,但也不想回避,只是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他。
她清澄如水的眸子让陆景行有一丝慌乱,脸上有些发红,迅速的转过了目光望向了夏华:“原来你一直在为这事情生气,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不喜欢我有通房?”
夏华刚刚收拾好的眼泪,听到这话,忍不住又流了出来,她有些悲伤的看着陆景行道:“即便我告诉你又能如何?你会不收用那通房吗?”
陆景行有些尴尬,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夏华有身子的时候,母亲给他准备了一个通房,他本来也不打算收用的,可毕竟年轻,血气方刚,那通房有个晚上穿着极单薄的衣裳服侍他歇息,见着她白皙的脖子,微微张开的领口里露出的起伏,没有把握得住,搂了她便滚在了一处。事后他又有一丝不安,觉得有些对不住夏华,可过了几日,一个人睡着辗转难眠,又将那通房喊了进来服侍了一晚。
过了那晚以后,他便心安理得了,那通房每过几个晚上都要悄悄摸到他的屋子门口,低头站在那里,眼神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他也没有拒绝她温柔的抚摸,两人搂在一处翻云覆雨,忘记了旁边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主人。
“爷,什么时候扶我做姨娘?我也好给你生个儿子。”通房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张嘴贴了过来:“奶奶生的是小姐,爷总会要个儿子罢?”
“到时候再说。”他反手抱住了她,压在了她的神身上,通房也好姨娘也罢,只不过是空虚无聊的时候拿来开心的,夏华是自己三媒六聘娶来的妻子,这种事情总得让她点头才是,虽然……心中略微有一丝遗憾。
现在听着夏华的话,陆景行这才知道,原来夏华是这么计较他有个通房的事情。他原以为姨娘通房只不过是玩物而已,没想到夏华一样在计较。望着夏华有些红肿的眼睛,陆景行忽然有些慌乱:“只要你说一句,我自然是不会收用她。”
“原来是我的错。”夏华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神色:“我知道,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到心头过。”
刚刚嫁给陆景行的时候她满心欢喜,两人如胶似漆的好了些日子,可过了不久她却发现陆景行并没有像她想象里那般爱惜她。有时候她在梳妆,陆景行坐在旁边,从镜子里边看到身边的他,眼睛里有一种迷惘的眼神,他的眼神似乎停留在自己身上,可却是那样魂不守舍,目光有些空洞。
陆景行更慌乱了,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狼狈,他不敢看夏华,也不敢看春华与秋华,只是将脸转过去望向了许允袆:“夏华,你多心了,我不将你放在心头,还能放谁?”
“既然是这样,我来说一句。”许允袆嘻嘻哈哈的来打圆场,伸手拍了拍陆景行的肩膀:“你回去以后便将那通房给打发了,自此以后便与夏华一心一意的过日子,这样如何?”
陆景行木然的点了点头,转脸看了看夏华,秋华正坐在她的旁边,一个圆润一个纤秀,相比之下秋华更让他注意,眼睛望了过去,似乎不由自主就关注到了她的身上。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帮着夏华谴责他一般,眼神里流露出来一种很是不屑的神色。
“夏华,既然景行答应了,那就别再想这么多了,两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罢。”容二奶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女婿还真好说话,怎么许允袆才提了一句,他便答应了下来。这么看来他还是很尊重夏华的,自己也没有必要替夏华抱屈,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了。
“大伯娘,二伯娘,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长长的一串名字念了下来,高祥一点都不觉得累,笑嘻嘻走到秋华身边:“要不要去随云苑看看?好像玉华嘉文和嘉徵没有来大堂,咱们还有荷包儿没给他们呢,嘉徵那个小财迷,肯定一直在惦记着。”
容大奶奶瞧着高祥眯眯的笑:“听说你那位母亲第二日就给秋华一个下马威?”
