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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阳峰一转身,双目对上了魏长泽。
魏长泽不避不闪,眼神如剑锋,回视着他。
邵阳峰道:“罪臣之子,劣根难除。”
“极是,”魏长泽肆意笑道,“你奈我何?”
邵阳峰平淡道:“你到如今仍不知悔改,我且给你两条路选,你执意惹是生非,便自己担着后果。”
“其一,除出内室,毁尽灵根,此生当个普通人,清明山留你一条生路,养你至死。”
魏长泽越听越好笑,问道:“其二呢。”
“其二,”邵阳峰道,“受二百鞭棍刑,死生不论。”
邵日宛双手微微颤抖,越攥越紧,他且气且恨,脸色极为难看。
魏长泽却仿佛事不关己,畅快道:“依我看应该有第三条路可选。”
邵阳峰:“何路?”
魏长泽道:“你我既然不对路,一拍两散可好?”
邵阳峰淡淡地道:“你既入了宗门,那就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不会放你出去祸害旁人。”
“可我也不能留在这给你祸害啊,”魏长泽笑道,“不如这样,你想当我师父,便拿出些真的本事来,你我对阵,若你赢了,今日我便受二百鞭刑,死生不论,如何?”
邵阳峰看了他一眼,道:“嚣张至极。”
魏长泽装模作样的谦虚道:“那是那是。”
别人或许不知,邵日宛确是再了解他不过了,魏长泽根本就没这个本事,可他看着眼下这个情景,却无法制止。
他无法阻止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去争自己的自尊脸面。
一阵凉风扫过,微微扬起了两人的衣袍。
魏长泽剑指邵阳峰,冷硬道:“来吧。”
邵阳峰背着手,神色平静:“让你三招。”
魏长泽二话不说,提剑便上,他剑极快,剑身显出数道残影挑向邵阳峰,邵阳峰始终背着手,身子来回闪躲竟不能伤其分毫。
霍然间,邵阳峰一剑格挡,将魏长泽震出老远,他俩内力悬殊实在过大。
魏长泽毫无惧色,甚至脸色都不曾变,翻身一个飞旋,剑锋横斜着刺来——邵阳峰直直的迎上,两道剑贴在一起一阵鸣颤,魏长泽转了转手腕要让他剑柄脱手,却忽地被一脚踹向了胸口,‘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邵日宛下意识向前一步,却被魏长泽用手势拦住。
魏长泽大拇指擦了擦嘴角,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邵阳峰冷漠道:“你尚有回头路。”
“你错了,”魏长泽大剌剌的把剑扛在肩上,“我从来都没有回头路。”
邵阳峰一撩衣袍正身道:“那且来战。”
魏长泽长剑横出,使的并无漏洞,一路直上,死也不退一步。
他进,邵阳峰便退,两人冲破人群一直到了练功池上,飞身到半空中,池中水花炸裂。
邵阳峰长剑刺破魏长泽的衣襟,带出一道血痕,他胸前的麒麟兽被划破了脸。
魏长泽抽空看了一眼,竟然还有闲心想道,怕是邵日宛要心疼够呛,他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
就这会儿功夫,邵阳峰的剑已经再次挥来,魏长泽挡了一下,却没挡住,胳膊上又中一剑,身上已是道道血痕,体无完肤。
魏长泽‘啧’了一声,当空飞身转了一圈,长剑旋转着刺向邵阳峰。
邵阳峰迎面直上,剑如疾风手腕翻飞,内力翻腾而出,扑向了魏长泽。
邵日宛心提到了嗓子眼,邵阳峰这个不要脸的,已经用了十成力,已是想取了魏长泽的命了!
他手握着剑柄,静待时机。
魏长泽顶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气阵,握剑的手珍珍发麻,身上的剑痕血迹渗出,将黑色的衣服浸的更黑,他咬紧牙关,怒吼一声,双目怒视着邵阳峰:“啊——”
随着这一声怒喝,竟冲破了气阵,长剑直捣邵阳峰的胸口。
邵阳峰成竹在胸,一时躲闪不及,看他冲出来竟然慌了一下,片刻间胸前已经开了一个血洞!
