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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理会试的时候,水珏也是稍微有些紧张的,也曾想过派人去打探一下,但又怕给柳理更大的压力,让柳理发挥失常,只能强自忍住了。到放榜那天,水珏早早的派人去打听了,当看到柳理通过会试之时,松了口气。只要柳理能进入殿试,他们两的婚约就算是作数了。
水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水靖和陈凝安自然也知道了,为此,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各自摔了不少盘子,那后宫里气压都低了几度,一些有些小心思的妃嫔们还以为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兢兢战战了好久。
而水靖和陈凝安夫妻齐齐发怒的事,自然也被探子们传到了宫外,一时间朝中大臣们也老实的不得了,连忠勇亲王都老实了。最近他是被打击的已经没了夺位之心——事实上他在水靖登基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没希望了,之所以还这么抵着,不过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气罢了。只是接连的打击让他不得不认识到,自己和这他一向看不起的懦弱皇子的差距。
只是忠勇亲王现在想退也退不了,他后面有甄家,有李家,还有其他只能顽抗到底的家族。上了贼船,就不可能那么容易下来了。
忠勇亲王的纠结,水珏已经不关注了,现在她很想跑到大殿上去,看看殿试的经过。这时候她分外厌恶这个时代女子低下的政治地位。
在大殿上,水靖心里也很焦躁。君无戏言,虽说他没下明旨,但当着自己妹妹的面承诺的事,他不可能反悔。现在柳理已经有了殿试的资格,其卷子也已经被考官特意呈上来,是最可能拔得头筹的几个人之一,若这几个人在殿试上发挥不出错,一甲进士就要在这几个人中产生。
这其实也是水靖设下的陷阱。本来说那柳理通过了会试,能进殿试,就能给他探花之名。但这其实是不一定的。殿试的前三名,在最开始定进士的时候,其实已经选出来了,皇帝的作用也就是排个名次。除非是在殿试上特别优秀的人才,才会有例外。
水靖本觉得若是柳理的位次在进士之中靠的太后面,他也有理由不给柳理探花之位。到时候虽说并不取消婚约,但是再让柳理历练段时间,好好磋磨一下,让妹妹再配自己一段时间,总是可以的吧?
没想到柳理那文名并不是吹出来的,他的试卷被考官们赞不绝口,说是有状元之才,水靖想要把其降为探花,似乎还是屈才了?
这时候水靖有些暗爽。把原本的状元降为探花,也算是出了口气了吧?
殿试时,那一群读书人大多都表现的不错,只有少数人因为面圣太紧张,影响了发挥。在会试中,位次靠前几位的人,只有一位老进士发挥失常,一甲进士与其无缘。
殿试时写的是策论,日暮交卷。承到水靖面前的卷子,自然只有考官已经选好的最出色的卷子,其份数不超过十份,而考官也会在上面标记,从卷面上就可以看出,考官心目中的位次。之所以多拿几份,不过是给皇帝选择的余地的。而皇帝选出的也只有前四名,其他的名次由考官自行决定。
考生们交卷后自行离场,次日才放榜。水靖和几位主考官用过膳之后围着几份考卷坐着,其他的试卷的名次则已经由考官众议选出。
最后水靖选出的一甲的三名和考官位次一样,和会试也差不多,只可惜那老进士因为发挥失常,错失一甲,只得到传胪之位。而状元之位,考官们一直认为,应当是柳理获得。这理由也简单,论身份,柳理既非寒门,又因家道中落,和现在的勋贵没有关系,是最好平衡两方势力的人选。而柳理本身才华横溢,若是得到状元,就是三元及第,在水靖登基后第一次举行会试,有一个三元及第的人,也是个好兆头。再来,柳理论相貌,是几人中最出众的,看着也舒服。
不要以为殿试不看脸,长得歪瓜裂枣,好意思游街吗?
水靖试图以柳理年纪太轻等为由来卡掉柳理的名额,但是太上皇也在旁边坐着,他起初并不发表意见,准备放权给水靖,现在看着水靖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死咬着非得降柳理的名次,才发话,说这三元及第的瑞兆很好啊,年纪轻更好,说明是人才,于是才把柳理的状元之位给定下了。
“可这样的话,探花的容貌还不如状元了。”水靖遗憾道。
太上皇不由笑了:“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非得降那柳理的名次吧?”