高祥拖了秋华的手站起来,朝容大奶奶摇了摇头:“哪能呢?秋华趁机要求在我们自己院子里边修个小厨房。”
“秋华,原来你现儿学乖了,说话还留三分,都不肯说实了!我们都是外人不成?”容大奶奶朝秋华撇了撇嘴:“怎么就没听你说起这事儿?”
“还没来得及说,咱们不就说旁的事情了吗?”秋华笑得灿如春花,斜眼瞟见陆景行似乎正在看着自己这边,索性往高祥身上靠了靠,两人十指相扣,挽得更紧了些。容二奶奶见着她与高祥的黏糊劲儿,也是眉开眼笑:“没羞没臊的,在没人的地方牵着手去,到我们面前显,这是想要我们酸了牙齿不成?”
秋华笑着弯了弯膝盖,拉着高祥便走了出去,春华与夏华盯着两人的后背看个不歇。夏华有些羡慕:“秋华与高祥还像小时候那般,到那里都是手拉着手不肯放开。”
“可不是这样?”春华见陆景行也在盯着大堂门口不放,故意咬重了声音:“他们自小便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感情当然好。”
陆景行怅然若失的看着秋华与高祥走出大门,竹帘落下,不住的摇晃,只余得疏影摇曳。听到春华与夏华的话,心里蓦然一惊,原来秋华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她的心里只有高祥一个人,看来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转脸再来看夏华,觉得她珠圆玉润的脸盘又好看了几分,毕竟她是全心全意喜欢着自己的。
从容府回到高家,才进院子门,金妈妈便迎了过来:“二爷,奶奶,你们可算回来了。”
高祥瞥了一眼天边的日头,奇怪的问道:“现儿不还早?怎么就用上可算这词儿了?”
金妈妈皱着眉头道:“二爷,你们才动身去容府,那砌厨房的便来了,我领了他们去奶奶指定的地方让他们开工,没想几个人都说要开门封赏,我叫他们先做着,等二爷回来再说。眼见着这日头慢慢的要下山了,正在为难要打赏多少呢,二爷可算回来了。”
秋华听说来人砌厨房,心里欢喜,拉了拉高祥:“咱们去看看。”
走到院子侧面,那堵围墙已经被打通,下边浅浅的挖出几条沟,大约是用来排水之用。大约有二十来个人正在干活,见高祥与秋华走过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秋华看了看那沟的深浅,大致计算了下进度,转头向玉石吩咐了句,让她去取一个银锭子过来,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与爷回府省亲,却不知道各位已经来做活了,这开门封赏来得迟了些,还请大家不要见怪。”
众人听得秋华说得客气,又见她脸上有着淡淡笑容,不由得也答得客气:“原来是这样,主家奶奶放心,我们明日便会做得快些。”
秋华见众人听着自己的话便知道了里边的话音儿,不由得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明白我说什么,那就还请好好的做,做得好,银子只会多不会少,若是像今日这样,差不多一天才挖出这么几条沟来,我想你们自己也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她秋华的脸板了起来:“二十多个人一整天才做这么点事儿,我想说出去以后,恐怕京城里都没有人敢请你们了。”
二十多个做工的人都抬起脸来惊讶的看着秋华,没想到这娇怯怯的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这般老道。不由得收敛了轻慢的心思,领头的接过秋华递上的银子,点了点头:“少奶奶,你放心罢,现在起我们便用心给你砌厨房。”
第三百二十五章自古人心多阴暗
到高府两个多月,秋华没有觉得什么异常,高夫人对她十分和气,比对刘三小姐要和气得多。刘三小姐素日来院子串门的时候总喜欢嫉妒的说上一句:“还不是瞧着你有封诰在身上?否则婆婆怎么会对你这般好?”
一边说得酸溜溜的,一边偏偏还要拈着小厨房新蒸出来的糕点吃个不歇,刘三小姐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每次过来总会吃饱喝足,说了一大堆闲话才兴尽而归。“你修这小厨房花了多少银子?”望了望侧面新开的院墙门,刘三小姐满眼羡慕:“每个月要多少饭米银子,你可算了?”
