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浅雾迷蒙重重掩

让粽子煮一会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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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挽歌蹲着身子,目光垂在那张摊开的草砂纸上,挑拣的十分仔细。

    “宫灵的下落寻到了?”

    冷风拂过,梦挽歌手里的动作不曾停顿,却突然开了口沉声问了这么一句。可空无一人的小院里,只有阵阵凉风袭来,再不见第二个人。气氛不觉有些诡异。

    “在北周边境的一户人家里。”

    冷漠的声音不知从何地方传出来,梦挽歌倒也不惊讶,依旧垂了眼眸挑拣着什么。他将手里攥着的东西一股脑抛进已经点着的柴火里,噼啪的响声和一股浓厚的药味儿瞬间弥漫开来。眯着眼睛打开砂锅的盖子,梦挽歌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银钗,钗头伸进砂锅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拿出来。只见银钗一头沾着水珠,周身还是光亮的模样。

    一包草药尽数倒进砂锅里。梦挽歌俯下身吹了吹灶台里的火,拍了拍手上的灰麻利的站起来。洁白的衣袍上沾染了一点黑色的灰,他也好似浑然不查一般,照常掸了掸下摆上的雪,慵懒的靠在一旁干枯的树干上。

    “留了多少人?”

    “三十名唐家暗卫,不分昼夜贴身保护。”

    依旧是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唐墨却裂开唇笑了起来。他的眼眸几乎弯成一条线,明亮的眼睛里光芒更盛。唇角浮上的一抹笑容半缓半嘲讽。

    “唐墨走得急,定然不会放心宫灵一个人留在芙蓉城。可若一并带来青国,他那副身子骨能不能经受得了颠簸也还另说,单是南曦恐怕也要与唐墨翻脸了。”

    摇头晃脑的站着,梦挽歌将手里的银钗细细收进怀里。他眯着眼睛,狡黠的模样就像一只漂亮的白狐狸。

    “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想到并且将宫灵藏好,唐墨倒也算得了几分唐鸿的真传。”

    后院始终寂静,四周用土胚做成的院墙矮小简陋,几乎都不及梦挽歌腰高。不远处树林里,枯枝横插天幕,四向里伸展着,却是无尽苍凉悲怆。

    砂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渐渐有草药的酸苦味道隐隐约约飘过来。梦挽歌面上的笑容始终未曾敛去半分,却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三分算计三分狡黠,还有四分看不分明的东西夹杂在其中。

    “你且去吧,去北周好好照看着。若是宫灵出了意外,你们也就不用再来见我,直接去见阎王吧。”

    轻快的语气,说出的话却狠辣无比。冷风依旧飕飕刮着,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简陋的后院里却再也不见任何异常。

    宫佳南曦躺床榻上,一睁眼便能看到梦挽歌背依着树站着,又回到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眉心一动,她苍白的面上浮上一丝情绪,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现下唐墨昏迷不醒,会不会落下后遗症还是未知的。她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宫灵身在何处。算算时间,玉长庚的军队也即将在楠属三郡集结完毕。再过几日,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她的心口突然沉沉坠了下来,压得南曦几乎喘不过气来。苍梧城一战就好似昨日的事情,被她一箭射穿心脏的苍梧城城主睁大的眼,魁梧的身姿就好像风中落叶,失去任何束缚从城墙上一头栽下来。鲜血四溅,染红大半天空。

    鼻息间仿佛还有浓厚的血腥味儿,胃里翻涌,头也昏昏沉沉的更加厉害。无数零碎的片段闪过脑海里,唯一的那点清醒,竟然是那张隐匿在青铜面具下的深邃眼眸。宫佳南曦猛地睁开眼,破损的天花板上,墙角上结的蜘蛛网在冷风里轻微浮动。一股怪异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她至今猜不到那人的身份,也不曾明了今日为何要救她。想起那把刺进他小腹的匕首,宫佳南曦垂了眼眸,那种薄凉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从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透出来,就好似一张铁皮重重排在南曦的胸口上。震痛之余,整个人都冰凉一片。

    几日悉心照顾,一夜梅子酒香气萦绕,最后却换得决然伤口。宫佳南曦索性闭了眼。年关将至,挂在夜幕之中的花灯明亮温暖,几乎要将夜市照的如白昼一般。心口倏地一暖,她将身上的被子攥紧,歪了头竟然沉沉睡过去。

    夜色渐浓,守在废村里的三千北周将士却不敢松懈。傍晚时分,宫佳南曦服了药又沉沉睡过去。如今有梦挽歌守着,她倒也是放心的。

    白雪堆积,厚重的压在干枯的树枝上。寂静的村子里偶尔传来清脆的积雪压断枯枝的响声,静谧的几乎没有一丝生气。梦挽歌住的屋子在宫佳南曦所住的右侧方,门前却只设了两名守卫。明晃晃的月亮升入最高的空里,月华流转,光芒冷冽,像美人的翠羽轻纱,浅浅覆盖在雪地上,却也足以将积雪照的发亮。

    隔着一层门帘,梦挽歌屏息听着屋里人均匀的呼吸声,心跳仿佛也与那呼吸声融为一处,静默安详。宫佳南曦的长剑就放在床案边,伸手就能摸到剑柄。她浓密的睫毛覆盖在光洁的面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细眉几乎与漆黑的夜幕融合成一块。

    门外人的呼吸很轻,南曦的手始终停在离剑柄半寸远的地方,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起。半睡半醒之间听得有脚步声,门帘轻晃,一切便真的完全归于寂静。

    宫佳南曦翻了个身,睫毛轻轻颤动,如一双蝴蝶的翅膀,轻盈灵动。许是累极,下一刻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觉,沉沉坠进梦乡里。

    白色的身影在雪地里拉开一条浅浅的修长影子,梦挽歌裹了白狐皮做的披风往后院方向走去。四下张望一眼,冷清的眼眸里,就连那一分玩世不恭的情绪也看不到了。手撑着低矮的墙头,身形微动,梦挽歌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翻了出去。靴子陷进厚厚的积雪里,他也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殓领口展身迅速往树林的方向掠去。

    压在树枝上的雪随着风漱漱的往下飘落,清冷的月光流转,一刹恍惚,如银色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