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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ICU病房,生命仪显示的电波突滑出直线。
值班室警报大响,医生,推着仪器的护士疾风穿过走廊。
“心跳骤停……除颤仪准备……能量200……离床!”
床上的人身上插满管子,破败的身体被吸起又重重跌回偿。
反复。
黑衫的男人沉凝的目光在闭紧的眼和生命仪间逡巡,模样镇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安着的心悬得多高撄。
“能量250……300……离床!”
除颤仪被放下,医生拿出手电筒,伸向无声无息躺着的人眼睛的手倏地被猛拽住。
黑衫的男人揪住纸片般的女人,赤红双眼,“温妍,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你爸妈死得多惨你亲眼目睹,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们一家害成这样?不想报仇吗?”
“你给我听好,活着,再难也要活着,你要报仇,父母血仇不报你怎么敢死?你死了,孩子也活不了,你忍心带他(她)一起死吗?”
“活下来!温妍,活下来!”
男人把她放下,清冷的嗓音仿佛霜冻过,让人发颤,“继续!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救活她!”
……
四年后。
维也纳一处远离民居的宅邸。
清晨的阳光洒在环绕的繁花绿植上,晶莹的露珠折射出点点剔透的光。
屋内二楼走廊有脚丫奔跑而过的声音,“蹬蹬蹬”的响声停在左侧的房门前。
一颗小脑袋探进去,圆溜溜澄亮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定在了床上拱起的一团上。
“嘿嘿。”一口没长齐的小白牙。
小脑袋的主人猫着腰蹑手蹑脚溜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蒙住脑袋,而后手脚并用地爬啊爬,钻啊钻。
温妍自门还没打开就听到门外的动静醒了过来,她脑袋微离开枕头去看床尾,那里一双小脚丫刚刚收进了被子里。
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她躺回去,假装闭眼睡觉。
被子里的小人在她身上拱啊拱,终于找到方向钻出了小脑袋。
“嘿嘿。”
一双软软的小手分别捂住温妍两眼。
“猜猜我是谁?”自以为不露痕迹的变音小奶腔。
温妍心里好笑,继续假装睡觉。
等了一小会,听见小奶腔的调调急了,“妈咪醒醒,起来猜猜我是谁?”
温妍配合地假装伸懒腰,又装出害怕腔,“哎呀,是谁把我眼睛蒙住了?”
“嘿嘿,是我呀!”小奶音嘿嘿笑着就主动把小手拿开了,冲着温妍展露天真灿烂的笑颜。
“妈咪小懒猪该起床了。”
温妍摸了摸孩子滑嫩的脸蛋,一颗心都是暖融融的柔情。
孩子肉肉的小脸,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挺挺的鼻梁和称不上薄的唇瓣,可爱的男孩子模样,却看不出和他相像的痕迹。
可没错,这是她千辛万苦想尽办法生下的孩子。
“刷牙洗脸了吗宝宝?”她柔声问。
孩子小名就叫宝宝,取自宝贝的宝,也是珍宝的宝。
宝宝小鸡啄米点头,小奶音脆脆的,“洗了,妈咪我告诉你,我刚刚主动吃完了很大一碟早餐,然后还和阿伟叔叔一起给Vansi洗了香喷喷的澡,我是不是很乖?”
Vansi是宝宝养的雪纳瑞。
宝宝没长齐的小白牙明晃晃,圆溜溜的眼睛里满含期待温妍的肯定。
温妍当然秒懂,每次宝宝邀功似地讲完自己的乖乖“事迹”,就是要奖励了。
“今天想要什么奖励?”
“嘿嘿,不要奖励。”宝宝抱住温妍的脖子,眼珠转了转,“但我有一个小心愿。”
温妍笑,这是变着法要更多呢。
“告诉妈妈是什么小心愿?”
“阿伟叔叔说妈咪和子晟要回国,宝宝也要跟妈咪子晟回国。”小手捧住温妍的脸,“妈咪,你能实现宝宝这个小愿望吗?”
“不能。”
温妍还未开口,男人清冷的嗓音替她作了回答。
徐子晟迈步到床边,单手将抱住温妍的宝宝从被子里提溜出来。
宝宝小手小脚一边扑腾,一边假哭喊救命,“妈咪救我,子晟要家暴宝宝啦!”