“砌小厨房是在公中开支的银子,本来我想自己出,婆婆说不用。”秋华看着刘三小姐的脸拉得老长,轻轻一笑:“我倒没想占公中的便宜,可婆婆说了,这是府里的添置,不该我出银子的,既然她如此有心,那我也只能领情。”
刘三小姐狠狠的咬了一口糕点,却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婆婆这般宠你,你真是好命!那每月开支多少饭米银子?”
“这个我倒不太清楚,都是交给我的丫鬟与贴身妈妈去管的,这些小事难道还用得着咱们去亲力亲为不成?玉石,你给大少奶奶说说,这半个月咱们院子里边开销了多少饭米银子?”
玉石笑着对刘三小姐弯了弯膝盖:“这饭米银子却很难估算,若是每日粗茶淡饭,自然用不到多少,一院子人也不过七八十两便顶了天,可我们家奶奶吃得有些刁,喜爱吃时新饭菜,又要讲求养生,膳食要求精细搭配,还要能补身子,这厨房开了小半个月,奴婢算着该已经花了百多两银子,将近一百五十两了罢。”
听到这个数字,刘三小姐心里跳了跳,刚刚不服气的想要婆婆给自己院子里也修间厨房的念头打消得一干二净。转了转眼睛,刘三小姐望着秋华只是笑:“成亲两个多月了,肚子里头可有动静?”
秋华脸色一红,没想到她突然提到了这个问题,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小腹:“这两月的月信来得很准时,恐怕是没有身子。”
刘三小姐摇着头道:“他们高家两兄弟真是差不多的命!我也是难得有身子,过来三年了,就只怀了一次,结果自己走路不当心,踩着苔藓滑了一跤便弄掉了。”她怔怔的望了秋华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弟妹,你可要记着给那些通房用避子汤,万一她们比你先有了身子,那就不好办了。”
“通房?”秋华有几分惊讶,望了望刘三小姐显得很是关切的脸色,扑哧一笑:“大嫂从哪里听说高祥有通房?”
“没有通房?婆婆给你的那几个丫鬟可不就是做通房用的?”刘三小姐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高祥难道就没有收用她们?”握着糕点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了一处,那块糕点已然被她捏扁,刘三小姐觉得自己都要透不过气来,凭什么那容四小姐便这么好的运气,那高祥连送上门来的腥都不偷的不成?
秋华笑了笑:“大嫂说的是千红千莺那个几个丫鬟?婆婆送过来说是给我使唤的,可没说是给高祥做通房的,现儿我安排着她们洒扫庭院呢。”
“原来是这样。”刘三小姐勉强的一笑,心里十分的不平,总得让高祥也有两个通房,自己才觉得舒服些,否则这天下的好事都让容四小姐给占尽了,自己想想都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弟妹,不是我多心,只是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你可得好好看着高祥些。”刘三小姐说完这话,眼睛望向秋华,嘴唇边泛起一丝笑容来:“但若是看不住,那也只能由着他去,你便看紧那通房的肚子便是了,总不能让她的孩子比你的孩子先爬出来。你若是想要,我这里有避子汤的方子,叫丫鬟给你抄一份过来,抓上几付药先预备着,不要哪一日高祥忽然收用了通房这边却还没有熬汤。”
“大嫂如此关心,秋华实在感激不尽。”秋华笑着吩咐道:“珍珠,送大少奶奶回院子,顺便去抄张避子汤的方子回来。”
虽然刘三小姐被秋华强行送出了院子,可心里却很是痛快,自己总算膈应了这个弟妹一回——哪有不偷腥的猫?哪个男人都一样,见着新鲜脸孔便将正妻丢在脑后了。高安将自己的陪嫁丫鬟都轮流睡了个遍,婆婆又送了几个丫鬟过来让高安挑着合意的做通房,高安全都通通笑纳,现在自己院子里有三个姨娘两个通房,与公公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了。
“哼,我便不信高祥是个见色不起心的。”刘三小姐坐在自己屋子里,嘟着嘴望着那边抄避子汤方子的珍珠,心里不住的打着主意,怎么着也该煽动这容四小姐的丫鬟有爬床的心思才是。
珍珠拿着避子汤的方子回了自己院子,一脸气愤的神色,将那方子交到秋华手里,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但呼吸却很粗重,很明显能看出她心情相当不愉快。
“珍珠,你怎么了?才出去打个转儿,脸色便差成这模样!”琥珀站在珍珠旁边,见她的脸色通红,似乎能滴出血来一般,很是纳闷:“究竟怎么了?”
