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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忆之,字忘归。
铸剑山庄第十三代庄主次子,十八岁叛出家族,被庄主除名,之后,独自闯荡江湖。他以一身深厚内力和超绝剑技称霸武林,无人能敌。
徐忆之行事狂傲乖张、脾气古怪、争强好斗,却不爱伤人性命。二十三岁创立被世人称为魔教的邪月派,行事更加狠厉,与武林、与朝廷作对,对百姓去特别好。二十八岁率领邪月派杀进阿房宫,斩杀把持朝政的巨贪宰相,还将当朝皇帝踩在脚下。最后,徐忆之坐在龙椅上甚感无聊,直接放弃了颠覆朝堂、改朝换代的想法。
三十岁,徐忆之觉得世界没意思,解散了邪月派,打进了铸剑山庄,强势回归。他自己铸造魂剑,最后抱起魂剑跳下祭剑庐。祭剑庐的炉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打开剑庐,众人只发现一柄通体雪白的剑。剑身上泛着邪门的蓝光。
十三代家主剑气命名为忘归,但并未将此剑收入剑冢,而是随意送给路过的剑客,他不知道这回造成什么影响。三个月后,江湖传出绝世邪剑忘归的威名,引出一番血腥的争斗。凡是忘归的主人,无一不是变得精神错乱、暴虐嗜杀。剑的主人最后或是身首异处、或是横死街头,反正不得善终。
当朝皇帝听闻此剑,为了雪耻将忘归夺了去。结果当日皇帝本人就被这柄邪剑控制,乱了心智,刺伤大臣、斩杀了后宫妃子,甚至上了太子。最后皇帝笑着拔剑自刎,这才终结了一场混乱。太子登基为帝,命人将这柄邪剑给封了起来,却被贼人盗走。
等到铸剑山庄传到第十八代,邪剑忘归的依旧威名依旧,江湖人莫不向往,却又十分畏惧。当时,受忘归影响,魔教作乱,江湖鲜血横流。等到魔教教主受不了忘归的控制,自己爆体而亡之后,第十八代家族将邪剑忘归给请回了铸剑山庄。还在剑冢专门开了一片空地,上了最好的供奉,这才终结了忘归对整个世界的祸害。
而眼前,忘归的剑灵,正一脸不悦盯着他们。
***
“谁敢打扰本座休眠!”
徐忆之威严的声音中饱含着强大的压力。
在场三位年轻人都是当代难得的高手,却都感受到了这股魄力。
徐忆之半透明的身影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云初身上。将他额前的火焰和黑金正装便知道这小子是铸剑山庄的庄主。看样子山庄还没有垮掉,这倒有些让人失望。
徐忆之仔细打量自己的后辈,忘归在他手上,剑的邪气也消失,剑本身已经认他为主。可看着云初青黑的眼眶和虚弱的身体,徐忆之眉头一拧,就很是不快。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在他身上感应到剑魄。
这就是自己认的主?也太脆弱了吧!
徐忆之记得唤醒自己的是一股强大的火灵之力,哪怕当日他*于祭剑庐,也没有感受着如此精纯的火灵。这人的赤阳诀,很是到家。不仅那一股邪气被吸收了去,连剑魄也跟着走了。
徐忆之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强大的“主人”,所以恍惚之间就逼着他滴血而剑,达成了契约。
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是自己睡糊涂了?
徐忆之回过身,又看了看另外两人。难道是他们?
一人样貌倒是英俊潇洒,看着讨喜,但内力却是如同自己身前一般阴狠毒辣,莫非是邪月派传人?那他倒是有能力唤醒自己。
再看另外一人,身躯庞大内力至刚至阳,但一脸滑稽,虽然他的血液有秦家人讨厌的味道,却也有可能是唤醒自己的人。
回头看看还跌坐在地上哪位,好歹也是铸剑山庄庄主学了赤阳诀,虽然身体看着弱,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到底是谁?
