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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尹把车从谢家开出来,柏宸默不作声坐在副驾驶上,颇有些深不可测。
“让你逮着柏律发泄一次,现在消气了?”
柏宸乜着眼睛,轻淡淡地笑一下。
谭尹说:“我还以为,你会像上次那样把他揍一顿,这回好歹把脾气克制下来。”
柏宸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其实,他并不是克制,而是知道他是柏律,用别的方法对付比用打要有效得多。他对这种体质特殊的人多少也还是有点怜惜的,所以一时就没下狠手。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把柏礼接回来?”谭尹突然话锋一转。
柏宸有些意外,看了谭尹一眼,幽幽地说:“柏礼的确长了一张惹人疼的脸是不是,连你都看上他了?”
谭尹眉头一皱,显然拒绝这个标签,“我只是觉得,人这么放在谢家,有损柏家的威严。”
“我心里有数。”
柏礼跟柏律不一样,前者本来就乖巧温顺,后者天生反骨谁都不屑,对于柏礼,柏宸觉得大可以不把人逼太紧。谭尹这句话让他觉得真是管太宽,不过好歹是自己人,柏宸还是稍微收敛的。
“你这两三个月不回去,那边的事一概不管,就不怕谭翊把家底败光么,”柏宸点燃一根烟,“你们谭家最近就这么闲?”
谭尹却淡淡地回答:“谢隽廷这一两个月都查的严,我已经让他们把很多生意都停了,包括军火,剩下的那些如果还要我去操心,那谭家就是养了一群饭桶。”
柏宸的眸子细细长长,眼尾略微上扬,只要一敛下眼皮子就显得懒散和高高在上,加上说话时低低的语气和嘴角时常噙着的冷笑,容易给人阴沉冷鸷之感,但谭尹好像丝毫不怕,而且从来没有。他多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个逐客令。
“你们谭家,和我柏家是什么关系。”柏宸难得正经起来,“这人在你们那儿,至多也就是个被包养的小情人,其他人你看上了,可以给你,但柏礼这个人,我是不会送过去给你们搞的。”
柏家和谭家说到底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柏礼这身份,注定没有任何名分,柏宸已经不想看人被糟蹋了,如果说这人性子不好,那倒是可以把人扔出去磨一磨那傲骨,但柏礼很懂事也知道体谅人,被谭沐调过来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待着过着,从没主动提过什么要求,柏宸对他还是有一点心疼的,如果不是这回谢家从中作梗,在一个月内他也可以把人从谭沐那里弄出来。
谭尹板着脸,“我知道。”
柏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指间的烟灰直接掐灭在自己手心里,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还嘲弄道:“别用他们来考验你自己,只要是男人,都经不住,不仅是你,别人也一样,陷进来可就出不去了。”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所以今天就算发现了谭尹的心思,他也毫不意外。
“但你父亲就没有,”谭尹说,“他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那个人么,只是上床罢了。”
柏宸却沉默。
谭尹趁着红灯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正欲再问,但在看到对方表情时却适时收住了话头。
好半天柏宸才说,“我父亲死的早,我很清楚地记得,辛尧死了没几年,他也不行了……然后我妈的精神状态就每况愈下。”
“他根本不爱我妈。”
柏宸冷冷的。
谭尹很识趣地没有接话。
“你准备把柏律怎么办?”他干脆换一个话题。
柏宸没急着回答,把车窗放下来,让弥漫的烟味散出去,“不知道柏律此番回来到底想干什么,但至少不是谢家的走狗。”
“你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谭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嘲讽,这个柏宸心思越来越深了。俩兄弟跟谭沐的恩怨,他一个人外人都知晓几分。柏宸现在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柏律整容换身份花这么大劲重来是为了接近柏宸吗?搞不好柏宸心中真的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他也懒得说破,正主都是这种态度他一个旁观者说的太透反倒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接下来跟程奕扬摊牌?”
“当然不能,我希望他继续用这个身份。”
“用这个身份留在你身边,是么?”谭尹一下就猜到了柏宸的心思。
“他要是变回律,可就属于谢隽廷了,也就程奕扬还能在我这,”柏宸那神情自负又愉悦,像已经把猎物按在爪下马上就可以饕餮一顿。
“之前他不是自愿去谢家么,怎么现在又不乐意。”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孩子闹翻了吧。”不过他并不在意柏律的过去,但前提是对方得心甘心愿回到自己身边,可就怕根本没有这个前提。
谭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柏宸慢悠悠地说:“柏礼这回有点不太正常,跟往常不一样,别别扭扭的。”
“因为你把场面搞得不好看。”
“那也是周凌给脸色,轮不到柏礼。”
“那你指什么?”
