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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日丽春茗
自职代会结束后,任营岩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天天不是和部门领导研究部门扭亏方案,就是和拟调整职位的中干谈话,期间还要处理厂里各种各样的事务,一直到九月底,部门扭亏方案和中干调整谈话工作才告一段落。
任营岩原本想在九月底召开党政联席会议,把第一批任免中干的名单定下来;后来又想到,中干任免,免不了会出现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局面,现在国庆节马上就要到了,没有必要搞得有些人连节日都过不舒坦,于是便把党政联席会议推迟到国庆节后召开。
二十九日下午,任营岩难得有半天清闲的时间,按照厂办的通知,这天下午是全厂大扫除迎国庆的时间,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开始打扫自己的办公室。
任营岩用湿拖把才把地拖了一半,就听见有敲门声,他把门打开后,看到一位长相清新的姑娘,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这个姑娘任营岩以前从未见过,所以他试探地问:“你是------?”
“你好!任厂长,”姑娘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叫丽春茗,是厂技工学校的应届毕业生。”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任营岩问。
“非要有事情才能找厂长吗?”丽春茗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还真把任营岩问住了,自打他进厂到现在,进他办公室的人无一不是谈工作的,还没有那个人是无事登这个三宝殿,这个姑娘这样问他,他一时还真反应不过来。不过任营岩的应对还是蛮快的:“请你先进来坐下,给我三分钟时间,让我猜猜你来做什么?好吗?”任营岩对这个小姑娘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长相纯真无邪,面色略显桃红;上身着长袖白色体恤,衬出丰满胸部,下身穿浅色紧身牛仔,更现双腿修长;说话音如鸟鸣,处事落落大方。正因为印象不错,任营岩才想和她多聊几句。
“任厂长还会猜谜呀?”丽春茗好奇地问。
“那当然了;我不但会猜谜,还会看相呢。”任营岩有心逗她玩。
“那你给我看看相呗。”丽春茗兴奋地要求。
“我得先猜谜呀,刚才说过的。”任营岩心里已经明白丽春茗是来做什么了,所以坚持先猜谜。
“猜谜就猜谜,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要是你猜错了,就得再给我看相。”丽春茗认真地说。
“要是猜对了呢?”任营岩也模仿着丽春茗的语气问她。
“那我就欠你一个情,保证不赖账。”丽春茗回答得很坚决。
“那我就猜了?”任营岩问。
“猜吧。”丽春茗答。
“你是来帮我打扫卫生的,对吗?”任营岩说。
“神了!你怎么猜的这么准呀?”丽春茗惊奇地问
“你说神,我就是神。神是无所不知的。”任营岩有意和她继续开玩笑。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技校毕业生在厂办待分配,这件事任营岩是知道的,今天下午又是全厂大扫除,再加上丽春茗又不是有事找自己,这三种情况合在一起,任营岩这样动脑子的人,略微想一下就轻而易举地得出答案了——厂办派她来给自己办公室打扫卫生。
可是像丽春茗这样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到其中的奥妙,觉得这简直是神乎其神的事情,她瞪大眼睛,盯着任营岩,迷惑不解地说:“你真是神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你见过神吗?你说神长得什么样子?”任营岩继续和她开玩笑。
丽春茗认真地回答:“我在庙里见过,慈眉善目,肥头大耳,不像你这样英俊。”
要说任营岩英俊,这话一点也不假:任营岩个头一米七四,国字脸,眼大眉浓,鼻挺嘴正,显得十分刚毅,年轻时上台演节目,眼眉从来不需要化妆;由于常年坚持锻炼,身材保持得很好,年过四十也未发福,肩宽腰窄,胸挺腹平,神采奕奕。
“这么说我就不是神喽?”任营岩感觉这个小姑娘很可爱,说话口无遮拦,头次见面,就当面夸奖自己的长相,而且并不是故意奉承。
“不是,肯定不是。”丽春茗肯定地说。
“那我是什么呢?”任营岩又问。
“你是什么呢?”丽春茗皱着眉想了一下说,“你是个聪明的厂长!”
“哈哈哈----”任营岩开心地大笑起来,进厂快一个月了,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你真是一个小精灵、开心果!”