小奶腔嘤嘤嘤被隔绝在门外,温妍已经习惯,笑了笑,掀被下床去洗漱。
门外一大一小面对面,假哭的某宝宝捂眼的小手悄悄分出一条缝,圆溜溜的眼睛从那条缝里去看徐子晟。
徐子晟双手环在胸前,硬气耐看的五官因为总是泛着清冷的眸子而显得冷冷,但此时居高临下看着宝宝的眼里却蓄着一点笑,好整以暇的笑。
宝宝讪讪地放下手背到身后,也不装哭了,嘿嘿地冲着徐子晟笑。
“穆深珩,我有没有说过早上八点钟之前不要吵醒你妈妈?”
宝宝大名穆深珩。
温妍这几年睡眠质量极差,经常失眠,有时睡了,然而一有点声响就容易惊醒,所以徐子晟选了这栋远离民居的房子,也不准任何人在她睡眠的时间里去吵她,宝宝一直以来也是自己睡一间房。
“我错了,不该时间没到就打扰妈咪睡觉。”宝宝抱住徐子晟小腿,仰头眨巴眼,“你能原谅我吗?晟晟。”
宝宝刚会说话那会叫过徐子晟爸爸,后来大了知道徐子晟不是自己的爸爸,就改口了,但他也不叫他叔叔,反而学着温妍叫他子晟,做错事了便像现在,眨巴眼装可怜叫他晟晟。
这鬼精灵。
徐子晟捏捏宝宝肉肉的小脸,“再有下次,就……”
“我知道,再有下次就把我屁股打开花。”
“就把Vansi送给Julia养。”
Julia是徐子晟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比宝宝大一岁,曾经跟父亲来过奥地利,很喜欢宝宝的小狗Vansi。
宝宝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不可以!Vansi是我的好朋友,才不可以给Julia。”
而且Julia家在意大利,意大利好远的。
“那你就乖一点。”
宝宝撅着嘴点头点到一半,想起什么,“子晟。”
“什么事?”
宝宝肉肉的脸上两道小眉毛纠结地扭在一起,“要是,要是我每天都很乖很乖,然后我把Vansi也送给Julia,我能不能跟你还有妈咪一起回中国?”
小人儿语气很认真。
徐子晟蹲下来,“你为什么想回中国?”
“因为宝宝不想和妈咪还有晟晟分开。”
“还有呢?”
“没有了啊。”
“深珩,说实话。”
宝宝看着徐子晟清冷的眼,纠结了一会,“因为阿伟叔叔说,我爸爸在中国。”小人儿垂下脑袋,沮丧难过的样子,“我想找到他,我要问他,他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咪?”
温妍开门的动作顿住。
孩子嘴上不说,但内心始终是敏感在意的。
只是,宝宝,爸爸并没有不要我们,爸爸只是以为,我们不在了。
两天后,维也纳的天空划过飞往S市的飞机。
S市,清廷别墅区。
五官深镌如刻的男人对着穿衣镜打好领带,取过西装穿上,他扣好扣子,定定地在更衣室里站了一会,而后侧过头朝身边微微勾出温柔笑意。
大掌伸出去,握住。
穿过卧室下楼,至门前。
“我去上班了,你和宝宝在家乖乖的。”
嗓音依然低沉,却夹着粗粝。
门关上,门内一声长长的叹息。
出门前眼角眉梢带着的温柔笑意在脚步踏出门的那一刻尽数敛去。
司机候在车边,恭敬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先生,张特助给您准备的早餐。”司机在他坐稳后递上一个牛皮纸袋。
“我说过不用准备了,我太太早晨会给我做。”
司机应是,将纸袋放回去,心里却嘀咕,他给这位先生当了四年司机,总听他提太太,他却一次都没见过这位人人艳羡的穆太太。
车子停在极致广告集团大楼地下停车场,穆凡合上电脑。
专属电梯三面透明玻璃,直达八十八层顶层。
这也是目前为止整个S市最高的建筑,顶层的总裁办公室,S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四年,不借穆家权势,他在S市亲手打造了完完全全属于他穆凡的商业帝国。
四年前齐家全力反扑,法庭上他摩挲着她残留的半枚指环绝望爬得根深蒂固,一心求死于是接下所有指控,最后一次开庭宣判前,莫谦却带来新的消息——根据找到的黑匣子分析得出的数据显示,飞机失事前曾遭遇极端恐怖分子劫持,那段时间至坠毁前飞机机舱门都是开着的,不排除有旅客被挟持跳伞逃生的可能。
意思即是,她有可能还活着,尽管希望微薄,但那点微薄的希望让他支撑了下来。
他赢了和齐家的官司,齐家主心骨接连倒下,穆青云趁机一击,齐家终倒,穆家终于一家独大,他却摒弃所有,只身入中东,在恐怖主义势力占领的地区,那些战争频发的难民/国找了一遭。
没有半点关于她的消息。
莫谦总怕他自我放弃,而他在医院躺着的第三天,S市温家的房子失火,一直没有消息的温伯仲夫妇传来身亡的消息。
坟墓立了,就在温妍的石碑边,但温妍的那块立即就被穆凡凿开毁掉了。
他从无比肯定她死亡,到无比坚信她未亡。
大概只有这样的坚信,他才能支撑自己,活着。
秘书端来咖啡。
男人埋首在文件里,偶尔抿一口续上的咖啡。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随着时间的走动慢慢暗下,办公室里亮起灯,落地窗外,繁灯如繁星。
秘书敲门,“穆总,需要为您定餐吗?”
