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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地点离司法鉴定中心颇远,钟屏根本不想和紫发孕妇共进午餐,可是对方挺着肚子赖着不走,赵主任怕出意外,难担责任,只能把钟屏赶出去,还好声好气地说:“稍微迟到点也没关系,把人平平安安送走就行,别再带回来了。”
钟屏一乐,倒减轻了几分不情愿。
一行人到达餐厅,服务生熟门熟路地引他们入座,递上菜单说:“陆小姐,今天的羊排不错……”
陆学儿打断对方,没什么精神地问钟屏:“你吃什么?你点吧。”起身要去洗手间,保姆拎着包跟在她身后。
邻座很少说话的沈辉开口:“钟小姐请随意,这间餐厅是万丈集团旗下的。”
钟屏不太明白。
沈辉愣了下,“呃……这间餐厅是陆先生的。”
钟屏了然,拿过菜单,扫下来价格不菲,她点了份最便宜的意面,打算待会出去再吃顿好的。
陆学儿从洗手间回来,精神似乎好了些,又是那副在接待室的模样,点餐后笑眯眯地问钟屏多大了,工作几年。
钟屏说:“刚满一年。”
陆学儿一拍桌:“我就说嘛,你看着就不像那些老油条,不过你看着是真小呀,童|颜巨|乳那一款的,最招男人喜欢了。”
钟屏脸憋了一下,硬生生地把面条咽下去,又见陆学儿盯着她的胸口迟疑地嘀咕:“哎呀,也不算大,说错了。”
钟屏塞了口面条,“陆小姐你快点吃吧,孕妇不能挨饿。”
陆学儿拿起汤勺,“我比你小那么几岁,你叫我学儿就行了,不用这么见外,我叫你钟屏姐吧。”
钟屏从她口中得知她今年刚满二十,还在念书,孕期正好二十周,家中只有哥哥刚刚知道她怀孕,她失望地说:“本来还打算生下孩子后给家里人一个惊喜的。”
说完招来邻桌跟班二人的侧目。
钟屏心如止水地听完,淡定擦嘴,正打算告辞,就见前方走来两人,前面那人步履跨得大,走路姿态散漫张扬,嘴里还叼着根烟,烟灰掉了一路,他夹起烟,看也不看地往沈辉那张桌上一拧,拉开钟屏这桌的椅子坐下,双腿再懒洋洋地往前面一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嚣张至极。
“有空是该多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陆适看着陆学儿,“月底新餐厅开张,你也可以过来看看,请了你喜欢的小明星剪彩。”
陆学儿哼了声,“我喜欢的可都是一线的,没一个是小明星。”
两兄妹在说话,钟屏不能那么没礼貌地打断别人,只好再等一会儿。
高南看了眼她的餐盘,笑着说:“钟小姐要不要再点一些甜品?”
钟屏说:“我够了,谢谢。”
陆适仿佛才发现钟屏的存在,“钟小姐也在啊,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钟屏笑道:“我已经吃完了,要不我先走吧,上班该来不及了。”
说完准备起身,陆适扬起手臂让她坐下,“不急不急,你没开车来吧?待会儿我让人送你,保证不让你迟到。”
陆学儿也说:“再陪我坐会儿,等下我送你回去。”
那不是又要把人带去单位了?钟屏担心会被赵主任打,准备再开口,服务生已经端着托盘过来,陆适说:“再上几份甜品。”
“是,陆总。”
陆适拿起刀叉,低头切起牛排,块切得极大。座位光线好,牛排泛着新鲜的血淋淋的光泽,被送进了他的嘴里。
几切几送动作快,他的吃相全然没有高端人士的任何斯文可言,大快朵颐却又不是狼吞虎咽,粗鲁,但更多的是随心所欲。
血淋淋的肉在他嘴里嚼动着,陆适开口:“昨晚爸提起你,说已经三个月没见着你了,什么时候见,怎么见,你自己看着办,别让我等太久。”
陆学儿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声音低不可闻:“知道了。”
陆适切着肉,嘴里嚼动着,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三两下功夫吃完,他扔下刀叉擦了擦嘴,起身冲钟屏一笑:“钟小姐再吃点甜品,我有事先走了。”
另外三人起身,高南朝钟屏点点头,跟在陆适身后离开,等他们走出餐厅,沈辉和保姆才重新坐下。
陆学儿沉默下来,拖着腮,望着玻璃窗外。眼睛是浓烈的烟熏妆,脸上却没涂什么粉,唇色在紫发的映衬下愈显苍白,眼中一片茫然。
钟屏心下叹气,默默地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
终于顺顺利利回到中心,钟屏穿上白大褂,亲切的摸了摸布料,又熟悉又安心。孙佳栩忍不住八卦:“中午吃的什么?大小姐跟你聊什么了?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大小姐有没有跟你说她的肚子怎么回事?”