“是不是大少奶奶与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儿?”秋华见着珍珠那神情,心里有些底,这珍珠出去的时候还是兴冲冲的,回来就是这副模样,肯定与刘三小姐脱不了干系。
“奶奶!”珍珠走了两步站到了秋华面前,眼泪珠子就如断线的珍珠般掉到了衣襟上:“大少奶奶说了些不好的话,可奴婢却根本没那心思,还望奶奶相信珍珠,以后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不要轻信了谣言!”
果然是刘三小姐。秋华眯了眯眼睛,便想到了她今日和自己说的通房之事,脸上不由得换了种神色:“可是大少奶奶给你指了明路,让你想法子自荐枕席,攀上高枝做凤凰?”
珍珠的脸色红得有些发紫,垂手点了点头:“她正是这般说的,可奴婢却没这心思,还请奶奶相信奴婢。”
“你们是我从牙行买回来的,陪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我的性子。若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以后自然有个好前程,你们自己睁眼瞧瞧,那飞红、绿柳,这都是先例。”绿柳在应天府替她打理铺子,年前成了亲,男人是容府里的一个家生子下人,十分忠厚老实,秋华已经向容大奶奶讨要了过来,把他派去了应天府帮着绿柳打理珍珑坊的分号。丫鬟们得知了这消息都羡艳不已,全说绿柳好福气,不仅找了个好男人,出阁的时候姑娘还打发了三百两银子做嫁妆。
“奶奶,奴婢省得,奴婢哪里能背叛奶奶,对奶奶不忠呢。”珍珠从袋子里摸出一块帕子来擦了擦眼睛:“只是奶奶须得注意那几个新来的,奴婢瞧着那几个里边,千惠是个不老实的,每次见着爷,那眼珠子便差点要粘到他身上去了。”
“你们帮我留心着,也不用草木皆兵,我还正好想看看你们爷究竟是不是柳下惠呢。”秋华紧紧的抓住了扶手,想要在她面前耍花枪,那还得多修炼几年道行才是,但她也还是想试试看高祥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午后的院子今日颇不平静,鸣蝉在枝桠里挣扎着发出长长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了个不歇。一缕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了下来,照着秋华发髻间的簪子,反射出点点金光,投在地面上不住的摇晃。她身子前边不远的地方,有几个丫鬟婆子正在松土,灰黑的泥土被翻了出来,带着一种奇特的气味。
秋华很喜欢随云苑前边的布局,墙角那边栽着各种鲜花,进门见着各位舒服,而且还能摘了新鲜的花自己做胭脂膏子,或者是染指甲的油彩。她记得每到开花的时节,母亲便会每日去捡了那被风吹落的花朵,挑那些没有开残的,洗干滤净,放进一个瓷坛里边,闲暇之时将一些取出来,捣出汁液加入各种香料,晒干做成各色胭脂。
现在这前院里边只有门口栽着成排的杏树和梨树,看着不免有些单调,所以秋华打算栽上一些花草,也能让前院显得热闹些。正在看着丫鬟婆子们翻土,这时阮妈妈从里边悄悄的走了过来:“奶奶,千惠摸着往后院去了。”
秋华没有回头,淡淡一笑:“去便去,看她准备做什么罢。”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几分热了,秋华将领口松开了些,接过玉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锁骨上边的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才立夏没几日,怎么就这般热了起来!”
