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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小姐睁大了眼睛,感觉心脏跳得极快。
这位就是……就是……太子殿下……
司马绍已经从方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松开她,“你说要去办事,可是都办好了?”
庾小姐蹙着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可当下,她微微低下头,“办好了。”
司马绍笑道,“身上可也大好了?”
庾小姐福了福身子,“多谢殿下挂碍。”
司马绍点了点她的额头,“做什么这般扭捏?这可不像你。”
说罢,上前欲牵起她的手,“自在些,在孤面前,不必装得这样。”
庾小姐下意识的将双手往回缩了缩,刘氏自去了乡下便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月月的三十两银子大都买了酒,伺候的丫头尽数被打发走了。
更有一次,刘氏大醉了一天一夜,庾小姐饿得狠了去厨房自己做饭时,叫蹿出来的火苗灼伤了手背。
当时没有好好用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伤疤至今未好。
她不敢,也不能叫太子殿下碰到她的手。
司马绍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怔了怔,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细细的看了看她的服制打扮,又看了看前头领路的女官。
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回禀太子殿下!”那女官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长到地面上去,看见了这样的秘闻,说不准哪天就……因此,回答也是战战兢兢的模样,“是郑夫人邀了众位小姐入宫赴宴,庾小姐晚到了片刻。”
庾小姐低着头没说话。
司马绍诧异的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庾小姐,“你是庾家小姐?哪个庾家?”
“回禀殿下,是颍川庾家。”
“也是……”司马绍唏嘘道。
“自然该是颍川庾家,是孤糊涂了。”今天是郑夫人的宴席,不是普通的女眷可以入宫的,这朝中重臣之中,能有资格的,自然是颍川庾家。
司马绍定了定心神,想了想问。“孤只知庾家只有两位小姐,不是都已经病故了?那你又是?”
庾小姐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紧紧咬住下唇道,“小女原本只是姨娘所生,自小是养在庄子上的。不久前才被母亲接回家来,入了族谱,认在了母亲名下。”
“庄子上?”
庾小姐心神紧张,有些喘不过气来,“是。”
这些事情瞒不得,即便她现在撒谎瞒过去了。可太子殿下日后自然有办法查得出来,到那时,自己还要背上欺瞒之罪。
不如自己说了,或许可得殿下几分怜惜。
可殿下这样子分明……分明就是将自己错认成了旁人……
庾小姐不由想起自己才进府那日,去拜见邱氏和兄长们。挨个敬茶到了四哥面前时,她那位四哥庾冰手中的茶杯没端稳,在地上砸碎了。
那时她很害怕,觉着这位四哥大概是不喜欢她。
敬完了茶,又留下来听了些吩咐,待她出来后不久,庾冰曾追上她说过一些话。
他说,“你怎的还闹上我家里来了,快走,我送你离开。若是惹出了事,我可也保不了你。”
庾小姐惊恐的连连后退,可他奈何不过庾冰的力气,只得被拖着走。
才走了没几步,庾冰回过头来奇道,“你怎的这样听话?既不分辨,也不反抗?”
“四哥哥,小妹不知做错了什么?”她眼眶通红道,庾冰惊讶得松了松手。
她当即跪在地上道,“小妹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得以侍奉父亲和母亲。小妹若是哪里做得不好,四哥请只管教训小妹罢。只是,千万……千万别将小妹赶出府去。小妹……小妹……求求四哥哥了……”
庾冰绕着她走了一圈儿,又低下头来打量她。
只是那时她是真的怕,因此哭出来自然也是情真意切。
庾冰拉起她的手,在手背的伤疤上搓了搓,又搓了搓……
正当她奇怪时,庾冰惊叹道,“实在是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怎么会?怎么会呢?你们相差了十岁!怎么能这样像……怎么能这样像呢?”
“不对,能看出一些的,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庾冰惊叹过,长出口气,将她扶起来,“妹妹不必害怕。现下你我都是一个母亲。为兄先前只是……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不必介意……”
“好了,你一路辛苦,去歇着吧。”
庾小姐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福了福礼,跟着领路的丫头回了自己的住处。
现在想想……
庾小姐看了看眼前的太子殿下。
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她长得这样相像?能叫四哥和太子殿下都错认了她?
司马绍原本还在琢磨她的这个身世,见她悄悄抬起头打量他,不由笑道,“没什么大事,你去罢。宴上的果酒不错,只是不要多饮,尽兴些。”
殿下这是……这是也认出来了?
