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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云铁恍恍惚惚中,只觉得全身滚烫,如置身蒸笼之中,又觉体内真气乱蹿,似有一股真气由后心凶涌而入,再游走于全身奇经八脉,断云铁吐出几口於血,便又昏睡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满干草的床上,他眼还未完全睁开,便听得“嗤……嗤”的笑声,定睛一看,竟是馒头铺子后那又疯又老的乞丐。
老乞丐又开口笑道:“你小子醒的倒也快,没真看走眼啊,我原以为你年纪轻轻,却要似我这般去要饭了。”
“前辈……我这是在哪?可是您老人家救的我?我睡了多久了?”
“莫要管在哪,你已睡了三天三夜了。”
断云铁闭目思索,记起那晚被血焰教邱护法所伤,将将性命不保之时,被人救走。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想起身道谢,却被那老乞丐按住了。
“你身子虚弱的紧,再行调养些时日方可走动。”
“怎地我伤的如此之重?倒没想到那斯掌力有这般历害……”
“倒不见得那伤你之人有多高明,你与他本在伯仲之间,只是你这傻小子中了极烈的迷药,余毒未尽,又愣头愣脑的强行运功拼杀,还竭力与人硬拼掌力,纵使不被他人所伤,也必元气耗尽,虚脱而亡。”
“未曾想这迷药竟如此歹毒,前辈又是怎救得我的?”
“这夷陵,事无巨细,也满不过我,吃你几笼包子馒头,总归是要还的,没想到你是那老不死的徒儿。”老乞丐似乎想起了什么。
“前辈识得家师吗?”
“岂止识得,简直太识得不过了,若不然,我哪这般疯疯癫癫?”
“前辈,此话……”断云铁听的一头雾水,心中又担忧起来,难不成这是师傅的仇敌,岂非又入虎口?
“这老家伙倒是事事赛过我啊,竟收到个这般讨人喜的徒儿,真是可恼,改天我也收个徒儿去。”老乞丐自顾一个人喃喃自语,断云铁却不知所云。
“前辈,家师十多年未曾在江湖露面了,可是认错人了。”
“认错?你道我真疯啊?便是真疯,也比傻好,小子哎,你使的不就是沉瞑掌吗,当世除了那‘九空鹤’班世耕,还有谁?”
“前辈当真火眼金睛,却不知家师与前辈有何过节?”
“哎哎不说了,说的心烦,你且先运功自行调养,我去讨些美味来。”说罢便起身离去,留下断云铁一人怔怔发呆。
闭目调息几个时辰后,就见老乞丐拎着一壶酒和一个大油布包回来了,布包往地上一摊开,香味四溢,这包里分别有两只大烧鸡和各类点心菜肴。
老乞丐拿了整只鸡递给了断云铁,笑道:“这比馒头包子可美味多了啊。”
断云铁几天以来,未曾吃顿象样的,也顾不得老少之尊了,拿起一只烧鸡狼吞虎咽起来,老乞丐眼一翻,斥道:“你小子难不成是这饿死鬼转世……”说罢也吃了起来。
片刻过后,二人吃饱喝足,断云铁问道:“前辈何处讨得这许多佳肴美酒?”
“这许员外家,今日做七十大寿宴,那厨房里头美味佳肴多的数不胜数,要不是你这小子,我今儿便整日呆在那了。”
“倒扰了前辈口福了,实在是罪过。”
“尽说些没用的,那老家伙还好吧?”
“您是说……家师吗?”
“不正是那老不死的吗。”
“……前辈可是与家师有甚过节?”断云铁还是心中没底,想问问清楚。
“过节大了,欺负我好几回了。”
“家师……他老人家……鲜有与人计较的啊。”
“倒也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
“这般说来,前辈与家师也是老相识了。”
“何止老相识,简直冤家,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傻小子来这夷陵却是为何?”
当下断云铁将一路所遇祥尽的讲解给了那老乞丐知晓,只隐满了救古剑秋这一环。
“那老东西现今有了你这徒儿,也倒清闲,倒真也成野鹤了。”
“这……野……前辈说笑了。”断云铁见这老乞丐称他师傅‘九空鹤’为野鹤,一时有些尴尬。
“下回你小子带我去寻得他,多少年未见他了。”
“定然照办,只不过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见了你师傅,问他便知了,你且先在此调养两日,痊愈后再赶路不迟。”
“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再有一事请求。”
“这便才谢过一回,又有何事?”
“那董老汉之女伊含妹子现仍在这梁贼之手,晚辈需尽快救出她来。”
“你说的是那晚……席间那女子吗?”
“正是。”
“这倒不难,想必也藏在那梁茂仲府内,送佛送到西,这事便交予我罢。”
“前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莫来这般多繁文缛节,那晚我一则不想露了身份,免得惹这是非,二则也不知你与那女子有这般渊缘,早知一并带走了。”
“那董老汉父女相依为命,我已答应了帮他寻回爱女,本不应再扰前辈清静,奈何技薄艺浅,还险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我若救得那小妮子,又如何处置?”
“自是让他回到五桥镇了。”
“不怕小妮子又入虎口?”
“这……他日父女得聚,定会隐居他处吧。”
“这乱世,哪有安居之所?除非象我等这般与世无争的老不死样。”
“这便如何是好?”
