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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郡王,幸会。”
温和有礼的问候,那语气就好像玉花潋只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即便唐墨手里握着的长剑冷光乍泄,带着见血封喉的狠辣与决绝。
他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手里的长剑舞的再好,也始终不如那一杆笔用的自在。更没想到的是,今日竟要和一个与宫佳南曦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动刀动剑。眉眼间那一抹镶嵌在温润中的尖锐却不曾退却分毫。
玉花潋冷哼一声,握着长鞭的手又紧了紧。她挺直脊背坐在枣红色高头大马的马背上,眉宇之间的英气与宫佳南曦几乎如出一辙。只是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一个背着血海深仇,一个生而逢时意气风发。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擅自闯入我青国地界,又杀我北门守卫。竟然还有胆量出言挑衅本郡王,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杏眼圆睁,玉花潋神态里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怒,言语之间却是不符合年纪的威慑。她盯着唐墨那双淡漠疏离的眸子,一口贝齿几乎咬碎。嗜杀成性,虚伪造作,简直比她那做国主的堂兄还要卑鄙上几分!白白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又冷哼一声,不屑和愤怒更甚。细长的眉上扬,三分狠辣浮上唇角。
“给我拿下他,砍下他的头颅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是!”
话未落音,玉花潋率先策马奔了出去,手里的软鞭却是直冲唐墨。震天的喊杀声里,天地之间黄沙曼舞。唐墨和身后一百名暗卫神情肃穆,面上皆不见惧色。
手腕微动,剑光一闪,唐墨已经与玉花潋缠斗在一起。
软鞭在玉花潋手里腕间灵活的穿梭着,就好似她身体的一部分。只可惜那打了花般的招式在唐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年幼时学的那些“功夫”,虽然是花了重金请来最好的师傅进行传授的,玉花潋是郡王之女,千金之体,若是伤了碰了有个什么好歹,即便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又如何吃罪的起朝廷。那些人教的,也不过是一些花拳绣腿的东西。
近几年虽然被玉长庚派往楠属三郡,她的天分原本就不低,又极爱使长鞭,自然也舞的有模有样。对付二三流的武者不在话下,只是唐墨的功夫皆是镇国公唐鸿亲授,多年来虽然痴心文墨,可迫于父亲的压力,拿剑的时候也比拿笔的时间要多得多。
才过了不到三十招,玉花潋已经处于下风。楠属三郡的人马毕竟只是守城的将士,再精良,也没有唐家悉心培养数十年的暗卫武艺高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出手又狠又准,直取咽喉和心脏。皆是一剑毙命。
在一片浓厚的血腥气息里,楠属三郡的人已经有半数被斩杀马下。而唐家暗卫折损不过三十,斗志越发高涨起来。
“唐墨并不想冒犯郡王,还请郡王高抬贵手,放唐墨一行人过去。”
长剑被软鞭缠住,唐墨就势一拉,将玉花潋险些拽的跌下马来。惊魂未定的她早已怒火滔天,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唐墨说什么。
“放你过去,北门将士的命由谁来偿还?我青国的颜面又何在!你痴心妄想!”
锋利的刀刃划开脖颈间动脉,腥甜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两旁高悬的荷花灯上。原本娇嫩的粉色被血水浸染的鲜红,妖冶诡异。
乌云压的很沉,厚重的垂在南属三郡上空。玉花潋胸腔里的愤怒逐渐被恐慌替代,侧头险险躲过横扫过来的一剑,凌厉的剑气逼得她连退了几步。
身上的青色衣袍已经被汗水浸湿,衣角上沾染着不知是谁的血。玉花潋大口呼吸着,胸腔里却是一片灼热的疼。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弱下去,横尸遍地的惨烈,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地上七零八落躺着的几乎都是她带过来的人。玉花潋的眼眸里的怒火依旧,微张的红唇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整整五百人。半个时辰之前她亲自点了五百名精锐,可正面交锋也不过一刻钟,她带来的几乎半数的人就已经变成一具具冰凉尸体。
风呼啸而过,卷起衣袂蹁跹如殇。唐墨手里的剑还未见血,他冷眼看着不远处的厮杀,清亮的眼眸里不见一丝怜悯。仅剩六十余人的暗卫面上狰狞一片,高举着长剑朝楠属三郡的守卫砍过去。利器撕开皮肉的声音浑浊刺耳。涌动在街道上的鲜血在寒冷的冬日里渐渐凝结成冰碴,杀红的眼里只剩如雾般弥漫的麻木。
玉花潋只觉手腕发软,长鞭一头垂搭在地上,浸泡在一滩还未凝结的血水里。咬牙狠狠瞪着唐墨,他面上却依旧一派温润。仿佛刚刚那个与玉花潋过招的人根本不是他。
楠属三郡的将士士气消耗殆尽,被打的节节败退,不断有人魂断于暗卫剑下,溃败之下已经萌生逃跑的念头。可郡王还未下令,若是擅自逃走必然也免不了一死。
“这些人多半都已有妻儿,家中父母亲人也需要供养。郡王一向爱民如子,享有美誉,此刻就忍心他们白白丧命么?”
唐墨目光如炬,温润的嗓音未曾改变分毫。说出的话却震的玉花潋几乎握不住长鞭。她愣愣的握着鞭子,面上却已见茫然之色。自出世到现在,这是玉花潋第一次觉得如此挫败。而这挫败感就像一座山,重重压在她的头顶上。即便做了楠属三郡的郡王,统领一整个城池,如此重的杀戮玉花潋也是头一次面对。只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倏地,玉花潋面上神情一变,手腕微动,长鞭再次如灵蛇一般向唐墨的腰身上缠去。只是这一次,玉花潋一双瞪得浑圆的杏眼里含了泪。
冷风夹杂着凌厉的气息朝唐墨扫过来,不过是微微一愣的功夫,唐墨的面颊已经被长鞭的梢头扫到。火辣的疼痛之后,一条血痕浮上骸骨处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