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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大军当时就停留在新江县城外,乌压压的一片。
二十万人的供给,哪怕并不全靠着新江县,只是让新江县提供帮助,就几乎让新江县上下官吏愁白了头。
郭桓还记得他走的时候,有人回军营禀告说新江县令重病不起,也就是说新江县令变相地拒绝了大军要求,惹的有些军官怒火旺盛,嚷嚷着要给县令点儿教训什么的。
如今回想起来,大军这一路上,前十之*的路程都走的十分顺畅,偏最后几百里的路程变故频频。就是郭桓于政治上迟钝些,此时也发觉,一开始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行路缓慢,后来却真的是有人不想那么早进京,交付兵权了。
此时已经是繁星满天之时。
八月初八日的月儿已经如弓箭般被拉满了半弦,清冷地挂在夜幕之上,直勾勾地盯着夜幕下的人间,作势欲发。
他们跑了约不到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从新江县到京城,骑兵奔行,最多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的时间。”郭桓喃喃地道:“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他们难道当真是心存不轨!”
花袭人并不特别着急着找到韩清元——
就算是韩清元被带到这新江县,总不会被送到军营中去。就算这二十万大军想要起事,韩清元也不过是蝼蚁人物,实在无足轻重,根本祭不了旗,无足轻重。
她也从马上跳下来,松了松缰绳让骏马低头啃食着路边的青草补充体力,一边回答郭桓道:“三少实在不必大惊小怪。说不定啊,这大军行的慢,也并非真就敢起事。开始或许不过是想让皇上看到某人所拥有的力量能力罢了。”
“他没想到,这种力量的展示轻易就能引起皇上忌讳,将之视为威胁之意……到了如今地步。算是进退两难了。”
花袭人并非是瞎说。
这种蠢主意,肯定是宁王身边的某个幕僚出的。只是这幕僚到底是谁的人。奉了谁的命令,就有些不好说了。
而宁王居然认可了这蠢主意……就是花袭人没见过不了解他,也能知道这人真不是个英明神武的,智商比那靖王差太多。所以,注定了他会输。
“一旦再受点儿蛊惑刺激,只怕这些人就真的会硬着头皮上了。”花袭人道。
郭桓神色几经变幻,而后叹息道:“会死很多人吧。”
“我觉得未必。”花袭人摇头道:“若是这一场动乱一直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那么处理起来也肯定是快刀乱麻。出不了大乱子。至于相关人员的处理,牵连的大人们可能会掉几颗脑袋,但听命盲从的低层兵卒肯定会没事的。”
花袭人见郭桓有几分难受的样子,就问他道:“哎,你当时是怎么出来的?都到了那种敏感时候,军中不会放了你郭三少的假吧?”
郭桓闻言微沉了脸,道:“我是罔顾军令擅离军营的,只留下一份字据表明了我是主动脱离军籍的。我轻身功夫不错,加之没有人太防备我,我离开的还算顺利。”
估计那些人是没想到。这郭三少并不在乎这军中一套,说走就走,其他军功职位啊什么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花袭人摇摇头,轻轻笑出了声。
郭桓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什么,哼哼了一声,问花袭人道:“你确定你那义兄被弄到这里来了?你怎么还不去找?”
