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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立春,吕尚公都会携眷入姬氏王朝觐见。吕尚公乃姬平王同氏族的血缘兄弟,东吕国也是姬氏亲封领土,吕尚公嫡子姬炎从小便送进姬氏王朝后宫,由姬氏王后亲自抚养,与吕后并不亲近。今年,姬平王宣旨,圣母皇太后惦念,特招姬灵儿入宫,姬灵儿年幼时曾在圣母皇太后处小住两年,姬灵儿灵巧喜人,深得圣母皇太后的喜爱。隔上几年,圣母皇太后就会宣姬灵儿入宫小住几月。
依旧是由大将军长孙椤护送前往,身为吕尚公外戚,长孙椤可带刀上殿,乃东吕镇国大将军,手下有五万精兵,守护东吕国太平,多年来也平下不少小国战乱,长孙椤性格内敛,虽不善权谋,可善勇杀敌忠心可鉴,又军功赫赫,吕尚公甚是信任。
可自奚孚下山后,长孙椤就有了些许记挂,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奚孚每日练鞭,长孙椤便在一旁观望指点,奚孚虽偶有偷懒,悟性却是极高,除了练鞭,长孙椤教她使剑也是上手极快,不出几日便能与长孙椤过上几招。此次去姬氏王朝,怕要数月有余,长孙椤心中暗暗惆怅,本想将奚孚带在身边,可怎耐军法严明,不准女眷随从行军,军法又是他长孙椤亲拟,这若是破戒,将来又怎么在军中树威,只好无奈作罢。
临行前,长孙椤将奚孚唤到身边,交给她两个锦盒,一盒中装了一枚出入东吕城门的令牌,以便奚孚进出,另一盒中装了一把短弯刀,此弯刀乃长孙椤出征时截获,虽剑鞘古旧锈迹斑斑,镶嵌的宝石也已没有光泽,可拔出弯刀,刀锋利快,吹刀断发,奚孚用鞭虽灵巧,可毕竟有鞭长莫及之处,这把短弯刀可随身携带,以作防身之用。奚孚爱不释手,拿到手里便舞动起来,看在长孙椤眼里,就像个得了宝物的孩子,天真可爱,长孙椤不禁更添了几分依恋。
自从住进长孙府邸,奚孚就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还好长孙椤将她安置到别府,并不怎么与姚氏等人照面,只是偶尔会去长孙清那里,别院幽深,下人也少,奚孚自由起来,渐渐本身性子也显现了出来,与长孙椤也不再恭谦,虽还不懂什么男女情爱,但奚孚也明白即便她出了什么差错,长孙椤也不会恼她,也愿意任着她的性子,这世间恐怕除了师傅,便是长孙椤对她最好了,她也愿意与长孙椤亲近。
长孙椤远行,奚孚自是不舍,一行人马出行当日,奚孚便一直送到城郊,看着大队远行才转身回城,长孙椤头走前嘱咐这几个月让奚孚住进长孙清那里,想好有个照应,奚孚虽不愿,但终是拗不过长孙椤,无奈搬进长孙清闺房。
奚孚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要出城的姜小白。
“这小马驹哪里来的?”姜小白坐的马车,跳下来,抓住了缰绳。“几日不见你这马骑得可是越来越好了”
自那日姜小白带游奚孚骑马后,奚孚便缠着长孙椤教她骑马,长孙椤拗奚孚不过,得空便会带奚孚去城外骑马,奚孚胆子大,上手快,很快就能独自一人骑马慢行,长孙椤挑了匹温顺的红棕色皮毛的小马驹送与奚孚,奚孚爱护有加,平时总去马厩,喂食清理,还在马耳旁絮絮不停。今日奚孚便骑了这匹小马驹送长孙椤出城。
“那是当然,椤哥哥得空便带我去练习马术,过不了多久,我便能与你赛马一决高下了”
“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几日不见奚孚,姜小白还甚是想念,奚孚这一句句的椤哥哥,喊得姜小白心里不是滋味,想来那长孙椤在这丫头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走,跟我去别舍,前几日先生还问起你”
“今日,清姐姐可不跟我一道,你也要邀我去你别舍么”奚孚眼明,早就觉察出上次姜小白邀她去别舍不过是个幌子,其意在长孙清,心里早就别扭,虽早就惦记着天琊的花花草草,可还是忍着性子,没去找姜小白。
“哈哈,你这小丫头太过精明。”姜小白笑出了声,默认了奚孚的想法,这小丫头眼明心亮,以后想要糊弄她看来还真是不太容易。“早些时候我让先生备下了美酒佳肴,丫头就不想去尝尝么”
“好吧,那我就看在先生的份上跟你走这一趟”奚孚当然想去,姜小白既然搭了台阶,她也没必要不依不饶。