庾小姐心下惴惴,却不敢多说话,只低着头道,“小女告退了。”
默默的跟在了女官身后,女官也施礼告退。
只是走了几步,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猛然鼓足勇气转过身道,“殿下……”
司马绍站在原地本就没有离开,听她唤他,看过来,庾小姐心脏又猛的跳动起来,她重重吸进几口气,抬起头道,“小女今日,今日在宫中,有些不大自在,让殿下见笑了。”
说完后观察着司马绍的神情,只见他嘴角的笑容放大,“你让孤见笑的地方多了,多这么个一两回,也不打紧。”
庾小姐放下心长出口气,福了福礼,转过身子跟着女官离开。
太好了,殿下没有看出来,殿下没有认出来。
司马绍看了看一旁盛开的迎春花,心情颇好。
这丫头原来是个庶女……
正他还奇道,什么大家闺秀竟可以在外抛头露面,易容学功夫,跟着商人跑商队,原来是养在庄子上。
怪不得……
既然找到了,接下来的事……只是,那丫头的身高有这么高么?上回见似乎,司马绍比了比自己胸口的位置,又往高移了移。
正这时,跟着他的小太监终于急匆匆赶来。
一见着司马绍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哎呦主子,奴才可算是见着您了呢。”
“得亏奴才记着殿下要回东宫,沿着这条路寻了来。”
司马绍点点头,当先走在前头,惠恒落后半步跟着。因司马绍心中有事,不自觉在路中念出来,“怎么会在月余长高了那么多?”
他身后的惠恒耳朵动了动,接话道,“能啊主子,奴才便知道一个法子。朝中许多小姐夫人们,包括咱们宫中的娘娘们也在用。能叫人看起来个子长高不少。”
“什么法子?”司马绍停了停,侧头看他。
惠恒答道,“在绣鞋下,将鞋底垫厚,反正遮着衣裙是看不出来的。不瞒您说,荀大人的那位千金,啧啧啧,那鞋子垫得约莫有两寸厚。”
司马绍心头的疑惑一下子尽消,于是好心情的拍了拍惠恒的肩膀,“对!是这样……”
“不回东宫了,咱们去常夫人宫中。”
既然是她,那便该早日将亲事定下来,他们已经做了那样的事,且还是两次,他是一定要娶她的。若不然,还叫她再嫁给谁去呢?
这一日,格外的长。
对庾小姐尤其如此,她坐立不安的出了宫,直到坐在了马车上,还觉得今日竟像是做了一场梦。
另一头,日渐西斜时,婉儿才揉着脑袋坐起来,一睁开眼便嚷嚷着头痛。
王恬倒了碗醒酒汤给她,婉儿喝了后顿觉舒服许多。
又觉出醒酒汤温热,正好入口,不由冲王恬笑笑,“王公子,多谢了。”
“是特意为婉儿备下的?不知王公子怎么知道婉儿会在这个时候醒?”
不是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醒,只是自她醉后时时备着,她若是睁开了眼睛,便喂她喝上一碗。
显然,她已经不大记得了。
王恬握着折扇吊儿郎当的敲着几案,“一口一个王公子,真是生分啊!怎么?都拜了天地,你还想不认?”
婉儿拍了拍脑袋,“拜……拜天地?”
“是!”王恬眯起眼睛笑笑,“你得对我负责!”
婉儿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捂住脸道,“我不会,不会把你……”
“是,你强迫爷拜了天地,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看来咱们……”
“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婉儿悲愤道,“我也不是那等酒后失德,做下了不肯认的人,只是,咱们的事,实在……还需……”
“不行!”王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依我看,自今日起就这样吧,挺好,爷看得上你。”
婉儿戳着脑袋,“只是……我家中……还不好交代……我……”
王恬悠哉悠哉的倒了两碗醒酒汤,递了一碗给婉儿,“不用家中知道,也不用那些虚礼了,以汤代酒,自今日起,咱们便是一生一世的兄妹!”
“兄妹?”婉儿一时有些不大反应得过来。
“难不成,你不想做兄妹?”王恬饶有趣味道。
“想想想……兄妹挺好……挺好……”婉儿赶紧接过醒酒汤。豪气万千道,“大哥!”
王恬轻笑着端起碗,“既是拜过了天地,也不用再拜一次了。干了这碗,从此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婉儿也跟着道,“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二人同时举碗,将一碗醒酒汤饮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