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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林妙妙又后悔了,自己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居然让他别娶宁婉倾!自己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对他讲那样的话?
别是真的喜欢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喜欢他什么?容貌?家世?性情?性情那么差,一言不合就杀人,她怕死他了才对!
马车停在林府门口,景熙跳下车,把手递给林妙妙。
林妙妙犹豫。
景熙索性把她抱进了怀里,这半年,他个子又拔高了不少,反观林妙妙,与去年变化不大,窝在他怀里,像只柔软的小兔。
景熙捏了捏她白玉般的小耳尖,然后,小耳尖红了。
林妙妙不敢看他,趴在他肩头,肉乎乎的小手抱住脖子,耳尖发烫的一霎,仿佛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她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景熙抱得更紧了。
到风棠院时,景熙没像往常那般停下,而是直直地走了进去。
姚氏刚做完一本账,一抬头就见丹橘和秋月像被雷劈了似的怔在那里:“怎么了你们?”
二人指了指门口。
姚氏顺势一看,“天啦!”
世子来了!
还抱着她女儿!
林妙妙像只蒸熟的小跳虾,全身都红透了。
景熙把林妙妙放了下来,对着姚氏微一欠身:“伯母。”
姚氏被一声伯母叫得心都化了,拉着景熙走到一边,低声问:“你……你傻病好了吧?”
景熙一愣:“呃……算、算是吧。”
姚氏笑得越发灿烂了。
景熙看看几乎要把脑袋低到桌子底下的林妙妙,眸子里掠过一丝柔和,对姚氏道:“我想求娶林小姐为妻。”
姚氏倒抽一口凉气!
林妙妙捂住小嘴儿,林小姐,第一次听小暴君这么称呼自己,为什么好想笑?
姚氏狠狠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景熙:“妙妙才……才……还小,现在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些?”
景熙认真道:“先把亲事定下,等她大了再完婚。”
“先定亲再完婚,这个好,这个好!”姚氏连连捶手,天知道,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借林侧妃吉言,她家真要飞出个世子妃!反正订娃娃亲都多的是,女儿这年纪,其实够了。想到什么,姚氏又问:“是……是正妃?”
侧妃她可不干!她再嫌贫爱富,也绝不送女儿去做妾。
景熙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妙妙忍住偷偷翘起来的唇角,上辈子做了五年林妃,这辈子算是扶正了?
姚氏激动得有些眩晕了,林家是商贾啊,居然真的要飞出一个世子妃来,这在以往,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至于景熙为何看上女儿,孩子们处久了,相互喜欢,有什么奇怪的?这叫青梅竹马!而且世子说了,等妙妙长大了再完婚,这不是真心喜欢是什么?
“几时……上门提亲?”姚氏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我今晚便回去准备。”景熙道。
这是马上就会来提亲的意思?姚氏用帕子遮了遮唇角的笑意:“你父母那边——”
“我父王已经同意了,我会尽快说服我母妃,让她同意我们的婚事。”景熙一本正经地说。
林妙妙撇过脸,小嘴儿高高翘起,干嘛一口一个林小姐?听着真不习惯~
……
裴琅路过风棠院,前阵子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至今未完全康复,面色有些苍白,但索性能下床了,他第一件事便是来探望林妙妙,他听到了里头的笑声,问守门的婆子问:“是妙妙回来了吗?这么高兴。”
婆子笑嘻嘻地说道:“是景世子来了,在和夫人提亲呢!”
“提、提亲?”裴琅一怔,“提谁的亲?”
婆子就道:“三小姐呀!世子爷看上咱们家小姐了,要娶她做世子妃!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裴琅深深地看了一眼满是笑声的庭院,落寞地说道:“是好福气。”
我没那福气。
……
儿子头七在即,林侧妃去寺庙请大师诵了一卷经,准备回府时被大雨耽搁了片刻,她要了间禅房,稍作歇息,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等她睁眼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屋子里没有掌灯,她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静香。”
没有应答。
她缓缓坐起身来:“来人。”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徐徐走了进来。
林侧妃眉心一蹙:“你是谁?”
