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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早上六点,周凌已经起来,来到主宅正厅坐下,女佣就把昨晚的事都跟他说了。周凌先是皱眉, 而后陷入了沉默。说实话, 他虽不讨厌柏律, 但显然不站他那边。
那八年,只有周凌知道少爷是怎么过来的, 他真的希望少爷能彻底放下这个人,谢家可选的对象太多甚至前仆后继,柏律假死在先,就算谢家再找新的, 根本也无可厚非,难不成要给他守活寡么?
谢隽廷下来的时候, 周凌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有些憔悴,再垂眸一看他手,血再一次把纱布浸透了。
周凌简直心惊, 顿时毫无兴致再提柏律的事, 只想先把这伤解决。
“少爷, 我开车去医院!”
谢隽廷略微点头。
女佣赶紧拿了温毛巾过来,给少爷小心细致地敷好。
谢隽廷靠在后座,一声不吭,脸色也是冷淡的,周凌从后视镜看他,却发现少爷把手藏得严严实实,一派无虞的样子。这下子周凌倒更心急慌张,因为说明越严重。
去医院之后很快就动了手术,这种大创口在昨晚处理得太过潦草,后来还受了挤压并且沾了水,里面组织已经有一部分坏掉,必须全部刨出来,再缝针,两周后才能拆线。医生看谢隽廷脸色苍白,又测了一下血压,很明显过低,让他留下输一次血,但谢隽廷一看时间,竟然就走了,今天是柏律那个案子一审,他必须到场,以防柏家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
从车里拿出一双黑手套,他利落地戴上,然后坐到了驾驶座。
周凌忙不迭地劝他,“您现在可别开车,刚缝完针,麻醉一过钻心疼,我来吧少爷!我跟你一起过去!”
但谢隽廷什么都没多说,只命令他现在就回谢宅把柏律看好。
周凌现在真想说我才不管他的死活,巴不得他从谢家消失算了,自从他回来就没安宁过。但还是忍住了,点点头,“那少爷你自己小心,左手可别用力。”
周凌打车回去,先前隐约的怒意也平复不少,问女佣柏律还在吗,女佣指了指楼上。他上去后发现柏律跟点点在小书房里,点点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而柏律就坐孩子旁边静静地看他,这幅画面还挺温情的,但周凌知道,柏律并不会舍不得孩子。
他站在门口,叫柏律的名字。
柏律回头看他。
“你是真想走么?”周凌直截了当地问。
柏律先是一愣,而后就反应过来,但没有说话。
点点奇怪地看着他们俩。
正是碍于孩子在场,周凌才把“摆脱谢家”换成了一个字“走”,以免小少爷多想。
周凌走到柏律面前,“我们出去一下吧。”
柏律低着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起身了。
走到楼道的另一边,周凌一开口直接就是:“我帮你逃走,以后你彻底跟谢家没关系。”
柏律沉吟了一下,然后毫无畏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可是你做得到么?”
“我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但我会找人一起帮你,到时候一定让你离开,少爷也找不到你。”周凌冷淡地看着他,“你现在只需给我一个准话,别到时候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又不想走。”
柏律毫无犹豫地说:“一定走。”
他脸上无情无绪,“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彻底摆脱?”
周凌轻笑一声,“放心吧,这个法子可比你之前假死还跟谋杀犯合伙聪明多了。”
柏律又问:“如果谢隽廷不肯呢?”
“你以为我家少爷不是人么,他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么?只要是人,都有绝望的时候,他可以找回你一次两次,但第三次,你觉得还有可能?他又不是你的狗,”周凌的语气带着一点轻蔑,“不要太高估自己,柏律。”
点点推开门出来,从楼道另一端走过来,脆嫩的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说什么呀?”