“你真是太聪明了,要不怎么知道我的绰号呢,班上同学就叫我开心果。”丽春茗更佩服任营岩的聪明了。
“好,以后我也叫你开心果,行不行?”任营岩征询丽春茗。
“行啊,叫我开心果好,你开心,我也开心。”想了一下,丽春茗又严肃地补充说,“当着其他人的面你千万别这样叫,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人家别人说你这个厂长不稳重。”
“你这个小姑娘倒是蛮细心的,我同意你的意见,以后咱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叫你开心果,这是咱们两人的秘密。”任营岩赞同地说,似乎自己也回到了少年时代。
“不过有一点不公平,你叫我开心果,我叫你任厂长,不对等呀!”丽春茗又有意见了。
“说得对,我也不喜欢朋友们叫我厂长,听着别扭。你想叫我什么?”任营岩推心置腹地问。
“叫什么呢?”丽春茗想了一会儿,拍手叫道:“就叫大哥吧!我家四个女儿,我最小,上面有三个姐姐,就缺一个哥哥,你比我三个姐姐大,叫大哥最合适。”丽春茗既认真、又兴奋地说。
“这样我不是吃了大亏了?”任营岩戏谑地说。
“怎么吃亏了?一下子多了四个妹妹,怎么还说吃亏了?”丽春茗不满意任营岩的说法。
“当然吃亏了,你想呀,你二十岁出头,我四十岁过了,按年龄你该叫我一声叔叔呀。”任营岩继续戏谑地说。
“不好!不好!非常不好!叫叔叔哪有叫哥哥亲呀!”丽春茗坚决不同意。
“既然这样,那我就吃点亏吧,谁让我这个小妹是个开心果?哄得我开心呢!”任营岩开心地说。
“你这个大哥呀,真不让小妹喜欢,占了便宜还卖乖,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丽春茗娇嗔地说。
“我投降,给你赔不是,千万别拿我开涮。”任营岩故意告饶。
“哪得有点实际行动才行。”丽春茗不依不饶。
“明天国庆节,请你们四姐妹、不,是我四个妹妹吃饭,也算庆祝我有妹妹了,可以了吧?”任营岩在家排行老三,上面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妹妹,一下子多了四个妹妹,心中也甚是高兴。
说起请四姐妹吃饭,丽春茗没那么兴奋了:“唉-----”,她长叹一声说,“我二姐、三姐都在县上工作,离凤凰岭市有几百里地呢,明天哪能赶过来吃饭呢?市里只有我和大姐。”
“你大姐是------?”任营岩看丽春茗情绪变得低落,便转移话题问。
“我大姐是丽春芝,在纸车上上班。”丽春茗回答说。
“你大姐是丽春芝啊,我们认识,我原来在纸厂当工人的时候,我们还同台演过节目呢。”任营岩想起当年那个活泼的姑娘,和现在的丽春茗长得确实很像。
“我大姐是家里老大,我是老小,中间两个姐姐相隔年岁都比较大,所以我和大姐也相隔了快二十岁,我来厂里上技校这三年,大姐就像妈一样照顾我;现在好了,我又有了一个当厂长的大哥,真是掉到福窝里了!”丽春茗到底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心情又变得好起来。
“你技校毕业了,想在厂里干什么工作?”既然当了大哥,任营岩便关心起这个小妹妹。
“服从厂里分配呗,一个技校生,还能有什么要求。”丽春茗随和地说。
“小妹呀,不是我这个大哥给你讲大道理,人干事情呀,一定得有个目标,有了目标后,做什么事情,就都要围绕这个目标去努力,否则一生糊里糊涂就过完了。”任营岩语重心长地说。
“我原来也有个梦想,就是上大学,可惜家里父亲去世得早,家境困难,读完初中,就来厂里上技校了。”丽春茗不无遗憾地说。
“工作后也可以继续上学吗,现在电视大学、函授大学都招收在职职工嘛。”任营岩鼓励丽春茗。
“上班后哪有时间学习,我看我大姐一年到头三班倒,尤其是上中夜班,回到家倒头就睡,哪有时间学习。”丽春茗说的也是实话,三班倒的工人,一年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生物钟紊乱了,要想再兼职学习深造,确实不易。
“这些你先不要考虑,你先告诉我,还想不想圆上大学的梦?”任营岩坚持问。
“当然想了?!难道大哥有什么好办法?”丽春茗燃起了希望。
“想圆梦就好,年轻人不能轻言放弃!这样吧,你回家后和你大姐商量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你这次毕业分配,不要要求到技术工种和关键岗位,我安排你到一个可以看书学习的地方上班,既不影响工作,又能继续深造,看你大姐同意不同意。”任营岩因为以前当过老师,特别喜欢有上进心的学生,所以果断地决定给丽春茗创造深造的机会。
