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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周国公,是个怎样的人?”春四娘很是紧张。
无论如何,这武敏之是她在大唐交往最多的人,她如今的困境,也算得上是拜他所赐。
其实她想知道的,是他在历史上是什么结局,只可惜这李三郎并非穿越人士,解答不了这个问题。
李三郎笑道:“周国公身为皇后的侄子,如今又被赐了武姓,自然是身世显赫,权倾一时,多少人想与他结交,只恨结交不上的。”
春四娘若有所思。
赐姓,听上去很高大上,说到底,不过是改姓罢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知道古人是怎么看改姓这件事儿的,明面上,似乎都觉得是挺荣耀的事儿。
内心深处呢?
她所在的福利院,是私人开的,每个孩子,并不象政府的福利院,都是同一个姓。
园长年轻时是个诗人,颇具人文情怀。他觉得,姓,对每一个人,都意义重大。
襁褓里的小纸条上的这个字,代表着孩子们的根。
就算他们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亲生父母,但他要他们记得自己的根。
有根,就有希望。有根,不管际遇如何,都不可怜。
武,就是她的根。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她慢慢地吟出了这句诗。【零↑九△小↓說△網】
“好诗!”李三郎赞道。
好诗?春四娘斜了他一眼,若他有她这般经历,大约就不会觉得这是好诗了。
武敏之,喔,不,贺兰敏之呢?若面前是他,他会赞好诗,还是如她最初听到这句诗般,泪流满面不能自制?
李三郎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微出了会儿神,摇头道:“天子赐姓,何等荣耀,多少人求之不得,那周国公也算是少年得志。只是他幼年丧父,两年前妹子病逝,如今母亲又在病中…….看来世上诸事,的确难以圆满。”
春四娘冷笑道:“病逝?原来魏国夫人的死,官方说法是这样的。”
李三郎道:“听四娘语气,莫非《大明宫词》中,对此另有说法?”
春四娘笑道:“说法多了。只不过,连长安都未踏足半步的人,哪晓得什么?穷极无聊之人,见识又浅,又编得出什么好话?”
她推开酒盏,站了起来:“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无趣之事了。你虽未醉,我却不能再陪你饮了。不如我弹首曲子给你佐酒罢。”
她趄趄趔趔行至古琴前,摇摇晃晃地坐下,试着拨弄了两下琴弦,抬头对李三郎咧嘴一笑:“还好,手还没生。【零↑九△小↓說△網】”
她一曲一曲地弹了下去,居然弹得还很不错,引得春玉娘都借故来小坐了一会儿。
李三郎待春玉娘的脚步声消失了,才笑道:“看来春玉娘都不知四娘还有这项本事。”
春四娘冷笑了一声:“她不知道的多了。我从未把这里当安身立命之所,不过是个不得已的歇脚处罢了。能混口饭吃便罢,要那么多本事干什么?她不过是个视钱如命无情无义之人,理她做什么?你且饮你的酒罢。”
她一边弹琴一边劝酒。她实在是个好客的主人,李三郎也是个很识趣的客人。因为他一直很听话地在一盏接一盏地饮酒。
“你为什么还没醉?”春四娘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乏了,忍不住瞪了他问道。
李三郎苦笑道:“实在抱歉,连李某自己都没想到,李某的酒量会这么好。”
春四娘有些恼了:“莫非你从未醉过?”
李三郎认真地想了想:“李某本不想让四娘失望,但,李某确实未曾醉过。”
春四娘哼了一声。
李三郎叹了一声:“四娘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能说的,李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春四娘笑得琴声都乱了:“好一个能说的,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正是滴水不漏。可我想知道的,偏是你不能说的,你说怎么好?”
李三郎微微一笑:“李某并未为难四娘,四娘又何必强人所难?”
春四娘冷哼了一声:“三郎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便是。能回答的不能回答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三郎被她将了一军,依然不慌不忙:“四娘想告诉李某的,李某何须问?四娘不想告诉李某的,李某又何必问?”
一句话呛得春四娘真是喷嚏都打不出来。
春四娘道:“我只问那贺兰敏之……”她咬牙望着他,“关于他,可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李三郎优雅欠身:“周国公么,四娘请问?”
春四娘想了半日:“除了先前说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三郎笑微微地看了春四娘一眼:“不知四娘想知道什么?”
“当然......”春四娘正想说越详细越好,李三郎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她脸一沉,气咄咄地道,“当然是他的为人处事如何了?”
李三郎的目光,从春四娘的脸上转到琴上,又从琴上转到她的脸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周国公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为人处事倒没什么可说的。”
春四娘稍稍松了囗气。
“那有什么是可说的呢?”她又问。
“周国公今年二十有六,娶的是皇后母家,就是荣国夫人的亲戚之女杨氏,育有一子……”
“他不但有娇妻美妾,还有众多歌舞伎。说起他家的歌舞伎,在长安的贵族圈子里很有名气,听闻个个都是绝色,而且身怀绝技。”
李三郎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
春四娘望了他一眼,正迎上他意味深长的眼光。
她冷笑了一声,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张口就是美女。
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好吧?
她冷冷地问道,“魏国夫人之死,宫中就没有别的说法么?”
李三郎叹道:“宫中一向不乏流言,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会没有?听闻当日魏国夫人病逝,圣人悲伤过度,竟致抚尸痛哭:早上上朝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为何此刻竟然去了?四娘可知,只这一句话,便生出了多少流言。”
春四娘大惊:“圣人真是……“李治贵为天子,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说话竟然如此率性。
是对魏国夫人用情至深,还是说话不过脑子?“那贺兰敏之,可知道圣人说过这话?”
“听闻当时皇后与周国公俱在。”李三郎说得轻描淡写,春四娘脑子里却是轰地一声。
“那,他是何反应?她又是何反应?”她的声音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