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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宛歌心满意足的坐在小院里,眼前放了小炉,开开心心的在煽火煮瓜,热气弥漫开来,似乎能闻到清甜的食物香味。此时她听到身后正传来声音,她只当支玉拿了碗过来了,也没在意,一手用扇子扇去弥漫在眼前的水汽,一手背过去拿,许久摸不到什么,她有些奇怪:“支玉,碗拿过来呗。”
顿了片刻,支玉就递给她一个碗。
宛歌把炭火灭了,又将木瓜盛好,再从小盒子拿了适量的蔗糖融化,开心道:“饴糖煮的我总觉得不够甜,不太好吃,蔗糖一定……”不错这两字在她回过头的时候就直接噎在喉咙里,顿了很久才恍恍惚惚的飘出来。
眼前的哪里是支玉,分明是陆离白。
如果有说宛歌不想见的人,就连始皇帝都要排在陆离白后面,一见陆离白她就瘆的慌。
今日陆离白并未穿自己的衣裳,而是扶苏膳房里内侍的衣着,粗粗看去也难以发觉不对。
宛歌感觉到自己端着木瓜的手都有些抖了,立刻放在一边,赔笑道:“兄长怎么来啦。”
陆离白的目光在她木瓜上微微一停,之后就落到她身上:“如何每次来见你都这样问我,不想看见兄长?”
宛歌心道,我的确不想见你。奈何这句话只能腹诽不能说,继续笑:“哪能啊,只是扶苏发现不对了,人换了一拨,兄长白天来有点危险,被发现了就不好。”
陆离白在她身边坐下,看看宛歌还没来及盖上盖子的蔗糖,微笑道:“扶苏给你的?”
他面容带笑,宛歌分辨不出到他这句话的意思,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陆离白却仿佛放出她的犹豫,摇头道:“既是扶苏给的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他既然对你如此用心,难道不是好事?”
陆离白如此一说,宛歌才想到陆离白本来就像打算让她取信扶苏的,扶苏现在给她蔗糖的确没什么不好的,遂点了点头:“恩,今早刚刚给的,我顺便煮了木瓜来吃。”
陆离白却问:“自己吃?”
宛歌不明白了:“不自己吃给谁吃?”
陆离白刮了刮她鼻子,笑容宠溺:“兄长好不容易过来见你,宛儿竟然连木瓜都不愿意分我一份?”顿了顿,又叹气,“你小时候可是天天给兄长煮甜汤的,现在长大了就不愿意了么?”
宛歌顿了顿,立刻把先前盛好的递给陆离白,笑嘻嘻道:“当然不是啊,这不有些烫吗,放凉了再给兄长。”
陆离白含笑接下,勺子在上头微微搅动,缓缓喝了一口,之后又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每次和陆离白打交道她都觉得自己留了一身的汗,如今见他看着自己心中忐忑,只能背过去给自己撑一碗,使劲的拖拉时间,不让自己对着他的眼睛:“怎么了,不好吃么?”
陆离白从善如流的再喝了一口:“宛儿做的都好吃。”宛歌还没来及松一口气,又听见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去见了四次云真人?”
宛歌手一抖,差点把碗倒下去,但这次反应快,点头道:“是见了四次,不过都没见到。”
陆离白放下碗,指尖搭在碗沿上滑动,轻“呵”一声:“若让他请到了才不好。”
宛歌这一碗盛的够久了,如今只能回了头去,而且对陆离白这一番话也真的不明白了,疑声:“为什么?”
陆离白抬眸一笑:“宛儿向来聪慧,不如猜一猜?”
宛歌想了一会,试探性问:“云真人自持甚高,想让扶苏多请几次?”
陆离白摇头。
宛歌再想想,犹豫:“扶苏身份不够,他要秦政去?”
陆离白继续摇头。
宛歌再想了想下,顿时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了:“那还有什么?”
陆离白这时候却没有回答她了,只是途中见宛歌不停的回去撑木瓜,活生生的吃了三碗,就在她打算去盛第四碗的时候,陆离白默了片刻,拦住她:“你饿了?”
宛歌看了看自己的碗,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么多,只能郑重的点头。
陆离白再停顿片刻,好笑道:“那样不能吃这么多。”
宛歌看了看,里头正好还有一碗,强迫症顿时上来了:“还有一份呢,不吃浪费了,要不你吃了?”
陆离白想不到宛歌忽然会蹦出这一句,微微一愣,就伸出手刮了刮她鼻子,似笑非笑:“笨。”
他这一声笨太过宠溺,宛歌不可不免的抖了一抖:“……那还是我吃吧。”
见宛歌一直没有理解到点子上,陆离白不禁轻笑出声,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叹了一口气,只能把话说明白了:“《卫风·木瓜》前两句是什么?”
宛歌记得这个,正巧前不久也默写过,条件反射一样背了出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一说完,她蓦然一愣。
陆离白放下手,含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他给了你蔗糖,你还他一碗木瓜羹不是正好?”顿了顿,笑着看她,“说不定,他还真的会给你一块美玉。”
宛歌不好明白反驳他,只能暂且含糊应下来。正打算回去把小炉的盖子盖上时候,听见不远处有什么响动,余光看见似乎有人影闪过,她立刻惊醒过来,推了推陆离白,催促:“有人来了。”
陆离白显然也看见了,并未多留,略微再交代几句就走了。宛歌不反驳的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一直见他远去了,宛歌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他放在一边喝了一半的木瓜,又看了看自己空了的碗。身后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来的是支玉,支玉到底是不是陆离白的人宛歌并不太确认,但是现下只她一个人,却有两个碗明显不太对,她略一思量,还是装作不小心的把陆离白那碗打落在地。
支玉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怀疑,就照着宛歌的吩咐,去收拾空碗和小炉。
看了看还留了一半的木瓜,宛歌思考了片刻,之前为了不看陆离白,活生生的吃了三碗,现在这一碗怎么都吃不下了,但是她也不打算按陆离白的建议送去给扶苏。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若她记得不错,一开始陆离白也吃了的,而且陆离白后来又刮鼻子又捏脸的,丝毫不加顾忌,这两兄妹……也真的挺不拘小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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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夜色寂静。
支玉服侍宛歌睡下,轻轻掩门而出,回到自己房中却并未歇下,而是趁人不注意抱了一件漆黑的斗篷出来。她把斗篷披在身上,接着夜色掩盖了身形,一路匆匆走到后院的井口前。
那里早就等着了一个人。
那人全身俱黑,背对着支玉站着,看不见人脸,唯见身材颀长,背影在月影里肃穆寂寥,他未出声,也未回头,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支玉的到来。
支玉对那人作了一揖,恭声:“主上深夜唤支玉前来,不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