“好,我回家就告诉大姐。”丽春茗高兴地回答。
“另外,你再让你大姐问一下你二姐、三姐,看她们愿不愿意到市里来工作,如果她们愿意,我可以帮这个忙。”任营岩就是这样一个人,爱屋及乌,和他对路的人,他就会主动提出帮忙。
“二姐、三姐肯定愿意,她俩羡慕死城里人了,根本不用征求她俩意见。”丽春茗自作主张地说。
“你在家里是老小,不要轻易代姐姐做主,要让她们自己拿主意,否则她们来后不满意,你会落下埋怨。”任营岩劝导说。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开心果服气你了。”丽春茗说完还伸了一下舌头。
“闲事说完了,该干正事了。”任营岩故意板着脸说。
“什么闲事正事呀?都把我说糊涂啦。”丽春茗不解地问。
“你到我办公室干什么来了?”任营岩继续板着脸说。
丽春茗恍然大悟,赶忙走到门边摘下挂在门上的干抹布,又快走到窗前擦起了玻璃。任营岩也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板。
任营岩刚拖了没几下,就听见丽春茗的讥笑声,于是问道:“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我说大哥呀,你在家里是不是不做家务啊?”丽春茗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任营岩奇怪地问。
“跟大哥一起就变聪明了呗。”丽春茗怪笑着说。
“坏丫头,快给大哥说实话。”任营岩催问。
“那你也猜猜。”轮着丽春茗卖关子了。
“不猜,你不说我就打屁股了。”连任营岩自己也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自己跟丽春茗说话就跟亲兄妹一样了。
“我说、我说——人家打扫卫生都是先擦玻璃再擦桌椅,最后才拖地,你倒好,玻璃、桌椅还没擦干净就开始拖地,那不是白拖嘛,一会儿擦桌椅,又把地踩脏了。”丽春茗笑着解释说。
“看不出我这个小妹干活还蛮有路数的。”任营岩夸奖道。
“那当然了,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啊!”丽春茗得意地说。
听了丽春茗的话,任营岩放下拖把,走到窗前,放眼窗外的天空。心情好,看着窗外的天空也觉得格外晴朗,风和日丽,白云煦阳,任营岩不由得把目光收回,又落在丽春茗身上,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我的开心果呀!”
一句感叹,把丽春茗说的也不好意思起来:“大哥呀,你别这样盯着我,要不我都不知道怎样干活了------”说完,一边擦玻璃,一边哼起了小曲“月亮走,我也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打扫卫生也到了最后阶段,丽春茗让任营岩站在办公室门口,自己用拖把从里到外一边拖一边倒退,最后也拖到了门口,然后说:“胜利结束。”
任营岩接过拖把,说要拿到水房去冲洗,被丽春茗阻止了:“别急着去洗拖把,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完成呢。”
任营岩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便问:“什么事情没做呀,开心果?
“开心的事情呗——你忘了?我刚进门的时候,你猜对了我来干什么,我欠你一个情呢。”丽春茗提醒任营岩。
“那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任营岩笑着说。
“当然要当真呀!”丽春茗认真地说。
“那你想怎么还这个情呢?”任营岩笑着问。
“你闭上眼睛。”丽春茗面露羞涩地说。
任营岩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个小精灵不知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丽春茗双手搭上任营岩的双肩,踮起脚,在任营岩的额头上使劲亲了一个响吻,然后说了一句“不欠你了”,便打开门走了。
任营岩听到门响,也没睁开眼睛,一直在细细地品尝着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