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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老巫师来说,虔耳是年轻的,即使是虔耳的师父在面对老巫师都要示之以尊。老巫师并不是虎陵国的人,而是从连云山深处而来,有人说他是翻越了连云山,来自连云山的另一边,虎陵国现今为止还没有人翻越过连云山,即使是城中各家之中为了试炼自家子弟,也只是让他们进山捕一头野兽回来,并会叮嘱他们不要过于深入,因为其中有妖魅潜藏。
而现在的国王耿成年的时候同样的入山,他遇上了精魅,但是在一番生死搏杀之中,还是王子的耿将那精魅斩杀了。他的勇武虎陵国中人都知道,因为每一年都有人成长,都会有人进山,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出来。
所以,老巫师这样一个陌生的人能够从连云山深处而来,是让整个虎陵国的人都明白,老巫师看上去像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老人,但是他一定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本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连云山脚下定居的老巫师能够给人治病,用一些花花草草治好大家的病,很短的时间内老巫师就获得了国王的接见与大家的尊敬。
这个尊敬的人中也包括虔耳,不过那是在好些年前的虔耳,现在的他心中只有对于老巫师的仇恨。虔耳的师父同样的不是虎陵国的人,也是来自于外面,不过他与老巫师翻越连云山而来的不同,他是渡过沧澜江而来。他有卜筮之术,测算出这虎陵城是一安地,然而他却没能善终。
虔耳他师父来时无处落脚,被虔耳的父亲喊回家里吃过一顿饭,后来便在虔耳的家旁边不远处搭屋落户,再后来突然有一天,虔耳的父亲有一天病倒了,那一病便没有再起来,连送到老巫师那里都等不及,虔耳就成了孤儿,然后他被住在他家隔壁的师父收留了,至于他的母亲,在他出生那一天便死了。
初时,虔耳的师父只是报那一饭之恩,后来因为亲近便生出了传他修行卜筮之术。
虔耳的资质算不得上等,最多只是中规中矩,所以他师父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将卜筮之术传给他,后来因为在一起久了,见他重恩知事,这才将卜筮之术传于他的。
虔耳与他师父之间,情如父子,那份感情深入骨髓,知道自己师父是死于老巫师之手,却无能为力的煎熬让他心中那份杀意凝炼在一起,融入了清阳交给他的那一根太乙金针之中。
正如虔耳师父心中所想,虔耳的资质只是中规中矩,然而他却有着很好的韧性与耐心,他修行非常的努力,量变终究是会引去质变的。
天魂化剑术是可以让他天魂离体,不惧唤魂术的一种法门,要正真的能够达到伤别人的魂魄之时,岂是短短一年时间可以做到的,但是却有一样方法可以让他做到,便是将天魂寄托在太乙金针之中,这样的话能够御针杀敌。
清阳并没有教他怎么使用这太乙金针,但是虔耳却自己悟出来了,在这一方面,他还是有颇有悟性的。
清阳此时站在城头,身边自然的是有人跟着,自从一年多年他险此命丧城头之后,他的护卫从两个提升到了十一个,这是一个小队的标准人数,这些清阳并不在意。
天空之中阳光明媚,照在清阳他一身月白衣服上,与身边十位身着黑色铠甲和褐色城墙形成鲜明的对比,远远的看去一眼便能够看到他。
他的头发梳的很精细,整个人看上去精致,他这一世依然有着俊秀的长相。现在已经八岁的他,看上去很沉静,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那种跳脱。
天下间类似于清阳这样的神异之人并不少见,不过,虎陵国能出一个,在虎陵城人看来这是虎陵国的运数。
虔耳一步步的走出虎陵城,站在城头看虎陵城外的感觉以自己走出来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站在城上看,虽然可望百里之外,然而却有一种困于牢笼的感觉,而此时他走出虎陵城外,虽然只能看到十里,却有一种身心解脱的畅快。
“师父,弟子这就为你报仇。”
虔耳心中默念着,一步一步的朝着连云山下的小屋而去,那小屋离城大约三余里,处于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颇有一种神秘感。
曾经虔耳对那木屋中的人尊敬,因为他救了许许多多的人,后来对木屋之中的人感到恐惧,因为他会食人魂魄,再后来那份为师父报仇的心愿压过了恐惧。
今天朝木屋而去,是他心中想过千百回的过程。
出来之时,他没有卜筮,善卜者不卜己,因为根本就无法看到自己的命数,若要强行去卜筮,看到的只是纷乱与恶象,徒乱心境而已。
三里左右的木屋到了面前,虔耳站在那晒满了药的木屋前,木屋前有的篱笆上爬满了青色的藤蔓,开着各样的小花,院中有一个少女正在那里翻动着药材,少女一身的白衣,一头的长及腰的黑发。
在虔耳在站在那里之时,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又低头翻动着药材。
她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腰上有腰带紧束,看得出她腰很细,腿很长,她在看虔耳之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然而虔耳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一种期待,期待着什么呢,虔耳不知道。
他没有推开那一脚就能够踢破的篱笆小门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因为他感觉到这院内和院外隐隐有一种两个世界的感觉,这感觉很弱,但是他那敏锐无比的感知还是感应到了,近距离之处,这院中并没有半点雾气。
这时,木屋的门中转出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格外苍老的人,正是老巫师,这些年过去了,他似乎又老了许多,每一次见到他,大家都会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老了,但是过段时间会发现他又老了不少。