玉石在旁边抿嘴一笑:“奶奶,怕不是天气热,分明是你心中存了事儿,静不下来,这才会觉得热了。”
“我能存什么事!”秋华横了她一眼:“还不快些去后边院子瞧瞧动静!”
玉石欠了欠身子,抬头望着秋华道:“奶奶,你难道不相信二爷?还用得着去后边院子瞧吗?奴婢觉得你便到前边院子里等着便是了。”
秋华心里有几分焦躁,尽管她知道高祥不会做出对不住自己的事情来,可真正面临着丫鬟想爬床的时候,却忍不住还在为着这事儿烦恼——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若是高祥敢搭理她,自己保准撒手便走!忽然间又想到陆景行收用了通房,秋华只觉得自己脑门子上冒出汗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又爬到了脖子里边。
“奶奶,这里日头有些毒,咱们到旁边去坐坐。”阮妈妈伸出手来扶住秋华:“到那边走廊通风处歇歇。”
刚刚在那边坐了下来,就听内院传来一阵喧哗声,秋华猛的站了起来:“咱们去看看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自不量力想爬床
千惠衣裳不整的跪在地上,一头黑鸦鸦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就如一幅黑亮的缎子,她素日里的脸色白皙,现在更白了些,就如秋华画画儿用的宣纸一般颜色。秋华望了望跪在那里的千惠,又看了看负手站在一旁的高祥,心里安稳了几分,笑吟吟的走上前去:“这是怎么了?”
高祥见秋华走进了后院,将衣裳整了整迎了过去:“秋华,这千惠是留不得了,去回了夫人,将她发卖了罢。”
听着这话,千惠抬起头来,妩媚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来,她猛的朝前边爬了几步,抱住了高祥的脚:“爷,求你不要将千惠发卖!千惠对爷一直爱慕,今日一时糊涂这才做错了事儿,还请爷看在千惠平素勤勉的份上将我留下来罢!”
高祥的脚被千惠抱着,实在不好挪动,脸上有着通红的颜色,抬起脚来便将她踢到了一旁:“你给我滚到一旁去!”
“做错了事儿?到底你做了什么事儿?”秋华走到高祥身边,伸手将他衣裳的领口整理好,笑眯眯的望着他:“夫君,你该向我将这事情说说清楚,怎么能莫名其妙便将千惠发卖了呢?我看她这些日子打扫内院很是尽心,今日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她…”高祥伸手指着千惠,似乎气都有些不顺了:“竟然趁我午休摸到屋子里边来!”
“摸进屋子里?准备做什么?偷东西?”秋华低头瞧了千惠一眼,脸上的笑容依旧恬淡:“千惠,我觉得你该不是手脚不干净的人罢?”
“二少奶奶,你也别装糊涂了!”千惠忽然间坐直了身子,伸手将披散的头发拢在了耳后,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孔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准备做什么!咱们高府里头,老爷,大爷谁没有通房姨娘?唯独二爷一个通房都没有,千惠觉着二爷身边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知冷暖的人,因此特地去向二爷自荐而已。”
“你这丫头说得倒是有意思,二爷身边需要一个知冷暖的人?莫非我什么时候不知二爷冷暖?”秋华轻轻笑了笑:“你可以向二爷自荐,可你也得看看二爷收不收用你。”秋华转过脸来望着高祥:“爷,你便告诉千惠罢,你动不动心,想不想收了她?”