徐忆之决定,试练一下便可知晓。
***
剑灵威严之下,三位小辈都无力回话。待他突然发难,都没有招架之力。
剑冢现在是一片冰天雪地,不知道剑灵施展了什么法术,或者用的什么功夫。空气中的气温抖降,剑冢上面飘起了雪花。
欧阳澈、穆青脸上都开始结出霜花,衣服上开始挂冰条。两人立刻运功抵御,蒸腾的内力散发出热气,将冰凌的霜花冲散开去,化作点点蒸汽。
云初坐在地面上不想动弹。这数日的疲倦,因为胸口那一记重击,竟然在一瞬间侵袭而来。而此时这一股寒意袭来,让他的倦意更加的深沉,生出了几分冬眠的想法。这寒意对他来说并不足为惧,他也并不觉得寒冷。他的水系异能发挥完全的时候,威力可比剑灵的小小法术厉害得多。再则,他体内正运转着赤阳诀,雪落在他身上自然就化成了水气,直接蒸发掉。
徐忆之看着云初,确定就是他了。可他那一脸挨打不理的样子实在可恶。
“哼!你们胆敢搅扰本座休息,就要付出代价!”徐忆之故作愤怒的样子,他到要看看这小辈到底有几分能耐!“你们走盗我剑身灵气,我就用里面的生灵来补偿!”
徐忆之收起了寒气,那张淡色的薄唇微微张开,四周的一切就化作狂风被卷入他口中。
欧阳澈和穆青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不断从身体倾泻而出,化入了剑灵口中。这狂风,似乎要将他们的灵魂也吸走一般。
能量进入剑灵体内,那剑灵的身影也渐渐明显起来。这邪门功法实在可恶!
他们凝聚内力,想要守住自己的力量却终究不敌剑灵的神通。这剑冢果然不是轻易擅闯的地方,以他们的能力怕是要栽在剑灵手中。二人心中不免慌乱。
“徐忆之!你若再不停下,我就毁了这忘归!”云初高声喝斥。
他镇定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欧阳澈、穆青心中的慌乱。二人侧身一看,满目惊诧。云初握剑而立,他的手上、身体上、甚至发间都燃烧着艳丽的赤红烈火!那雪白的剑身在阳炎之下,开始变了颜色。
火光之下,黑衣上那只火凤,似乎也活了起来,而云初淡然的脸,也鲜明了许多。雪白的肌肤染上红色,略显艳丽。一双坚定的黑眸,透着犀利的光芒,吸引着他人的目光。普通平凡的样貌掩饰不住那谪仙人般出尘的气质,他整个人都染上了别样的风华。
“锻魂阳炎!”徐忆之停止吸食生灵,自家后辈这功力不可小觑,让他倍觉惊喜。
云初没有停下这阳炎烈火。徐忆之是剑灵,毁掉忘归,他就不复纯在。
之前他确实累了,身体动弹一下都很累。可见到他开始吞食欧阳澈和穆青的灵气,就生出了战意。战火一点燃,力量瞬间就回归了。他知道这也是在透支体力,但现在容不得为自己考虑!
