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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文站在原地,心神穿过面前张开大口的破洞,凝神细听围栏那一侧传来的动静。按照常理,卫永真一旦进入北区,就会立即触发警报。虽然不知道警报会是怎样的一种声响,但至少不会毫无声息,可是现在,除了树林深处的猫头鹰时不时嗷嗷吼个两嗓子,围栏对面可以说是静得出奇。
为什么没有警报声呢?卫永真的手环GPS应该已经追踪到她越界了呀,恪文百思不得其解。
学院强调过无数次,GPS非常精敏,多跨一步就会触发。不要进入北区,不要穿过分界线,这是学院为女孩们定下的基本要求。而女孩们也早已将此要求深深刻进心里,平时不小心走远了,一见铁围栏就掉头返回。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挑战了恪文心中这一要求的权威性。她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军事禁区、触发警报该不会只是故弄玄虚吧。
还有一种可能——卫永真压根就没过去。没穿过分界线,所以警报未被触发。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果不是她过去,难道是要让谁过来?可北部军区只有士兵啊……天哪,难道说……
恪文捂嘴,迅速张望一圈四周。依照她的推理,卫永真半夜来此,拉开铁围栏,是为了让北部士兵过来幽会。该结论符合恪文观察到的一切情况,却是个十分危险的假设。如果属实,卫永真触犯的是学院的底线。一旦被发现,她将面临最为严酷的处罚。
一想到成为一桩“奸情”的发现者,恪文便十分不安。她在类似的事情上不比某些卫道士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处境。
要不要举报卫永真,向谁举报;怎么解释自己半夜跟踪卫永真的动机;会不会引发卫永真疯狂的报复;卫永真受了严惩,自己会不会良心不安……太多的未知,令恪文无法当即做出决定。
她短暂地想了片刻,决定立即打道回府,不与任何人说起此事。幽会之说目前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因此不能跟别人提起,以免惹祸上身。
回到家里,恪文迫不及待地打开日记本。回顾以往的日记,其中一篇记录了两个星期前卫永真被埋垃圾车之事的分析与疑问。恪文最初的分析是卫永真想借此逃跑,却无法解释手环越界触发警报的谜团。日记里,恪文在旁标注了“不可能”三字。
然而结合今晚的发现,假设卫永真找到了使手环失灵的方法,可以毫无顾虑地进入跨越分界线,那当初逃跑的推论也能因此成立。
恪文研究自己的手环,有什么方法能使GPS失灵呢?手环的设计坚固耐用,且不能自行取下,一旦因为外力受到损坏也会立刻报警,将受损的信号传给学院与部队。在手环上动手脚的可能性小,这条思路进入了死胡同。
关灯上床,恪文做好了明天的计划:白天去破洞处调查,搜寻线索。
恪文做了一晚上飘飘忽忽寻踪觅迹的梦,沿着铁围栏奔跑,从灌木丛中穿过,搜索卫永真的身影。窗外天已经大亮,心像是还在体外游荡,可头却怎么也离不开枕头。
一觉醒来,身体未能承受住夜晚冷风的摧残,昏昏沉沉,全身乏力。恪文一上午都歪在床上休养,偶尔翻几页《天演论》,然而晦涩的文字读起来让她更加头疼。她索性放下书,起来慢腾腾地收拾行李。
今天星期四,后天就该离开农场了。
到了星期四,还有一件事有待恪文处理。她正琢磨人什么时候来,就听见楼下客人进门的声音。客人走上二楼,敲开了她的房门。
“谭恪文,好久不见了。猜猜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下午好莎丽,”恪文为她搬来椅子请她坐下,“今天该选择见面会的男伴。”
莎丽微笑着拿出平板电脑递给恪文。恪文照老样子输入ID和密码,进入选择男伴系统,快速翻到孔青的资料页,按下“选择”,退出系统将平板还给莎丽。所有动作加在一起用时不超过半分钟。
“你决定得很快嘛。”莎丽笑眯眯地看着她。
恪文听出了莎丽的言外之意,是在怀疑她与男士有私情。恪文想着反正两人的过往都会在背景调查中被查出来,也就不再隐瞒,如实相告:“他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伙伴。”
“青梅竹马能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莎丽的笑虽然灿烂,却像是舞台演员戴的一张面具。
“巧了,闵颂薇选的也是他。”
恪文并不惊讶,她早知道颂薇是为了她才选的孔青,不过这些隐私的细节没必要被莎丽知晓。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颂薇最近好吗?”
