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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会设在邵府内一处雅致的水榭,周遭绿柳青竹,浓荫匝地,还摆了许多为这茶会专挑来的紫薇、木香、金萱等花,地面卵石上的青苔被刻意留着,水榭内的桌椅尽数换了新的,更显主人待客的一番心思。
邵府宴客,用的是最好的白茶。白茶中有一种上好的“银丝冰芽”,乃是专取茶心嫩芽,再用山泉水洗净,去除龙脑等异香后,用精致的模具压制而成。邵府年年办茶会,是以早在冬日时就已留下最清澈的雪水,一直放在冰窖里储着,今日茶会,丫鬟们泡茶用的就是这雪水。
品茶时,自然少不了吟诗作对,或行令助兴。今天才情大比拼,又是才女重贞收获了最多的赞誉。
上辈子的重锦很在乎别人的看法,往往一到雅集就会紧张,生怕别人说她只空有副皮囊。到了这辈子,她的心里装了太多事,都要紧得想不过来,也就顾不得别人的想法,到得她吟诗的时候,她也没多想,只信手吟了两句,没想到却比上辈子紧紧张张做出来的还要好。
邵菡觉得她的诗句有新意,忍不住拍手叫好,还说“锦姐姐的诗越来越好了”,重锦与她说笑了两句,很感谢她这么给自己面子。
真是不错的小姑子。
今日邵府里热闹,竟连四岁的邵琪也来了。她的姨娘抱着她,说是“也让她多沾点贵气,跟着姑娘们学些雅礼”。
小丫头今日穿身嫩黄色的短袄,一出现就成了焦点,姑娘们见她可爱,都爱逗着她玩。
因她长得可爱,打小也经历过不少场合,加上有些早慧,所以见了这么多人,她也不羞涩怯场,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因为脸上的肉有些多,一笑起来便肉嘟嘟的,生出一些小坑来,更加惹人喜爱。
沈宁姝半蹲下问她:“小琪儿,你可还记得姐姐们吗?”
小丫头很快点头,“记得啊!”
“那我叫什么名字啊?”
“你叫沈……沈……”小丫头说了一半,忽然卡住了,小嘴半张着。她的姨娘见了,忙凑到她耳边提示了一下。小丫头才继续说:“沈宁姝姐姐。”
因为爱着邵斯云,沈宁姝很是大度地笑了笑,“诶,对了,真乖啊!真是我的好妹妹。”
重萱也俯下身来,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让我也考考你,你可记得我的名字么?”
“……”邵琪微微嘟起嘴,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大眼睛眨了两下,结果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重萱等了半天,等到的是一片沉默,颇有些尴尬。
邵琪的姨娘只得赔笑致歉,“这丫头平日记性不坏,见过两面就能记住名字了,今日兴许是有些紧张,叫二位姑娘见笑了。”
重萱心中不快,面上还得假装大度回道:“不妨事,她还小嘛。”
见这一处热闹,重锦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小丫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金兰双姝身后的重锦,登时便举起小手指着她,激动地叫了声:“重锦姐姐!”
重锦只得走到她面前,垂头笑着看她,“琪妹妹,你还记得我呀?”
小丫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重锦姐姐啊。重锦姐姐好看。”
此话一出,沈宁姝和重萱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
小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说什么好看?难道她们不好看吗?
“好了好了,娘带你回去吧,别打扰了姐姐们的雅聚。”她的姨娘不得不又出来打圆场。
可惜小丫头不给她娘面子,“我不,我要跟锦姐姐玩。”说着,还伸出两只小手,想让重锦抱她。
“你听话,姐姐们还有事要忙呢,今天没功夫陪你玩的。”
小丫头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心下还有些不乐意,委屈得差点又哭了起来,她的姨娘无奈之下只好把她赶紧抱走。
邵琪走后,姑娘们又各自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品茶闲叙,笑闹玩耍。不时有清脆的笑声在雅致的院墙中散开,如莺歌燕语。
清风吹来,拂动杨柳,池水漓漓。
后来,邵家姑娘安排了一出小戏,大家便都看戏去了。
重萱挨着沈宁姝坐着,只听了一会,又忍不住小声说起重锦的坏话来,无非是卖乖讨巧惹人厌之类的。沈宁姝今日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只是她倒不像重萱那么气鼓鼓的,听重萱抱怨了两句,她却莫名一笑,心里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过些日子有她好看的。”
话说得轻,戏乐声也大,重萱有些没听清,复问了一句:“姐姐说的什么?”