周凌转过身,主动走过去把点点的手牵起来,笑着问他:“小少爷,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自那次之后,柏律和谢隽廷倒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周平和期。拆线后还需再换药,都是谢隽廷自己来弄,有一次柏律进到他的房间主动要求帮他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拆开纱布的那一刻,还是不免心悸。
那个狰狞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留下的痕迹就像一只横在掌心的蜈蚣。
柏律故作镇定,先拿起酒精消毒,用镊子把废掉的死皮和凝固的血丝清理掉,而后再拿起白色的药粉,轻轻倒在上面,用棉签抹开,最后一圈圈缠上纱布。
在那几周里,他们也会上床,碍于手的限制,动作没法太激烈,次数也少了,有时候是柏律主动,甚至有几晚折腾得太晚了,俩人都是睡在一起的。
那天上午,柏律被热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贴着床单的背部一阵阵发烫,同时也感觉到了手心的轻微汗意,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他就发现谢隽廷睡在身边,而自己就靠在他的臂弯里。
因为工作缘故谢隽廷一般都是七点以前就起,哪怕不用早起他也难得睡到八点以后。柏律感到很诧异,小心翼翼地支起手肘,伸手把表拿过来。
才七点多,还没到八点。
他又躺回去,脑袋撞到对方胳膊上,他立刻不动了,僵着脖子在那里生怕把人弄醒。谢隽廷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柏律便慢慢把脑袋又缩回去,窝在暖和的被子里。
半小时后柏律重新进入半醒半睡的状态,谢隽廷倒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之后就不会再躺回去,而是起来穿好衣服,又弯下了腰推了推柏律,将人弄醒。
柏律睁着惺忪的睡眼,无精打采,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早上起来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苦味,俩男人睡一晚又热得出了点汗,这种黏糊糊的状态下,谢隽廷并不会跟柏律亲昵也不会吻他,而是把柏律弄醒,让他跟自己去浴室冲个澡。
柏律把脑袋蒙在被子,说话听起来闷闷的。
“我要睡觉,你自己去……”
“你今天要动手术。”谢隽廷说。
这话奏效了,一会儿后,柏律终于把被子扯下来,“非要今天吗?”
谢隽廷点头。
柏律一点都不想去,但谢隽廷催促快点,他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掀开被子坐起来。
谢隽廷看他懵懵的,一双腿窝在被子里不肯拿出来,一副恋床的样子,走过去揽住他,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耳垂,“我想要你。”
果然这句话是最有效的,柏律一个激灵就清醒,感觉到对方那只手从自己背部往下抚摸,来到侧腰,而后是臀。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挪开自己的身子,谢隽廷由他去了,只是微微抿起嘴角,“来浴室。”
柏律听到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磨蹭了五六分钟他才推开门,里面一片雾气蒸腾。他一进去就被谢隽廷拽过去,水淋了他一身。
柏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手,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
他弯下腰时顺势扶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勾着内裤的边,顺着那条纤直的腿往下褪,而后抬起一条。
谢隽廷一把将他搂过来,他脚下打滑差点摔倒,牢牢地抓住了对方。
光滑结实的肉体,灼热的温度,柏律摸上去的时候简直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他就没有慌,只是调整了下手臂的位置,改为抱着对方的肩膀,紧紧贴着。
到底抗拒不得,柏律只好主动开口问道:“你要什么姿势?”
对方低声说:“我不想动。”
柏律想了想,“刚起来我也有点乏,腰上没力,用嘴可以吗?”其实他是不想被对方弄到自个身体里。
谢隽廷没说话,但柏律看到对方的神情,并且感受着对方抚摸自己的力道,他就知道,谢少爷心情不错,此时的沉默就可以代表默认。
柏律伸出一只手,撑在对方背后的那面墙上,他毫无惧色,眼底的欲色一点点浓郁起来,隔着雾气看更显得更加迷人。
他低下头从锁骨处开始吻,用嘴唇碾压,时而用牙齿轻咬,而后顺着胸膛的中心线一点点地往下舔,艳红的舌尖缱绻地划过饱满紧实的肌肉,他甚至把那些不停滑下来的水珠都卷进了自己的口腔里。
