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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睛万万没想到,单饶是穿着浴袍来开门的,他刚洗完澡,抬着一只手在擦头发,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有水低落下来。
冰冰凉凉的一滴,被他的毛巾甩在了她的手背上。
刚被水浸湿过的脸,总是透着致命的诱惑力。赵睛心想,为什么总说女人出水芙蓉呢?眼前这位男人甩那些水芙蓉水仙花几十条街好么?
而单饶眼中的赵睛又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字,矬。
也不知道她从哪找来这么一件衣服,黑色,肥大,就跟往身上罩了块床单一样,从头遮到尾,一点身材都看不到了。脑袋就更好笑了,帽子下面顶了个擎天柱,好像插了根连接信号的天线。
他嘴角一扯:“你在玩cosplay吗?”
赵睛正在计算他额前某根发梢上的水滴何时落下,恍神道:“什么?”
单饶朝她脑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赵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哦,这个啊,我头发太长,比较惹眼,来找你总得乔装打扮打扮,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丸子头,还蛮可爱的。”
单饶笑了,特别晃眼的那种笑:“丸子头?我看着倒是挺像香肠的,而且,也很惹眼。”
“什么?!香肠?!”
单饶已经收起笑,把门拉开一点:“进来吧。”
赵睛见他主动邀请,心里别提多乐,挤着他打开的那点缝就进去了。
“我来找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啊?”
他关上门,发出一声哼笑:“已经习惯了。”
“习惯什么?”
他把毛巾放下。
习惯了你突然闯进我的视线里。
心里突然冒出这句话,但他没答。
赵睛没发现他一时的滞顿,因为这时她正巧站在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将自己一身矮矬矬的行装尽收眼底。
一道晴天霹雳。
天哪,镜子里这个黑乎乎一团的小女巫是自己?
头顶还自带信号接收器?
赵睛真是被自己这身行头给丑懵了,想也没想帽子往下一拨,把头发绳一扯,那头被捆成一节一节香肠样的头发瞬间披散开来。
单饶放下毛巾抬头,偏巧又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第几次了?
好像是第三次吧。
第一次是在理发店,她当着大家的面顺手捋了个马尾,是为了掩饰尴尬,第二次是在医院里,她下巴受伤抹了很丑的红药水,把头发散开拨顺是为了遮着下巴,这次是在他单独居住的酒店房间里,他透过镜子看见她一边咬唇自语一边把乱糟糟的长发拨顺拨直。
他失了会神。
终于把头发拨满意了,赵睛转过身嘿嘿地看着他干笑了一下,当着他的面又把那件肥大的黑色风衣给脱了。
里面穿得还是十分小清新的,上面穿着一件长袖白色贴身女t,下身是一件韩风a字裙,脚下依旧是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样的小白鞋,裸|露在外的一双腿笔直又纤细。
单饶瞥了一眼,往厨房里走:“才四月份,就穿这么点?”
赵睛开始四下打量这间所谓的黄金套房,漫不经心地答:“我身体底子好,特别能抗冻,再说了,这里纬度比滦市低,虽然是四月份,温度也不算低了。”
举目扫一眼,赵睛就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黄金套房了,面积大,复式,整体装潢金碧辉煌,全然以金色为主,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铺着豹纹地毯。赵睛一个嘴巴张得三个大,活脱脱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奇样,到处乱窜,还有书房、电影厅和两个自带浴室的主卧,浴室里都配备了按摩浴缸和花洒豪华淋浴头。
这么好的地儿,一个人住多浪费啊。
要是单饶肯施舍她一亩三分地,或者让她随便卷个铺盖睡在某个角落里也成啊,她立马去把那张2994元的门卡给退了。
单饶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她的影子了。
他上楼来到一间主卧,发现她正躺在一张床上打滚,上面的被子被她折腾得褶皱不堪。
见他突然出现,赵睛立马做贼心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个……我就是替你试试这床软不软,花钱住这么贵的套房值不值?”
他把从厨房里拿来的两瓶矿泉水扔给她一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你要不要替我试试厨房的煤气灶好不好用?”
敢情这是要她做饭?
