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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理很简单,那就是不要和书生讲道理。
国师方才不就是这样做了么?仅用一坨茶就把老夫给摆平了,多省心呐,何必劳心劳力去听那书生的春秋大义呢。”
章翁摆足了授业恩师讲课的样子,自得自乐地又捋了一把胡子,几句话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书生,现在自己不是在讲道理一样。
“和书生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书生的道理永远都比天高比海厚。同理,和武夫打架,也是徒劳,武无第二,你就算把他打成一捧黄土,也永远打不服他。”
“再同理,和那些光头讲对错,更是白费劲,在光头心中,只有佛魔,没有对错,而佛又是他们自己,你又如何能让一尊佛认自己是魔呢?”
“所以啊,老翁认为左右京的那些光头你白杀了,杀再多他们都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以那些光头的脾性,你杀完这波第二天指不定会再涌进数倍人主动求死来感化你,这在他们来说是大奉献精神,舍生取真义,照这样下去,这局面只会越杀越乱,到最后把这些和尚给逼反了,这约就没意义了。”
“国师你守约守戒,本意是在守秩序,要让各方守序不能光靠打屁股,尤其是有些人是记吃不记打的,打再狠也没用。要用最合适的办法,比如书生,若想让书生守序,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
说到这里,章翁特意停了一停,按常理,此处对方应该要接一句请教有何高见之类的话语。
可小国师却是眯眯眼坐那里,并无接话的打算。
国师不接话,章翁这话只说了一半,被这么一憋,憋得章翁那叫一个难受,就像戏到高.潮台下竟无人击掌叫好一般难受。
见等了一会还无动静,小国师索性转头看向门外,侧耳倾听院外的书生们一浪高似一浪的道德宣告。
小国师这招太毒了,让文人憋话,不就等于让武夫禁武,让游侠禁足,让厨子禁肉,让新郎十八禁那么恶毒么。
直憋得章翁不断地捋胡子,差点就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小山羊须给拽了下来。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章翁吧唧一拍大腿,摇头晃脑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依老夫之见,既然那些光头如此执着地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既然他们如此喜欢献身,那不若让他们把这种大无畏献身信仰,奉献到助国师守约守序这上面去?
与其国师日防夜防他们,还不如让这些光头换个身份,让他们成为守戒人,让他们自己守自己的戒,让他们自己制约自己?那样的话,国师你不是乐得清闲可以日夜修炼去?”
嗯?让他们成为守戒人,守自己的戒?这句话有点意思……
小国师移回视线,双目炯炯地看向章翁,寻常人顶多只知道百年之约字面上的意义,都以为这个约只是单纯地不让和尚有机会染指朝堂,而这章翁,似乎对这百年之约的细节把握得相当到位,这里面有些内幕不应该是一介清流所能掌握的,这章翁到底是何方人物?
章翁偷眼瞄到国师的注意力终于回到自己身上,得意地笑笑:“国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章翁,你今晚不是口口声声说拿了茶叶,就不再跟我讲道理么?那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坨的……是啥?”
“没,没,老夫只是闲聊,闲聊,哪有讲啥道理,老夫最恨就是开口闭口都是大道理的文人,又臭又馊的。”章翁扇了扇鼻子,然后身体往前倾:“老夫可不是那样的人,你看老夫独自一人进院子来寻国师,无非就想没那么多人打扰,和国师大人你聊些私密点的事情而已。”
小国师眼珠子黑沉沉,并没有搭理章翁的打趣,直接问道:“哦?私密事?章翁你……除了讨个茶叶,莫非还想来帮和尚讲好话不成?”
“非也,非也,老翁并非和尚的人,老翁只是觉得这些和尚杀之无益,所以想提个建议,提个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建议。”
“就是那个让光头当守约人的建议?让贼喊抓贼?”
小国师这样说,章翁就知道他多少有点被说动了,心里舒了口气,他最怕国师听不进人言。
“不至于贼喊捉贼,那些光头,若较真起来执行力也是很不错的,用他们来做监督谁违约这份苦差,老翁相信他们会比福伯更适合点,也比福伯更能耐得住寂寞。
福伯都陪你这么久了,也该给他松口气。
况且封地的日子就快到了,今年的封地仪式可能会不怎么顺利,借这个机会压着这批光头来当苦力,替你做些辛苦活不更好。”
连祭地仪式都懂,小国师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是谁,这些内情你从何得知。”
章翁一笑,拱手行了个礼,属于道门专用的揖礼。
小国师恍然,怪不得,原来是道门派的人,可这国子监前祭酒这清贵的朝堂大员,又怎么会是道门的人呢?这不合常理。
虽然满腹疑惑,但小国师还是依规还了个礼,给足道门面子。
章翁行完礼后赶紧放下手,左右看了看,悄声道:“这事还请国师保密,算是老夫的一点私密,老夫从道拜师并没有多少年,今晚来只是挂个名来与国师一晤,代道门提个小建议而已。”
从道没多少年?小国师嘴角一抽,心情极度不好,无论是佛门违约也好,刚才章翁提到的换守戒人也好,都属于大事,这些道门的人近二十年不来访袖手旁观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性子清淡。
可来商量换守戒人这个大事居然只派个在道门连外门弟子都不算的老翁过来,算怎么回事?
对国师这个守戒执行人一点尊重都没有,真当国师是个打杂的店小二?
章翁也是人情练达,他不用看也知道小国师正不爽。
可他没办法,发生了佛教违约这事,他多次去信让师长们下山进京一趟,可那些师长师祖们回信里尽是满头满脸的急事,说实在下不了山……章翁辈分虽低,但也知道那种修鸡笼搭茅厕算是哪门子的急事,这分明就是长辈们懒得下山,专拿些鸡毛蒜皮的急事来搪塞他。
回信里掌教倒是有交代,说遇到什么事情都可让他全权处理,可这些事又有哪件是他能全权处理得了的?
虽然掌教告诉了他百年之约的全部实情,可他一没能力二没辈分三没有重权在握手掌千军万马,又如何能插手得了此事?
就算懒得下山要把他推出去撑门面,那好歹也要飞那么十把二十把仙剑过来护护身呐,光是在信纸背面画道雷符就打发了,这算哪门子的师门靠山咧……
这道门真是坑,这事咋整?难道全凭一张嘴么?
章翁无语,之前他想来想去,到最后发现他还真只剩一张嘴了,他读书这么多年,修道才数载,全身上下也就这张与人谈人生讲道理数十年修炼出来的嘴能派得上用场了。
所以章翁今晚进来,东扯西扯故弄玄虚的,最终还是只能和国师讲道理。
可问题是看现在这情况,讲道理好像没卵用啊,这国师可是要打架的神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