水靖讪讪道:“他确实也年轻啊,而且探花长得不是最好,总觉得很奇怪。再说了,只要是一甲进士出身,前程并无太大区别啊。”
若不是为了维持皇帝的尊严,太上皇真想敲水靖脑袋一下:“若是以后的会试,也可以按照你想的来。只是这是第一次,三元及第的话题多好啊,这也是机会。”
“我明白了。”水靖低下头。
“咳咳。”太上皇瞪。
“朕明白了。”水靖垂头丧气,“还是觉得探花长得居然还没有状元好看,很奇怪啊。”
太上皇气结,拂袖而去。一旁的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是布景板。
水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啊,不但赔了个妹妹,还让柳理落了个三元及第的好名声,他怎么想怎么气。这柳理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太上皇离开之后,自然把这“趣事”告诉了正在聊天的太皇太后和水珏,太皇太后笑的前俯后仰,水珏也捂着嘴笑话她哥。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只以为水靖是不忿状元居然比探花还长得好,觉得有些别扭,只有水珏知道她哥真正的心思。
一旁的皇后听了,脸色也变了变,笑道:“若不是皇上第一次主持殿试,那柳理年纪太轻,探花也是不错的。”
“得了得了,你们夫妻两就一个想法,这样算夫妻连心?”太皇太后笑话道,“只是那孩子姓柳,可与京城那理国公有亲?”
“似乎并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只是碰巧罢了。”太上皇对柳理略知一二,“那家开国之初也是国公,似乎封号是惠。和理国公家虽说都姓柳,但似乎祖上并无关系。不过因为姓氏相同,两家之后关系还不错。”
两个柳家并未连宗,但因着那份一样的姓氏,在两家人都还有人做官的时候,走的肯定比旁的人近些,那时候也互称兄弟。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她也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对其出身并不在意。
“那柳理似乎还有着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太上皇对柳理也是很满意的。人老了,本来就念旧,对勋贵们总是多一份宽容,只是那些勋贵们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现在突然有个勋贵之后得了状元,太上皇怎么会不高兴?即使这个勋贵他老早就忘在了脑后,若不是柳理出息,估计永远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家的存在。
“那真是青年才俊了。”太皇太后意有所指的含笑瞟了水珏一眼,水珏立刻羞红着脸告退。
太上皇呵呵笑着,也觉得自己在女儿面前提这个年轻男人似乎不合适了。不过转念一想,水珏年纪也到了,不知道那柳理是否娶亲,若并没有娶亲,倒也是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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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那次日柳理派人打探消息的时候,在得知探花不是自己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报喜的人就叫了起来,倒没有把柳理吓的太厉害。只是柳理有些踌躇,说好的探花变成了状元,这婚约究竟还算不算?皇帝对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柳理来参加科举的目的,和其他读书人不同,单纯是为了那口头上的婚约罢了。现在临到紧要关头了,说好的探花突然变成了状元,让柳理一向睿智的脑袋也有些不清明了。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那么抢风头干什么,早知道藏一两分力气,也不至于现在上上下下,心头不安稳。
要是其他读书人得知状元郎心头所想,说不准会拎着板砖找上门来。这不是太欺负太侮辱人了?
