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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进深宫大院的那辆马车又悄悄驶出了朱门,一路向着公主府驶去。与之来时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相比,现在则显得悠闲许多。
“……圣上说大人的府邸太过寒酸,前阵子下暴雨还冲落了几片瓦,须得重新修缮一番,故而请大人先暂住公主府几日。”护送回府的宫内侍卫如是说道。
阮孟卿闭目靠在软垫上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皇帝舅舅逮着空就要把他的府邸修缮一次,他也算是习以为常了。公主府是他母亲出嫁前的府邸,按照律例,公主亡故后其府邸应当由朝廷收回,皇帝却破例开恩留了下来,若不是他再三推却,舅舅原本是想让他直接住进去的。
“这段时日京城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回大人,这些日子京城太平的很,一切都如旧。”侍卫答道。
“那就好。”阮孟卿点点头。
说话的时候马车刚好同另一辆车擦身而过,气流掀起窗帘一角,阮孟卿随意地瞥了一眼,对面马车里的人也恰巧露出了半张脸。
目光触及,他立刻微微一顿:“方大人?”
……
刑部员外郎,从六品的官,在这贵胄满地跑的京城里实在排不上号,然而方伯勤去往花街柳巷的路上却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倒不是自矜身份怕影响不妥,而是畏惧家中悍妇,生怕闹得个家宅不宁。毕竟听闻过方大人名字的,哪个不知晓他是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才有如今的地位?
是以方大人每每出门便要乔装打扮,化作寻常商贾模样,能走小路绝不走大路,能从后门入便绝不会从正门进,如同做贼一般,行迹极为隐秘。
此时他坐在车厢内尤不安心,听着车轮骨碌碌滚动的声响,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将被风吹开的帘子掖掖严实,这才踏实了些许。
马车悠然驶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在寻仙馆的后侧小门停了下来。早有门僮在此守候,见他下车便热切地迎上去。方伯勤朝随行的几个侍从摆摆手,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驾着车离开此地,另寻别处等候。
随着引路的门僮走进门,方伯勤脸上的小心翼翼便彻底散去,嘴角的每一根胡须,额上的每一道细纹,都神清气爽地舒展开来——这是一个熟客才有的神采,是一个久经历练的嫖客才有的底气。
在这里,不必向官场里的上位者卑躬屈膝、谄媚讨好,也不用担心家里那个凶婆娘今天是不是又苛责了哪个小妾,摔了哪几个价值不菲的花瓶。在这寻仙馆,你只要有钱就是大爷,保管有姑娘伺候得你舒舒服服,飘飘欲仙。
这是男人的销金窟,也是他们的温柔乡。
更重要的是,寻仙馆极为注重客人的*,每个姑娘住的都是独立的小院,熟客往往都有固定的日子,也无需预约,来时必定只有你一人,从未发生过两两相争的尴尬局面。
而想要成为这些院里的姑娘的熟客,除了需要撒下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外,还得有些才情,或是容貌俊朗,方才能得姑娘的青眼,寻常人等可没有这样的艳福。因而,方伯勤心中还是有那么几分小得意的。
至于这里的姑娘为何还敢挑三拣四,立下不少规矩,这就说来话长了。首先值得一提的便是寻仙馆的主事叶三娘,听闻她同不少大人物有着匪浅的交情,在这京城里哪怕是横着走,其他人见了少不得也要卖几分薄面。再其次,更有传言称这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平阳王旗下的产业。
谣言虽不可信,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世上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方伯勤心里暗自揣测着这寻仙馆即便不是平阳王的产业,多少也沾些边。
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既没有证据,也不妨碍他找姑娘寻欢作乐。
方伯勤大人摇头晃脑地感慨着,走到玉柔姑娘的小院外,挥手遣走引路的门僮,整整衣襟,换上一脸舒爽的笑意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大概是温香软玉在前不免急色了些,方大人并未留意到在他身后有一双暗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双眼睛才暂时沉寂下来。
幽暗、无声,像是一条蛰伏着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
距离京城二百里开外,两辆马车并排行进在路中央。其中一辆装饰华丽,仅是用作车帘的料子便是上好的江南云锦,驾着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好生的风□□派。再观另一辆,灰篷顶,粗麻布,一匹又老又瘦的杂毛马,还缺了半只耳朵,说不出的穷酸相。
按理来说,这两辆马车本不会并驾齐驱。大多数的富贵人家瞧不上如此磕碜的马车,连走在一道都觉得跌份,而真跑起来,后者也远远不如前者。之所以会出现眼下的场景,全都要托金玉楼金大少爷的福。
“……你这马车不行,要不坐我的,我车上还空着。”
“不用。”
“你这马车速度太慢了,你不是赶时间么?坐我的车还快些。”
“真的不必了。”
“你……”
并驾齐驱,不过是为了说话方便。
陈珈兰捂着耳朵撩开窗帘,几乎是叹息般无奈地朝对面说道:“金少爷,您放过我行吗?我就乐意坐这马车,哪里碍着您了不成?”
