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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淳渊从楼上下来。
攀舒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吃过饭,一人提着保温壶,一人提着公文包,一起出门。
汽车出了别墅大门,姜淳渊在后视镜里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破产了,他们就搬去小舒在桂园小区的小公寓住,他不介意妻唱夫随。
清晨的城市没有车水马龙,行人车辆不多,一片宁静。
姜淳渊把车开进医院,没进停车场,停在门诊大楼前的临时停车位,侧身从攀舒手里要过保温壶。
“我给爸把早餐提上去,你休息一下,一会我下来咱们一块去警局。”
其实只要他心里是她,姜守恒说什么她不在意。
攀舒嘴唇蠕动了一下,笑着应下。
姜淳渊下车往大楼走。
风猎猎,衬衣贴在胸膛上,后背鼓起。
优雅温和的人,这瞬间像猎豹,动感,刚劲,强硬。
攀舒有些近乎贪婪地看着。
转弯,他的侧脸眉峰清润,鼻梁挺直,下颌弧度完美,嘴唇棱角分明,唇角性-感地上扬着。
攀舒无声地笑了,眼睛亮晶晶,像溪水荡漾起一掬漩涡。
远离攀舒的视线了,姜淳渊面上的温和不再,眼神锐利薄透,像刚开刃的刀锋。
听说儿子等会儿要陪攀舒去警局,姜守恒神经质地不停搓手:“这个时候出告贺美娜,跟贺家的关系就毫无转圜余地了。”
“到这个时候了,爸你还认为我们还能跟贺家坐下来商榷吗?”姜淳渊反问。
只要他肯娶贺美娜!
姜守恒张嘴又合上,长叹了口气。
“行,随你吧。”
略一顿,又说:“贺建得了中恒后,肯定不会让咱父子俩拿着干股吃分红的,早晚要把咱们父子扫出中恒,爸以后要靠你养,你可得努力工作。”
姜淳渊往外拿保温屉的手顿住,侧头看姜守恒。
“怎么?以为爸会要生要死哭哭啼啼?”姜守恒撇嘴。
“毕竟是你拼搏那么多年打下来的基业。”姜淳渊低声道。
摆出水晶蒸饺,接着拿其他。
“其实没啥,当年为了给你们母子俩优渥的生活才那么拼命,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上幼儿园小班时,班里有个同学的家长从国外带回来一个变型金刚,你很想玩一玩,那个同学不给,你回家哭了很久,那时候爸还在单位上班,一个月只有几十块钱工资,省吃俭用还不够花,实在买不起那么贵的玩具。第二天,爸就辞职了,爸想,我一定要赚很多的钱,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只能别人羡慕你,不能让你心里有遗憾。可惜光顾赚钱,冷落了你妈,钱赚到了,家也散了。”
风吹起窗帘,发出沙沙细碎的声音。
无尽的叹息!
“对不起,爸,那些年误会你了,我跟我妈都对不起你。”姜淳渊黯然。
“你不了解真相,跟爸疏远难免,爸也不怪你妈,回想起来,那些年,我真的太不关心她了,一年到头,陪在她身边加起来没有几天,跟她说话沟通的时间更少。”姜守恒绞被角,满眼惆怅。
母亲的是非对错为人子女不便说。
姜淳渊垂眸,抿了抿唇,递过筷子给姜守恒。
“爸,吃饭。”
一面就目前公司面临的危机,一一分析情况给姜守恒听。
姜淳渊觉得,与其给贺家控制中恒,莫如把中恒交给赵兴杰。
“不行。”姜守恒跳起来,一个虾饺噎在喉间,脸庞涨得通红。
“有什么不行的?”姜淳渊淡笑,给他轻拍背。
“他跟了我三十年,我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吃里扒外,最后我把中恒拱手相让,凭什么?”姜守恒啪一声扔了筷子。
“他跟了你三十年,劳苦功高,中恒有今天,有他的一半功劳。”姜淳渊极冷静,“爸你年纪大了,早晚要退休,我对公司业务不熟悉,对经商,我真的没兴趣,你也不想我以后为了公司汲汲而为疏忽妻子儿女吧?”
提起疏忽妻儿,姜守恒哑了。
“让贺家得了中恒你就甘心?给了赵兴杰,别的不说,咱们父子俩只要摆明姿态,明确退出中恒,拿分红不成问题,你觉得呢?”