“你配得上忘归!”徐忆之不再释放他的能力,反而想云初低头鞠躬,“从此,你就是忘归的主人了。”
徐忆之认主,那边欧阳澈露出欣喜的笑容。穆青却有些失望,拿到忘归的不是自己,很是失落。
“我还没答应!”云初拒绝道。云初不想接受这么一把拥有剑灵的剑,实在太不方便了。
将这么一把剑戴在身边,跟进跟出,什么都在剑灵的监控之下。他甚至都不能随心所遇地进入空间。
最重要,徐忆之的黑历史实在太糟糕!云初并不觉得自己就那么特殊,能让剑灵乖乖听话。
“哼,本座还是头一遇见瞧不上我的人。”徐忆之倒是不恼,嘴角还浮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只是他笑得有些邪气。
“并非瞧不上,是有自知之明。”云初很明白,徐忆之现在安分下来,不代表以后不作怪。剑灵尚未苏醒之前,忘归就搅得整个世界不安宁。剑灵苏醒之后,他才不相信忘归会弃恶从善。他没那个自信控制得住他。
徐忆之倒是对云初刮目相看,头一次遇见对自己不动心的人。
“反正我已经认你为主,不论如何我都跟定你了。”徐忆之大笑三声,又化作一缕青烟,回到归尘之内。
只见归尘蓝光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到纯白的模样。那股子远远就能感应到的邪气,却是完全没有了。
***
云初不想要归尘,有人想要。
穆青询问过之后,云初觉得让给他也无所谓。
然而当他从云初手中接过了邪剑之后,手却被剑身上千年寒冰般凌冽的气息给刺伤了。
“秦家小儿,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徐忆之探出一个脑袋抗议道。
徐忆之刚才忙着认主没来得及问,现在正好,这小子送上门了。
“江湖朝廷两不相干,天潢贵胄的子孙怎么会上铸剑山庄?”徐忆之讽刺的问道。
这一声询问之后,徐忆之又回到了剑身里面,休息去了。
欧阳澈满眼戒备,他站到了云初身前,不动声色地将他护在身后。
他用质问的眼神看着穆青,目光中都带着一点厌恶。而云初则不动声色,目光没有变化。
穆青松了口气,“可否容我解释一下。”
云初想说不必了,哪里来会哪里去,他也不为难他。可欧阳澈不答应,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你是谁?”欧阳澈用审判般的语气质问着。
“西北军统帅秦子穆。”秦子穆淡定爆出自己的身份。
欧阳澈面色凝重,而云初没啥反应,倒是非常的不耐烦。
“神武将军王乔装打扮潜入铸剑山庄有何目的?你对这忘归究竟有何打算?你对我铸剑山庄又有何打算?”云初淡淡地发出一连串询问着。
“说来话长,可否等出去之后,回到庄中详谈?”秦子穆按了按他的胸口,他也受了不小的内伤。
“好!”云初点了点头,同意了。
欧阳澈也没意见。三人都受了点伤,而此地不容就留。
***
云初、欧阳澈、秦子穆从剑冢走出来的时候,众人发出了欢呼之声。
然后他们看云初手中抱着一柄剑的时候,就好奇的大厅。而得知那柄通体雪白的剑,是有名的邪剑忘归,胆小的人已经逃走。
传说中惑人心智、搅乱苍生的邪剑忘归就这么重出江湖,怕是又一场腥风血雨。
快跑!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
原本葬礼之后会有一场款待来宾的大宴。可邪剑一出,人都跑得差不到了,大宴规模也缩小了不少,节约了不少的银钱。倒是让徐平笑了。
至于忘归这把剑,云初本来打算将他塞回到剑冢里面。但徐忆之不管,死活跟着他。放回去之后,忘归也会跳到他怀里。这有灵性的剑,就是这么难对付,无奈只能带出来。
本来为了低调,云初都和秦子穆商量,就让大家相信是穆青获得的剑,将忘归出世的事情给瞒着,但这时候徐忆之又探出了头,他老人家表示不愿意。
所以忘归的事情,就只能高调传出。
云初带着还剩下的人回到山庄,中午一顿大宴好好款待,吃得酒足饭饱之后,大部分人离去,云初出门一一送别。
等这些人走差不多了,云初才回到自己的主宅好好休息。
***
治愈系异能迅速治好他受的伤,却无法治愈疲劳。尤其在消耗过多的精神力之后,也必须好好睡眠休息才能恢复精力。
忘归剑上有东西钻进了他体内,这究竟是什么问题,他还没来得及研究。那东西好像被神元吸收掉。他很想询问一下徐忆之,这家伙肯定知道。但这个时候徐忆之却跟他装死,一直没有反应。
不过既然系统没有任何提示,那就说明没有危险。
系统对他神元的异动是非常关注的,若是真的吸收了什么坏东西,他比自己反应还要强烈。
倦意袭来,眼皮打架,怎么都无法维持清醒,真的疲倦到了极致,云初和衣躺在了床上。只能眯一小会儿,这让云初很不开心。真的很想进入随身空间,好好睡他个十天半个月。
随身空间的时间比是三十天对半时辰,他消失那么一会儿都不会有其他人在意的。可身边跟了忘归,有个剑灵日夜监控,就没有那种自由。
大概休息了两个时辰,又是晚餐时间。
最后还有几个人没走,他就还得出面应酬。好在人不多了,刚好坐上一桌。热热闹闹吃过饭之后,早早就散了。
等明日将最后的人送走,处理完关闭铸剑山庄的事宜,他才能真正的休息。
庄主也是累人,云初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家书房。
徐平已经将山庄离职工匠的姓名、工作年限、预定补偿金额,以及各分店店铺经营状况,租赁成本之类全部整理妥当,顺带附上近几年的账册,交了上来。
这大管事也太能干了,明明比自己还要忙碌,效率却依旧那么高。昨日才吩咐的事情,今天就已经完成。这让他怎么好偷懒?
