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星魂斗转三更梦

让粽子煮一会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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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中一片清苦,随即有薄荷的冰凉气息丝丝渗进吞吐里。脑子里突然清醒了几分,被薄荷的凉气冲的格外舒服。喉咙之间的灼热也退却不少。

    梦挽歌的手掌牢牢捂住她的唇,温热干燥的掌心贴在面颊上。若是在平时,南曦早已经一拳挥过去。可现下身上没什么力气,她也被梦挽歌那双眼睛看的有些微微失神。

    破旧简陋的小屋里,二人静坐对视。梦挽歌目光越发凝重,不知在探寻什么。面上突然露出类似失望的神情。宫佳南曦只觉面上的温热消失,他的手已经从南曦唇上移开。梦挽歌径自垂了头,手指不自然的蜷起来。

    “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略带敷衍的声音听得分明,宫佳南曦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你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

    一句话没说完,却被梦挽歌硬生生截断在那里。他回了头,眸光沉重带着星星点点的哀伤。静默许久,一张红唇缓缓张开,声音却是南曦从没听过的清冷。

    “倘若你死了,唐墨,我,灵儿乃至那几万守在苍梧城的北周将士都活不下来。”他看着宫佳南曦的眸子,心口突然涌动出大片大片的酸楚情绪。吞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

    受她之托进北周皇宫劫走宫灵如何,随军队出征做了军师又如何。那一日在长欢殿前,是南曦拼了性命,与宫宇那老贼谈下条件,他帮不上她分毫。三军对垒,也是南曦硬生生受了一剑高烧一夜,梦挽歌也不曾帮她分担过。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不算太远的地方,看着这个天家贵胄的公主,一步步踩着杀戮,艰难而倔强的绽放着。

    “这么久,你从来没有认清楚过一个事实。”

    声音里的哀伤掩盖不下去,宫佳南曦心口泛出大片苦涩情绪,苦的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她索性闭了眼,别过头去不再看梦挽歌面上的神情。

    “……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抗下许多人的性命前程。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曾给你分担过分毫。”

    这是命格,是再也无法更改的事实。心疼又如何,不忍又如何。她不可能卸掉北周长公主的头衔和身份,更不可能丢掉沾满亲人骨血的虎符。活着早已不是为了自己,混混僵僵,在这个偌大的冰冷人世间一日一日的煎熬着。再没有半分快乐可言。

    心口的伤痛再次被撕裂,伴随着浓重腥气的血水混着眼泪不断淌下来。滴进那片冰封的心湖里。宫佳南曦红唇微颤,温热的眼眶和微酸的鼻尖都像是导火索。她听着梦挽歌的脚步声慢慢踏出去,粗糙的门帘落下来,遮挡住门前的最后一丝光亮。南曦微微仰头,冰冷的眼眸里突然有了些许裂痕,细细碎碎的,尽数揉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为一个人牺牲千千万万个人,与为千千万万个人牺牲一个人同样是不对的。可是南曦,你必须选择。”

    昔日亚父说的话尚在耳畔,她不曾有一刻遗忘,也不敢将其遗忘。背负再多,活的再累,也不忍死后在另一个世界里瞧见亲人失望悲伤的眼神。

    午后的天气渐渐放晴,落在地上却又被风吹起的雪花沾在梦挽歌光洁的面颊上。屋子门口站着两名守卫,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梦挽歌站在院子里,回头去瞧那扇破损的窗。糊窗户的纸张被风吹的乱响,却看不清屋里的任何陈设。他亦看不到,宫佳南曦满目哀伤,咬紧的下唇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红晕。

    许久,梦挽歌转了头往街道上走去。一步一沉重,却没了最初的哀伤。他不知道南曦这一世还要再经受多少东西,也不知道她是否将北周长公主的头衔和骄傲看得比什么都重。只是从今往后,南曦要做什么,他都倾力相助。

    心里定了神,一张漂亮娃娃脸上的严肃表情也缓和下来。抓药的小兵已经回来,手里的草药用草砂纸包裹的整齐。

    “梦大人,药抓来了。”

    伸手拿过一副药包,三下五除二拆了草砂纸,梦挽歌看着手掌上托着的深深浅浅的“木头碴子”,鼻子凑上去轻轻嗅了嗅。他垂了眼眸,一丝疑惑从他眼睛里飞快的闪过去。可再抬了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唐墨的汤药熬好了先晾着,晾凉过来回禀一声。”

    手指灵活的将草砂纸包好,梦挽歌接过小兵手里的其他药包,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你。”眸子扫过门口的守卫,梦挽歌眼皮微抬,淡淡瞄了一眼慢慢放晴的天空。“此处偏僻,一定有储存食物的地窖。找到之后,给本军师拿一兜生姜过来。”

    正欲提着药往后院去,却见那守卫懵懂的看着自己,面上一副迷茫的表情。“大人,咱们已经找到吃的了……”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不耐烦的挥挥衣袖,一双梨涡浅浅在面上现了现。守卫只好领命,抓着腰间的剑鞘头也不回的往北边去了。还算看得过去的房子几乎都集中在北边那一带,若是这里真的有地窖,恐怕也是那边的可能性大一些。梦挽歌摸摸下巴,略带些赞许的看着那个越行越远的身影,还不算太笨。

    掸了掸下摆上的雪屑,用合欢花做边细细绣成的纹路清晰耀眼,银线闪动出柔软的光华。抬腿往后院走去,不知从哪里寻到小砂锅的把手已经破损,用雪水刷洗干净的外壁上还残留着湿漉漉的痕迹。梦挽歌往露天的灶台下塞了些柴火,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染上一层灰扑扑的尘埃。他好似浑然不觉一般,直到柴火差不多将炉灶塞个半满,这才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引着了一根干柴扔进去。

    熟练的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家公子。倒真不与他这身飘飘欲仙的白袍相称。

    蹲下身子,白袍垂在地面的白雪上。梦挽歌好似浑然不觉,打开了药包在一堆草药里挑挑拣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