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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试探道:“这些时日好多人赶着去了,说是出了人命?”
邵日宛道:“还有哪些人去了?”
“不知道么,”老板道,“我哪认识啊。”
邵日宛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奉了师父之命去天极门议事,久未下山总怕找错了地方。”
老板道:“没人不知道天极门,你只管往南走,咋说路上也要遇见几个真人仙君,问问便是了。”
邵日宛道了声谢,便不再对他多说。
方胜牙里咬着筷子,百无聊赖:“好饿。”
邵日宛道:“等等吧。”
魏长泽催了一声,回头对他道:“我像你一般大的时候,可没有这好福气。”
邵日宛本以为他是想说自己顿顿挨饿的事情,谁知魏长泽却道:“哪有这么好看的大师兄给我说‘等等吧’。”
方胜白了他一眼,道:“也没耽误了你混成了这副德行。”
“我哪副德行?”魏长泽好笑的捏着方胜的脸蛋,“你说说我哪副德行,不是你追着说崇拜我的时候了?”
不提这个还好,这简直是方胜为数不多的噩梦之一了,他板起小脸严肃道:“你不许再提这事了。”
魏长泽没个正经地道:“那可不行,我这辈子头回被人追捧,咋也得记个一辈子,少一分一秒都不算一辈子啊。”
邵日宛忽然听懂了魏长泽这个梗,扑哧一声没憋住,笑了。
方胜呆呆地道:“啊?”
魏长泽道:“啊呀我的天,笑颜如花笑颜如花啊。”
邵日宛道:“你若把这嘴上的能耐好好用在练功上,早也不是今天这样了。”
魏长泽勾了勾眉,忽然道:“你知道我嘴上什么能耐?”
他这话一说,平白带了点风流气,邵日宛霎时懂了,忽然脸色一红,斥道:“闭嘴吧你。”
方胜依旧:“啊?”
邵日宛没好气道:“别理他。”
“你看我也没说什么,”魏长泽惹怒了人,便赶紧赔礼,给邵日宛倒了杯茶,“您这是想到哪去了?”
这时刚好上了饭菜,方胜终于盼来了,也不理二人挥舞筷子便开动。
主要是理也听不懂。
天渐渐亮起来,农家人向来早起,稀稀落落地这个村子开始苏醒。
一个农妇路过时便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两人攀谈了起来,两人声量不小,充当了这顿饭的余兴。
邵日宛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着实觉得有意思,便道:“这也算是好日子了。”
“自然,”魏长泽笑道,“房田妻子,俱在身边,这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邵日宛觉得诧异,看了一眼魏长泽。
这顿饭并未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三人便直接往南走。
“走一步算一步。”魏长泽如是说。
离开村落的时候,邵日宛下意识的回望了一眼,总觉得这真是个好地方,不算钟灵俊秀,却也适合住着。
这一路的折腾确实累人,方胜到了快正午的时候,趴在魏长泽的背上已经睡过去了,哈喇子流了他一肩膀,这才看见了城门。
邵日宛抬头轻轻念道:“宁城。”
魏长泽:“没听说过。”
他都没有,那邵日宛就更不要提了。
邵日宛道:“好多守卫,你看见了吗?”
“戒严,”魏长泽随意道,“怕是哪里出了事,也可能是上面有领导来微服私访。”
邵日宛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却忽然见了城墙上贴了一幅画像,愣了一下,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魏长泽不太在意的问了一嘴:“为什么。”
邵日宛指了指画像道:“清明山的事闹大了。”
魏长泽顺着他指得方向看了一眼,恍然:“那魔修叫吴峰?”
邵日宛哭笑不得:“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魏长泽道,“这都多少年了,早就忘了。”
这话倒也是真的,他都穿来多少年了,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城门守卫等同于城/管,恶声恶气的好一顿盘查,邵日宛好脾气的答了,却把方胜给吓醒了,瞪大眼睛看着众人。
守卫便道:“这孩子于你是什么人?”
魏长泽道:“我儿子。”
守卫上下扫了一眼魏长泽,颇有些不信,问方胜:“他是你爹?”
方胜一觉醒来多了个爹,咬牙认了,叫道:“爹,这是咋了?”
“不咋,”魏长泽极为不要脸,坦然道,“你睡吧。”
关键是方胜已经不小了,身量已是个少年模样,魏长泽自己才刚刚成年,着实太不要脸。
邵日宛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守卫道:“管好自己的剑,都是你们这些人,搞的世道如此乱。”
邵日宛笑了笑,背下了这个黑锅。
入了城里又是另一番光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三人找了家客栈暂时落脚,邵日宛摊开了笔墨,却有些犹豫。
魏长泽道:“写家书报平安?”
邵日宛看了一眼方胜,见他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小声道:“我不大会模仿这身体的字迹。”
“简单,”魏长泽道,“你说是手受了伤,找人执笔便行了。”
邵日宛想了想也是,便提笔简单写了两句,说自己一切平安,不日回家。
魏长泽道:“你伤势如何?”