云初开始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
等他把这些都处理完毕,已经深夜。
***
云初推开了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倦意被风带走,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窗外的夜色很美,天上繁星闪亮,皓月当空,山庄的也点起了灯。漫长的回廊,点点火光,将映衬着山庄的古朴典雅,。对徐瑾言而言这景色怕是司空见惯,但云初却见得不多,非常喜爱,甚至生出几分抚琴的雅意。
徐瑾言的柜子里面放着一架琴,是裴文海送的。
裴文海曾经企图将徐瑾言往琴棋书画方向发展,什么都准备。但是他不是好老师,徐瑾言也不敢兴趣,这东西就荒废了。
观这琴,东西倒是好东西,但多年没有使用,保养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做。云初花了大工夫调整维护古琴,终于能正常弹奏。
轻拨琴弦,如清澈山泉般叮咚作响,这响声远远飘荡,颇有余韵。
兴致一来,云初也想着来一曲,脑中曲谱颇多,但是思前想后,拨弦那一刻,换成了昨晚听过的《妆台秋思》。
云初弹得非常缓慢,这并不是为了演奏而谈,故而比较随性。云初的曲中并没有原本的哀思和凄婉,倒是多了几分镇定和了悟。
思乡曲,却弹出了大彻大悟的感觉。云初自己听着觉得有些好笑,恐怕会被人批评为不伦不类吧,但他偏觉得好玩。
弹琴,是为了修身养性,也是为了乐趣。自己高兴就好,又不是给别人演奏有那么多讲究。脑中生出了这种任性的想法,拨弦的时候更加的勤快,曲子变得有些欢乐、乐观起来,越发的不伦不类。
云初玩得正开心,悠扬婉转的笛声就岔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自娱自乐。被对方这么一带,他那不成体统的演奏也跟着老实起来。笛声如涕如诉,琴声动情感人,二重奏从一开始磕磕绊绊到后来水□□融,这配合度竟然跟上一世恋人一模一样。
一曲终了,再合一曲,然后再来一曲。有时候对方也进入,单单听他演奏。有时候他静静不插手,聆听对方精妙的笛声。
眼看到了子时,两人都有些不舍,不想停下。这最后一次弹的是金戈铁马,沙场点兵,非常大气的曲目。两人配合默契,云初弹得过瘾。结束之后,还有些依依不舍。
两日都未曾见到那人的声音,今天他也没有现身。
他想见见吹笛人,想确认他是否是自己的恋人。
在合奏之中,云初心砰砰跳着,这是动情的征兆。他明白的,他曾经有过这样心跳。
他知道,这是为他消失的恋人所动、哪怕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体,他们依旧会如此默契。
可若见面之后,此人并非是自己恋人,那自己如何是好?他这份有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行动?
他会记得自己吗?他忘了自己那该如何?
原本的好心情,转瞬就没了。跟蒋淮安相恋那么多年,已经忘了最初相爱的时候,那些纠结的情绪。现在再次生出各种烦恼,他依旧不知道如何解答。
***
“这么晚不睡等情人吗?”徐忆之突然从剑身里面窜了出来。
“啊!”云初下了一大跳,现在喘着出气,对徐忆之也是恨得牙痒痒的。但看徐忆之比初剑时透明了许多的灵体,还是有些担心。“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把我丢在一边跟情郎卿卿我我去了吗?还管我死活!”徐忆之抱怨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云初脸红了,什么叫卿卿我我,他这是以琴会友!“到底怎么回事?!”