穆凡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快八点了。
“不用,你先下班吧。”
他取过手机,按下一串号码,菲薄的唇一勾,温柔的笑意漾开,粗粝的嗓音亦是温柔的,“工作太投入一不小心就过了时间,你和宝宝赶快去吃饭,别饿坏了,我今晚在公司吃,嗯,拜拜。”
刚收线,莫谦的电话就打进来,十分烦躁的道:“魅色1812,过来喝两杯。”
推开魅色1812包间,浓浓的烟味混着酒味扑鼻而来。
身材***的小姐两排八个人,每人手上一个麦克风,同一首歌,娇娇媚媚的声音此起彼伏。
莫谦眯着眼靠在长沙发里抽烟,西装外套丢得开开,白衬衫卷着袖子,领口解了两颗,领带歪歪扭扭。
相比之下晋桉衣衫就整齐多了,不过两人都是一副闷烦的样子,一个猛抽烟,一个猛灌酒。
穆凡走进去,姿态随意地坐在离两人一步外。
伸手按掉音乐,朝那群唱歌的女人道:“都出去吧。”
包间里一时安静,他抬眸看两人,粗粝的嗓音染着和嘴角一样的戏谑,“这是,妹夫和大舅子的悲惨人生?”
莫谦横他一眼,“去你的。”
“难道不是?你们俩谁都没搞定自己的女人。”
莫谦和晋桉,“……”
他说的是事实。
晋桉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莫筱太难搞了,我有时候真的完全搞不懂她的想法,喜怒变得比翻书还快。”
“我妹只是比较跳脱,但至少她明明白白是喜欢你的吧,可是陆雨菲啊陆雨菲,我撩了她快四年,她定力堪比定海神针,我算是要黔驴技穷了。”
莫谦深吸口烟,长长吐出。
两个男人唉声叹气,穆凡好笑地听着,心底深处却不禁生出羡慕。
如果,如果。
晋桉推给他一杯酒,他摇头,“她不喜欢我喝酒。”
晋桉漠然,自己灌了那杯酒。
穆凡抬手看表,“你们俩互相安慰吧,晚了,我该走了,她和孩子还在家等我。”
说着起身出门,莫谦和晋桉看着关上的门,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奈和沉重。
病入膏肓。
莫谦先打破了沉默,他重新点了烟,按服务铃,“刚才那几个再叫进来。”
等了好一会人都没出现,莫谦指头连戳按铃,负责人慌慌忙忙跑进来。
“人呢?”
“莫总,人就在外头,正在……额……”
话没说完,娇娇媚媚的女人连贯而入,莫筱挽着包跟在最后,晋桉当即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筱筱。”
莫筱只笑吟吟看着莫谦,“哥,人我都给你们教育好了,保证伺候得你们舒舒服服,祝你们玩得愉快哈。”
话毕转身。
晋桉急了,“筱筱,你听我解释。”
莫筱脚步顿住,别回身,“哦,对了哥,我忘记告诉你,那个傍富婆的裴一新带着一大束花来找雨菲了,嗯,好像是要求婚。不过你现在至少可以分到四个女人,应该不会在意吼。”
还没走两步,晋桉就追上来急吼吼拽住她,然后,莫谦一身怒气风风火火从他们身边擦过。
该死的小白脸!