花袭人点头,凝神留意了片刻,对郭桓道:“我们走这边。”
花袭人所走的路并不是郭桓所指的往兵营去的路,而是走了不多时,便到了县城城墙下。
城墙上兵丁守卫,灯火通明。居然是警戒颇严,风雨欲来一般。
花袭人正要问郭桓可有法子进城。突然听见后面地皮阵阵颤动。郭桓对花袭人使了个眼色,轻拍玄风后背放走了骏马。而后他轻环花袭人腰间,将花袭人带到一颗大树上站定。
如今,他大约自己也没发觉,他这环腰已经环成了习惯,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花袭人更不会不好意思。
“若是我没有错,刚刚地面震动,是至少一千精骑飞奔行进的声音,而且是包着马蹄的。”郭桓神色严肃,盯着东方方向,目光炯炯,紧抿双唇。
花袭人双手靠着树干,微微眯起眼。
很快,她也感受到了——黑夜之中,有一支铁甲骑兵正疾驰而来,月亮之下,甲胄上时而闪烁着月亮的冰冷光芒,带着肃杀之气,所到之处,虫蛇奔走。
片刻之间,这支骑兵就到了城门之前。
之前紧闭的城门悄然打开,那支骑兵沉默着涌进了新江城。
“新江城有什么是军队所需的?”花袭人低声问郭桓道。
“粮食。”郭桓道:“这里有个国库粮仓,至少存放着供二十万大军支持月余的粮草。新江县令只怕是……”之前军队几次往新江县要粮草,却遭到新江县令的推脱不应。
而眼下,有一千骑兵进城,这整个新江县显然会易主。新江官仓将对二十万大军无条件开放。而有了这批粮草,足够支持大军起事了。
——若是不能快速成功,那就注定失败,再无一丝生机。所以,有月余粮草,足够了。
“真希望如你所说,皇上早有准备吧。”郭桓看向夜色下的新江县城,道:“也希望这场动乱,不要祸及百姓。”
这三少……
心地比自己好多了……果然是个好人。
花袭人心中想着,道:“趁着城门没关,我们混进去。”
郭桓点了点头。
两个人下了树,贴着城墙根下的阴影中潜行。或是之前骑兵的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两个人轻易地进入了城中。
城中百姓关门闭户,对黑夜中发生的事情浑然无知。
因为过了一日,城中人来人往颇多,花袭人得花芽相助,颇费了一番心神,才终于在城南一个不起眼的院子中找到了韩清元的痕迹。
看守韩清元的,居然仅仅是当地的两个混混儿。
但就是这两个混混儿,却是差点儿要了韩清元的命!
两个人找到韩清元的时候,韩清元正被投在一个地窖之中,四面不透气,却烧着一个炭盆,将个地窖烧的如同蒸笼一般又闷又热;这还不算,这两人又给韩清元里三层外三层传上冬天里的大厚棉袄,唯恐韩清元不够热!
这些都无所谓,不过是遭罪而已!
但这地窖四面不透风,一盆炭火放进去,若是再将出口一关,韩清元说不定一时三刻一个不注意就能炭火中毒死掉了!
郭桓也脸色大变,连忙三下两下将捆绑韩清元的绳子消掉,连带那些冬衣也都消烂了大半,将人给抱了上来。
灯光之下,韩清元面色潮红,呼吸微弱,浑身上下完全湿透,看起来有些吓人。花袭人也很生气,从郭桓身上拔起剑往那两个混混儿的大腿上扎了两个窟窿,并立即将二人踢入了那地窖之中。
她这一番举动谁也没有想到,就连那两个混混儿都是一时没有想起疼,落入地窖之后才惨呼出声,“救命”“饶命”乱叫一气。花袭人自然理也不理,拿了木板将地窖入口盖上了。
“你们也尝尝自己想出来的花样子。”花袭人犹自不解气一般,在那木板上狠狠踹了一脚。
她一直以为,韩清元虽然会受苦头,但并不会没命。所以她这一直以来,救人的时候并不多急切,耽搁了许多。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耽搁,差点儿要了韩清元的命!
这让她怎么不恼!
尤其是这两个混混儿并不真的想要韩清元性命,而只是粗心无知这一点,更让花袭人恼恨——
这种无知之人,才最让人无法猜测把握,烦人的很!
“呛”
花袭人转身将长剑插回了郭桓手中的刀鞘,拍了拍手。她刚刚留意过了,郭三少这果真是宝剑,锋利不说,捅了人,剑刃上半点血迹都没留下,连擦拭都不用。
“你……”郭桓惊愕地看着花袭人,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花袭人撇了一眼昏迷之中的韩清元,道:“郭大侠放心。我没有刺到他们要害动脉,下面炭盆也基本烧完熄灭了,那两人还死不了。”
“我并不担心这个。”郭桓呼出一口气,摇头苦笑,转身看韩清元,问道:“你义兄怎么办?他怕是要让人照顾。”
他刚刚当然一早就看出花袭人没有刺人要害,不然他就算脑子没有反应,也会下意识出手阻止的。他只是没想到,花袭人会这么……这么的“凶”。
她不是一个卖花的小贼么?
怎么拔剑刺人的动作如此干脆利落!过后全无半点异色!
如此“凶悍”,实在是……不像一个女人。郭桓又暗自摇了摇头。
花袭人并不知郭桓心中想了些什么。她看了看韩清元,道:“还请郭大侠帮忙,将人送到医馆中去吧。”
郭桓应下。
拍开一家医馆,将人交给了大夫后,郭桓对花袭人正色道:“既然你已经救下了人,那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我想走了。”
“你是不是想干点儿什么?”花袭人一眼看穿了郭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