“哎!铸剑山庄果然没落了,庄主居然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问题。”徐忆之的话中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不说你就给我回去!”他还在纠结感情问题,没工夫听他嘲笑。
“你急什么?!”徐忆之看出云初心情不好,便不再逗他,“我的剑魄被你收了,不能离开你太久。”
“我就坐在这里弹琴,你也在墙上挂着!”云初觉得这距离很近了。
“必须随身携带。”徐忆之也很无奈,“睡觉都要把我放在你身边。”
“麻烦死了!”云初也发了脾气。
他觉得徐忆之有隐瞒,刚在剑冢的时候,徐忆之可是威风八面,现在就要消失了。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谁愿意跟个陌生男鬼睡一张床!!
弹琴时的好心情算是彻底被破坏掉了。
***
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就该送最后一批客人离去。
穆青……不,秦子穆也在里面。
这位大将军王昨晚回到山庄时,跟他和欧阳澈坦白了此行目的。
现在他也该离去。
“徐庄主,之前多有得罪!”秦子穆拱手致歉,今日他的打扮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胡子没昨天贴的好,看着很是怪异。
“无妨。”云初淡淡回应着。
这家伙也算是裴文海招惹来的东西,云初既不想和他过多接触,也不想得罪他。
“那我静待佳音,秦某告辞了!”秦子穆见自己的存在并不受欢迎,心中有些失落,就干脆的告别。
“后会有期!”云初淡淡地道别。
送别了秦子穆,回头就看到了欧阳澈。
欧阳澈也多停留了一日,沙鹰堡堡主和随行的人昨日已经离去。
他的头发还是有些凌乱,一根金色发带随意将头发扎起,左手的一柄剑搭在肩头,那样子确实像个潇洒的侠客。
“我都不知道你也用剑。”云初的目光落在那柄剑上。
他看得出,那也是铸剑山庄出品,铸剑师应该就是他祖母。剑柄上面,可有一个篆字的“乔”,那是祖母铸剑师的符号。
“不常用!”欧阳澈的笑容如和煦暖风,他提醒云初,“你可记得答应过和我比试?“
“自然记得。”云初回应着。
“那好,我想去沙鹰堡一趟,然后再来找你。到时候,你莫再推辞!”
“一言为定!”
“击掌为誓!”欧阳澈笑着更加灿烂,他伸出右手等待着。
“好!”
云初也很干脆。
“啪!”“啪!”“啪!”
干净清脆,三次击掌为盟。欧阳澈潇洒离去。
云初看着欧阳澈的背影,真心盼着和他比试那一天。
他以为他并不会等多久,却不知再见已经物是人非。
***
离开凤阴山,骑马向东走了七日,有一家远近驰名的悦来客栈。
客栈不仅仅作江湖人生意、平头百姓、达官显贵,他们都一一接待。
明面上是一家客栈,背地却有一家情报组织。
不过秦子穆选在白天出现在这里,也仅仅是为了返程途中住得舒适。
被店小二引进店门,跟着上了二楼雅座。点了一桌子饭菜,秦子穆也竖起耳朵听听楼下说书的讲江湖八卦。
这八卦,说的自然最近江湖的奇人奇事,八卦的人说书水平尚可,讲的倒是绘声绘色。
“……江湖奇闻之三!铸剑山庄新任庄主徐瑾言替母休夫!”
楼下的人一片哗然,有那书生文人骂徐瑾言不孝,有辱斯文;有小百姓摇头说荒唐叹世态炎凉;江湖人更多则是起哄。
等到说书的将徐瑾言列出的裴文海五大罪名一一说出,气氛立刻变化。
就连刻板的读书人也气得跳脚,觉得徐瑾言手段虽然不好,却也没错。无论在什么地方裴文海这等恶人也是不能留。
“江湖奇闻之二!徐瑾言承诺三年之后重开品剑大会!”