柳理的纠结并不能改变他已经成为状元的既定事实。在放榜之后,就是□□和皇帝宴请一甲进士的琼华宴。柳理穿着锦袍,胸前绑着大红花,那如同春花秋月的容貌,硬生生的把榜眼和探花的本来还能看的容貌比的暗淡无光。
探花于礼,字鹏云,出生鲁州一带,在当地也是望族,也有着风流才子的美名。他摸摸鼻子,很不怀好意的瞪了柳理一眼:“被状元公一比,我这探花估计会成为笑柄。”
“状元公才貌双全,岂是我等凡人能比拟的。”榜眼邓韦,字孟明,看着是个宽厚和善的容貌,嘴比于鹏云还毒。
“你两有完没完?”柳子怡横了两人一眼。
“啧啧,还生气了。”于鹏云把手搭在柳子怡肩膀上,挤眉弄眼,“你可是得了状元的人,笑一笑嘛。”
“鹏云说的没错。”邓孟明也一个劲儿的点头。
柳子怡嘴角一抽,一鞭子抽在于鹏云的马屁股上。虽说这力道很轻,那骏马还是往前跑了几步。
于鹏云笑的更畅快了。
“这三人认识?”看着这样子,其他人还会不明白,这三人是熟人?水靖乔装坐在楼上一边给柳子怡发射死亡视线,一边问道。
“柳状元和邓榜眼曾在孔圣书院游学一年多,似乎是在那时候认识的。”旁边打扮成小厮的太监忙回答道。
“嗯。”这也是缘分了。不过因为孔圣人的名号,稍稍有钱有才的人都会去孔圣书院游学一段时间,去听听那只开书院不做官的孔家传人讲解一下儒家经典,再去观摩一下孔圣遗物。这三人能撞在一起,还能成为似乎不错的朋友,确实是难得。
水靖不曾怀疑柳子怡对水珏的心意,对柳子怡的城府才干更是高看一眼——这也是他讨厌柳子怡的原因。若是柳子怡把这两人视作朋友,那么可以召柳子怡来问问,这三人是否可用。他用人名单中并无这两人,若是增添上去,以他们两人科举打出来的名声,很多事也好做一些。
柳子怡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和这两人共同进入一甲。不过他转念一想,正好和水靖想到一处去了。邓孟明出身寒门,和朝中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自然能被皇帝收为心腹。而丁鹏云虽说是鲁州望族,但他那一支和孔家走得近,还偶有联姻,地位超然,家族也一直秉承着不偏不倚的政治倾向。丁家现在也没有人在京城做官,只是在鲁州有一番势力。
以他们三人的交情,虽算不上莫逆,也是相互欣赏,但有了同科进士同朝做官的契机,成为莫逆也是可以的。如果他说服这三人为皇帝效力,并引荐给皇帝,那么皇帝对他的印象说不准会变好一些。
柳子怡可是知道皇帝对常瑞公主有多宝贝,就对自己有多讨厌。
只是对于这两人,他也只是了解其学识和品行,对其办事能力还不是非常了解,还需要观察一二。但只凭那两点,也可以先牵线。
柳子怡一肚子弯弯道道,完全一副卖友求荣的可憎嘴脸。而两个打趣柳子怡的人还不知道柳子怡已经准备把他们两卖掉给皇帝博取好感了。
不过他们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有感激的份。不是每一届的一甲进士,都能获得皇帝重用的。特别是这两人在朝中并无人脉,若是在京城做官,当然分外艰难。
三人平时都有通信,只是在京城应考的时候,柳子怡闭门不出,丁鹏云也早听家中长辈说了,现在京城有人蹦跶的厉害,没事少出门。而邓孟明虽然没人指点,但他既然和柳子怡、丁鹏云交好,自然早就得了两人的劝告。邓孟明对自己的才华也颇有自信,就算进不了一甲,但二甲进士出身肯定是没问题的。要递帖子拜见权贵,也要等放榜后再说。
现在三人在京城算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话也挺多,直到有小太监催促,三人才相识一笑,起码上街□□。柳子怡心里想着水珏,正忐忑着,不知道自己得了状元,那婚约算不算数,魂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面上自然一片严肃,冷冰冰的看不出笑容,倒自有一副清高的模样。邓孟明一直挂着温和老实的笑容,一看就是和善人,只拽着缰绳的手指有些泛白,看着有些紧张。丁鹏云倒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还能对着路边阁楼上那些姑娘们笑的如同朵花似的,似乎真要坐实风流才子的美名。
“子怡啊,你高兴点成么?板着张脸有意思吗?”丁鹏云摸了摸自己被荷包砸中的额角,转头对柳子怡说道,“我记得你尚未婚配,说不准这一路上就有千金小姐看中你哦。对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还不笑的殷勤些?”