“无妨,”邵日宛随意道,“皮肉伤。”
“正是皮肉伤才疼,”魏长泽笑道,“早该换药了。”
邵日宛便脱了上半身的衣服,让他给自己上药,真到了这个时候魏长泽反而正经了起来,也不胡闹了,低垂着眼睑,手下也是轻柔地要命。
他这副皮相真是硬挺帅气,偏偏让他装点成了个混混模样,一旦正经起来,多有些铁汉柔情的意思。
城里热闹,楼下吵嚷不断。
邵日宛便道:“咱们该下去了。”
“何必费力,”魏长泽笑道,“你想知道答案,拦住人问问便是了。”
邵日宛道:“不是你说的,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我只怕你日后吃亏呢,”魏长泽嬉笑道,“若是跟着我自然不同,这些事我便做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去。”
邵日宛忽地顿了一下,道:“你……”
魏长泽却直接站起来道:“我出去一趟,锁好门窗,傍晚回来。”
邵日宛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走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大街上人挤着人,许是开了什么庙会,青石台阶上摆的都是些花伞香烛,看着热闹喜庆,天也不是很冷,倒是个好日子。
角落里摊着一张破败毯子,一个乞丐窝在上面,脚前还摆了一只破了口子的碗。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顺着看上去,在看到腰间的那把剑时忽然不敢再看,低下了头。
魏长泽蹲下身,道:“兄弟,帮个忙。”
乞丐窝回去摇着头。
‘叮’地一声脆响,那破碗里掉进了一块碎银,乞丐动了动。
魏长泽道:“给你打听个事。”
乞丐看了他一眼,道:“哪件?”
魏长泽道:“天极门。”
乞丐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是剑修,我不与你说。”
“这又不是我自己选的,”魏长泽道,“我不属何门何派,不过是想凑个热闹。”
乞丐怀疑地看着他。
“你戒心到不小,”魏长泽笑了一声,又往碗里扔了一块碎银,“这下好了?”
乞丐掂了掂碗,道:“一群疯狗乱咬罢了,你问我算是问对了,我再知道不过了。”
“藏名山那算是后起之秀,一没根基二没顶梁柱,项亘虹之前也是个硬茬,传言是当杀手的,生生以武入道,得罪的人不在少数,那是实在没人了才让他当了掌门人,所谓树大招风,我当时便觉得这不是啥好事,你看看,是不是出事了?我不是吹得,项亘虹没那个本事杀惠静,那老婆子可是元婴三层,要化神的人,这不过就是就坡下驴,想铲平了藏名山罢了。”
小小乞丐,把江湖之事说得如数家珍。
魏长泽笑道:“多谢。”
乞丐又窝了回去,打了个哈欠道:“你是懂行的,没人比我们这些人更闲了。”
“草民一个,”乞丐接道,“谁也不帮。”
魏长泽想了想,忽然道:“那你可知清明山的事?”
乞丐道:“疯子吴峰屠了清明山上下八十口,折了一个弟弟在里面,这冤冤相报,一时了不了。”
魏长泽道:“他找谁报?”
乞丐道:“谁还活着便找谁。”
魏长泽笑了笑,起身走了。
来的时候觉得这街上过于乱,有些烦人,走的时候却放满了脚步,看着这街上玲琅满目觉得倒也新奇。
他被一个妇女拦下,道:“您不看看么?”
魏长泽觉得有趣,便道:“有些什么。”话这么说着,眼神已经往摊子上扫了一眼。
一般能拦得下的男人,半数多都是有家室或心仪女子的,妇女便拿起串珠子道:“这成色您满意不?权当哄家里那个开心了。”
魏长泽家里并无妻子,到有个大师兄和小不点等着,便伸手拒了,道:“把那剑穗给我拿来看看。”
出来一趟,总不好空手而归。
邵日宛左右无事,总觉得心里惴惴,便下楼使了个人做信差,坐在桌前喝着一杯茶,偶尔看一眼门外。
等了大概不到两个时辰,魏长泽迈步走了进来,神色淡淡,眼也不抬直接便要上楼。
邵日宛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头来,愣了一下便走了过来,道:“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屋里呆着?”
邵日宛道:“下来送封信,今儿天好。”
“是挺好的,”魏长泽应了,随手把一个纸袋递给了他,“给。”
邵日宛看了他一眼,边拆边问:“这是什么?”
魏长泽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也不说话。
是一块墨玉剑坠,刻出了麒麟样式,红线坠着,倒也大气好看。
邵日宛问道:“给我的。”
魏长泽道:“这街里好像过什么节呢,权当讨个彩头了。”
“好看。”邵日宛说着便拿过剑来挂了上去。
魏长泽道:“不要给那小不点说,没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