对面车窗里的那个脑袋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可你这马车确实……”
“……”
拗不过执著的金大少爷,陈珈兰最终还是登上了他的马车。
“这样说话方便多了。”金少爷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伸手取过茶壶沏茶,为陈珈兰斟满一杯奉上。
“这路上实在闷得慌,又无闲书可看,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你成天窝在那马车里,不觉心烦么?”
陈珈兰如实摇头:“不觉得。”
马车的颠簸程度适宜,用来睡觉再合适不过。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金玉楼有些怏怏地撇了撇嘴说道:“你小子通不通人情世故啊,这时候应当顺着本少爷的话说才对。”
“那我重新来过?”陈珈兰试探着问道,接着轻咳一声端正脸色说道,“窝在马车上确实尤为心烦……”
金玉楼瞪她一眼:“毫无诚意。”
陈珈兰无奈摊手道:“横竖都不能让金少爷你满意了。”
说罢身子一歪,靠着车壁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起觉来。
自从早上被金玉楼吵醒后便一直困得不行,原本计划着在路上休息休息,结果这家伙知道她也要上京后便一直黏着与她同路,路上千方百计地搭话,搅得她明明一直在睡却越睡越困,实在是过分之极。
眼睛才阖上,竟是很快入了梦,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变轻变远了。
“陈兄啊,你还没说你去京城是做什么呢。”远远的,传来金玉楼好奇的声音,“我是家里老头子想去京城发展家族事业,所以把我先丢过去了,你呢?又是为什么?”
困得厉害了,思绪也有些模糊,陈珈兰迷迷糊糊下意识答道:“上京……投亲。”
之后再问什么便听不清了,只听见金玉楼似感慨地说了一句:“书中把京城的寻仙馆唤作温柔乡,又说是人间的另一处乐境,真想去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模样。”
温柔乡啊。
隐隐约约听到这三个字,半梦半醒中陈珈兰忽然想起了书中另外的半句话——那也是引得多少男人倾家荡产的销金窟。
……
员外郎大人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在玉柔姑娘的贴心伺候下,红烛暖帐,被翻红浪,拥着那一身细腻的皮肉入睡,直教人迷得丢了三魂七魄。
回味着先前*蚀骨的滋味,他下意识地伸手往一旁去摸,却摸了个空,只有冷冰冰的褥子,什么温香软玉都像是一场梦。
他一愣,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天色已经昏暗,不甚明亮的光从门外照进来,将门口那人的影子模糊地投在了地上。至于模样,逆着光,模样倒是看不太分明。
看来是玉柔姑娘回来了。
方大人毫不在意地想道,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她来给自己捏肩捶腿。
那人缓步轻移到方大人身侧,一双柔软的手覆在了方大人的背上,开始轻轻按压。方大人惬意地闭上了眼,享受着来自玉柔姑娘的服侍,甚至一时兴起,嘴里哼哼起了几句不知名的戏词。
但他很快哼不出声了。
那双柔软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扼住了他的气管,使他的呼吸听起来呼啦呼啦像一个破风箱。
他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翻腾起来。
那双手的主人静静地欣赏着他挣扎的姿态,直到方伯勤发现自己的反抗毫无用处甚至使处境更糟因而冷静下来时,才无声而缓慢地笑开。
“方大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