百姓们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品剑大会,可武林中可是无人不知。这说书人将当日祭剑庐发生的事情又当故事讲了一遍,还把老夫人魂归剑冢这一点说的激动人心,感人泪下。还可以强调了徐瑾言超凡的铸剑术。
秦子穆仔细打量了这位说书人,他确实在葬礼上讲过他。前去观看祭剑的人抱着不同的目的,但将别人的丧事当说书材料,可能还是有些不妥当。
秦子穆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花雕。江湖人就是有些不着调。他不是江湖中人,对这些始终无法习惯。
“江湖奇闻之最!邪剑忘归重出江湖!”
此言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忘归的传说从来没有停止过,到哪里都会引发恐惧。
说书人满意了,又将穆青闯剑冢,最后徐瑾言、欧阳澈前去搭救的故事说了一遍。中间那些全是说书人编造,但忘归认徐瑾言为主这件事情是正确的,也传了出去。
“我大着胆子在铸剑山庄多停留了半日,那忘归在徐瑾言手中服服帖帖的,全然没有半点邪气!剑身通体雪白,却没有瘆人的寒光。总算有人能克制这柄剑了,也算江湖一大幸事。”
然后话题就转到八卦这位武林新秀徐瑾言身上。有人说他英明,有人说他可怕。有人褒扬,也有人贬低。秦子穆对这些听听就算了。
秦子穆一边吃菜,一边回想自己与徐瑾言相处的片段。那人哪里是样貌普通,明明有着万般的风华却尽数收敛起来,偶有流露便轻易让人折服。他也是其中之一。
秦子穆忘不了徐瑾言瞪他那一眼,这几日那一眼老是让他心痒痒的。可惜徐瑾言对自己印象不佳。他们立场不同,自己对他又隐瞒欺骗,没好感是正常的。秦子穆这么劝解着自己。
来日方长,日后少不了和徐瑾言接触。秦子穆从自己怀中淘出了一把匕首。
毒匕寒月刃,这是他给自己的信物。
秦子穆的思绪回到八日前,他对徐瑾言和欧阳澈坦白的那天。
***
从剑冢回到山庄,也顾不得内伤,云初将秦子穆和欧阳澈邀到了议事厅,让丫鬟送上茶水,准备和秦子穆慢慢交谈。
“定秦剑!”欧阳澈一脸震惊。
“没错,我取那忘归,就是想让他作为定秦剑,镇住我大秦龙脉。”秦子穆汲汲将茶水饮下。
“大秦延续千年,虽然看似稳固,现在却是内忧外患。朝内文臣腐朽,苛捐杂税,百姓凄苦;朝外四方外地,我年年征战,敌人越来来强,而我军则渐渐磨损。更有武林之祸……”武林之事,秦子穆也不便详说,“半年前,阿房宫的定秦剑就开始碎裂。始皇帝创立大秦之后,以十把定秦剑镇住龙脉护佑我大秦国运。始皇帝归天之后,胡亥篡位,当时阿房宫的定秦剑就碎了,天下动荡。直到扶苏皇帝率大军归来,杀胡亥平天下,重塑定秦剑,大秦才延续千年。”
欧阳澈面色不变,眼神却波光流转很是激动。
“所以?”徐瑾言一脸淡然。
“所以我就希望取下天下最好的剑来镇住龙脉,让龙气不在浮动。”秦子穆叹气。
“大秦内忧外患,你身为神武将军王不在朝堂上面想办法,偏偏走这歪门邪道。”徐瑾言直说秦子穆本末倒置。“这传说迷信之事岂可相信?”
“……”秦子穆无言,内政之事他不懂,也不能乱插手,他只会带兵,却见不得士兵、百姓受苦,也不愿大秦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定秦剑碎裂,说的就是大秦气数已尽,他不过想尽力补救一下。
“不过,你要寻定秦剑,与忘归何干?莫非你要那他去镇龙脉?”徐瑾言拿着忘归看了看,“这东西认主之前通身邪气,你就不怕他污了龙脉?”