“他有点过于惊慌,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事一样。”
谭尹深深皱眉,不愿多想,抑或是根本不愿想到那方面去。他宁可柏礼是怪罪他来迟了才闹的脾气,也不要是因为有了孩子。
他不再说话。
结束这个话题,柏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谭尹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不过尽管如此,也一点没影响他开车。
“柏宸,你以后会跟女人结婚吗?”谭尹突然问。
其实继承人所受的约束跟手中的权力几乎成正比,婚姻很难自己做主,而且生孩子是一定的。
“不会。”柏宸回答得很干脆。
“我说的跟女人结婚,不是非要你爱上她的意思,而是……你懂的。”
“我知道,但我也不想。”
“好吧,那男人呢?你有中意的人选吗?”
“没有。”
柏宸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睛,“我现在对其他人都没兴趣。”
谭尹听懂了,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
“相信我,你跟他们接触多了,你也对别的男人没兴趣,当然,可能对女人也没兴趣了。”
谭尹是双。
其实豪门子弟里面,像谭尹这样的双才是比较多的,男女通吃,只要是美人,性别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柏宸是彻头彻尾地无法喜欢女人。
“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很漂亮的男的吗?”那个人跟了柏宸蛮久,所以谭尹有印象,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男的就从柏宸身边消失了。
谭尹还提示了一句,“栗色头发,皮肤很白的那个。”
“他死了。”柏宸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八个月前死了。”
他一直对着窗外抽烟,谭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听声音并未觉出什么端倪。他可是柏宸,怎么能让旁人瞧出自己的难过。所幸谭尹也没在这话题上细聊,很快掀了过去。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女人自然也都知道,当天下午程奕扬从谢宅回来,她就让他过来见自己。
“我当初说的没错吧,你要是听了我的话,今天也不会被柏宸一通吼。”
程奕扬叹着气,“我估计他已经知道我身份了……”
“那天在疗养院你太冲动,”她给程奕扬倒了杯茶,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你觉得,他是因为知道你是柏律才打你吗?”
“我用假死骗了他们八年,柏宸又容易动怒,知道当年被骗,现在这反应也还算正常,这回都不算狠的。”
女人却笑了,看着程奕扬半响,无奈地摇头,“你怎么还是没摸透柏宸的心思啊?他明明是因为你跟谢家搞在一起才生气的,并不是因为柏律假死。”
程奕扬微微一愣,“我跟谢家关他什么事?”
“你太小瞧男人的嫉妒心了,八年了,你现在又跟谢家搞在一起,现在还联合对付他,他能不生气吗?”
程奕扬慢慢皱起眉。被这么已提醒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柏宸那天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找柏宸下手,他可比谢隽廷好对付多了,只要让他感觉到你是爱他,他会帮你扫清一切障碍。”
“如果他知道我要弄死谭沐,还能帮我?别开玩笑了!”
“柏宸的心思可比以前复杂多了,你以为他还跟以前一样么,现在他要自己当皇帝,想把这个位置坐牢靠,必然不能让女人掌太多权,只要你不太过分做的太显眼,他巴不得借着别人的手来限制谭沐,他不需要女人身体太好或是太清醒,这反而会妨碍到他们男人,你懂吗?”她伸出纤细枯瘦的手,轻轻抬起程奕扬的下巴,眼前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觉得标致,起初刚整好的时候明明还觉得违和,没想越看越顺眼,这么好的皮囊,不当工具利用真是可惜了。
“柏宸已经纵容你好几次了,你有时候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你以为他瞎了都没察觉到吗?”
女人眼睛很大,漆黑的眼珠子又这么瞪着程奕扬,不知是眼神瘆人,还是这番话,程奕扬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浸上来。
“你刚刚有句话说对了,柏宸对你的确不算狠,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你还有点感情在,你现在不可能好好坐在我这。”
程奕扬冷淡地问:“柏宸为什么要对自己母亲这样?”
女人嘲弄他的天真,“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么,谭沐从来没有让柏宸感受到什么是母爱,以前还一再限制他的权力,尤其是柏宸父亲死了,她就愈发肆无忌惮,柏宸就是一个傀儡!”
女人提到谭沐就是轻蔑至极的神态,还有浓浓的厌恶,“她谭沐就是个没人看的小丑,因为有了孩子有了柏宸,才能当上柏家的夫人,她对柏宸就是利用,利用了快一辈子!柏宸现在能这样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程奕扬并不会为别人的家务事感到心酸或悲哀,在那阵细微寒意过后,他很快恢复平淡,但他感觉到了,女人对柏宸有一种莫名得近乎诡异的好感,什么都偏向他。
女人双手交叠着放在膝头,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半空中,嘴角浮出一个苍凉的讽笑,“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怎么抢都没有,谭沐,你真是活该要早死!”
