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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无处可去,最后又偷偷回到了宿舍,哀求室友让他“屈蛇”一晚——这里的人喜欢管非宿生违规住在宿舍的行为叫“屈蛇”,而他自然就是被窝藏的“人蛇”。
一宿后,沐安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一双冷傲的眼睛,他蠕动着身体,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身上还连上了一条条细管,他吓得整个人猛地一抖。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跑到意识正穿越到过去的季安身上。
只是听见那个女人碎碎念道:“自投罗网啊,也好,免得我之后到处找......”
沐安可能是所有跳跃时空者中,最倒霉的一个,一头撞上枪口上,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下别人的人生,就被送回了自己原本的地方......
季安听完整个故事,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双双说这个任务算是送他一个小假期好了。
在季安看来,沐安的困难跟林彦宏和亚述比起来,实在是小儿科;但显然沐安并不这样认为。
“小儿科?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家吗?不得把我爸气死?”沐安晦气地倒向床上,一副消极颓唐的模样。
人们总是容易放大自己的烦恼,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曾以别人的身体活过,不曾身同感受别人的苦况。
“当然是找方婷啊,你被她摆了一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虽然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背后是否有人操控,可是我们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季安看不惯沐安的消极,又坐起来,把腰杆挺得笔直。
“怎么找?学校虽说不是很大,少说也有几万人。你以为是在拍日剧吗?来个日剧跑,跑个几圈就能找到人吗?”沐安依旧要死不活地说。
“有那么难吗?几万人当中,你不是也能在图书馆遇上她吗?”季安这句话倒在说到点上,沐安一下子又提起劲来。
尽管这些年因为受了些挫折,磨灭了沐安的气焰,但他到底与季安拥有同样的生命之数,小小的希望之光足以使他重新振作。
沐安风风火火地走到图书馆门口,才想起因为强制退学,他的学生证早已被没收,于是被图书馆的电子门闸拒诸门外。
可是他不打算就此放弃,索性坐在图书馆门外的阶梯上守株待兔。
然而,从白天等到晚上,沐安的眼皮子都打起架来了,还是不见方婷的影踪。他生怕自己错过了方婷进出图书馆的时刻,一步不移地守在门外,整整饿了一天。
“去吃饭吧,肚子响得都要奏起交响曲来了。”季安劝道。
大概因为沐安本是个主見很強的人,季安在他体内,并不像前面两个任务一样,经常处于主意识的位置。季安甚至怀疑,他只需要偶然给这家伙喂碗心灵鸡汤便可以坐享其成。
沐安看了看手表,原来已是晚上十二点半,再等下去,怕也等不来一个结果,只好叹了口气,缓缓沿着楼梯下去“女工小卖店”,那是学校唯一24小时都营业的食肆。
女工小卖店的下方是个游泳池,沐安吃了点东西,便买了一瓶啤酒坐在看台上,呆呆地望向漆黑一片的游泳池,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只是“酒在肚里,事在心里“,肚和心中间总好象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解不了心头的苦恼,身体渐渐地发热,却没能烫化自己的心。
倏忽他发现坐在看台第一排的女孩,那女孩身穿一袭长裙,在黯淡的灯光下也分辨不来那到底是白色还是淡黄。
这是湿闷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一夜,全世界就像她的长发一样死死地在原位,一动不动的呆滞。
其实,这样死寂的夜晚,忽然出现了一个长发女子,是有些恐怖的,特别在山城大学这种由于地利而盛产鬼故事的大学校园,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个女子转过头来,会不会仍是一袭长发示人。
只是,也许因为沐安本来就并非无胆之人,又或许因为他内心是个不愿意放弃的人,他冲口而出便叫了声:“喂,方婷。”
明明没有任何迹象显示那个长发女子是方婷,他只是以乱石投林的心态喊了声,但那女孩转过头来,竟真的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知道该说是缘分还是孽缘,不管以前两次的相遇是否精心安排的设局,这一回倒是实打实的巧遇。
霎时,就像所有酒精都冲上脑袋一样,沐安感到所有理智的弦线在那一刻都断掉了,他连跑带跳地下到看台第一排,把方婷按倒在看台的阶梯上。
“是你对吧?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沐安激动地压向她,并掩上了她的嘴巴。
从沐安一边发问,一边掩着对方的嘴巴这种矛盾行为看来,季安便知道他多少有点醉了。
方婷咿咿唔唔地挣扎着,虽然一时三刻尚未惹来别人的注意,但持续下去,说不定女工小卖部的人很快便会听见动静,只要有人报警,沐安的情况会比原来更糟糕。
唉,这些原主就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季安有感不妙,便使劲把身体的主导权抢回来。
正当方婷怕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时,她感到“沐安”把本来把她箝制得死死的手,放开了。
方婷眼看机不可失,便顺势用自己的头撞了对方一下。
方婷挣扎着起来,大步大步地爬上台阶,快要到达女工小卖部时,她回头查看“沐安”有否追来,却发现“沐安”直挺挺地倒在看台上,像是忽然晕厥过去似的。
他是装的吧?方婷小心翼翼地走回头路,又试探地用脚踢了踢“沐安”。
然而,“沐安”像具死尸一样,亳无反应。
方婷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又蹲下来用手探了探“沐安”的鼻息。
他已经断了气!
方婷掩着嘴,吓得跌坐在地,一时六神无主。
方婷一边哆嗦着,一边伸手去找自己的电话。
这人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本来就有顽疾吗?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说死就死?跟她撞他的那一记没有关系吧?方婷在混乱的思绪中总算找到了手机。
“喂,那个有人......有人死了.....啊,不,我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好像是昏过去了,可是他没有呼吸.....啊,这里是﹑这里是香江中文大学......”方婷紧张得语无伦次起来。
黑夜中,她没有发现“沐安”憋笑几乎憋出内伤的,皱成一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