“这……”秦子穆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我只知道他是天下最厉害的剑,现在想来确实不妥。”
“你要找那定秦剑,去别家去,铸剑山庄没有。”徐瑾言拒绝道,“天下十大名剑,轩辕、湛泸、赤霄、泰阿、巨阙、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还有许多和十大名剑比肩的神兵,这些是你们官家铸剑师所出名剑,你自可寻他们的传人。”
“均已没落……”秦子穆不是没找过,“各个有名神剑流落民间已久,不知踪影,官家铸剑师的情况怕是你比我清楚。所以我才想从你们这里找到新的定秦剑。”
“铸剑山庄不管朝廷之事。”
“可你徐氏一门欠我大秦的。”秦子穆激动地说道,“当年荆轲刺杀始皇帝,徐夫人可是自愿为其铸剑。后来扶苏皇帝特赦了徐夫人,这一笔情,就用新的定秦剑还了吧!”
徐瑾言满眼怒火的看着秦子穆,思虑再三之后,应下了。
***
怕是在徐瑾言心里,他秦子穆讨厌至极了。
如徐瑾言说的,身为将军王,他还有其他的事务要处理。朝政之内的事情他管不到,但是护住大秦边关是他的责任。
丢下军务盲目地寻找定秦剑,他没有这个时间。只有交托给徐瑾言。
那之后在欧阳澈的见证下,徐瑾言答应一年之内献上新的定秦剑。
而这毒匕寒月刃便是信物。
秦子穆看着这匕首,就想到徐瑾言那双灵动的眼睛,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
葬礼之后半个月,铸剑山庄停业的事情就已经处理妥当。
少部分的工匠留了下来,准备跟随徐瑾言一起铸造精品神兵。
大部分离开,他们给的遣散费非常慷慨,许多都盘下了店面自己开店。工匠的技术是没得说的,只是日后自负盈亏,不在于铸剑山庄瓜葛还多人还是心中忐忑。
然而这些,就不是云初担心的事情了。他自己的事情都担心不完。
自从知道自己神元吸收了剑魄之后,云初就有些不安。直到系统终于看不下去了,开了口告诉他,剑魄就是金系灵气,让他不要瞎担心。他才放心下来,专心修炼赤阳诀。至于徐忆之的秘密,他的隐瞒,等到他想开口的时候再说。他拿他也没办法。
说来,徐忆之虽然是个麻烦,有时候也很管用。修炼赤阳诀的,经过他的指点,他对火灵的运用更加熟练。最重要的一点,他矫正了赤阳诀,让火灵在体内生生不息。修炼之后,神元中的阳炎不再是用一点少一点,而是自然循环。
云初想用同样窍门驱动其他的力量,但由于力量属性不同,效果不大。他暂时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专心修炼赤阳诀。
随着他能力提高,徐忆之也开始有了变化。半透明的剑灵,现在已经接近肉身,甚至可以在他三尺之外走动。
其实他很希望徐忆之能早日凝成实体,走远一点,这样自己可以去空间自己参悟一下其他灵气的修炼方法。但云初有些担心这人,毕竟这是徐忆之。
不过,只要剑身在他手上,他完全不用怕他。
徐忆之对定秦剑的事情非常热衷,一直催促自己行动。但云初一如往常不动声色。
这定秦剑的事情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最好就是找到十大名剑,他不想和朝廷太过牵连,用别人的剑最好。实在不行才自己铸造一柄。只是定秦剑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必须先去看看。
可一想到要出门之后还要带着徐忆之,就觉得非常的麻烦。徐忆之好像有离不开他。
又过了半个月,云初带着徐安、徐福,手中拿着忘归上了路。
这一去,要去十处龙脉观察定秦剑,又要密探名剑下落,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家。
欧阳澈若是找他比试,多半扑空。定秦剑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云初吩咐了自家属下在各大客栈留意,若有遇见欧阳澈,就给他带个信。
云初不知道,未来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有欧阳澈的消息。
他似乎消失在江湖之中了一般。
***
欧阳澈回沙鹰堡的路走得很慢,从秦子穆那里得到的消息必须查看一番是否属实。
沙鹰堡就在大秦西北边境,临近大秦最危险的强敌夏族。
夏族与大秦年年征战,让他们也为难。大夏民风凶悍,武艺高强,虽然内力不算深厚,却也各个底子扎实。沙鹰堡也经常遭到他们侵扰。被他们的人带着队伍狠狠杀了一次才清静了许多。
若是大秦亡了,对沙鹰堡也是灾难。
他去了三处龙脉,每一处的定秦剑都碎裂了,比秦子穆想的还要糟糕许多。西北长城那一柄更是损毁严重,大秦恐怕真的气数已尽。
欧阳澈站在长城上,看着对面茫茫黄沙,心情沉重。
抽出袖中的绿玉长笛,一首悲壮的《塞上曲》,便吹奏出来。
长城内,士兵兵器残缺,粮草短缺,各个面黄肌瘦,体弱病衰。长城外,在滚滚黄沙掩护下,藏着大夏精锐骑兵,马匹膘肥体壮,士兵强悍,武艺高强。若是真的战事再次,大秦必然成为一曲悲歌。
欧阳澈停止了吹奏,江湖人不管朝堂事。可若是真的国之危难,他们还会袖手旁观吗?