“你终于敢出来了。”老巫师说道。
“是啊,我躲在虎陵城中这么多年,愧对师父和父亲,不能早点杀了你。”虔耳说道,他是年轻的,他现在不过二十来岁。
“杀我,你的口气真不小,我记得你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的。”老巫师说道。
虔耳小的时候就到过这里,因为他生过病,到过这里求药。
“你八岁那年得了一场病,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已经死了,怎么,不报我的救命之恩,反而来杀我。”老巫师继续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嘲讽。
虔耳那坑坑洼洼的脸上像是充了血一样,自他出城之时便是如此。
“你虽然救好了我的病,却唤走了我父亲的魂魄,这算什么救命之恩?”虔耳冷冷的说道,这是他心中藏了许久的话,这也是直到最近,他的卜筮之术有了一个突破才算出父亲当年突然死了的原因。
“你的父亲身体已经不好,他用那不好的身体换你能够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这份交易对他来说是值得的,更何况你还摆脱了凡人的宿命,不再如那些蝼蚁一般的在泥土之中挣扎爬行了,若非有我对你的施救,何来今日的你?”老巫师眼中泛着绿光,冷冷的说道。
“人命哪有抵消交换的,我宁愿死在那次病中,你对我的仇,我铭刻于心。”虔耳大声的说道。
也就在他话落之后,老巫师脸上露出强烈的杀意,他说道:“本巫倒要看看你从他那里学得了什么惊人神通,他自己不敢出城,却让你出来送死,你还真是愚蠢。”
“若你当日救我,那今日的我可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已经取我父亲、师父的魂魄,今日的我只要能杀了你,死又算得了什么。”虔耳冷冷的说道,他的眼中同样溢出杀气,而且身上涌生着那种与敌俱亡的绝决。
老巫师眼中杀机更盛,顿时怒道:“那你就去死吧。”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那个‘死’字仿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存在,而老巫师所在的木屋庭院在虔耳的眼中成为了一张巨口,一口能够吞食魂魄的巨口,那巨口吼道:“虔耳……过来。”
虔耳的肉身在这呼喊之中瞬间倒下,却又有一个淡淡的人影朝着老巫师走去,只见老巫师此时的身体至少有一半隐于浓雾之中,他的脸色狰狞,一伸手,便要去抓那朝他走去的虔耳魂魄。
而就在这时,虔耳突然一伸手,一点金光自虔耳的眉心钻出,扎入了老巫师的眉心之中。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那仿佛能够吞噬万物的深沉巨口漩涡瞬间散去,唯有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院中的那股阴郁像是在这一刻被天空之中的太阳给驱散了一样。
然而,虔耳却并没有快速的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而是凭空一转,钻入那根太乙金针之中,驾驭着金针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而去。
老巫师并没有死,他在将金针刺老巫师的眉心之中时,便知道他的一缕魂魄逃了。
那个一直在院中的人少女却在此时露出喜然,只见她仰头看着天空的太阳,伸开双手,在阳光之中化为一只白鸥鸟飞腾而起,飞到虎陵城的上空盘旋着,清鸣三声之后朝着连云山深处飞去了。
少女化为一只白鸥鸟飞走,清阳并不惊讶,在看到她之时,清阳便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不同于人类的感觉。
清阳命人去将虔耳的肉身带回来,数天之后,虔耳回来了,但是却极为虚弱,他能够在老巫师的唤魂术中不迷失,并祭出那一针杀得老巫师弃肉身而逃,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老巫师的死对于虎陵国来说是有着极大的影响的,但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那天去将虔耳身体抬回来的士兵们,只是知道老巫师因为入山采药被邪灵侵夺了肉身,成了一个食人魂魄的邪灵了,所以虔耳吉士杀了他。
虽然清阳从来没有将老巫师当成什么大敌,但是老巫师的死也让清阳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老巫师悬于他头上的一柄剑。
而就在他以为可以安心的在虎陵国修行之时,却有另一国的使者来访,来访的是血丘国的王子和国师。
虎陵国没有国师,而血丘国则有,单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血丘国比虎陵国要强大,国师不理凡俗,专事鬼神。就如虎陵国老巫师食魂之事,虎陵国如果有国师的话,这事就归他管,而那蛇妖要覆灭虎陵国,这种事也归国师管。
直到现在,清阳都还不清楚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一个修为不俗的修行人愿意当一个国家的国师。
清阳原本想不理会这个血丘国的王子和国师,但是对方却指名说想要见一见虎陵国的王子。于是清阳便见了,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立即发现,对方必定是和自己一样,属于灵魂转世之人。
而对方并不是如自己这般小的年纪,而是已经十七八岁了,看他眼中闪动着的灵光,便知他早已经灵肉合一,而且清阳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藏得极深的贪婪之色,清阳这一刻知道,自己是转世之人的身份他必定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