莫谦找到陆雨菲和小白脸的时候,穆凡刚回到清廷别墅。
偌大的别墅里按照他的吩咐,通常只有玄关处留着盏灯。
换上舒适的家具拖鞋,他边上楼便解开领带。
主卧床边一侧的床头灯亮着,被子里拱起一团,他嘴边挂笑,取了睡衣进浴室。
浸泡过热水的身体舒缓不少,他掀开被子躺进床里,凑近,长臂环住那团绵软,下巴搁过去,粗粝的嗓音满是爱意与温柔。
“太太,晚安。”
床头灯被按灭,房间里一片漆黑。
徐子晟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床上,带上门。
他靠在门口墙边,点了烟慢慢吸,大约半个小时,确定房间里没有动静,他才轻着脚步走到套间外的厅里。
那里张奕林在等着。
“去看过舒姨和温叔了?”
温伯仲和韩雅舒的骨灰安葬的地方实际上并不在穆凡知道的那块墓园,那两块墓碑,是假的。
“下飞机就去了。”
“妍妍状态如何?”
“还好。”徐子晟长指夹住唇边的烟,拿开抖了抖烟灰,“她妈妈说过的分开藏匿的三部分视频还没有线索么?”
张奕林摇头,“没有,这些年我暗地里四处打听,但每每刚有点苗头,一查,线索就立即被断了,我猜是舒姨得罪的那个人在作祟。”
“从你调查的难度,受阻程度和密度来看,对方确实是权势深广消息灵通的人。”
“如果不是一直没有线索,也不需要妍妍回来冒险。”
徐子晟重新咬住烟,“无论有没有线索,她一定是要回来的。”
“嗯。”张奕林也明白,毕竟是报仇这个信念才让她在最后关头生出求生意志活下来,“宝宝好吗?你们回国他不闹?”
“再闹也不能让他跟着,虽说不是……”不是什么,徐子晟没有往下说,“温妍的意思,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宝宝的存在,不让他跟着是最好的选择。”
桌上有一叠被翻看过的报纸,徐子晟抬手翻了翻,抽出一份,标题——商业大亨谈妻儿神色幸福。
“他再婚了?”
张奕林眉头微拧,“似乎是,但对象是谁没人知道。”
只听说四年前他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仪式,然而所有媒体和商贾名流没有人受邀,于是坊间只有传闻,并没有人见过新娘。
张奕林离开了酒店,徐子晟新点的烟燃尽,他掐灭烟头,陡然听见一声尖叫,立即起身往温妍房间冲。
漆黑的房间里,大床上,温妍双手附在身后,绞在一起,她蜷着身体,挣扭着,像四年前被绑/缚的时候一样,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满身大汗淋漓。
“……救我……救我……”
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纷乱的碎片,脏乱的木屋,狞笑,滑腻乱爬的蛇,激起尘土的子弹,喷射的鲜血,倒伏的身体,一路惊险的逃生……
“温妍,温妍。”
徐子晟跪在床上,将温妍揽抱在怀里,他干燥的手掌包裹在她绞拧的手上,缓缓地去解她的手指,清冷的声音轻轻安抚,“温妍,你在做梦,是梦,现在你可以醒来,看看自己,你没事了,没事……”
温妍急促的呼吸渐渐徐缓,她慢慢睁开眼,趋于平静。
仰头,黑暗里徐子晟硬气耐看的五官略略模糊,
四年,每一次醒来看到的都是这张脸,她无比感激,但每一次,心底依然会不可遏制的失落难受,如果,如果陪着她的是穆凡。
然而就像他当初不愿被她知道他被齐宓欺辱的不堪,她亦不想她死去活来的痛苦被他知晓,因为,她有过那种心情,便不愿他再有。
“我没事了子晟,你回去睡吧。”
她挽了个笑,要从他怀里出来,徐子晟却捧住她的脸,那双总是泛着清冷光辉的眼睛凝注她。粗糙的拇指在她眼底拭过,渐渐,摩挲上她丰润的唇瓣。
---题外话---前面两天没更,抱歉,临近年底加上这周圣诞,工作实在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写稿,身体也比较弱(娘炮的小娘皮)更新时间不稳定,再次抱歉。
哦,对,周四安排活动外勤,从早到晚,回到家会很晚,也写不了稿。(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