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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梁佩佩在这如意城中随意寻了家客栈安置,第二日一早,她便手提大堆礼品,怀揣大叠银票,整装朝衙门出发了。
她今日的目标有二:一是买个如意城新户籍,二是再买个户口准迁证。
说到这里,梁佩佩想吐槽的人还有这部戏的编剧,由他为这部架空古装戏安排一完善的户籍管理制度的行为来看,这位梁佩佩素未谋面,名唤安迪的编剧多半都是只对中国传统文化一问三不知的香蕉人,当然,在这个连清洁工大婶都能叫肉丝、玛丽、超级玛丽和圣母玛利亚的今天,安迪也不排除为土生土长“安麻麻”的可能性。
总之,不是考据党的编剧,不是好编剧。
原本对这种剧本上不曾明确提出来过的暗线剧情,梁佩佩从来吝啬于花心思去了解,可谁让她在来到这个异世的第二个月便经历了大昭国五年一度的“户籍普查”,被访者不仅需要将自己的姓名生辰以及职业信息一一报上外,还须得向对方提供之前旧的户籍证明,审核无误后,再换上新版户籍证明,加盖公章。
轮到他们“缠绵里”时,梁佩佩亲眼见阮无双捧了大叠的卖身契与户籍证明来同这府衙的办事人员周旋,其点头哈腰的谄媚程度令梁佩佩叹为观止,后来才知道,这“缠绵里”中,除却跟她一样做到花魁位置的,跟摇钱树一般的存在拥有真正的如意城户口外,其余都不过是持如意城暂住证的“编外人员”。
而在这大昭国中,没有正式户口,简直寸步难行。
……
她独立自主的穿越人生要从取得合法身份,迁出如意城开始!
然后,梁佩佩便在府衙门口被等候多时的顾少池给逮了个正着……
“佩佩,你这样,是否算是投案自首?”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正说着,“啪——”的一声,手中的折扇被漫不经心地打开,露出水墨丹青的扇面。
穷寇莫追,穷寇莫追,自此,梁佩佩总算明了这前一天的琊门街街头,顾少池为何会那般放过自己,原就是瓮中捉鳖的游戏,让猎物再蹦跶一会儿,倒是更能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了,可不是这样?
自此,梁佩佩持续了仅一天的罢演自强计划,失败!
……
顾少池雇了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往他在城郊的住处去。
顾少池一上车便开始闭目养神,此时的他虽是喜怒莫辨,周身的低气压却依旧压得梁佩佩喘不过气来,心中蓦然涌起一阵莫可言说的委屈,但偷偷望过某人绷紧的下颚线,她只好吸吸鼻子,将那一阵已在胸腔喉咙口泛滥的涩意生生压下,蜷着身子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殊不知她这样微小的举动,已然牵动某人的神经,倏地睁开寒星似的眸子:“怎么了?”
绝对算不得温柔的语气,梁佩佩却像是忽然被打开了泪腺的闸门:“没、没什么啦……”尽管竭力否认,但那话中的颤音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这样强作坚强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
可见很多时候,很多女人在博同情,引垂怜方面都是天生的演技派。
“你还有脸觉得委屈?”顾少池这句原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指责在不知不觉中便变了味,说着便不厚道地将梁佩佩藏在角落里的大包小包拖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还知道走后门?那就不算太差,只是……”他顿了顿,从中检出一本《艳览秦淮》,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这份礼物的选择,梁佩佩还是颇有几分得意的,忍不住就要卖弄一番,“这啊,我可是我早就打听好了的,这如意城太守易长卿最喜丹青,好收藏名家名作,这本《艳览秦淮》可是当世有名的工笔画家冯止水的真迹,我稍微了翻了翻,上面可是收录了秦淮八艳们痴嗔喜忧各种姿态,各具风情时的模样……”
梁佩佩眉飞色舞地正说得兴起,对面的顾少池竟以一个代表意兴阑珊的哈欠打断了她的话,见此,她忽而恍然大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奸笑着补充,“当然了,袒胸露乳的姿态,这上面,还是少不了滴。”说罢,又迫不及待地讨要夸奖,“怎么样?我选的这环肥燕瘦,各型都有的八合一写真集,还不错吧?”
