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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毒死得?”贾赦问。
宋奚摇头。
贾赦当即同宋奚一起去了刑部大牢。二人进大牢时,并没有提前叫人通报,故而一进门就听见牢里头有人说话发牢骚。
进了牢门后,先是守卫室,然后是刑讯审问室,朝东拐就是第一排牢房。有几个看守现场的衙差就在此处。
现场还保存较好,除了起初发现第一个进去查看伤势的衙差外,没有第二人进入现场。刑部的相关人员和大牢的牢头都忐忑的等在外头候命,刚刚才随宋奚贾赦一通入内。
大理寺卿是死在牢里靠内侧墙的位置,腹部插了一刀,血染满地。据第一发现人说,他查看的时候尸体还是温的,但人已经没气儿了。
贾赦看眼尸体,又问仵作验尸没有。仵作方站出来表示还没有。
宋奚观察了一下现场,地面上除了一些稻草,和一个水碗,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宋奚让仵作先去验尸,然后命柳之重审查统计大理寺卿死亡前后这段时间大牢内守卫以及来往人员的名单。
宋奚而后问贾赦对大理寺卿的死法怎么看。
“看起来像是自尽。他坐的位置距离牢门这么远,别人拿着一把短匕首是刺不到的。便是在门口被刺入再回到他所在的地方,地上应该有滴落的血迹才对。刚刚我们一进牢房,就能听见里边的说话声,如果他是被人刺杀,按理说应该会喊人,那些守卫不可能听不到。”贾赦说罢,就问检查尸体的仵作有什么发现。
仵作表示除了明显致命伤口外,尸体脸上似乎有泪痕,眼角有黏连,眼周微微发肿,应该是哭了许久。
贾赦赞许看一眼宋奚,他这个仵作找的还不错。贾赦再去询问牢头,得知大理寺卿自住进来以后,情绪虽然偶尔暴躁,但多半的时间是安静的,并没有哭啼的习惯。
贾赦随即让仵作再验一下地上的那个水碗里是否有毒。银针□□去后,立刻就变黑了。
二人随即就出了刑部大牢。
“这事你怎么看?”贾赦问。
宋奚冷冷淡笑了下,讥讽道:“人死了倒好,你我都不用审了。”
“对,皇上问起也是刑部的责任,咱俩摘得干净。”贾赦附和道。
刑部官员们一听这话,吓得个个打哆嗦,连忙意欲跪地苦求两位大人留情。
“若想活命,还在这位置上呆着,便好好地敦促你们的属下,让他们仔细想清楚近来牢房可有什么异样之处。一会儿柳之重问话的时候,事无巨细的说!案子查清楚了对你们都好,于我们却没多大干系。”
宋奚含笑转眸,风轻云淡的说着,倒把现场的这些刑部官员迫得更怕了。众官员们忙应和,这便四下散开,各自去逼问属下们,再让他们拼命地好好想一想是否有其他线索。
宋奚:“你确定他是自尽?但为何那碗水里还会有毒?”
贾赦:“不是我确定,是目前看来最大可能是如此。但他却不是自愿的,是被人逼死得,所以死前才会那么害怕的哭了额很久。至于那碗水,我看八成是逼他自尽的人担心他没胆量自杀,便留了后手。”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宋奚眼眸阴翳,“此事必定是有同伙儿了。”
“而且这位同伙必定是以什么相要挟,逼他不得不选择去死。一般都是抓家人之类的软肋。你调查一下,便能知道他自尽的缘由了。”贾赦道。
宋奚应承,立刻安排属下去调查,又叫人把大理寺卿的死通报给皇上。二人皆觉得皇帝这次的事儿,必定会惹得龙颜大怒。如此倒好,惹得了皇帝重视,便势必要彻查此事了。
“用你消息网的时候到了。”宋奚叹道
贾赦:“这种刺杀人的丑事儿,谁会到处乱说,必然查不到。且毫没头绪的乱查,到处刺探人*,也不是我建立消息网的初衷。”
“有区别?”宋奚问。
贾赦:“我的消息网只用在于发现问题,及时上报,主要起监督作用。你指的那种事毫无目的刺探,需得大量的密卫和大内高手才能做到。”
