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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喝下姜汤暖了身子睡下后,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中,我梦见娘和绎心被一群野蛮凶悍的官兵抓走了,我四处寻找也寻不到,四周黑漆漆的,有些发冷,身子却有些发烫。汗液很快浸湿了我的小衣,我想睁开眼睛去看天亮了没有,但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都没能看见一丝一点的亮。头昏昏沉沉地发蒙,我在榻上隐约听到了娘和绎心姑姑的嘶喊,我想要去救她们,可是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睁开干涩的双眼,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在自己的寝室,这时,在我床边的赵椅子喜出望外地和我说话:“纯福,你可算是醒了。”
赵椅子是和福帝姬的同母亲弟弟,因此和我们同住一宫,今年十岁,乃父皇第二十六个儿子,被封为嘉国公。其实赵椅子不叫赵椅子,他的本名叫赵椅,只是平日里只有他愿意同我玩耍,和他玩得熟了,我便给他胡周了个这样的名字。
我心存疑虑的慌忙起身,才发觉身上已被汗水浸透,就连被褥也已湿了大半块,小衣更是刚刚才干了小半。我问:“椅子,我怎么会睡到你这?”
赵椅回答道:“原是你病得厉害,我见你烧的糊里糊涂地乱说胡话,便将你抱了来,这样好方便照看你。不然,怕是你小命都丢了!”
我病了?想到前几日自己被那个金人王昌远吓得掉进了冰池子里,至今还打着寒颤,那可真是冷啊!可为何是赵椅子照看我,娘亲和绎心呢?
“椅子,我娘呢?”我问到。
“……”赵椅迟疑了半拍,竟有些怜惜地看着我,但很快就掩饰过去,说道:“李充媛和其他几位宫嫔前去相国寺为二位陛下、为大宋烧香祈福,盼陛下能平安归来、大宋能永保江山社稷,李充媛的侍女绎心随她一同前去了,此次祈福,怕是要去一段时日不能回来,因此,你暂且就在我这处住下罢。”
“什么!你说我娘去寺院祈福了?”我大惊,这么说,我可要一两个月也未必见得着娘亲了。心下有些隐隐地烦乱,这病生得太不是时候,娘去前我都没来得及给她道个安。
赵椅见我闷闷不乐,转移我的注意力说道:“纯福,你病刚大好,不宜忧思劳神,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透透气儿散散心,我见现在正是开春了,我院里的梅花开得极好,不如我们去看看?”
我撅着嘴巴朝他翻了个白眼:“本帝姬还病着,我要你背我去。”
说到底,赵椅虽然是庶出的皇子,但他的生母乃是明节皇后刘氏,地位也自是比我高贵许多。他如果要同他姐姐和福帝姬那般骄纵狂傲,我还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可我欣赏他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从来不会打骂奴才,亦不会瞧不起像我这样出身的皇子帝姬,为人老实憨厚,倒也有情有义。我平日里总是欺负他老实,他也傻乎乎地陪着我胡闹。
“椅子。”我趴在他后背叫他。
“嗯?”
“你为何不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椅子。”
“……”
我见他已经不应了我,便开口道:“你姐姐和福若是能同你这般就好了。”
我肉嘟嘟的脸侧贴在赵椅的后背上,脚丫子在后面荡来荡去。先是感觉到赵椅哧哧地笑了两下,却又忽然不笑了,并且也不走了停下脚步,我问他,“赵椅子,你怎么不动啦?”
赵椅答:“你再乱动,我便松手叫你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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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赵椅的西殿住了一段时日,平日里也就是和他像往日那样戏耍。他那儿的吃食倒是出了奇的好吃,而且他也不会像娘那样嫌我吃得太多胖得嫁不出去。一个月后,我竟然胖得脸都圆了。
我踩着凳子趴在窗台上,天气虽仍然是冷,却已有了春意,一个月未曾见娘和绎心,甚是想念。我问赵椅,“椅子,我娘去相国寺祈福怎么还没有回来?”
“想是再过一阵子,便该回了。”
“我娘回来,见我胖成这个样子,指不定又要教训我。”随即我跳下凳子,捏了捏脸颊上的肉,用手指戳了一下赵椅和我的头同高的肚子,“都怪你!”
——“两位殿下,原来你们都在这呀,随老身来罢。”殿门口立着一名穿着青色阿监服的老人,我看着他面生,便疑虑地看向身边的赵椅。
赵椅忽然一把将我的手攥在手心,用身体挡在我的前面,却笑眯眯地对我说:“纯福,走吧,我带你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去玩。”
我和赵椅跟着那阿监踏出了殿门。不知为何,这个和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总是愿意忍受我的臭脾气,总是愿意和我这个三四岁的小丫头玩个没完没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保护我,让我甚至觉得,除了娘亲和绎心,我还有这样一个真正在意我的亲人……
走了很久,眼看着离内宫越走越远,简直快要逼近了宫门出口,我忍不住问那阿监,“公公,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呀?所谓何事?”
那阿监不曾回头,只压抑着某种难言的情绪回我一句:“殿下去了便知。”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我们在宫门前停下。阿监不再向前走,而是退到了侧面,自己离开了。阿监的身子移开后,我竟然看到各宫的娘娘宫女和皇子帝姬都云集于此处。那些女子多掩面饮泣,呜呜咽咽,也有如同我这样的不明原因的人呆傻站立。我忽然想到了前一阵子听说洵德帝姬的姐姐茂德帝姬被送进了金营,而此刻这些女子哭哭啼啼,莫非……
正想着,忽然间我突然在墙角一隅发现了此刻战战兢兢掉着眼泪的宁福帝姬!赵串珠?她不是……已经被洵德姐姐悄悄送到江南了吗?怎么会也出现在这里?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我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