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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二人终于登上了这昆仑群玉山脉中有数的高峰。只见峰顶方圆十余丈,去地三尺处漂浮着一面散发着素白光芒的镜子。镜子后方几丈处,一条由灵力构成的淡蓝色通道自天上云间蜿蜒而来,仿佛是通往天界仙人居所的神道。二人不再迟疑,双双踏上,脚下触感绵软,仿佛漫步云端,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百里距离对于普通人恐怕要走整整一天时间,而云菓二人一个身怀顶尖内力,一个道行精深不凡,是以这条蜿蜒飞天的灵道却成了数天以来走过的最为舒服的一条路了。
未时前后,从茫茫云海中若隐若现一块庞大恢宏无边无际的陆地。风卷云消处,有的地方瀑布飞悬、怪石嶙峋,有的地方五颜六色,自成花海。云菓眼中越来越激动,脚下步子也越来越快。灵道两侧不知何时漂浮了无数古篆咒符。这些古篆符文悬浮在淡蓝色走廊上五尺的空中,每隔一丈便有两枚相对而立,呈现金、黑、赤、蓝、紫、青、黄、绿八种颜色,密密排列,向远方延伸。忽然从远方不知哪里,一道烈日金光反射过来,明晃晃、亮堂堂,仿佛天空里多出一轮太阳。云菓朝前指了指,面色有些不自然,声音略微颤抖,“那金光反射的地方就是山门,相去大约还有十里距离,不过已经可以看到了。山门前有一颗拜山石,敲打拜山石,山门自会记录拜山过程,至于接待与否,全凭门中前辈决定。”
南宫明灭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雾间隐约可以瞥见一座泛着阳光金芒的大门巍峨矗立。他心中感叹,嘴上却淡淡道:“相去十里便有这般气象,不知走到面前又是什么光景?”当下也不多言,跟在云菓身后继续前行。
不消半盏茶功夫,二人来到山门前广场,抬头上望。
只见一扇高约百丈、通体莹白仿佛宝玉浇灌的巨门屹立云中,门前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放置台上,门中央以上古篆书刻下“三清上玄院”五个古朴却暗藏凌厉剑意的大字。门扉上密密麻麻雕刻数不清珍奇异兽,什么麒麟蹑云、乘黄追月,什么腾蛇踏雾、毕方吞火,端的是神妙无比,栩栩如生。凡历史上有名的神种仙骑皆可寻得,浩浩荡荡便如在这数万丈高空描绘了一副世间再无第二卷的绝世图画。
南宫明灭神思具惊,他生长二十余载,周游各处也算是见识非凡。然而之前所见与面前这座百丈巨门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本来莹白如玉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大门,在遥遥烈日辉映下折射出无限金色神光。他星眸上下扫动,忽然目光又被那“三清上玄院”五个大字吸引而去。凝眸望处,只觉得这古朴古篆仿若狂风暴雨下的漆黑汪洋,而他便是身在万顷大浪上的一叶扁舟。四周凌烈无比的旁礴剑意化为无尽风雨呼啸拍打,南宫明灭苦苦支撑,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心摇摆都会让他瞬息之间万劫不复。
云菓侧头看他,忽然发现南宫明灭脸色铁青,双目直直盯着玉门之上偌大古篆,当下面色惨白,心道不好。
原来雕刻于三清上玄院山门的这五个大字,乃是七千年前上玄院掌门“昭上真人”一手刻下。传言昭上真人贯通八极,道法参天,手中一柄混沌剑诛神灭鬼,上可昭示天道,下可独闯幽冥,乃是万年以来集门派道法大成之人。为砥砺门下弟子潜心修炼,昭上真人以莫大指力于山门刻下这五个蕴含无尽剑意的上古古篆,非道行高深弟子不可轻易窥视。若强行参悟只怕有身死道消之虞。
然而云菓看在眼里,知道南宫明灭已深陷剑意之中,若贸然叫醒,轻则重伤数月、道行大减,重则神思泯灭、身死道消。一时间他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背后冷汗直冒,片刻便打湿了全身衣服。
“哪里来的愣头青?我三清上玄院山门剑意也敢随意参悟,莫非是来寻死的么?”