柳子怡白了丁鹏云一眼。若是见着常瑞公主,他保证立刻笑成一朵花。可是明摆着皇上对他意见大着呢,不大可能让常瑞公主出宫来看自己游街。
“我记得鹏云兄家中已有未婚妻,你笑的这么灿烂真的没问题吗?”邓孟明也加入了聊天,“可不要对不起孔家小姐啊。”
丁鹏云摸了摸鼻子:“我就笑笑而已,我家明薇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我记得孔小姐鞭子轮的挺好的,既然喜欢习武,那么应该是很大气的人。”柳子怡皮笑肉不笑道。
丁鹏云恶狠狠的瞪了柳子怡一眼。邓孟明立刻大笑出声。
孔家那和丁鹏云青梅竹马的小姐虽说长得文静,但是孔家中难得不喜文而喜武的人。偏偏她是家中那一辈唯一的女儿,又是幺女,从小备受宠爱,虽说家教良好,也并不骄横跋扈,但家中对她的爱好很纵容,是以武艺还算不错,至少是丁鹏云这弱书生没法比的。不过丁鹏云和那孔家小姐自幼玩在一起,关系很亲近,倒也从未觉得孔家小姐哪里不好了。
只是,咳咳,还没成亲,就有点惧内罢了。
所以丁鹏云那风流的样子,完全就只是表面的样子罢了。
“你们不用羡慕我,年纪轻轻的状元榜眼,想和你们结为亲家的人多得是。”丁鹏云被两人打趣多次了,脸皮厚的很。
“我在老家也已经有未婚妻了。”邓孟明有些不好意思道,“已经互换了生辰八字,约好了等科举后就娶她进门。到时候你们可要来喝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恭喜恭喜。”两人忙道。
“这下子就只差子怡了。”丁鹏云促狭道,“你可是唯一的香馍馍,我很期待你被围追堵截的样子。”
柳子怡很想吼一声,他也是有婚约的人。但是事关公主闺誉,又不可能说出来,柳子怡只好憋成内伤,任由那两个人生大事都已经解决的人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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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街之后,三人换了衣服,稍作休息,就要共赴琼华宴。
水靖早已经回到了宫中,正被太上皇拉着,说水珏的婚事。
水珏已经近十四岁,是时候定亲了。公主定亲之后,要修建公主府,要打造嫁妆,零零散散加起来,若是公主得宠,至少要准备一年。水珏现在定下来,十五岁成婚,年龄正好。何况今年正好碰上春闱,有适龄的新科进士可供挑选,选择范围大的多。
按照太上皇的想法,水珏如此受宠,就不能婚配给某些家中势力已经庞大的官宦。所以寒门或者已经败落的勋贵中,自己很出息很有能耐的人,才是太上皇的首选。而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谁又比进士更有出息呢?何况今年还有个三元及第的年轻状元郎。
太上皇派人查过柳子怡,柳家那些龌龊事自然也查的一清二楚,柳子怡的隐忍和能力让太上皇大加赞赏,至于幼年女装什么的在民间不算少见,之前女性化的作态也被太上皇归结为演戏给庶母看,是城府的表现。而柳家子嗣单薄,上面也没有长辈,柳子怡早已经在柳家当家做主,水珏下嫁之后,也不会束手束脚。
再加上柳子怡因为守孝,别说婚配,据说连通房都没有。虽说尚公主之后,什么通房姨娘统统都会被打发走,但曾经有,和从来没有,是两回事。
太上皇还是很疼水珏的。
看完柳子怡的资料之后,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一致认为,没有比柳子怡更合适的驸马人选了。像柳子怡这种又是状元,又已经继承爵位,还有能力,家中又没有通房,长相俊美的男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要趁着现在定下来才是。不然这个香馍馍说不准就会被谁叼走了。要知道京城中适龄的女子,可不止水珏。到时候若是柳子怡已经与其他人有了婚约,以水珏的心高气傲,也做不出抢别人男人的事。
所以太上皇急吼吼的找到水靖,说最好就在琼华宴上就把口风漏下去,这样就没有人敢再惦记着柳子怡了。
水靖真是快气成内伤了。这柳子怡何种能耐,不但笼络了宝贝妹妹的心,连父皇也站在他那边。
不过水靖本来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正好顺水推舟,用太上皇的意思来掩盖他和水珏私下的约定。以后别人说起这桩婚事,就是太上皇钦点的。水靖装作很不乐意(事实上也是很不乐意)将妹妹嫁出去的样子,被太上皇敲了两下脑袋,又被太皇太后唠叨了很久,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太上皇哭笑不得。水靖这样子莫不是想留水珏一辈子?以水靖和水珏的情谊,还真说不准。水靖总是觉得水珏嫁出去后,就没有在自己身边自由了。
