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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司。
似乎这三个字打从新年伊始,就随同那道传檄天下的旨意一起,像符咒一样贴在每个江湖中人的心上,时不时,就会散发出点灼热。
当然,只有魑魅魍魉,才会忌惮那里面的力量,对于那些自认为行止坦荡的侠客们,大多会这般想:无非是一群出来祸害武林的走狗鹰犬。
当然了,修为越高的人,越是不会把这类有司衙门放在眼里。
六扇门又怎样?虎,豹,鹰三捕又怎样?最终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抓些七八九品,杀人越货,勾粱采花的恶贼还行,真要踏山门拿人,还真没见过。
不过要说这典狱司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吸引人注意,除了传出来的不惜资源培养缇骑,引得不少江湖中人羡慕嫉妒恨外,便是几日前,如意坊花船上的那件事。
听说,只是一个七品的校尉而已。
想到这,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贵宾席,那里低调地坐着几位名列一品,荣登九榜的少侠,无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名动四方。
无论是小孤山还是扬州侯家,都是江北那边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位于江西州道的连云堡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存在。
但这眼下的事来说都不重要,重要是,这几位那晚都在花船上。
听到典狱司的人来,候云飞抬起了头,与苏少禽默然一笑,至于身边的三位女侠,似乎也很期待能够再次见到那位接过宗师一掌的校尉,而不是像其他人露出排斥和不安。
“既然有请柬,还不请贵客登门!”
曾伦面无表情,用屁股去想都知道,这狗屁请柬不过是随口之言,若真的因此拒绝,也就坐实了南剑门连三个缇骑都不敢见。
至于是否有请柬,谁在乎。
马惊涛愁了,有点站不住,他看向师父,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自乱阵脚。
许复当然还不清楚内中情况,眼看一场婚礼一波三折,这堂都没拜,他就有点怨气了。
父亲都如此,许心琴更是想直接掀开头盖,问一声这婚到底还结不结——天可怜见,她肚子可是饿得很,可偏偏还要站在这喝西北风,像个道具一样摆在这。
婚礼进行到现在,无论是马家的人还是许家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所谓的宴会天下群雄,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若可以再选择,他们宁愿请些乡里乡亲,哪怕人少点,起码那热闹是真的热闹。
“贤婿。”许复唤了一声,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马惊涛却是有点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你个老家伙还要进来添乱,也就站在那只当没听见。
看到他这表现,许复自己也有点尴尬,就在这时,厅堂外传来了喧哗,他探着脑袋往外一看,忍不住站了起来,因为那身穿绣衣,正向这边走来的年轻人好像在那见过。
正六品的青织金丝獬豸朝服,穿在燕来身上显得格外英挺,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把他这几年锻炼得来的匀称身材包裹得曲线毕露。
最衬人气质的要数那顶獬豸冠,戴这种朝冠,必须把头发进行梳理,露出额头,发收两鬓,做到简洁明了,大气威严,只有这样,那朝冠上尖出来的一角,才能突显锐气,彰显威仪。
小方和未羊今日也换上了典狱司的缇骑朝服,三人就像走台的制服模特,气场十足地走了进来,那领路的南剑门弟子,瞬间档次降低,成了陪衬。
场上有片刻间静得只剩下呼吸,那些个原本多有不屑的英雄好汉,这刻接触到三人冰冷的目光时,竟出现了一丝闪躲。
而一向直爽大方的女侠,却两眼发亮,只想扑上去把那身官服给扒了,便是不善于表露情感的女子,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内心小鹿乱撞,扑通扑通的,眼看就要跳出来。
灯火摇曳,红烛亮影,明暗不均的光线将人的容貌修饰得更为有艺术感,这三个风格各异的男人,真正要把人的心肝给挖走了。
要目光深邃,寂寞孤傲的,有燕来。
要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有未羊。
要生性冷僻,淡漠无情的,有小方。
如果都喜欢,还能够打包。
“是他?”剑十八显得不可置信,他看到了燕来,也看到了未羊,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杨不屈声音冰冷,似乎不愿回想起某些事,淡漠道:“是他。”
酒爷和小书君面面相觑,感觉咽了口狗屎。
江小辫则咬紧了唇边,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想起那晚对方的浮夸表现,且不是当他们傻子玩么。
“唉,临老临老,让个小鬼给耍了。”
酒爷叹了声气,自认从不走眼的他,还是没能把这小子看穿,只因那夜的表现,对方的演技无可挑剔,与如今这位英姿飒爽的校尉相比,谁会觉得是同一个人。
“下次再见,我剐了他!”