宋奚笑了笑,附和贾赦。他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能够威胁使得大理寺卿自尽的人物,必定身份显赫,保不齐还是皇族,哪里是我下面这些三教九流的小人物所能招惹的。不是我不想做,是这件事我没能力担,估计你可以。”贾赦道。
“难得你认可我一回,罢了,这件事我回头会主动跟皇上请命。”宋奚冷冷地眯起眼睛,看来他不得不彻查了,怕只怕真相会令人心痛,皇帝到最后反而会后悔了。
贾赦:“那就多谢了,不然我自己解释也行。”
“你太客气。”宋奚拍了下贾赦的肩膀,便去了。
大理寺卿一案便是他不进宫,皇帝也必定会召见他,不如尽早去陈情。
贾赦还等候在原地,见那仵作出来之后,贾赦忙唤他过来。
贾赦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丸来,让仵作帮忙看看是什么东西。
仵作闻了闻,然后道:“还要看服下后症状如何,才好准确判断。”
“你叫什么?住哪里?”贾赦问。
“下官魏清东,住在城西蔡家巷内。”仵作忙回答道。
“你先拿回去验看,想看症状的话,可以找些老鼠试试。当下就这一丸,你省着点儿用。回头若还能弄到,我再给你送去。”
贾赦嘱咐完,便回了荣府。
薛家刚到荣府没多久,正在老太太房内热闹。贾赦没管这些,只打发人嘱咐王熙凤,别把梨香院腾错了人。
王熙凤自然明白,就命人将梨香院隔壁的翠竹院收拾出来,一旦薛家人有意留下,就把这处院落暂供给薛家人使用。
这翠竹院原来就是一片长着竹林的地方,老太爷清修时,便是因喜欢梨香院隔壁的这处竹林清幽僻静,可怡人心脾。后来老太爷走了,这处竹林恣意疯长,欺塌了梨香院的院墙。贾母也不想睹物思人,便命人把林子都铲掉,盖了一处四四方方的小院儿,就是准备来客时供客人居住,不过若是给一家三口住却是小了一点,也没有梨香院精致。
王熙凤见老太太对薛家还算热情,念在薛姨妈是自己亲姨母的份儿上,特意叫人换了些能上台面的家具。谁知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特意去查验了一翻,不甚满意,还是让王熙凤安排梨香院。
王熙凤可不应。
“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这梨香院给林姑父留着是早就说好的事儿,老太太也应承了,我哪敢擅自做主。你们太太若是不满意这个,还要麻烦她去跟老太太回禀一声,我这里才敢动。”
王熙凤笑意盈盈地说罢,就拿别样意味的眼神目送周瑞家的离开。她料定王夫人此刻不敢拿此小事打扰老太太,毕竟元春的婚事她还指望着老太太能全力以赴,总是求,她老太太跟前说话便就会没分量了。
片刻后,周瑞家的就回来了,“二太太说既然是这样,那便好好的布置翠竹院才成。薛家毕竟是皇商出身,见过世面的,别叫人觉得咱们怠慢了他们。”
“二太太说得极是呢,怪我欠考虑。”
王熙凤听出来了,王夫人这是嫌弃她之前叫人在翠竹院的摆设不够值钱。遂笑着敷衍了周瑞家的,转头就吩咐下人去撤换掉翠竹院原来的新家具。将原本那些摆在梨香院的旧物,都死去老太爷用过的,替换过去。好歹样样精致,叫人挑不出错儿来。
周瑞家的还当王熙凤上了心,回去禀告王夫人,“院子虽小点儿,但二奶奶保证里面的物什会布置的样样精致,不会让太太丢了脸面。”
王夫人闻言还不甚满意,冷笑埋怨王熙凤认了新主子,“她而今的眼里哪有我,只知道拍他们老爷的马屁了。”
“今时不同往日,琏二奶奶素来是个八面玲珑识时务的,咱们也没法儿说她什么,尚还晓得孝敬太太您已经难得了。”周瑞家的近来得了王熙凤不少好处,此刻也便忍不住偏帮王熙凤说两句。
王夫人叹口气,到底还是怪自己光景惨败。还是该想办法尽快筹钱,还回到公中去,叫贾赦再没有把柄拿捏她。可这钱又不是海水潮来的,哪那么好赚,最快的指望也就在元春身上,实在不行也可跟薛家借……