“挺好,我看她挺好,很是期待见面会的样子。”
恪文转身拿了一件外套披上,以避开莎丽玩味的眼神。一对好朋友选择了同一个男人,没有比这更吸引人眼球的了,其他人指不定在背后编排出什么争斗的戏码呢。
“看来这名男士是位很优秀的人物,否则怎么能同时吸引你们两个呢。”莎丽笑着说。
恪文想起以前出海游玩时,船员捞起的一只章鱼。章鱼瘫在甲板上,柔软无骨又滑腻光溜的触角伸缩蠕动,四处探寻,想要勾住人的脚踝。此刻的莎丽,就让恪文想起了那只章鱼。
“如何平衡男人与朋友之间的关系,也是你们的必修课之一。”
莎丽说完,起身离开,恪文送她下楼到门口。
“这堂课有标准教材吗?”恪文问。
“很遗憾没有。但课程结束有考试,二选一的选择题,选男人还是朋友,就看你学到什么了。”
莎丽走后,恪文一直坐在窗前等待颂薇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颂薇已经三天没来了,这不正常。恪文也往宿舍打过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她本以为颂薇出了事,可莎丽又说她最近挺好。既然好,为什么不来农场看她。
明天周五,见面会的第一天,颂薇更没可能来了。恪文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她要做骨髓检查的事还没有机会向颂薇倾诉。或许是长时间的念想起了作用,傍晚时分颂薇果然来了。恪文老远地看见了她,赶忙出去和她会合。
“你怎么几天都没来,出什么事了吗?”
颂薇明显兴致不高,漫不经心地抽打着路旁的芦苇。
“我家在联亚区的工厂出事了。”
“天哪,怎么回事,你家里人还好吗,事情现在解决了吗?”恪文紧张地握着颂薇的肩。
“工人罢工,砸了机器,我爸爸和他们谈判的时候被打伤了。”颂薇想折断一根芦苇,却怎么也弄不断茎杆。
“你大伯呢,他还好吗?”
颂薇早年丧母,父亲未曾再娶,一心和大哥经营家族企业,如今越做越大,几个聚居区都建有她家的工厂。恪文清楚她家的情况,故有此一问。
“大伯去联亚区处理后续了。”
恪文顾不上说自己生病做检查的事,又问了一连串,父亲伤得重不重,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你准备回去看望他吗之类的问题。
颂薇没有回答,注意力依旧放在折断那根讨厌的芦苇杆上。恪文以为她还在犹豫,因而出言劝道:
“你父亲肯定希望你回去。你和我不一样,有条件能回去和家人团聚多好。”
颂薇突然变得不耐烦:“不用你替我操心,付秋露已经帮我解决了!”
恪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地看了颂薇半天,才问:“付秋露帮你解决?”
“她爸爸是联亚区治安局的局长。她听说了我家的事,就给她爸爸去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摆平罢工的工人。这几天我都住在她那儿,和她一起处理事情。”
怪不得打宿舍电话总没人接,恪文心想。她看着颂薇,小心提醒她:“我们不是说好不要接近她嘛。”
“那是你不了解她。”颂薇终于扭断了芦苇杆,握在手里想要再次对着,像是对付一个仇家似的。
“你忘了她对帛雅做的事了?”恪文险些没控制住音量。
“我没忘,但她不是对谁都那样。她还很心疼你,觉得你的遭遇值得同情。”
怒气蹭地往上冒,恪文很想叫出来,谁需要她的同情,可她忍住了,忍住爆发的冲动。她停顿片刻,给自己缓冲的时间,才缓缓说道:“我告诉过你,不要接近她。”
“你也不是事事都正确,否则怎么会被关在这里?”颂薇不加思索地呛回来。
恪文一时语塞。付秋露对颂薇有恩,她不能再做一个挑拨离间者,插在中间说付的坏话。骨髓检查的事也没有心情再提了,恪文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结束了令人不快的会面。
回房间,恪文翻开日记本,像发疯一样地不断书写同一句话:
付秋露不安好心,她一定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