江小辫自然是最恨的那个,那晚发神经地去劝告对方也就算了,事后竟还生出一丝悔意,觉得太过直白伤了对方的心,没曾想......
越是猜想着对方当时是怎么看自己,她越是牙痒痒,真想现在就飞过去,往这该死的小子身上扎几个洞,看他还装不装!
燕来三人的突然出现,算是真正把踢馆子的开场真谛给运用到极致了,一时间没人再记得这喜气洋洋的校场是为了谁而布置,大家在坐下来瞧热闹的时候,只关心两边会不会打起来。
毕竟,来者不善啊。
马惊涛阴沉着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前任”——其实在沧澜山也见过,只是他忘了。
许复老眼不算昏花,这人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快,在确定真是那搅屎棍后,忐忑得不行,屁股一沉,坐了下来,额头上不断有冷汗冒出。
他想的倒没这般复杂,无非就是燕来要把婚书掏出来了,所以满脑子出现的都是将要发生的场景,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现在,他很想把许松那个废物给杀了。
曾伦看到三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示意了身边的一位长老,那人一颌首,先行一步拦在了阶梯下,沉声道:“三位,内堂为亲属之地,宾客请随入席。”
燕来视若无睹,视线绕过拦路人,瞧向内堂里边,喊了声:“世叔,小侄来贺喜了。”
恍然间许复就成了众矢之的,便连曾伦也是一愣,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更别说其他看客了。
坐在贵宾席上的连云堡高女侠呵笑一声,与霍辞月打趣道:“看到没有,这才是踢场子的正确方式,老手啊。”
清风袖舞抿嘴道:“花船那晚就领教到了,典狱司再多几个他这样的人,谁不怕登门,尽会挑时候。”
侯云飞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燕来:“我现在有点同情南剑门了。”
苏少禽举杯一啜,悠然道:“几位这般看好他,小心回过头来便盯上...”
话未说完,那少年就真的转过头来,朝自己这边笑了笑,苏少禽一愣,顿时哑巴了——这家伙属狗的吗?
侯云飞哈哈大笑,越发觉得那小子好玩了,第一次希望他能在自己登堂入室前进入一品,如此一来,才能够杀得更开心。
燕来的攀亲带故,着实打了南剑门一个措手不及,原本想好的应对都落了空。
“这位大人,怕是认错人了吧?”南剑门的长老冷然一笑,自然不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放他过去。
燕来瞅瞅他,又瞅瞅里面故作不知的许复,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纸来,打开了又折叠,折叠了又打开,边摆弄边道:“你谁呀?老子世妹成亲,不惜千里迢迢赶回来,你拦在这几个意思?”
“你...”作为南剑门总门的长老,何曾被人这般看轻过,还敢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老子,若不是看他穿的那身绿衣狗皮,早一巴掌给拍死了。
许复却被燕来手上的东西给吓得心惊胆跳,赶紧一脸堆笑地走了出来,故作眼瞎道:“哎呀,原来是世侄,你怎么才来呀,快快快,快进来。”
这一下观众们又觉得这出戏码加大了,起初以为这三人纯粹就是挑着日子挑着事来抖威风的,现在看来,人家到此可不是无的放矢。
“这小子真和许家有关系?”
突来的插曲让苏少禽等人疑惑,便是早先在破庙听闻燕来诉苦的剑十八四人也摸不着头脑,刚刚认定了这家伙是在戏耍他们,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江小辫又咬嘴唇了。
曾伦冰冷的脸看向江宁堂主和马惊涛的师父,两人面露无奈,执事长老当即一股气提到胸前,怎么感觉弄出这婚事来,像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燕来热情地与许复家长里短,表现得真像个远道而来的晚辈,走入内堂的时候撇了眼穿红带金的马惊涛,脚步停下,皱眉道:“这位就是表妹夫吧,本官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未羊微微一笑,直白道:“沧澜山。”
场上哗一声议论纷纷,叠浪般层层传开,原本的疑惑顿时清朗,原来这出戏要这么唱,果然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