贾赦回到书房后,就在本子上写了王子腾和大理寺卿的死因、时间和地点。他琢磨了会儿,想不明白,主要是涉案的线索太少了。不过这两人如果都是被同一伙人所害,必定有共通之处。若去吏部调出两人的档案,仔细研究一下他们的过往,或许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贾赦把两个人的名字圈上,然后画箭头到同一点,写上“档案”二字。
“大老爷,薛大爷来拜见您了。”冬笋在书房门外喊道。
贾赦呷了口茶,方起身出去。
薛蟠早侯在荣禧堂了,见贾赦进门,忙笑着行礼。
贾赦打量薛蟠精神十足,笑容可掬,问他怎么忽然进京。
薛蟠的笑立刻转为尴尬,“便是想串串门子,走动走动。”
“哦,原来如此。我还当你是躲灾难来了。”贾赦道。
薛蟠听这话真笑不出来了,尴尬的耷着脑袋,一时着忙的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往哪里放。
“可巧了,我最近刚在某位王爷府上结识一位专治不举的大夫,要不要请他给你看看?”贾赦问。
薛蟠脸腾地红起来,转而又变得惨白。他没有想到赦老爷连他不举的消息都知道,这下他真的无地自容了。
屋子里气氛尴尬了好一会儿。
薛蟠才恍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好好回答赦老爷的问题,慌忙急躁地磕磕巴巴地解释自己没有问题。
贾赦:“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有问题。行了,你若是要跟我装傻,我便也不多问了。得空就找你琏二哥玩,他在这方面儿的精力比你旺盛多了。或许你们二人切磋一下,还能取长补短。”
薛蟠窘迫至极,再三解释,见大老爷之露出一副“我理解你”的微笑,料定他是肯定不信自己了。薛蟠一着急,头上冒了许多冷汗。他很怕自己再白白落个不举的名声,不甘心,却又解释不清。身上不止发虚汗,还头脑发晕起来。
薛蟠最后从荣禧堂出来的时候,中衣都已经湿透了,是被两个下人搀扶着回了翠竹院。
薛姨妈刚和宝钗品评完这翠竹院,见薛蟠这幅样子回来了,忙问他怎么回事。
薛姨妈得知大老爷竟然知道薛蟠在金陵闹得传闻,忧心忡忡起来。
“这可怎生好,咱们从金陵躲出来,就是为了让你逃开那些流言,偏偏就……”薛姨妈急得流下眼泪来。
宝钗忙劝慰他不用如此伤心,“而今知情人也就只有赦老爷一个,好好解释让他住嘴就是。”
“怎么解释?我一说,他就当我是害臊狡辩,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躲哪儿也躲不干净!”薛蟠气急败坏的跺脚。
“那就告诉姨妈,请她去好好解释,求老太太帮忙说情?”薛宝钗出主意道。
薛蟠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薛姨妈坚决不同意,“你们姨妈跟大房关系闹得不好,此事若搁在那儿不管,那大老爷也未必多嘴说什么,但若她出头就必然变坏了。”
宝钗惊讶不已,“竟闹到这种地步?”
“你姨妈亲口跟我说的,不会有假。”薛姨妈忧心地解释道。
三人随即沉默了。
薛蟠环顾这院子周遭,不高兴道:“你看这院子,小小的,拥挤至极,一看他们就是有心怠慢我们,何必住在这儿受气,走了倒一干二净。”
“糊涂!你舅舅出了什么样的事儿你忘了?你姨妈而今日不也住在东边的破院子里?这会子咱们离开,只怕还会惹得荣府没脸,以为咱们嫌弃他们。此番进京,本就是指望他们能成为咱们薛家的依靠,日后朝廷那边有事儿,尚还能有个亲戚说上话。再者说,这京城可是《邻家秘闻》的始发地,你一走,若被外头那些刁民知道了咱们的身份,只怕咱们在京根本就落不住脚。”薛姨妈气道。
宝钗忙给薛姨妈顺气,转即怪大哥冲动不懂事。“而今我们进京受这样的委屈,是因谁!”