赵睛吓得立马摆手:“不用啦不用啦。”
单饶嗤笑一声,往嘴里倒了一口矿泉水,转身下楼,赵睛从床上弹了起来,跟着他屁股后头下去。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正想着他会跟自己来个什么样的开场白呢,没想到他朝着她沙发左侧的位置抬了抬下巴,问道:“这件衣服哪来的?”
赵睛侧头一看,是自己那件肥大的黑色风衣。
他又问:“不是说温度挺高么?还备了一件这么浪费料子的大衣?”
浪费料子?
是指衣服太大、太长的意思么?
这件衣服好歹是她选的出征服,还是名牌呢,其实款式很拉风的,她买的时候这件衣服挂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穿在一米七五的塑料女模特身上,特别狂拽酷炫。虽然她离一米七五还差了那么十公分,但是她当时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穿上它,看不出高矮胖瘦,扣上帽子,辨不出是人是鬼。
他居然这样鄙视她的名牌出征服?
赵睛略不服气,脱口而出:“我平时跟着师傅出任务的时候,都把它装箱的,没想到这次……”
话没说完,赵睛一顿。
那头的单饶已经笑了:“师傅?出任务?”
赵睛磕巴,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换做别人,她随便扯个谎就能盖过去。可对面是单饶啊,他从出口问她这件衣服起,她就知道,他已经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可是很奇怪,她莫名地对他不设防。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索性摊开了,直接问她:“你是终善的成员?”
赵睛唰地抬头看他。
他又笑了:“看你这表情,那就是了。”
赵睛疑惑地看着他。
他又问:“猫眼儿?”
赵睛眼睛睁得老大。
“看来我又对了。”
“你怎么猜出来的?”
单饶似乎很爱喝水,握着矿泉水瓶喝上一口,缓缓道:“这有什么难的?据我所知,国内目前就两家委托组织,一个终善楼,一个r世界,r世界不接收女成员,那你自然就是终善楼的人了。”
“r世界里面没有女成员?”赵睛问,“这个你怎么知道?”
他翘起一双二郎腿,往后一靠:“我为什么不知道?”
赵睛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回想之前种种,一切都对上了号。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林许身边,白博成为什么查不到他,他为什么会有一箩筐的假身份,gavin为什么叫他老大,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家,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有过很多种猜测,但始终没有想过他们会是同行。
关键是他太年轻了,作为终善楼的一员,她曾很多次想象过同行的r世界负责人是什么样的,他们高深莫测,做事不留半点痕迹,每年所接的任务量是他们终善楼的十分之一。
大隐隐于市。
这就是r世界给她的感觉。
r世界太神秘了,和他们终善的务实相比,赵睛总觉得r世界一定是被某位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统御着。也正是因为这样,赵睛从不担心在这个隐蔽性的行业里,r世界会和他们抢饭碗。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们和r世界没有过任何冲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同抢一杯羹的事儿更是没有发生过。
难怪她总感觉他和自己很像,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们像在哪个点儿上了。
理性上已经接受,可是感性上,这样的认识转变于赵睛而言,反差太大,她必须再问几个问题,让自己缓冲缓冲。
“你……你真的是r世界领头的?”
他眉头一拧:“谁带领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我坦白的理由。”
赵睛脑子有点儿乱:“先不说别的,你让我再理理。”
单饶不说话了,掂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等她理清。
赵睛一遍一遍地扫视他:“你不应该是位五六十岁的中老年大叔?秃顶?留着胡须?爱穿中山装?经常拿着一把扇子?偶尔打坐喝茶?偶尔听听戏?偶尔抬头望天回想当年?”
单饶刚舒展的眉,又拧到一块儿去了:“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她还挺理直气壮。
“呵,你把我想得还挺全面。”
赵睛:“……”
单饶:“接受了?”
赵睛盯着他,缓缓地点头:“还好吧。”
“能说正事了?”
“说吧。”
单饶再次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重新抬眼看她:“过完今天,你就去把房间退了,离开小南非。”
“这就是你向我坦白身份的理由?”
单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理由具体是什么?”赵睛似懂非懂。
“我们r世界接的任务,十之*都是闯鬼门关,这里比你想象得可怕,趁双脚还没完全陷进来之前,最好赶紧把掉进来的那只脚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