“林侧妃,是我呀。”她拿出火折子,轻轻点了一盏灯。
借着微弱的烛光,林侧妃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你?你来做什么?”
她云淡风轻地笑:“我来帮您给儿子报仇呀……”
……
景王妃睡得很早,连晚饭都没吃,她并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一个人关在装满衣物的房里,看奢华奢华的衣橱。
左边权势小女孩儿的衣物,右边是男孩儿的,从出生到十二岁,衣帽鞋袜,一样不少。
她拿起一双男孩儿的小虎头鞋,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突然,惠仁叩响了房门:“王妃,有您的信。”
“进来吧。”
惠仁入内,把粘着雨水的信件呈到了景王妃手里。
景王妃看完,古怪地嘀咕了声:“大雨天的,居然约我喝茶,林侧妃是不是有病?”
……
傅望舒的案子仍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中。
赵铎从孙瑶那边并未查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决定上傅家一趟,看看孟九娘是否留下过书信或笔记一类的东西。
傅辰良掏出钥匙,给赵铎和小勇子开了门,自傅远山过世后,这里便无人居住了,灰尘略多,傅辰良摸了摸鼻梁:“你们要找什么随便找吧,那婆娘的东西我没动过,都在右手边第三间屋子里。”
赵铎与小勇子搜了一番,一无所获,回到前院时,赵铎眼尖儿地看到了一口被封住的井:“为什么把它封上了?”
傅辰良道:“那婆娘走的第二天晚上,傅望舒想溜出去找她,结果跌进井里差点淹死,老爷子连夜让人把井封了。”
“那孩子与水有缘啊,小时候就差点淹死,长大真给淹……”死字未说完,瞧见赵铎一脸警告地瞪着自己,小勇子噤了声。
赵铎走到井边,四下看了看,对小勇子道:“把它凿开。”
“啊?”小勇子抽了抽嘴角,那工具把上头的砖给撬了,一股刺鼻的恶臭扑来,小勇子恶心得捂住了嘴。
一个时辰后,一具衣衫褴褛的骨骸被小勇子打捞了上来,赵铎即刻叫了衙门的仵作。验完骨盆与耻骨后,仵作给出判定:女尸,曾有过分娩。
女尸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泡烂,首饰也大半生了锈,但借着轮廓与字样,依旧能判断出是孟九娘生前佩戴的饰物。
傅辰良当即傻了眼。
谨慎起见,赵铎又叫来孙耀。
孙耀认出了衣服上的图案,是他给孟九娘买的料子。
女尸的身份,基本能够确定了,就是失踪六年的孟九娘。
小勇子恍然大悟:“哦,难怪一直找不到她人了,她死在这里头了。但是不对呀!她、她怎么会死在里头的?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被人谋杀的?”
赵铎看向傅辰良,傅辰良慌忙摆手:“别看我啊!又不是我干的!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赵铎皱了皱眉:“你说,傅望舒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她出走的消息,也是傅望舒告诉你的?”
“是啊!那天我输了钱,喝了些酒,一进门就见那丫头哭哭啼啼地跑过来,说娘亲跟人走了,娘亲不要她了,娘亲再也不回来了。我其实也偷偷地找过她的,那孩子成天哭,怪可怜……可我怎么找都没找到,问那孩子,她娘和谁跑了,她又答不上来。”傅辰良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好歹夫妻一场,看到她死了,他也不好过,他是个没用的男人,虽然也恼她不检点,可从没想过让她去死。
赵铎陷入了沉思:“傅辰良,你刚刚说,孟九娘出走的第二天晚上,傅望舒才掉进井里。她是白天出走的吧?超过十二时辰,尸体很有可能已经浮上来了,如果傅望舒真的掉下去,应该会发现她娘才对……”
“她一个孩子,吓傻了吧?”小勇子道。
赵铎道:“那傅远山呢?还有那些封井的人呢?他们是为什么没看到水中的尸体?”