柏律记得,第一次享用对方的身体时,他有一种近乎饕餮的感觉,十分享受,想榨干对方。其实他也是个很挑的人,不管是一号还零号,都喜欢白的好看的干净的,最好能像柏礼那样,浑身上下都赏心悦目。
如果谢隽廷是个傻子,有钱有势但一点都不是现在的狠劲和冷硬,而是身柔腰软任人压还一心只依赖自己,柏律觉得他还是很乐意考虑一下的。
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既想要谢家的权力为自己所用,还想让谢少爷做自己的暖床宠物——怎么都没这个可能。
柏律可是服侍人的一把好手,只要他想,就可以让对方欲死.欲仙。
谢隽廷的喘息声变得煽情起来,柏律越发找到感觉了,果然,主动出击才是自己最为熟悉也用得最好的战术,徐徐跪下双膝,他的舌头宛如小蛇,柔若无骨地缠上去,软腻却又有力地逼近对方的下.体,嘴巴也如同蛇一样,一点点张开,张到极致,露出艳丽猩红的腔子,整个吞下去的时候,两瓣艳红似乎都被撑薄了,而后又一点点地吮。
柏律喜欢主动出击没错,因为这样他就能处于优势——能够不慌不忙地吃掉对方,甚至好像能够吸干。
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和吸吮的欲曲甚至盖过淅沥的水声,他终于站了起来,手背擦着嘴角溢出来的白色,喉咙里还有那种吞咽的声音。
谢隽廷有一瞬间的错愕。
柏律轻轻勾起一侧的嘴角,湿漉漉的睫毛显得他此刻目光暧昧而缠绵,“我不想再怀孕。”
比起让这玩意射到自己身体里,他当然选择咽下去。
一阵静默。
谢隽廷没有说话,只是关了水,走到架子旁拿起一条毛巾擦干身体。
柏律也走过去,但他不是擦水,而是抱住对方,双臂从背后绕到腰间那样紧紧抱着。
“答应我……”
他不能跟他硬斗,只能用自己各种擅长的招式来让对方妥协。
“别这样对我。”
谢隽廷安静片刻,低声道:“可我需要继承人。”
柏律犹疑问道:“点点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跟你一样,异于常人。”
谢隽廷说话从来不懂委婉,怎么直白就怎么来,异于常人这种一针见血的形容,被心思敏感的人听了去,免不了要伤心和多想——原来自己这类人在他看来就是“异于常人”。好在柏律不对此敏感,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质问对方是不是瞧不起自己。
其实柏律自己也明白,越是特殊的人,越要低调和遮掩,继承人要承受的实在太多,他也不想让点点受这个苦。
“不要继承人可以吗?你不是已经把谢家的产业交给谢棠了吗?我猜,家族继承什么的,你也无所谓吧。”
谢隽廷沉默。
见对方没有推开自己,柏律越发有底气,他那手从对方腰间灵活地滑下去,但快到时却被谢隽廷轻轻握住,“行了。”
这两个字相当于明确的休止符,柏律见好就收,听话地没再继续。
谢隽廷转过身,他又黏上去,把对方受过伤的左手放在自己唇上亲吻,还用舌头舔那个疤痕。
“我知道,你心疼我……”
柏律比任何人都清楚谢隽廷的软点在哪,只要他愿意哄,就能像八年前那样,每个举动,每句话就能戳到对方心坎上。
静默着,此刻的氛围是柔软的,但依旧也是俩人的对峙。
而后,柏律听到谢隽廷轻微的叹息声,很细微,靠在他胸膛上才被清晰地捕捉到。
那一刻,柏律就知道自己成了。
看来谢隽廷还跟以前一样,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
达到目的后,柏律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性,他还抱着多腻了一会儿,让这会儿虚假的温存蔓延一下,而后才缓缓松开,还柔声提醒道:“赶紧穿上衣服,当心着凉。”
他又重新抽了一条干净毛巾,主动给人擦身体,谢隽廷截住他的手,没让他弄而是自己来。
吃早餐的时候,柏律搅着勺子故意说:“我已经吃饱了。”
周凌皱眉:“你才刚起,吃了什么?”
柏律一脸似笑非笑,眼波往谢隽廷那里轻飘飘地送着。
只要他想调情,随时随地随便哪个梗都可以。
谢隽廷罕见地有点窘迫,微微侧过脸,“要动手术,吃点。”
收到命令,柏律就特别配合地嗯了一声,乖乖地把面前的粥喝得精光。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状态,这样玩起来就特别得心应手——就是顺应他本性的。
柏律知道要想演得真,必须把握好度,不能突然一下就过于殷勤,谢隽廷会察觉到也会反感,所以到了车上他就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着。
柏礼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五个月,他还有时间,但时间也不多,毕竟大肚子的人不好带走,他想在一个月内就完成,就怕自己手术耽误了。
到了医院柏律就问:“恢复期要多久?”
医生说:“大概三周,具体时间要视每个人的情况而定,总归不会超过一个月。”
柏律放心了。他又用余光看一眼谢隽廷,而后者的视线落在医生身上并且仔细地听医生讲话,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小心思。
周凌发来了一条短信提醒他。
“既然都快离开了,请求你留点美好的记忆给少爷吧,算是你对他的怜悯。”
柏律盖住手机,面上一派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