“这小妮子要长的美艳,你何不娶了他,如此便可跟随你了,你既可护着她,又能抱得美人归,一举两得,哈哈。”
“前辈莫要取笑了,晚辈整日飘泊江湖,只盼他父女二人能早日重逢,挑个安稳之所过日子。”
“也罢,这几日我便帮你探听探听虚实。”
“有劳前辈了。”
接下来的数日,断云铁便在这老乞丐的照料下,渐渐痊愈。
连日来,他足不出户,趁养伤之际,埋头苦修掌法内功,加上那老乞丐的一些指点,内伤渐已痊愈。
这日清晨,断云铁早早起身,他首次出门,一推开木门,顿觉微风吹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原来这房屋处在一片山田之中。暗道这老乞丐平日里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在街上讨食,却原来也是个会享受的清雅人士,又一想,这些前辈高人或许看透这世间繁华,名利早已视若粪土,只要自己逍遥自在,便也不会拘于这世俗眼光,师傅不愿行走江湖,想必也是这般心愿。
正神思起伏之际,又望见老乞丐沿着这曲曲小路珊珊而来,步履瞒珊,十分缓慢,还不时的咳嗽几声,若是外人见了,便只以为是个羸弱的乞丐,哪能想到是武功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老乞丐远远看着断云铁,笑道:“小子,此屋虽陋,却也是个好地方吧。”
“依山傍水,溪涧流水,山田野林,真是个雅居之地,比之家师,前辈才是逍遥快活啊。”
“哈哈……小子嘴倒也甜。”听断云铁赞他过的比‘九空鹤’更逍遥,明知断云铁是客套话,也是心花怒放。
“晚辈句句发自肺腑。”
“这老东西收了你这么个憨厚老实的徒儿,武功也马马虎虎,倒也算的是件幸事。”
“不敢,前辈救我于虎穴,来去自若,令晚辈望尘莫及。”
“我和你师傅那老东西一样,已是多年未正儿八地经使过武功了,刀都锈了,若不是欠你这傻小子一顿肉包子,也懒管得这些烦琐事。”
“前辈……是使刀的?那日我依稀记得……前辈也是以掌退敌的啊。”
“哈哈,你这傻小子,就那帮人,哪用的上刀?若你现在和垂髻孩童比试,你用的上兵器吗?”
“原是如此,晚辈真个愚钝。”断云铁一想也是,功力悬殊太大,完全用不上自己的看家本领。
“你师傅那老东西最了不起的武学成就,便是自创这空瞑心法和沉瞑掌,习空瞑心法者,日复一日,内力生生不息,配于沉瞑掌,厚积薄发?,势大力沉,掌力如江河之水源源不绝,越战越勇,那怕战得力竭,也复原的极速,此番似你这般,若换了别个,只怕没数月时日是下不了床的,端的不是讲理的一门武学,那日若不是你中了迷香,也不见的会落败。”
“前辈过讲了,这沉瞑心法和掌法,我却不如前辈看的透彻,惭愧。”
“那老东西不讲这些,是想你自己领悟其中奥妙,我悟的透彻是因为吃过亏,武学之道,万变不离其宗,一力降十会,无非以力、以快取胜,力才是万变之源,任你再华丽的招式,无力来驱使,也是枉然;以速见称的武功,依旧是靠力而发,似那天伤你这人,任他掌法再快、招式再妙,有甚屁用,也抵不住我一掌,哈哈,若是你力稍不如人或是功力在伯仲之间,这便看谁的招式更妙更快了。”
“听前辈一席话,可谓醍醐灌顶,令晚辈豁然贯通。”
见断云铁点头称是,他又有些恼怒的连声说道:“偏你习这老东西的沉瞑内功又不同,那怕力不如人,亦能靠后续之力取胜,此消彼涨,当年我三番五次的落败,便是吃了这亏。”顿了顿又道:“然这老东西悟出这般不讲理的武学,也确实了不起,我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前辈与家师有过……?”断云铁倒有些当心他与师傅有过节。
“好多年的事了,只怕你还在娘肚里,你勿担心,我与你师傅算有些交情,少时我好胜心强,嗜武如命,每每落败,三五年寻与他比试,却从未胜过一招一式。”
“原是如此,家师却从未说起过。”
“十多年前,江湖上便再也不见那老东西的踪迹了,想必与我同是行将就木之躯,再无争强好胜之心了。”他又了叹一口气道:“任你武功再高,终是敌不过这天地轮回,无奈何,岁月最是无情,人生一世,白驹过隙哪。”言语之间却透出些许沧桑悲凉之感,令人不胜嘘唏。
“前辈言重了,师傅常教导我,大丈夫到既倒这世间走一遭,虽不求功名利禄,却也须无愧天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呵呵,这老东西倒是大慈大悲,怜悯众生,又教出你这么个小东西出来折腾了。”
“惭愧……”
“惭什么愧?方才还豪气千云的。”
“晚辈不才,现下董家妹子却还需再劳前辈了。”
“这几日,我把梁茂仲府中上下翻了个遍,却无那小妮子的踪迹,便连那把梁茂仲也不见人了。”
“想必又藏到血焱教的什么地牢中去了。”
“总会有蛛丝马迹,反正老叫化整日无所是事,定会寻得的。”
“晚辈谢过前辈大恩,只是我今日便欲动身去浙阳了,董家妹子便拜托前辈了。”
“去罢,日后要是有心,便再来探探老叫化。”
“晚辈定会再来请教前辈,只怕又要扰了前辈清静。”
“你还得带我去见那老东西呢,不答应,我便不予你寻那小妮子。”
“答应,自然是答应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