城外别舍,天琊早早备下酒水,却未料到奚孚会一同前来,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惊喜,自那日奚孚走后,天琊便觉得整个别舍太过空阔,总想哪日奚孚能再来,说来也甚是奇怪,天琊本是喜清静,可他却爱听奚孚聒噪,向他问东问西,天琊话不多,点到为止,奚孚也都能了解大概。也许就是这股子聪明劲,让天琊欢喜。
坐下吃食,奚孚也没安生,本就没有淑女的风范,嘴里吃了还要问出很多问题,姜小白自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应答,专心喝着小酒,看那一老一少一来一回,倒也成了消遣。
“先生,这是牛肉吗?吃起来像是牛肉,可入口即化,却没有牛肉的劲头”
“这肉取自出生不足百天的小牛仔,加入山野椒,薄荷叶,盐巴,用炭火焖煮12个时辰,12个时辰要一直有人看着,炭火不能有明火,却也不能灭了热气”
“哇,那岂不是要花费一天的时间,那我要多吃几块”奚孚顿时胃口大开,让小厮又去盛了些来。“以后要和先生学做,做好了也可以拿去给椤哥哥尝尝。”奚孚嘴里还嚼着肉块,忍不住说了出来。
姜小白瞅向奚孚,“就你这小丫头,怎么会有耐心做这等食物,我倒是不信。”
“等着瞧”奚孚没理会姜小白嘲笑的眼神,转头跑去天琊身边“先生,收我做您的小徒弟吧,您懂得那么多东西,我有好多东西都想跟您学呢,好不好”
天琊一笑,这个徒弟求之不得,清了清嗓子,“想做我徒弟,怎么也得有杯茶水吧。”
“得令”奚孚跑去端来杯热茶,恭恭敬敬的跪坐,给天琊磕了三个响头,礼成。
天琊本也不是死守礼法之人,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对奚孚又是喜爱有加,天琊年已过四十没有婚娶,膝下无子,本待姜小白如亲子,现在又多了个女徒弟,更是好上加好。
姜小白在旁观礼也算做了见证,众人都是乐见此景,天琊拿出珍藏多年的酒酿。众人畅饮,都有些微醺,尤其是奚孚不胜酒力,话愈发多了起来,引得众人欢笑。
入夜,姜小白送奚孚回长孙府邸,奚孚早已小醉,便将小马驹留在别舍,乘姜小白马车回城。
车上,奚孚昏昏沉沉醉卧靠在姜小白身边,脸蛋透着红晕,额头渗出一些汗珠,姜小白帮她拭去,奚孚佛手推开姜小白手臂,转个身子寻了个姿势,便呼呼大睡起来。姜小白看着奚孚的模样,像极了鼾睡的小猫,偶尔在姜小白身边扭蹭,细细的鼾声,偶尔还有吞咽的声响,姜小白呼吸竟然有些急促,对着熟睡的奚孚竟然有了反应,游奚孚突然一个转身,手搭在了姜小白大腿上,姜小白心下一惊,心思全无。
姜小白长出了一口气,坐到车外同马夫同坐,吹吹夜风,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长孙府邸侧门口灯火通明,小厮远远看到姜小白的马车,便进屋唤来了长孙清,长孙椤头走前便嘱咐长孙清照看奚孚周全,长孙清见奚孚出城久久未归,也颇为担心,便守在门口等奚孚回府。
姜小白见长孙清出来相迎,赶紧下车上前作揖,将奚孚唤醒,又命小厮婢女将奚孚扶进内府。
“长孙姑娘,今日带孚儿去了鄙人别舍,聊得畅快,便和天琊先生三人饮了些薄酒,怪我鲁莽,未顾及太多”姜小白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长孙清,本想偷偷将奚孚送回住所,也不会惊动其他人,如此这般,必然要解释清明,不要有何误会的才好。
“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宣扬,孚儿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对她终是不好。”长孙清表明心迹,让姜小白宽心,长孙清本就羡慕奚孚洒脱个性,又看在长孙椤面子,对游奚孚也算喜爱有加,自然不会在姚氏等人面前多说闲话,回去也嘱咐随从小厮,不准再提今晚之事。
“多谢姑娘,今日天色已晚,离某就先就此别过,改日定亲自登门谢罪。”姜小白作揖上了马车离去。
长孙清望着姜小白离去的马车,心中隐隐有些失落,自己从小生在深闺,如同困在笼中,虽锦衣玉食,被照顾的周全,可从不敢做何出格之事,更不敢像奚孚那样夜半饮酒而归。自上次一别,自己本已对姜小白芳心暗许,时时盼着再见,可即便相见又如何,礼数周全,彬彬有礼,不能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或许她这一生注定都飞不出这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