倒不是他欧阳澈突然就忧国忧民起来,只是自家沙鹰堡出在哪个位置,危险得很。
他又见惯了夏族烧杀抢掠,也见识了他们的强大,实在不忍看到夏族突破长城之后的人间惨剧。
行走江湖,他自诩侠义,危难时刻保护百姓难道不是大侠义?他将要做的事情,不是守卫这个腐朽王朝,而是为了百姓。
想通了之后,欧阳澈也停了这悲惨的曲子。飞身跃上快马,向沙鹰堡走去。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徐瑾言的身影。
自那夜见他练剑,见识了他别样的风采,就将那人装在了心里。他和他比武之约,没有一日敢忘。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履行诺言了。
***
风沙越来越大,欧阳澈用白布将脸包裹了,快马前行。
行了三百里,走了沙鹰堡的势力范围,便看见堡外漫天的白幡和堡内下人披麻戴孝的身影。激昂的心情突然就跌了下来,一股悲哀袭上了心头。
欧阳澈跃下马匹,抓住一个小厮,“说!是谁过世了!”
“少堡主……是……是……是堡主他老人家……”小厮满目惊恐,结结巴巴地回答。
“胡说!!”欧阳澈不敢相信,分开不过一个月时间,父亲怎会过世!
噩耗如一柄利刃插入了心脏,他痛苦地大声喊叫。“父亲!!”
欧阳澈运气轻功直接堡内飞奔,等他冲到沙鹰堡大厅之上,已经是气喘吁吁、内力也被耗了个一干二净。
不对!就这么点路怎么会将内力消耗干净!他这是中毒了!
他抬起头,就看见他二叔欧阳雄穿着白衣站在灵前。
“来人啦,将这弑父的畜生给我拿下!!”欧阳雄一声令下,沙鹰堡的弟子就将少主给拿了。
欧阳澈不知所措,现在内力几乎耗尽,反抗无力,“为什么?”
他义愤填膺地问着。
为什么冤枉他?
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莫名身故?
他有太多的不明白!短短一个月,如何发生这种变故?!
“哼!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欧阳雄面色狰狞,眼中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他命人将欧阳澈压到前堡主遗体前跪下,自己揭开了盖住欧阳英的白布。
欧阳英被人一剑毙命。
伤口就在脖颈出,细长的一道剑痕,割裂了咽喉,伤口处的肌肤,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这是被赤炎剑所伤的证据。
欧阳英拔出欧阳澈的佩剑,比在剑痕处。
“徐老夫人只铸造一把赤炎剑,就在你手上,不是你这畜生动的手,又是何人?”
欧阳澈看着自己二叔那忍不住的扭曲笑容,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
但这不表示他认输!他闭上眼,拼了命让自己忘记悲伤,忘记愤怒,忘记冲动,他告诉自己冷静、思考。
他要突破这死局!
他不会蒙上这不白之冤!
也不会让父亲心血落在这贼人手里!
思考之际,脑海中突然就出现徐瑾言那张冷静的脸,也许别人觉得他平凡,但他就觉得徐瑾言赏心悦目,他一眉一眼都非常好看,更别提偶尔流出的风华。
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还能再次见到吗?