“夜色太暗了?”小勇子道。
“又或者,是尸体又沉下去了。”赵铎又让小勇子下了一次水,这回,小勇子仔细搜了井底,发现了一块大石头以及一根麻绳。
赵铎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极为恐怖的一幕:一个八岁的孩子,将一块系了麻绳的石头丢下井,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将绳子绑在孟九娘的脚上……
后面孟九娘的尸体腐烂了,绳子自然脱落,沉入了井底。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九娘是她亲娘,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她不惜把孟九娘一辈子地困在井底?
孟九娘又是不是她推下去的?
还有,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孩子……识水性!
小勇子摸了摸下巴:“赵哥,如果傅望舒识水性的话,那她不大可能会在护城河淹死啊,那女尸……可能真不是她啊。”
“傅望舒可识水性?”赵铎一把将傅辰良拽了起来。
傅辰良被拽得生疼:“我不知道啊!我没怎么带过那孩子,你问我,还不如问孙耀呢!”
孙瑶摇头:“不、不清楚。”
赵铎道:“有一个人或许清楚。”
“谁?”孙瑶问。
赵铎神色一肃:“你师父。”
余家,灯油如豆。
余老爷躺在昏暗的大床上,形同枯槁,一旁是妇人给她熬的药,他一口都没喝。
妇人拿着赵铎留下的画像,哭着问已不剩多少时日的父亲:“是她吗?是这个孩子吗?您倒是说话呀?谁把您弄伤了,您连大夫都不看,药也不喝?是不是这个孩子?是不是当年被您关在屋里的孩子?”
余老爷怔怔地望着帐顶,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如过眼烟云。
他想起了那个孩子,干净,漂亮,乖巧,上进。
“余师傅,您在搬东西吗?我帮您吧!”
“这是什么香料?我能跟您学制香吗?”
“我很能干活的!我不要工钱!”
“为……为什么要脱衣服?”
“疼……好疼……我……我不学了……求求您放开我……”
“别在河里……求您了……”
余老爷淌下了悔恨的泪水。
赵铎赶到余家时,余老爷已经咽气了,经仵作坚定,为脾脏破裂,不治身亡。
妇人告诉赵铎,骑马踢伤父亲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但那女子是谁呢?
赵铎指了指画像的人:“是不是她?”
妇人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
从余家出来,小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拳捶在墙上:“禽兽!禽兽!禽兽!姓余的该死!孟九娘该死!这要是我……我……勇爷爷我扒了他们的皮我!”
赵铎阖上眸子,平复了一下翻滚的情绪,正色道:“傅望舒还活着,还是想想怎么找到她吧。”放着这么危险的人在外晃荡,不知还会有谁遭殃,“还有谁得罪过她没?”
“景王妃呗。她不是喜欢裴琅吗?被景王妃给拆散了。”
赵铎眉心一跳:“上景王府!”
……
景王妃带着惠仁来到了与林侧妃约定的茶楼。
“搞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景王妃给惠仁使了个眼色,惠仁会意,把侍卫全都叫了进来。
一名眉清目秀的伙计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客官,这间茶楼被一个姓林的夫人包了,说是在等一位姓顾的客人,请问是您吗?”
“哦,是我,她在哪儿?”景王妃漫不经心地问。
“在楼上,您随小的来。”
景王妃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伙计眼神一闪,余光扫过她身后的护卫,笑道:“是小店新买的香料,能宁神养身的,您这边请。”
伙计将景王妃迎上二楼的一间茶室,正对着门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
景王妃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林珍儿,把本王妃叫来这种地方,你要说的话究竟有多见不得人?”
傅望舒缓缓摘掉斗篷,扬起冰冷的笑脸:“好久不见,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