冷冷一个高傲男声响起,云菓吃了一惊,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从两扇门扉间走出五个年轻弟子,一人在前,四人在后,呈众星拱月之势。为首那青年与南宫明灭年纪相仿,剑眉入鬓,细眼微眯,一双薄薄嘴唇向上挑起,面色不屑。只见他头戴紫金玉龙衔珠冠,身着白玉龙纹腾云衫,脚登八面罡气飞云履,山风吹来,猎猎飞袖,阳光照过,自成一气。
云菓呼吸一滞,微微低下头,咬牙吐了声:“霍...霍师兄……”
那年轻男子“嗯?”了一声,目光投下,看见云菓,忽然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不通道行的窝囊废、逐出师门的不肖子。听说你两次拜山被打得体无完肤,夹尾鼠窜,没想到不仅没学乖,还被我碰到了。”他哈哈一声,言语尽是讥讽,“蠢材,难道真以为有万一可能胜过哪个弟子么?那不过是我师傅碍于风时雨的面子,才给你这个拜山的机会。全上玄院弟子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就你不晓得。你来一次,我们就能把你打回去一次。”他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看着猎物一般看着少年云菓。
南宫明灭身处滔天剑意无尽狂浪之中,外界一言一语虽然尽收耳底,奈何此时身边凶险万分,一时毫无办法,心中微怒。
“呵呵呵…”一声轻笑从云菓口中传出。他忽然挺胸抬头,目光炯炯不带一丝愤怒,遥遥与白衣青年对视,淡淡道:“我游历洪荒时听过有这么一种橘子。外表看来光鲜亮丽,去掉果皮却腐败不堪,私以为此物天下唯独师兄能与之相配。只可惜这一回来的匆忙,不曾带上一篮相赠,便只好送你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请师兄笑纳。”他面色忽然一沉,体内洪洪真气从口中爆炸开来,当空喝道:“霍天衡,我师傅名讳,岂是你这般后辈庸才、狭隘小人能喊出口?!待我禀明缘由,治你不尊师重道之罪,想来你的掌门师伯师傅也不得不以院规严惩了?”
那名叫霍天衡的白衣青年脸色一变,皱眉道:“你与我的差距便如萤火之于皓月,孤星之于烈阳,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没的掉了我的面子。”他忽然冷笑,“你以为你还能好生生向院内禀报么?痴人说梦。”他负手而立,头微微一摆,对身后一男子道:“王师弟,交给你料理了。咱们上玄院可还没这小子一号,别留情面,生死无尤。”
那男子上前一步,朝霍天衡抱拳,恭声道:“谨尊师兄训令,王青峰必不辱命。”
只见他右手双指一点,身后剑鞘里作势飞出一柄三尺宝剑,在他手掌间浮空旋转。另外三个弟子见状纷纷叫好,谄媚道:“王师兄道行又精进一步,只怕与太清大成境也只半步之遥了。所谓能者多劳,日后若有什么棘手差事,还望师兄相助一二,不要推脱呀!”
王青峰闻言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身子在空中轻点,落到云菓身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回头冲霍天衡笑道:“霍师兄,这小子没半点能耐,杀鸡焉用牛刀?我看不如换个师弟来显显身手吧?”霍天衡“嗯?”一声,脸色微寒,语气漠然,“怎么,师兄的话也有异议?不想继续混了?”王青峰闻言脸色一变,鞠了一躬,刚要发话,却听见身后少年的笑声,他转过头,对着云菓怒道:“小子,你现在笑,待会儿叫你哭也哭不出来。”
云菓却不搭理他,只对着霍天衡道:“这拜山一开始,山门自会记录过程。你不亲自出手,却找来一帮虾兵蟹将,跳梁小丑,没的辱没了你上乾院的威名。若我胜了他,自能立足于上玄院之内,你想清楚了?”
霍天衡冷哼一声,“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等把你解决了,你旁边那个蠢材估计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本少爷会亲自把你们俩从这里丢下去,省得以后再来拜什么山。”
他话音一落,手中飞出一团金色灵光撞在山门前那块玲珑剔透的石头上。只听一声嗡鸣,从石头里蓦然射出一道素白光芒,印在山门之上。霍天衡冷笑一声,大声道:“拜山开始!”