钟屏往茶杯里搁了几朵玫瑰,一边倒水一边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八卦啊。”
“那是以前那些八卦都老掉牙了,”孙佳栩细数,“要么就是老婆跟旧情人好了,老婆跟姐夫有一腿的,再夸张点的就是老公不能生,让公公出马的。”
钟屏一脸嫌弃:“别说了,说点正能量的吧。”
孙佳栩想了想,“有,帮助女性受害者破案的。”
娓娓道来。
陆适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民航南江医院做体检。
体检的检查项目有一大堆,内科、外科、眼科、耳鼻喉科,还有血常规、尿常规等,两眼视力测出来,一只1.5,一只1.2,陆适拍了拍体检单:“没想到我视力这么好。”
高南拆了片口香糖,“理论课听说很麻烦。”
陆适问:“多麻烦?”
“什么空管、法规、飞行原理、飞机构造,这些都得学。你确定你还能上课桌?”
“罗里吧嗦,”陆适继续下一个体检项目,“你要是有兴趣,也去报个名,公司报销。”
“我?算了吧。”
下午的时间全都泡在医院里,结束后陆适独自一人回公司。
员工已经下班,陆适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走进办公室,却没有再开灯。他在半明半暗中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躺在大班椅上慢慢喝着,喝完两杯半后收到狐朋狗友发来的信息,一群人在酒吧等着他开局。
陆适立刻弹起身,喝完杯中剩下的酒,掸掸西装上看不见的灰尘,哼着小曲,精神抖擞地走了。
音乐震耳欲聋,酒杯酒瓶滚了满桌满地,陆适的西装早就不知道扔在了哪里,他咬着烟头,半眯着眼,双手五、十、十五地划着,烟灰扑簌簌地掉落在他的西装裤上,狐朋狗友喊了他半天他都没听见。
“陆大老板——陆适——”
陆适输了,又灌了一杯酒,才听见有人喊他,“啊?”
狐朋狗友拿着部手机挤进来,“你电话,十几个未接,快点儿看看是不是有急事!”
陆适接过手机,才听了一句,脸色立马沉了。
安杭司法鉴定中心,大门被人堵了。
钟屏忙碌了一下午,天黑才从实验室里出来,看见同事们都没下班,心中感慨大家的敬业精神,谁知道转眼就看见沈辉和保姆,却不见陆学儿。
她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赵主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气急败坏地小声说:“我就知道要出事,你看看看看,触霉头,怎么惹上这一家子!”
钟屏一头雾水,脑子里还想着一对对基因组染色体,“怎么回事?”
“陆小姐不见了。”
沈辉走近,说道。
事情经过极简单,晚上陆学儿要出去吃饭,上车之后发现后座有一只桃粉色的钱夹,说是钟屏落在车里的,要物归原主,人下班了也可以交给保安。一行人赶到中心,灯光大亮,打听知道钟屏还没走,正好。
陆学儿要上厕所,保姆在门外等候,却迟迟不见人出来。
结果已经摆在面前。
沈辉问:“你刚才在哪里?”
钟屏说:“你不是怀疑我藏人吧?我一直在实验室。”顿了顿,“我跟陆小姐一点都不熟。”
沈辉沉默,显然也知道这种质疑不合逻辑。
钟屏叹气:“别太着急,大家先找找看。”
钟屏先去了洗手间,洗手间就一扇窗户,而且装了防盗网,显然不能钻人,同事们找遍了整栋楼,也调取了监控,摄像头只在大门口和财务以及几个走廊安装了,看了好半天,只看见紫发孕妇进入中心,没见人再出来。
钟屏的手机响个不停,只能躲边上接电话,“妈,我还在单位。”
“不是说回家吃饭吗,又加班?这都几点了?”
“有点事情,”钟屏说,“你们先吃,别等我了,要是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
“你霍叔叔特意买了你爱吃的蛋糕过来。”
“那你们给我留一点……”话说一半,突然闻到酒气冲天。
钟屏抬头,眼前人脸放大,右眼角淤青尤在,穿得还是中午那身,却凌乱了许多,靠近闻,酒气中还夹杂着香水味和烟味。
陆适阴沉着脸,眼睛黑地吓人,一把掐住钟屏的手腕。
皮肤滑腻,手腕细小,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断,陆适捏紧了,另一只手去抄她的手机。
抄了一下,没动。
再抄一下,还是不动。
又抄一下,稳如泰山。
手机里“喂喂喂”不停,钟屏用自由的那只手挂断电话,反握住陆适的手腕,道:“陆先生,有话慢慢说,动手动脚不好——”说着,用力一掐。
陆适手腕一颤。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