薛蟠瘪了瘪嘴,没话可说。
薛姨妈再嘱咐:“以后在荣府住着,你切记本分老实些,别被人家的大老爷抓着把柄,不然人家连本带利的收拾你,可有我们受得了。”
薛蟠蔫蔫地点头应承,感觉自己好似一只自由的鸟儿而今突然被关在笼子里了。
……
七月十六,便是齐王府那位孙大夫每月逢六出门的日子里。
贾赦一早就带着人去了宝福药铺所在的街上。
贾赦等就在药铺斜对面的包子铺喝茶吃包子,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味道一般,但白菜肉丸汤很好喝,贾赦给每人叫了一碗。等二柱子吃完,就让他把躲在街角偷偷望风的猪毛替换过来吃饭。
猪毛颠颠跑回来,一见老爷吃这些东西,心疼起来,“老爷,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我们先来等着就是,害您要吃这些……”
“挺好吃的。”贾赦道。
猪毛塞个肉丸子进嘴里,惊喜的点点头,意外地发现味道还挺不错。
贾赦转而对已经吃完饭的黑猪道:“我叫你查的这家宝福药铺怎么样了?”
“是个西域人开得,名下有商队,常年从西边南边弄些古怪的药材过来。平时往来店铺的人不多,但铺子已经开了十年了,据说有些老客户偏爱这里。满京城找不到的药,在他这里八成就能找到。”黑猪回答道。
猪毛:“古怪药材?听着就渗人,那孙大夫一准是从这里弄了什么怪药。还好老爷精明,那天没有真把药丸吃下去。”
“我看那个姓孙的连个正经大夫都不是,一听我说疑难杂症,眼睛都在冒光,恨不得笑出声来。”
贾赦叹完,转头看宝福药铺的那名店伙计,衣服尚可,但隐藏在裤腿下的鞋子却有些破旧不堪,一走起路来,就可见后脚跟的布磨得已经露出肉来了。
“咱们的线人之中,可有人跟这个伙计熟悉。”
黑猪挑挑眉毛,示意包子铺的掌柜。
“让他找个借口,帮咱们把铺内的所有药都弄齐。钱多给些就是,我看那店小二很缺钱,多给点,封住口。让他把药分开做账,别叫他们药铺掌柜知道。”
黑猪点头表示明白,这就出门去换他的乞丐服,脸也抹黑了。
不一会儿,贾赦便看见乞丐模样的黑猪,拄着棍子来跟包子铺掌柜说话。
包子铺掌柜看到黑猪破碗里三个正面朝上的铜钱,故意喊道:“要饭是吧,跟我到后厨去。”
猪毛这是伸脖子看向窗外,他嘴里还有东西,就轻轻敲桌示意贾赦。
贾赦见一顶轿子停在宝福药铺前,接着便见那位孙大夫拿着拂尘从轿子里出来。宝福药铺的掌柜忙笑脸相迎,请他进店。
因为猪毛见过孙大夫。贾赦就打发二柱子先去探情况。
不大会儿,二柱子拎了一包药回,来跟贾赦道:“人在内间说话,店小二在外看店,什么都听不到。”
果然如贾赦所猜测,这位孙大夫是单独跟掌柜交易,甚至连店小二都不知情。如此隐秘,本身就说明有问题了。
贾赦等了一会子,才带着猪毛去宝福药铺。
“这位老爷,您买药?”店小二问。
猪毛故意高声道:“我们老爷来找人,孙大夫在么?”
店小二愣了下,忙道稍等,他先在内间门口问了话,得到允许后才进去。不多时,孙大夫便不紧不慢的踱步出来,看见贾赦后,他笑叹:“果然是你,服用我的药后感觉如何?”
贾赦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摩挲着下巴,“感觉是不错,但以后再犯该如何?”
“我这还有刚制出的几丸药,今日特意带来给您。”孙大夫说罢,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来。
贾赦打开一看,里面放了四丸药,看起来跟之前给他的那丸没什么不同。
“这也是止痛的?”