太上皇想着,自己也担心了。水珏从小备受她哥和自己的宠爱,虽说性格好,从不任性,但他们两父子对水珏也是百依百顺,一些不符合女子礼仪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嫁出去之后,还能不能这么舒畅?看来就算是定下来了,也还需要好好提点一下那未来的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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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宴的位次自然是和名次一样,一甲进士的位置离皇帝是最近的。而所有的进士都在最前面,什么陪同的高官宗室,都得靠后坐。
这是只有琼华宴才会有的待遇。
进士们都很激动。对于他们其中大部分人而言,这就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机会——在殿试上那不算。实际上那时候他们都低着头,最多看到皇帝脚下的台阶,连鞋都没瞧到。
琼华宴的菜肴虽说精致,但进士们都没怎么动筷子,生怕举止不够优雅,给皇上留下坏印象。水靖先勉励了这一帮天子门生几句,然后举杯敬酒。进士们饮下这杯酒,哪怕酒量最大的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快醉了。
这可是皇帝敬的酒啊。
琼华宴上,除了敬酒和吃饭之外,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自然也是要做些读书人的乐子。比如皇帝出题,让这些人做对子做诗词之类。
只是皇帝不知道是看好柳子怡,还是针对柳子怡,每次出题都点名让柳子怡回答,而且出题一个比一个刁钻,那态度也一副嫌弃挑剔的模样。柳子怡自然是冷汗直冒,连他的友人丁鹏云和邓孟明都捏了把冷汗。在场的人都好奇,这状元郎到底是怎么惹到皇帝了。而站在忠勇亲王船上下不来的人,就在琢磨着,既然皇帝不喜欢这状元,那是不是可以把状元拉拢到自己船上?听说这状元郎尚未婚配,或许用联姻拉拢是个好主意。
连忠勇亲王本人都在数着自己的庶女和甄家女儿中年龄合适的。若不是他没有嫡女,这状元配他的嫡女也是合适的。听说他家生意做的挺大,很有钱不说,自身还已经继承了爵位,是个做亲家的好人选。
太上皇在旁边看着,心里简直气得吐血。其实太上皇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出声,要给众人做出一副他真的已经不管事了的样子。但是这四儿子怎么和在殿试时一样,这么不靠谱?这不是逼着他出手吗?
于是太上皇很内伤的干咳一声,打断了水靖下一波为难。水靖不情不愿的住了口,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太上皇更内伤了。你说话啊!叫你泄露一下公主下嫁的事啊!真是混账儿子!气死老子了!
于是太上皇苦哈哈的为儿子收拾烂摊子,他觉得他真是心都操碎了。
“你叫柳理,是惠国公的后人是吧?”太上皇隐晦的瞪了水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对着柳子怡问道。
“是的,太上皇。”柳子怡忙行礼道。
“好,惠国公有你这个后人,一定很欣慰。”太上皇道,“你表字什么?”
“回太上皇,微臣表字子怡,孔子的子,心旷神怡的怡。”
“好字,好字。”太上皇捋了捋胡须,“听闻你未曾婚配?”
“是的。”柳子怡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那正好,这个媒就让寡人来做吧。”太上皇又捋了捋胡须,“这三元及第,可是千古美名,难得,难得。”
“谢太上皇隆恩。”柳子怡忙拂袖跪下磕头。
“哼。”水靖毫不犹豫的冷哼一声,被太上皇暗中踢了一脚。
这混账儿子,就算不好好做事,也不好给他老子添乱呀。
“起来吧,就等寡人的好消息吧。”太上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在场的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齐刷刷的射到柳子怡身上,若是眼刀子能杀人,柳子怡已经全身都是血窟窿了。
忠勇亲王心中叹息不已,看来自己是没法拉拢这人了。他便把视线转到丁鹏云和邓孟明身上。状元没了,这不是还有榜眼和探花吗?据说这两人尚未婚配呢。
柳子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起来的。太上皇还能怎么做媒?这适婚的公主正好有一位!这下子在座的人也总算明白皇上对柳子怡挑鼻子瞪眼的理由了。因为那适婚的公主正好是那一位嘛。凭着皇帝陛下对长公主的溺爱,能对柳子怡好脸色才怪了。
和其他人羡慕的神情不同,丁鹏云和邓孟明已经有婚约在身,再加上娶的人也都是自己心仪之人,而娶公主说着好听,以后日子不一定好过,所以他们并不羡慕。两人举起酒杯,对着柳子怡会心一笑:“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柳子怡已经喜的口不择言了。多年夙愿一举得偿,柳子怡恨不得原地转上几圈。
“噗。”丁鹏云笑道,“状元公,注意形象,你快把碟子打翻了。”
柳子怡这才回过神来,压抑住心中的狂喜,但嘴角仍旧止不住往上翘。