程奕扬就静静地坐着也不出声,更不会主动问,等女人自己恢复。
她将神态和语气都稳下来:“你现在采纳我的意见也还来得及,柏宸肯定也希望你留在他身边,程奕扬的身份正好。”
“不。”他现在愈发坚定,因为觉得柏宸很可怕,比谢隽廷可怕百倍。至少面对谢隽廷那种人,他觉得靠自己的智商还能稍微斗智斗勇,但是跟柏宸……简直想都不敢想。
女人看透了他的心思,丝毫不以为然,“他们那种人能单纯到哪去,这是生存必须的,不然你觉得柏宸能走到今天吗?柏律,你觉得他手段残忍,你又比他好多少?不都是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吗,还分手段?”
程奕扬坚决拒绝这种分类,“我宁可死,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女人照样能驳:“但你宁可死,都要摆脱谢家。”
“谢家不是我的亲人。”
“你跟他联了姻,甚至连孩子都有了,你跟他什么事情没做过?!非要有血缘关系才算你亲人是吗?”
程奕扬突然全身紧绷,放在桌面的手也握成拳,沉着脸不说话。
女人看程奕扬这种样子,心里微微一惊,怕是揭了他心底的伤口,便缓下语气好言相劝,“我知道谢家待你不好,把你弄得狼狈不堪,你跟他们割断才是对的,我喜欢你的果断和魄力,我拿这个举例只是为了说明,你在意的感情,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全都不堪一击。”
她觉得程奕扬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自己没有多善良多柔软,有时候甚至是冷漠,却偏执地崇拜这种,甚至还会追逐。如果女人知道程奕扬还喜欢自己哥哥,大概只会更加肯定这一点。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保姆从门外匆忙地跑进来,一脸慌张地打断俩人的对话。
“夫人,糟了!我看到附近有警察搜查!”
女人的脸色唰一下白了,立刻站起来,“搜查?!”
保姆重重点头,“询访,挨家挨户,已经查到巷头!”
程奕扬也知道可能不妙,立刻跑到门外看了一眼,回来后把女人的大衣抓起来披在她身上,又安排保姆,“阿姨,你赶紧把夫人带出去,附近的超市、菜场、餐厅都可以,我留在屋里面应付他们。”
女人说:“我们一起去。”
程奕扬摇头,“现在是周末,又是大白天,家里没人在反倒更可疑,一次没人应,他们还会来第二次,”他抓起钥匙扔到女人兜里,将两人推到门口,“出去避一会儿,我打你电话再回来。”
应付完那些警察,程奕扬就锁了门离开这里,并且打电话对女人说可以回去了,他看时间不早自己也回了家,但坐在客厅里,一个人总觉得孤零零的,没有小孩子,哥哥也在谢家。阴沉的柏宸还说要收拾他,有点害怕那个疯子突然上门。煎熬了半小时到底是留不住,犹犹豫豫还是去了谢家。
谢隽廷以为,柏律变成程奕扬,身份没以前高,没有谢家撑腰到底只能是普通人,做事受很多拘束,尤其这几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受挫后就应该学会妥协和转圜,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者,至少会比以前收敛一点,没想到竟还是那样要风得雨的性子。这回柏礼一在谢家出现,他就立刻想办法过来,还敢把谢家的电闸弄坏,只为见上一面,简直把谢家的安保视若无睹。
不知道,他敢不敢在柏家也这么大胆,还说,因为这是谢家,他不知不觉就肆意妄为了?
谢隽廷下了飞机就开始电话响个不停,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一开始烧太旺了现在想熄点都不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来跟他说,很多琐事他并不想一一理会,唯独专门打电话过去跟警局把那事说了一通,警察说没找到女的,屋里只有一个男的。
谢隽廷嗯了声就挂断,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边再也不予理会,都不多看一眼。
这回回来可能真要多花时间陪陪孩子的,程奕扬大概是不会要点点了,谢隽廷一个人靠在宽敞的后座,抬手捏眉心,可他力气很大,又是第一次,没把握好,捏几下就生疼。以前都是柏律做这些的,力道和手法都恰到好处,细软的指腹还会从眉心移到太阳穴,轻柔地按压。
谢宅的佣人都不会那么拘礼,看到少爷回来也就是点头或者鞠躬,并不会三呼少爷好,管家过来说,程奕扬跟柏礼在餐厅吃饭,少爷您晚饭吃了没,没有可以一起,菜都是刚上的。闻言谢隽廷就没回正厅,而是朝反方向走,去餐厅那儿,才刚到廊底下脚还没跨进去就听见厅里交谈的声音,语速较快的那个很明显是柏律,“我劝你不要在谢家吃晚饭,你看这全是汤汤水水哪有一点食欲,这些都是专门给谢隽廷备的,给人壮阳用的,我们最好不要碰,总觉得会有副作用,导致毛发旺盛颜色加深什么的,不如我俩出去吃吧。”
谢隽廷脚步当即就顿住了,眸子往下一敛,眼皮子都重重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