“二少奶奶,你这么问爷,爷哪里能回答你?你不过仗着是长宁侯府家的小姐,又是皇上封的诰命,这才可以在二爷面前作威作福,若你和大少奶奶一样的身份,恐怕二爷早就收用了我!”千惠瞧着秋华那模样,心里边慌慌的没有底,可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大声喊了出来:“大少奶奶说得对,什么事儿都要试试才知道!方才我不过是运气不好,爷还没有睡得熟透,若是爷睡熟了,以为旁边的人是二少奶奶,我也能如愿以偿了,到那个时候,二少奶奶你还能开口说发卖了我?”
这千惠实在是执迷不悟,被人煽动了两句便当真了。秋华有些悲哀的看着跪在那里的千惠,见她一脸倔强,眼神毫不退缩的望着自己,知道她已经豁出去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背水一战。
“我也不和你说多话,发卖这事儿也轮不着我来管,毕竟你是夫人送来的丫鬟,我可不能让夫人没了面子。”秋华朝阮妈妈呶了呶嘴:“妈妈,替我将她送回夫人那边去,夫人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我还犯不着与一个奴婢计较。”
阮妈妈答应了一声,低□子,略一用力便将千惠提了起来,拖着往外边走,千惠有些受不住,挣扎着站了起来,回头望着高祥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二爷,你难道就这样狠心不成?再怎么样我也不是害你,只是一心爱慕着你!”
高祥冷眼望了望千惠,嫌恶的将脑袋转到了一边:“废话少说,就凭你刚才对奶奶这般说话,便是先掌嘴五十再送走也不为过!”
珍珠正好战在门口,听到高祥这般说,追了过去便扇了千惠两个耳刮子:“二爷,我替我们家奶奶赏她两个耳刮子罢,真真不知羞耻,就是有你这样的人,旁人才会看轻了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一想着那日大少奶奶说的话,珍珠便觉得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侮辱来,凭什么她要那般看轻自己,还不是有这些想爬床的在!
“珍珠,不必去理会她!”秋华喝止住了珍珠:“她自甘轻贱是她的事情,我不会为了这样的人不开心。”
高祥听着秋华的语气里边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才放下一颗心来,拉住秋华的手道:“秋华,你不会为了这个丫鬟不相信我罢?”
秋华见他那紧张的样儿,不由觉得好笑,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怎么便让她进了屋子里边?午休的时候也不知道关门的不成?”
高祥有几分委屈的拉长了脸,伸手拢住了秋华的肩膀:“不是想着你会进来陪我?特意给你留着门,却没想到你这么久还不回来!幸亏我还没睡熟,要是睡熟了真给那丫鬟得了手去,那你还不会懊悔死了?”
“我懊悔?”秋华咬着牙齿拧住了高祥的耳朵:“我有什么好懊悔的?你要美人在怀,那我便让你去得意了便是,才不想管你呢,想收几个通房姨娘便是几个。”
“你说的可是真话?”高祥笑嘻嘻的从眼皮子底下往上看:“我真收用了通房,看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总怕早就是急吼吼的找我算账了。”
秋华哼了一声,昂头就往内室走:“玉石,珍珠,去外边看着前院那地整得怎么样了?我先去歇息会,过大半个时辰替我打水梳洗。”
玉石和珍珠相视一笑,两人知道二爷与奶奶要午休了,弯腰应了一声,并肩走了出去。秋华走进屋子,见到床上有些凌乱,皱眉指了指:“她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了?”
高祥委屈的看了秋华一眼:“她的手才摸到我身上,我便醒了,什么都没做。”
秋华见高祥耷拉着两条眉毛,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儿,轻轻哼了一声:“咱们去旁边屋子的软榻上歇着,这床上先得换了床褥才能睡人!”
第二日早晨秋华去请安,才到主院门口,迎面便遇着刘三小姐,她一见到秋华便满脸发光:“弟妹,听说昨日里有个丫鬟爬上了二弟的床?”