“不止止痛,还治病,是我专门针对老爷的病症研制而成。您可以先拿回去试试看看,没效果了分文不取。”孙大夫道。
贾赦点点头,收了药,就让猪毛给钱。孙大夫推辞两句,便就收下了。
“孙大夫你这样厉害,可是什么病都能治?”贾赦问。
“老爷还要看什么病?”孙大夫迟疑了下,打量贾赦。
贾赦:“我再有病就没法子活了。是帮我那外甥问的,他得了那种病,男人最忌讳的那种病,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治。”
孙大夫警惕地看贾赦一样,忙摆手说治不了。
“好大夫,你别否决的这么快,先给他看看再说?我那外甥家是皇商,视珍珠如粪土一般,阔绰的很,只要你能把他这病治好了,钱不成问题。”贾赦游说道。
孙大夫依旧很警惕,冷着脸说不行,起身就要走。
贾赦知道孙大夫怕是扯动了齐王爷的那根神经,故而如此谨慎,不信任他。贾赦立刻道:“我那外甥姓薛,在金陵是出了名的,孙大夫不信就叫人去查查。”
孙大夫愣了一下,回头看眼贾赦,嘱咐贾赦见他的事儿切记要保密,随即便匆匆上轿去了。
“老爷,我瞧这个姓孙的不好对付。”猪毛叹道。
贾赦冷笑:“在齐王府呆了八年的人,自然有点防备心理。走吧,看看夏家的事儿调查的如何了。”
贾赦刚到邻家轩,黑猪便回来禀告包子铺掌柜那边已经转达好了。
“刚在回来路上,刚听个乞丐回报一桩事儿,也不知道要不要紧,还是说给老爷听听。”
黑猪便把那乞丐三天前被人跟踪的经过讲给了贾赦。
“得亏他熟悉路段,在京城要犯多年,大大小小的巷子都熟悉。我们之前在破庙里挖的几个地道也派上用场了,才令他得意逃脱,不然被那群人抓了后真不知道会怎么样。”黑猪叹道。
“骑着马,着锦缎,身手利落,听起来倒像是侍卫。”贾赦让黑猪暂且吩咐下面的乞丐近日不要有所动作,待他查清楚真相再说。
“夏家老爷中毒身亡的事儿,查得怎么样,消息可坐实?”
“真的。”黑猪偷偷附耳对贾赦嘀咕了几句。
“确认尸首了?”贾赦问。
“我们几个偷偷查验过,骨头是黑色的。也调查了夏家几名老人,说他们老爷死前有腹痛剧烈之状,嘴唇发紫。到最后咽气的时候,是夏家母女在陪,把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故而当时的死状怎样没人知道。有个负责装殓的小厮,亲眼看过他们老爷的耳朵冒血出来。不过事后这小厮就被打发走了,小的找了近两月,才在城外三十里的一处村子里把人找到。起初还不肯说,后来听说是《邻家秘闻》,也匿名,才肯把事儿坦白了。”黑猪道。
贾赦沉吟片刻,觉得这夏家母女不无辜。但也缺乏实证,同时也不排除别人下毒,夏家母女因为害怕才没有对外宣扬的可能。
“还是要有实实在在的人证,要么有人亲眼目击他们下毒,要么有证物佐证,再要么亲耳听她们亲口承认。”
黑猪:“这可不好查,下毒这种事儿,谁会当着人前干。做了坏事,自然毁尸灭迹,不会再提了。”
贾赦点点头,“前两个的确不可能了,但最后一个可不一定。”
贾赦觉得既然夏家母女的嫌疑这么大,该派人去吓唬一下,若能诈出真相最好。
……
三日后,夏府。
夏金桂还在睡梦中,就被一声声尖叫声吵醒。夏母和夏金桂一个院,也是如此。
母女二人披着衣裳就出来。夏金桂当即就厉害道:“大早上的谁穷嚷嚷,痛快跪到姑奶奶跟前来,尚可饶您们一死。”
很快,宝蟾等是那个丫鬟就跪了下来。
“叫什么?”夏母问。
宝蟾面露恶心的指了指上面。
母女二人双双抬头,就见房檐上悬着一只死老鼠,眼睛通红,正流着血。
“啊——”
“啊——”
母女俩同时大叫,抱在一起。
“哪来的,快弄下去。”
“太太,姑娘,这还有。”宝钗指了指廊下花盆的缝隙里,还有院子里的那几只,还有墙根边上的。
“个个老鼠都是七窍流血的,像是中了毒一般。”
“对啊,该不会是谁放了什么□□,被老鼠给偷吃了吧。”
“我刚刚瞧外头也有。”
“好几个院子都有!”