“没什么。”
戏里有个面目清秀的武生,重萱看着想到了韩离,便小声说了韩离到重府做客的事。沈安姝本是懒得听两人说的话,乍听得“韩离”两个字,两只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
重萱说:“就是七夕那日弹琴的那个,我二哥邀请他到家中小住。离近了看,倒比那晚见时还要俊些……”
“光天化日这般谈论男子,你好不知羞。”沈宁姝一点不客气地奚落她。
她摇着沈宁姝的手臂,“好姐姐,是同你我才这样说的。”
沈安姝隔着沈宁姝,忍不住探过头来问:“他到你们家住多久?”
“不知道。只才来了两日,兴许还得住一阵子的。”
沈安姝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明日就到重府找重萱玩去。
上次在沈府,韩离临走前的眼神她还没有忘,就是不知道,这个韩离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
戏唱了一半,重锦就坐不住了。
她寻了个赏花的借口离了水榭,打算循着打小熟悉的路径,偷偷溜到邵斯云的院子里。
她只是想看他一眼。看一眼就走。
走到穿堂,重锦遇到了新人宋唯。宋唯生得纤瘦,五官很是精致玲珑,眉眼乍看之下还与重锦有三分相似。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莺鸟纹绫罗裙,看织法就知道那料子是织造局的贡品,寻常人见着一寸都难得,更何况是做了这一身叠沙的式样。
看来那位盐运使很是疼爱他的养女。
宋唯见了重锦,很是客气地与她打了个招呼。重锦走近了,回了个笑,问:“那边有戏看,你怎么倒坐在这里。”
“不瞒姑娘,我有哮症,方才有些不适,便到此处来休息一会。”
“那要请大夫来瞧瞧么?”
宋唯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重锦点了点头,忽然记起什么,便从身上解下一个小药包,“这是我姨娘给我的。她也有些咳喘之症,犯病时闻一闻这药包会好一些。她怕我与她走得近,便给了我这药包预防着。你拿着吧。”
宋唯感激地接过药包,“谢谢姑娘,我的药包今日正巧忘了带了。见大家都在兴头上,我也不便请辞。”
“没什么的。”
“姑娘人真好。我以为……我以为我只是个养女,姑娘们兴许瞧不上我。”
“姑娘不必这样想。既到了这里来,你与我们一样都是客,并没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你既是养女,尚能参加侯府的雅集,大家可不就更不敢瞧不起你了。你说是不是?”
宋唯也笑笑,“姑娘人好,也很会安慰人。”
重锦惦记着邵斯云,不欲多说,便道:“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叙。”
“好。”
别过宋唯,重锦很快来到了邵斯云的院子外。
进还是不进,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地推开了院门。还没走到邵斯云的屋外,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了邵玠的声音。
邵玠说:“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邵斯云的屋里,夜合依旧开得很灿烂,只邵玠的话与这晴好的天气有些格格不入。
“儿子不知哪里惹父亲生气了。”邵斯云清润的声音响起。
“如今离会试已不足六个月,你竟还有功夫在做这些劳什子玩意,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成日来做这些玩意的不成!”邵玠有些不耐烦,猛地抓起他做核雕的刻刀,摔到了地上。
邵斯云垂眸,“儿子今日早起已习过一遍书,正好有些乏了才做这个来解会乏。”
他自幼阅书无数,人又聪明,旁人还在苦读的四书五经他早已烂熟于心。他想在会试考个好的名次,但不想做个书呆子,他有他自己习学的方式。
他也想有自己生活的方式。
就像他手下的核雕,他想把它雕成什么样子,它就会是什么样子,不必依着谁的心意,不必顾及所有人的感受。
就像高几上那盆夜合,想在白天开花,就可以在白天开花,想在夜间闭合,就可以在夜间闭合,不必勉强自己面对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邵玠沉声道,“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把你养这么大,只是不想叫你母亲伤心,但我不想养一个不听话的人。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养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