姜守恒沉默。
“也不是白给他,让他拿钱来买咱们手上的股份。”姜淳渊说,拿过病房中的电脑,草拟股份转让协议。
哒哒哒……打字声在寂静里分外清晰。
姜守恒一个一个往嘴里塞饺子。
姜淳渊拟完,把电脑推给他。
“爸,现在就把这协议发给赵叔,在我陪小舒去警局之前,让赵叔站到我们这边。”
以防赵兴杰和贺家结盟,贺家控制了中恒,财势更盛,多方活动,保贺美娜,他们不能将贺美娜绳之以法。
“行,我看看就发。”姜守恒应下。
姜淳渊走了,身材挺拔,背影波澜不惊,如苍松劲柏。
姜守恒看着儿子,翘起嘴角,得意骄傲。
回头看看那份转让协议,半晌,没发,关机。
贺建手里也许没遗书,是自己担忧过度,赵兴杰不过是想趁自己住院期间争一些好处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儿子那么出色,敏锐,细致,果断,中恒在他手里肯定能发扬光大。
攀舒枯坐无聊,越过档位爬到驾驶座上,研究方向盘前的仪表台。
看了许久,姜淳渊还没出来,又去掰档位。
咔咔嘎嘎折腾。
姜淳渊走到车旁还没发觉。
“喜欢开车?回头我教你。”姜淳渊笑。
朝阳照着他的眉眼,雅致明净,温润如玉。
攀舒看他,心脏扑咚咚跳得欢快。
从医院去上回报案的警局的路不是城区主干道。
狭窄的两车道,路面坑洼不平,上班高峰期,行人和骑自行车的随意钻窜,姜淳渊开车那么平稳的人,也被逼得多次急刹。
攀舒抓着安全带,脸色越来越白。
“晕车了?”姜淳渊降下车窗。
风吹进来,空气湿润。
“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很不安。”攀舒小声说,看向后座的公文包。
那里面,有指证贺美娜的证据。
视频和带着她指纹的宝马车原来的钥匙。
“不用担心,铁板钉钉的事。”姜淳渊微笑,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抓住她微微抖索的手。
报案,做笔录,过程顺利。
中午时分,姜淳渊牵着攀舒从警局大楼出来。
警车呼啸而出,前往拘捕贺美娜。
身边行色匆匆身着警服的警员,闹里带静,人很多,却无喧哗之声。
攀舒坐进汽车里,久久没有拉安全带。
“怎么?舍不得走?”姜淳渊笑,转动车钥匙。
轰隆引擎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感觉只有呆在这个地方安全,出去了又是血雨腥风。”攀舒看着方正的大楼叹气。
她的直觉很准。
外面可不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么!
姜淳渊挂上档位,松离合踩油门。
个案接了就得全程跟进,上一天半天的班干不了什么,姜淳渊让攀舒在家休息。
吃过午饭,目送姜淳渊出门,攀舒进厨房。
约十五个平方的厨房,料理台前一排窗,窗外秋阳正好,室外宽敞明亮。
整体厨柜一角嵌入左右对开门冰箱,豪华的珠光漆面,圆柱式磨砂把手,奢华尊贵。
攀舒拉开冰箱,研究食材,盘算晚餐菜式。
一片宁谧,窗外围墙边,菊花小绒球似的花朵迎风摇曳,。
风中阵阵清浅的花香。
汤慢火炖上了,排骨和鸡掩上,青菜洗好,没事了,攀舒弄调味酱。
好的食物,配上好的调味品,才能品到最好的滋味。
自制蕃茄酱、蒜瓣蓉、小葱酱油等,调好一样,攀舒就拿筷子醮了品尝一下。
酸甜苦辣尝遍,舌头有些麻。
配料碟好几料,食物也不赖,掐好时间,六点,盘盘碗碗摆上餐桌。
离得不远,快的话,十分钟就回来了。
攀舒屏息凝神,透过窗玻璃,专注地看着大门。
外面静悄悄的。
挂钟滴嗒一下一下,屋里陷入半昏暗中。
攀舒把菜端进厨房,铁锅接了水,放上蒸笼,水烧开,调小火,把菜搁进去保温。
味道不如刚出锅时美味了。
惋惜地撇了一眼,攀舒思考要不要另做。
另做浪费,而且不知姜淳渊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手机在手里来回颠动,号码摁下又取消。
天完全黑了下来,攀舒打开灯,打开电视。
新闻过后是肥皂剧,女主竭嘶底里哭着。
攀舒转台。
综艺节目,几个明星呱呱叫着做着□□的一点不好笑的动作。
再转台,是关于母亲和妻子落水先救谁的探讨。
攀舒烦躁地关掉电源,再次拿起手机,不再迟疑,拔出姜淳渊的手机号码。
大门处响起铃声。
“淳渊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汽车声进院门?”攀舒惊喜不已,快步冲过去。
姜淳渊站在门外,一手扶着门框。
廊灯在他背后,他的脸沉浸在阴暗中,清瘦见骨,微微弓着背。
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拉出来了,满是褶皱颈边钮扣松了两颗,领口大翻。
分别短短几个小时,似是跋涉了千山万水,历尽艰难困苦才走了回来。
“淳渊哥哥,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攀舒惶恐地抓他手臂。
姜淳渊不答,紧紧攥住她的手。
他的眼底很奇怪的情绪,翻腾着焰火,似乎是灼热的滚烫的欲-火,又似是穷途末路,患了绝症的病人被宣判无法救治的绝望茫然的死亡之光。
攀舒身体微颤。
不要紧,她有很多时间听他慢慢说。
“做好饭等着你呢,我去端出来,你去洗手洗脸。”她微微笑,低头,看姜淳渊紧攥着自己的手,示意他松开。
姜淳渊松开她的手,攀舒往厨房走,才往前跨出一步,肩膀一沉。
他从背后抓住她肩膀,朝她冲过来,力道之猛,攀舒支撑不住,朝地板仆去。
咚地一声巨响,她跟他一起跌倒地上。
他反抓住她,后背落地的是他,她趴在他身上,鼻梁磕上他下巴,又酸又麻,生疼。
她伸手去摸,被他扒开了,他按下她的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很不温柔的亲吻,粗鲁,狂躁,发狠,像是要嚼碎她,吃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