有两名丫鬟小声议论着,声音刚好让夏家母女听个正着。
夏金桂跟母亲对看一眼,立刻强作镇定,命她们痛快地把园子里的死老鼠都捡了仍走。母女二人则相扶进门,窃窃私语起来。
不大会儿,夏金桂就跑去自己原来的旧院子,回屋乱翻起来。因为她的就院子没人住,她此刻做的事儿也不想让人知道,遂是自己一个人来。
夏金桂翻着翻着,忽然觉得窗外有动静,忙跑出去喊是谁,左右看看没人,她才挠挠头,回去继续找。终于在耳房的一处角落里找到一包被老鼠啃得粉碎的药粉。
“天啊,我明明记得我把它扔了,为什么还会有一包。”
因为时隔久远,夏金桂自己也不敢确定。虽然她记忆里明明记得很清楚,不过仔细思量又不敢确定。当然也可能是当初那个给自己买药的婆子多弄了一包落在什么地方,而今才被老鼠翻了出来。
“真不明白,这老鼠怎么还贪毒吃。”
夏金桂从柜子里扯了件旧衣服来,沾水在地上擦了擦,然后命人直接衣服拿到厨房烧了去。
待夏金桂人一走,院子里就闪过一个黑影,翻墙过去后,他本就穿着一身夏家小厮的衣裳,如此便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贾赦这算是得了确定消息,问方正路是否接了夏家的广告。
方正路摇头,“有此意的商铺太多,还没来得及甄选。”
“如此正好,别接了。”
夏家的事必要写进《邻家秘闻》第五期。因为时隔久远,已经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夏家母女谋害了夏老爷。不过相关证人的证词,会很明显的突出了夏家母女的嫌疑。这不能算是冤枉了,是对于谋杀者的舆论惩罚。
贾赦转念一想,这次夏家母女栽了,倒是让薛蟠得福了,将来会少一遭罪受。
贾赦还觉得这对母女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若是能查明动机最好不过。
这夏老爷生前的人品,贾赦早就命人查过。除了过的奢侈富贵一些,便就在外有点好色,待夏母还算可以,对唯一的女儿夏金桂更是疼爱有加,视作掌上明珠。若是真有什么原因,能让给这对母女非除掉他不可的话,贾赦觉得只可能是会动摇到她们母女地位的事情。
夏母的软肋是无子。夏金桂则被养得娇惯至极,秉风雷之性。原著里她在薛家,连个香菱看不过眼都会下毒手,若是有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贾赦立刻命人详查夏老爷生前都曾在那里宿柳眠花,可否有种留下。
转眼到了七月末,京城有捷报传来。
大将军司马器率兵奇袭真颜部落在大周边境以西的谷内驻兵,一夜之间几乎全歼,迫得真颜部落大将自刎谢罪。
此事也彻底激怒了大阳大汗衡嵩,对外声称大周朝屠杀和亲使团,害死宝珠公主,主动撕毁了和平契约,并无耻偷袭他在外操练且毫无防守能力的军队。大阳部族的勇士们最受不得侮辱,也最好面子。本来七部落的之间的关系分分合合,并不算太好。便因宝珠公主这一件令他们倍感奇耻大辱的事,让他们分外团结起来。
衡嵩遂召集大阳其余六部族,意欲向大周朝全面宣战。声势赫赫,屯兵于大周朝边境,准备打一场硬仗。
贾赦就在这时机,把他的《大周朝闻》计划呈交给皇帝看了。
皇帝倒不惧于和大阳开战,只是好容易得来的和平就此打破,受罪的终究是边境百姓。而且最不能让他容忍的,是大阳蛮族竟然有理有据地反咬一口大周,成了正义之师,反消弱了大周骏马的气势。皇帝针对于宝珠公主一事,也曾发告示通告天下,奈何大阳部落宣扬出来的那些谣言仍然在民间和军队之中流传,致使许多人心存怀疑,竟反倒觉得自家的朝廷在说谎。
皇帝岂能不气愤,他连心肝肺都要气碎了。也就在这时候,换地看到了贾赦的提议,当即允准。
贾赦便立刻将他拟定好的《大周朝闻》初稿献给皇上看。
皇帝见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关于和亲使团一事的所有经过,时间地点经过,前因后果,涉事官员等等,俱全面细致描述。令人观之,便十分信服。
“好好好,非常好,贾爱卿,真不愧是朕亲口称赞的怪才。”皇帝大笑道。