邵阳峰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在半空中失了力,竟要掉下练功池中——
乌贤大喊了一声:“师父!”随即冲了出去,将他抱起送回地上。
魏长泽挺直腰背,飞身走了过来。
邵阳峰站了起来,他胸口伤极深,再偏一刻便能致命,到最后竟是魏长泽放了他一命。
魏长泽道:“愿赌服输,没意见吧。”
邵阳峰道:“你今日下山,从此不可再以清明山弟子自居,是死是活,再与清明山无关。”
“那是自然。”魏长泽混笑道,说着他拎起剑,转身走向了邵日宛。
邵日宛就那样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那一刻当真像是一个盖世英雄一般,提着剑王者归来。
“扶着我,”魏长泽面色苍白如纸,轻轻地对邵日宛道,“卧槽了,我可能要死了。”
所有的激动欣慰瞬间被打破,邵日宛面无表情道:“你省省吧,祸害遗千年。”
邵日宛隐秘的用手扶着魏长泽,撑着他的身体不至于倒下去,他甚至能问道魏长泽身上的血腥味,血肉绽开,露出森森白骨。
“你得包扎一下,”邵日宛道,“怎么办。”
“莫慌,”魏长泽轻松道,“祸害遗千年。”
众位弟子隐蔽的瞥像他们二人,神色当真不善。
“你不能跟着我了,”魏长泽喘息了一下道,“你还得在山上混呢,不要把人得罪全了。”
邵日宛不可理喻般道:“我不跟着你你去哪?你能去哪?”
魏长泽果断道:“下山。”
邵日宛想也不想的拒绝:“你现在不能下山,死在半路算是好的了。”
魏长泽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正经的调笑道:“知道你舍不得我,哎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邵日宛瞪着他。
“放心吧,”魏长泽微笑道,“我不是说了要回来娶你吗?肯定得活着啊。”
魏长泽:“你给我收拾的行李放哪了?你放开我吧,离我稍微远一点。”
邵日宛并不听他的,只是道:“戒碑后,有些银两和干粮,你下山后先疗伤。”
“那是自然,”魏长泽道,“行了,我走了。”
邵日宛这才默默地松开了手,却感觉心都是悬着的,惴惴难安。
魏长泽失血过多,脸色极为难看,冲他笑了笑,仍然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模样,道:“大师兄,我走了。”
邵日宛莫名觉得鼻子一酸。
魏长泽倒退着冲他挥了挥手,终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来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的时候仍然如此。
只是多了一身的伤痕。
邵日宛就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清明山,直到最后他的身影都不曾有一丝踉跄,始终挺直腰背,顶天立地。
邵日宛从那一刻忽然相信,魏长泽当真不是池中之物。
他曾经在一部电影里看到过一句话,就在这时忽然想起:有一种鸟儿是注定关不住的,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自由的光辉。
魏长泽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他吃尽苦楚,他嬉皮笑脸,他也不是凡人,他就该在泥潭中站起来,傲视群雄。
想到他可以见证着魏长泽的成长,他就激动地难以自抑,即欣慰又痛快。
前提是这人能长点心。
魏长泽走得洒脱,却给邵日宛留下了一大堆麻烦。
邵阳峰当众折了面子,输给一个他都没有正经教过的徒弟,当真是丢人,尽管魏长泽是占了他一时疏忽的便宜,却也确确实实是赢了。
邵阳峰再不容忍邵日宛,等他从思过崖出来后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邵日宛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也不指望真的要当这个小宗主,不过是平时为了吓唬着这些师弟们听话些罢了,魏长泽走了之后也没人给他惹事了,连吓唬也不用吓唬了。
烨秋等人该处置都处置了,他日子过得不能再滋润了,就是练功比较头疼,这具身体天资真是不咋地,邵阳峰现在不待见他,也不怎么好好教他,功力更是寸步难行。
小道童毛毛躁躁的冲进来,一下子正扑在了邵日宛的怀里,抬头道:“谭光达欺负我!”
邵日宛道:“揍他。”
小道童:“打不过。”
“那便好好练功,”邵日宛道,“自己的仇自己报,告状算什么男子汉?”
小道童瘪瘪嘴,便不再说话。
邵日宛笑道:“今日的功法练好了?”
小道童邀功道:“早早就练好了!”
“那便接着练,”邵日宛道,“你不出门,只好好的练功,怎么会招惹上谭光达?”
小道童问道:“魏长泽当初也是这样练得吗?”
“那是自然,日日刻苦,”邵日宛睁着眼说瞎话,“我拦都拦不住,你也只能这样才能和他一样厉害。”
小道童信服的点头:“我知道了。”
这两年魏长泽的事迹倒是传得越来越玄,好的坏的都有,这孩子年纪小,一片赤诚,根本不懂什么是罪臣之子,什么是欺师灭祖,只佩服魏长泽好厉害,竟然可以打赢师父。
他已经长高了许多,却每天蹦跶着要赶上魏长泽的身高,真の迷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