这让丁鹏云和邓孟明有些奇怪,以他们两对柳子怡的了解,柳子怡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绝不会因为尚公主而得意忘形。如今柳子怡这姿态,似乎不仅仅是对尚公主所能得到的权势而激动,柳子怡不是这样的人。
这倒有点像是娶得了深爱的女子的反应吧?这两个过来人眼睛很尖。
两人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不知道柳子怡什么时候对常瑞长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常瑞长公主两次下江南休养,也曾经到金陵去过几次,柳子怡无意间见到常瑞长公主的真容,也是有可能的。
一见钟情哟,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宴会就在柳子怡理所当然拔得了头筹,获得了最大关注和“好处”中结束了,先不论其他进士心中酸溜溜的滋味,柳子怡很有可能将要成为长公主的驸马的消息也如愿以偿的传了出去,那些想要对柳子怡招婿的人也只能遗憾的不了了之。
而紧接着丁鹏云和邓孟明也传出了已有婚约在身的消息,一甲进士统统名草有主,让那些意图招婿的人简直拍着大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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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已经盯着我一炷香的时间了。”水珏黑线无比。
“你继续忙,别管我。”水靖继续委屈的瞅着水珏。
“……哥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水靖叹气:“没什么,只是想到很快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不舒服。我还记得你这么……小的时候。”
水靖比了一下自己小腿的高度:“一瞬间,就长成将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水珏哭笑不得:“我是娶了个男人进来,又不是嫁了出去。只是家中多了个人而已,我还是哥哥的妹妹,没有改变的。若是哥哥喜欢,在宫里给我留个别院,我住在宫里也成。子怡又不喜欢出门,他就算呆在院子里也不会觉得闷。”
柳子怡可比她安于室多了。
“也是啊。”水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又不是嫁出去了,每天都可以进宫的!不不,还是我经常出来吧,你进宫没有在宫外自由。”
水靖也不是非得天天看着水珏,只是觉得水珏不是自家人了,心里不舒服罢了。现在想通了,心里也好受些了。
无论怎么想,那心中认为自己是女人的柳子怡,都不是娶的那一位吧?怎么想着,他似乎也不能对妹婿太苛刻了,对妹妹不好啊。
想通之后,水靖又陷入了纠结中。水珏的公主府、水珏的嫁妆,都差得远啊!一年时间到底够不够啊,要不和太上皇商量一下,宽限一年?
然后水靖被太上皇拍回来了。
公主府早就决定了是用原来的瑞亲王府改造,嗯,再把隔壁的府邸拆了,再占用一些街道,做一个园林给水珏游玩。至于嫁妆,水靖从水珏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攒了,而国库中珍品也有不少,在水靖刚登基,拿到国库的钥匙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没有可以给水珏当嫁妆的。
而太上皇私库中也早已经把水珏嫁妆的那部分归出来,至今也有十几年了。
就算家具什么的要新造,府邸什么的要改建,一年时间也足够了——这府邸的改建和园林的修建,从水靖登基就开始了。本来他的府邸就是应该作为行宫之一来改建的,这规格作为公主府,还稍显逾制了。至少在表面上,还需要稍稍收敛点,免得让别人说水珏闲话。
不过水靖刚烦恼完嫁妆和公主府的事,又在苦恼柳子怡的身份不够。虽说柳子怡是三元及第,但似乎爵位低了些?总觉得委屈了妹妹。就算妹妹说她是娶,又不是嫁,但这娶的身份也稍微低了些吧?面子上似乎不好看啊?
于是水靖又找太上皇出主意。太上皇这次也被水靖说服了。好像这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也确实低了些,实在是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太上皇大手一挥,他老人家晚上梦见开国老祖宗了,老祖宗说惠国公后继有人,他很高兴。于是太上皇梦醒之后也很高兴,说柳子怡很出息,三元及第很吉利,就让柳子怡破格袭国公的爵位吧。
水靖也下旨了,说太上皇很高兴他也很高兴,太上皇说破格就破格,封柳子怡为惠国公,赐惠国公府。
没错,公主府不能太扎眼了,那么就多赐一座国公府,以后作为宝贝妹妹的别院吧。
而柳子怡成为惠国公之后,京城中关于柳子怡可能要尚公主的传言,就变成柳子怡将要尚常瑞长公主的确切消息了。
若不是常瑞长公主,太上皇和皇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