“嗯……”顾少池也笑着点头,尾音拖得极长,又再漫不经心地翻过几页后,便随意地至于一旁,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不明就里的梁佩佩,忽而话锋一转,“你既知这如意城太守好丹青,那就应该知道他同样好男风,家中的几房姨奶奶尽皆摆设之事才对。”
“诶?”梁佩佩不禁愕然。
谁知顾少池紧接着又再抛出一枚重磅炸弹,“而令他好上这么一口的,正是这部画册的作者,易长卿少年时教他水墨丹青的老师,冯止水。”
“啊?真的?”梁佩佩双手合十,眼神晶亮,年下攻什么的,最有爱了……
“只可惜那冯止水却是个不偏不倚的纯爷们。而那易长卿娶回的几房姨奶奶,皆是冯止水曾打算娶进门的女子。”
顾少池用极端平淡的语气为梁佩佩叙述了一段因求不得而导致虐恋情深的故事,不得不说,易少卿这办法还真是歹毒,得不到喜欢男子的爱,便娶光所有他喜欢的女子……这就好比一个男子喜欢苍.井.空,便将所有与苍老师演过对手戏的男子抓过来同自己演GV,玉石俱焚,最后大家都因□焚身饥渴而死……
这实在是这世上最“舍己为人”的报复。
不等梁佩佩那离家出走很远的思绪回归,顾少池凉凉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梁佩佩,少给我一脸中二病还没钱治的痴呆样了,回神!”
“诶?”梁佩佩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看向顾少池的眼神依旧茫然,梁佩佩沉思时总是习惯性地双眼放空,唇瓣微张,使之在沉思时,看起来像发呆,发呆时还像在发呆……这般二百五的状态少不得要被无孔不入的媒体狗仔截获,成为她连续三年蝉联《贰周刊》杂志评选的“年度最不具内涵女艺人”冠军的不二法器。
顾少池有些无奈地扶额,“梁佩佩,你该不会真以为但凡是穿越女,老天爷都有为她开外挂的义务?”
被戳中心事的梁佩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一边不自在地搓着手,一边小声地抱怨,“这个剧本里的女主不是也各种开外挂了么?”言下之意,便是在对如此这般的各种差别待遇表示忿忿不平了。
“哦?”顾少池故作惊讶,“那便是智商决定待遇了。”
梁佩佩:“……”果真是智商决定待遇,她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送上门去供他羞辱的。
……
而最后,临到下车的当口,顾少池十分自然地将那本《艳览秦淮》……私藏了。
……
再度回到顾少池那幢临溪陋室,梁佩佩照例遭受了一群飞禽的热烈围攻,只是这一次,那群甩开了腿子向她奔来的,由先前“嗷嗷”叫的白鹤变成了“咯咯”叫的芦花鸡,于是,在还未来得及吃早饭的梁佩佩看来,这无异于无数只行走的肯德基……她连咽了几次口水,却看到身旁的某人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来,从中捻出一小撮米,便噙着笑施施然投喂起鸡来……
这画面和谐中又带着些诡异,梁佩佩观察多时,终于迟疑地问出口:“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少池却是含笑等鸡群啄完地上的米粒,又添了一把米后才转过头,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怪异,“你昨日焚琴煮鹤,为我做的那盘白斩鹤我可是还为你留着呢。”
明明是和煦得如沐春风的语气,梁佩佩却只觉得由背脊窜起来的一股凉意,她昨日一气之下便是恶向胆边生,在院中架了口大锅,劈琴做柴火,捉鹤为食材,精心为顾少池烹制了一盘白斩鹤……她这般破釜沉舟,也有些逼自己狠下决心,好彻底一走了之的意思,谁知,这天意弄人,这才时隔一天,梁佩佩便又再度回到了此处,那么迎接她便只有三个字:
杀无赦!
就在梁佩佩犹豫是先跪地求饶,还是先字字泣血地说明原委后再跪地求饶时,只听顾少池又在开口,依旧是如沐春风的语气:“昨日那盘白斩鹤我有尝过,肉质的确不如鸡肉鲜美,但胜在创新,毕竟在人生中,这种吃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机会不多,就是后果略有些严重,这一块肉等于一年刑期,一口一年,一口一年……幸好只是在古代,距离这刑事案件追诉区,也略远。不过我们也不能因为在古代,就不保护动物,维持生态平衡,所以我便将那幸存的鹤放生,去市场买了这么十只鸡,十把琴回来,这样一来,你也可以……”
梁佩佩发誓,她从来不曾听顾少池一次性说过这样多的话……
“够了……”早已冷汗涔涔的梁佩佩在重压之下终于崩溃,哭丧着脸求他:“顾少池,要杀要剐你倒是大方直接些啊,别这样话里藏刀的,我心里难受啊啊啊……”
“这样啊……”顾少池眼中有精光一闪而逝,他望着梁佩佩,眼神晶亮,像极了他欲行某事前的先兆:“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佩佩瘪嘴,他何时客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