声音一起,那王青峰气势陡增,一柄宝剑凌空游弋,旋转不息,剑刃上剑芒清冽,四面吞吐,随着他脚下踏步如飞,几乎带着切割空气的威势层层劈刺过来。云菓眉头一皱,不敢硬接,眼前青年男子虽然只是霍天衡身后小卒,举手投足却显露一身不俗道行。三尺长剑舞出一丈剑气,既有剑法的灵动,又有长兵的优势,剑气劈下如同巨戟挥砍、剑气刺来便是银枪捅击,招招相接、绵绵不断,端的是凶悍无匹。
云菓脚下划了几个圆,步法飘忽不定,一边闪避后退一边思考对策。如果使长棍破枪的套路,以达摩棍法精妙程度,胜负尚且两说;如果拉开距离以拈花指法攻击,表面上看是化守为攻,实则摸不清敌方后手。他回想起拜山前南宫明灭千叮万嘱,一定要近身缠斗,当下下定决心,从身后抽出齐眉镔铁棍,步法一变,手腕一抖,便是一招达摩棍法六十四式起手。
云菓心念一动,自脑海中闪出一道淡绿色光芒游走于周身气海。他手上发力,意之所至,气之所及,滚滚甲子内力自手掌穴位倾泻而出,包裹在铁棍周身,旋转流动,不灭不息。他挥棒迎击,电光火石便与剑气相接,那一刹那,云菓心头一紧。
只听“叮——”一声长吟,一股巨力由兵刃碰撞的地方传来,云菓和王青峰虎口同时一震,面色都有了变化。
“怎么可能?!那棍子居然没断?”不远处霍天衡惊呼一声,一时瞠目结舌,心头震颤。
殊不知他虽震惊,王青峰心里波澜汹涌,又哪是他能想像?这柄宝剑剑芒凝聚一丝西北天穹纯净乾元,全力之下足以切开空气。而此时此刻竟被一根凡铁挡下,顿时叫他心头狂怒,颜面大失,当下打起十二分力气,便要继续攻来。
云菓凝神看向铁棍,只见与剑气相接处只一道细微剑痕,心下大喜。这般继续相斗,剑气横飞、棍影飘渺,竟丝毫不落下风。王青峰心中愈发惊怒,攻势渐盛,守势渐消。云菓看在眼里,心头一动,电光火石里竟将铁棍上真气尽数撤回。
反其道而行之,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云菓撤掉真气,便如同放弃手中兵刃。那镔铁长棍没了真气加持,如何再能与剑气相抗衡?便像拿一柄生锈菜刀与江湖神兵对峙,焉有完璧之理?云菓的心砰砰直跳,暗自忖道:“修道之人交手间便可吸取天地灵力加以补充,而江湖中人内力消耗便只能打坐调息,缓缓恢复。这般看似势均力敌的交手,时间一长我绝难取胜。兵者诡道,俗话说得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今日背水一战,便与你赌上一赌。”
淡金色剑光划过,这一回再无碰撞冲击,触手处感觉好似劈在烂泥之上。只见那铁棍前端赫然被切开,一截两寸镔铁凌空翻飞,弹到少年头顶。王青峰哈哈一笑,高呼一声:“死吧!”霎时间劈出十数剑,每一次云菓皆是闪身躲避,只象征性拿铁棍去格挡。王青峰见时机成熟,心中大快,宝剑飞出,裹挟一丈剑芒,眼看便要将云菓穿头而过!
局面突变,不远处几人面露喜色,霍天衡哼一声,冷笑道:“废物就是废物,到此结束了。”
忽然云菓哈哈一笑,目光熠熠,嘴角上咧,“世间神经错乱之人总说别人是神经病,没想到这天下废柴也是如出一辙,可笑,可笑!”他忽然眼神一凌,气势攀飞,双臂一展将十数散落于空中的镔铁块尽收身前,又以拈花指法气劲加持、漫天花雨手法射出,刹那间漫天铁块飞若陨星,气势磅礴,直取王青峰与他身前攻击而来的丈长剑芒。
只见那剑光被一块裹着浩瀚真气的镔铁块打偏三寸,与云菓擦面而过,划在他肩上,切开一条两寸深的血口,一时间鲜血四溅,疼痛难当。云菓避开要害硬接一击,虽然疼痛欲狂,却万万不想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当下咬牙,全身真气下涌,聚集在双脚之上,忽然发力、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向前射出。半空里只见云菓身成“一”字、手持两尺铁棍朝前平举,身前十几道黑光破空而去,整幅画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王青峰瞳孔里越放越大。
王青峰反应不可谓不快,只见他飞速往后,身形左右摇摆,硬生生躲过了十余个风驰电掣弹来的黑色铁块。然而躲的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余下四五个狠狠打在他胸口,直教他浑身一阵剧痛,喷出几口鲜血,整个人向后被打飞两丈距离,一屁股狠狠砸在地面之上。
他又咳出几口血,方要站起身,忽然面前一凉,一跟冰冷透骨毫无感情的镔铁棍在离他额头一寸处停下来。那铁棍上真气浩浩流转,仿佛深海巨涡。王青峰咽了一口口水,毫不怀疑这一棒若敲在他头上,只怕立时便要血溅当场。
云菓坏笑一声,嘴里说着王青峰,目光却盯着霍天衡道:“王师兄这一招癞虾蟆坐地惟妙惟肖,想必若是霍师兄使将出来,更是炉火纯青,足以以假乱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