贾赦忙表示以后这东西还可以继续用下去,上面不仅可以刊登国家告示,也可讲明一些朝廷新制定的政策,普及百兴们不偿知道的律法,同时也可将通缉犯画像印在上头,发放全国。
皇帝听得眼睛发亮,觉得贾赦的想法好到不能再好,连连赞叹。即命贾赦着手去办此事,并要求六部配合贾赦的一切需求。
贾赦其实也没有其它的过多要求,除了要用到朝廷的官印了,就是以朝廷的名义游说京城所有印坊进入紧急征用之列。再就是劳烦户部漕运出船,驿馆出人马。
如此大费周章,必定要花费银钱。贾赦就直接从皇帝给他的十万两银子里扣,正好他得闲,便拿着宋府库房的钥匙,带着属下偷偷去宋府搬银子。
拿走了六箱之后,猪毛便说足够用了。
贾赦便还盯着这库房里头。
“我怎么记得之前没有这么多箱银子?”贾赦问。
“本来是没有,里头那些应该都是宋大人的,可能是后搬来的。不瞒老爷,小的往里面走了走,东西可多了,什么宝瓶玉盆,玻璃屏风盆,大小器件,都是咱们府几辈子都翻不出来的东西。”猪毛艳羡的描述道。
贾赦进里面走两步,果然如猪毛所言,宝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那天宋奚说的清清楚楚,这库房里头放得钱只有他的……
贾赦忽然反应过来,耳根子不自觉得热了一下,便打发猪毛快点带人离开,把库房锁好。
“锁好了。”
贾赦斜眸看眼那锁头,“回头再叫人加十道锁来。”
猪毛愣了下,点点头,道好。
因《大周朝闻》只是一张报纸,描述用词简单,活版印刷极为方便,当晚便印制了一批。
因为大周和大阳蛮族交界的几坐城,地处偏远,消息传达必定滞后。如果摇车大量运送报纸过去,最快也要月余,等那时候只怕大阳蛮族早就开战了。贾赦便用了朝廷八百里加急,让传消息的人只带了一沓报纸,送往这些最南边境州城,到了之后就把报纸一张张分别发到各城,再由这些城内的印坊自行赶工印刷,就地派发即可了。
至于其它地方,则装载入船,顺着运河派送,消息自然就慢慢传开了。
大周士气高涨,百姓们纷纷义愤填膺,叫嚣不可屈服于大阳蛮族的阴谋。
不久后,消息飞快得传到了大阳蛮族那里。也正是因为大阳部族吃了当初和亲使团被擒拿却消息落后的亏,故而开始加强了刺探消息的能力。谁知这一查,竟迅速得来了另一个真相。
大阳蛮族其余六部落首领见到《大周朝闻》后,见大周新出的这个‘报纸’上的所言的时间地点人物等等都有理有据,根本没可能作假。当即质问衡嵩,衡嵩却含糊其辞,避重就轻,不过在竭力狡辩。原来一切竟然是大汗衡嵩为了撕毁和平协议的布下阴谋,首领们气愤不已,纷纷撤走自己部落的军队,不再支持衡嵩。
衡嵩失道寡助,无兵可率,且丢尽了脸面,不得不向大周朝屈服,提出道歉和解,并将真颜部落的两坐城池让给大周,作为赔罪礼。
举国欢腾,鸣鞭庆祝。
皇帝高兴不已,此番与大阳可汗衡嵩一战,多亏贾赦率先识破阴谋,为大周正名,让大周的黎民百姓免于战火,同时高涨了大周士气,重创真颜部落,让大周不费一兵一族,便白白得到了两座城池。
皇帝大加褒奖贾赦。
“贾赦虽为世人眼中一介纨绔,文采平平,却有大将之材,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便是贾赦不居功,皇帝也忍不住一定要褒奖他,封贾赦为一品御史大夫。”
自古文官,从来就没有这样快速晋升的。
但贾赦走了先例,他虽为文官,但却立有军功,还一方百姓之安宁,且扩张了大周国土。这是大周朝历年来文官所做不到的,便是以逸群之才著称的宋奚宋大人,恐怕也要位居其后,自叹不如了。
遂满朝大臣对于这次贾赦的“撞大运”是有些服气的。那些自诩才华横溢,居功自傲,且从没把贾赦放在严厉的的老臣们,这会子都拿正眼睛,圆溜溜的好好地打量起贾赦。
贾赦一时间身边也多了许多“朋友”,常有人来热情邀约他,想和他拉帮结派。贾赦也算客气,总是拿一句“不巧有事忙”去‘礼貌’回绝。
依旧我行我素,与往日无二。
这一日下朝,齐王爷主动凑近贾赦,请他过府一聚。
贾赦很干脆地点头了。
宋奚见状,也凑了热闹。
其他官员闻言,也纷纷主动凑了过来,“既然贾大人今天终于有空了,可不能再驳我们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