秋华抬头望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抬头往大堂里边走,刘三小姐有几分着急,赶着往前边追,一不留神踩到自己的裙角边,差点跌倒在地上,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奶奶,仔细着脚下。”
刘三小姐没有搭理那个丫鬟,继续往前急急忙忙的赶:“弟妹,你快些告诉我,那丫鬟是不是得手了?既然得手了,何必把她送回婆婆这边来,留着做个通房也就是了。”
听着刘三小姐这般不死心的死缠烂打,秋华转过身来望着她,一脸平静的朝刘三小姐点了点头:“大嫂这般关心我,秋华实在感激,只是那丫鬟并未得手,况且送回婆婆这边是高祥的主意,他本来说是要将那丫鬟发卖了的,但我想着是婆婆的人,自然要交给婆婆处置才好,所以才送回主院来了。”
高夫人坐在大堂里边,正端着茶水在喝,身后杨妈妈替她捏着肩膀,旁边有范妈妈小声在说:“夫人,好像两位少奶奶过来了。”
“二少奶奶每日里倒是来得早,带着连大少奶奶都来得早些了。”身后的杨妈妈手指稍微用了几分力气,在一旁搭腔:“以前大少奶奶来请安的时候都是夫人用过早膳那当口,现儿可提前了不少,今日的早膳都还没端上来,这边人便来了。”
“毕竟是心里存着事。”高夫人笑了笑,将茶盏搁在一旁:“千惠这丫头做得好,总要给他们添点堵才行,只是昨日怎么便没得手呢。”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门帘儿一挑,早晨初升的日头微微的照了进来,将几条人影拉得很长。“婆婆安好。”秋华与刘三小姐走上去行礼之后分开坐了下来。刘三小姐望着高夫人的脸,忽然堆出了一个笑容来:“婆婆,那个丫鬟怎么处置的?”
高夫人还没想好怎么与秋华开口,忽然刘三小姐倒提起了这事情来了,望着刘三小姐脸上热络的笑,高夫人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个老大媳妇素来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千惠说就是大少奶奶煽动了她去爬床。虽说煽动没错,总得替她出个好主意,必须一击得中,结果千惠头脑发热,一点把握都没有,这么莽撞就冲上去了,将事情弄糟了,自己还得想法子来转圜。
“老二媳妇。”高夫人打定主意不理刘三小姐,只是笑眯眯的望着秋华:“千惠昨日做错了事情,我已经处罚她了,你先消消气。”
“婆婆,秋华并没有生气,只是二爷气恼,让我将千惠送回来,还说要婆婆将她发卖了。”秋华笑得风轻云淡:“只不过是一个想爬床的丫鬟而已,我犯不着与她置气。”
“这可就对了。”高夫人慈祥的笑了笑,赞许的朝秋华点了点头:“我便知道老二媳妇你是个贤淑的,能说得清道理。其实这送去的四个丫鬟我都精心挑选了下,千惠与千桃都是打算到时候让祥儿收了做通房的。做女人的,每个月里总有几日不方当,怕自己身上的晦气过了给夫君,自然是要有通房代替陪着夫君的,老二媳妇,你说可是不是这样?”
秋华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毕恭毕敬的回答:“婆婆出身徐国公府,果然是贤惠大度。只是秋华出身江陵容家,上从我祖父,下至我大哥,谁都没有姨娘通房。”说到这一句,秋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心里好一阵不舒服,可他依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所以秋华对于一定要有个通房这事情十分奇怪,为何每月那几日便非得让通房陪不可?难道高祥便不能独眠几日?”
高夫人被秋华的话驳得哑口无言,怔怔的望了秋华几眼,这才挤出了一句话来:“那是各府规矩不同,既然老二媳妇觉得通房不必要,那便不用罢。本来还想和你说说千惠的事儿,可既然你坚持,我便再给你另外送个丫鬟过去。”咬了咬牙齿,高夫人小小的粉扑子脸上又是春风一片:“你们今日来得早,陪我用了早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